雲蘇擦幹自己滿臉的淚水, 腦子裏全是疑問。

她更加好奇今天晚上會出現誰了。

這個夢魘中的怪物，反倒是在幫助她，讓她能借機捋順原身雲蘇的記憶。

一旦全部想起來了, 她對於聯邦的目的會了解得更清楚。

她剛下到一樓, 一樓的樓長正在阻攔幾個陌生人。

“你不能進去。我必須保證這棟樓住戶的安全！”

那幾個人完全不聽樓長的話，反駁道：“你是為了保護他們的安全, 還是為了保護你自己！”

樓長沒回答，一直將幾個人往外推。

那幾人看到雲蘇的一剎那，就知道雲蘇是他們要找的人。

因為雲蘇敢與他們對視。

只有雲蘇看起來像是個人, 而不是那些沒有思想，只會順從的行屍走肉。

“消息是你放出來的？”

領頭說話的人眼中有著明顯的警惕, 看樣子被夢魘中的怪物禍害得不輕。

還不等雲蘇回話, 那領頭人身後的一位青年指著雲蘇尖叫了起來。

“你！雲蘇！你不是雲蘇嗎！？”

雲蘇有些莫名地看著這位年輕人，疑惑地反問：“你認識我？”

“拜托！會有人不認識你嗎？”

青年有些興奮地說：“你進來了, 這下我們有救了。”

幾人仔細打量雲蘇，終於陸續將她認了出來。

領頭的大漢朝她伸手, “你好, 我是喬治。請原諒我沒第一時間認出你來，你和之前在氣質上差別太大了，一點也沒有之前的……之前的……”

喬治的腦海中浮現出了許許多多的詞匯, 大多都是：張狂、囂張、肆意妄為……

想了許久也沒想出一個正面的詞匯。

喬治身後的隊友很了解他，連忙上前解圍，“你可算進來了, 只要你進來找到夢核, 我們就能出去了吧。你現在都掌握什麽線索了？”

他們像是抓到救星一樣, 連忙詢問。

這夢魘中每一晚都是折磨，他們完全不想在夢魘中多待一秒鐘。

雲蘇冷靜地回答：“什麽都沒有, 我什麽都不記得了。”

對面幾人有些不敢置信地問：“你放棄了你的記憶？”

那個夢魘終結者對夢核投降了？

“不是，外面進來的人，所有記憶都消失了，需要被觸發。”雲蘇拿出自己手寫的紙條說：“我在外面親眼看到兩批聯邦隊員進來，都是如此。我寫了下來，不過我不記得了。”

對面幾人對視過後，面色更沈了幾分。

“這夢核未免也太狠了……”

“這就是為了斷絕外界援助的可能吧。”

“他媽的。哪怕只有我們，也一定不能放棄，必須把夢核解決掉！”

來的幾人越說越憤怒，雲蘇打斷了他們的對談問道：“有人能跟我解釋一下，這個夢魘裏面到底是怎麽回事嗎？”

幾人七嘴八舌地解釋開來。

原來夢魘降臨時，所有人都收到了通知。

與之前聽說過的所有夢魘都不同，夢核讓他們做出選擇。

只要拋棄自己的記憶，他們就可以正常活下去。

不願意拋棄記憶的人就會一直被夢魘中的怪物騷擾，直到死亡。

最初大部分人都不願意放棄自己的記憶，可在經歷過變形怪的折磨後，人們為了求生，開始妥協。

記憶和性命，哪個更重要？

大部分人都選擇了性命。

雲蘇：“那些人說了放棄，記憶就立刻不見了？”

喬治朝著一旁的西裝樓長一擡下巴，“不，那些狗日的手裏有藥。只要吃下去，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其他人見雲蘇不解的皺眉，連忙解釋：“你一定好奇這些管理者為什麽跟其他人不一樣吧。”

“他們並不是夢魘中的怪物，而是和我們一樣的人。只不過在夢魘降臨後，為了自保，親手殺了自己的親人/愛人/朋友。”

“自己親手殺死的人，就不用擔心他們出現在自己身邊，對自己下手了。”

一旁的西裝男冷靜地反駁：“在夢魘中殺人是合法的。”

幾人異口同聲地唾罵：“合法就能做嗎？畜生不如的東西！”

雲蘇指向管理者的門繼續問：“他們既然跟夢核一夥，為什麽還需要在自己門上搞這麽多東西？”

喬治有些幸災樂禍地看著西裝男，“這是他的報應。夢核給了他管理者的崗位，但是並沒有讓他們免於變形怪的折磨，他們親手殺死的人，每晚都會找他們敘舊。”

雲蘇：“他們手裏不是有失去記憶的藥嗎？吃一片不就行了。”

“這就是最絕的地方，這些藥片，對他們失效了！這些管理者們最初因為擔心失去記憶遇到危險，不想失去記憶所以殺人。現在哪怕想失去記憶都忘不掉了。”

喬治沖著嘲諷：“餵，這滋味兒別提多好了，對吧。你個背叛者還想有什麽好下場？”

雲蘇更糊塗了，讓人們忘掉有關親近之人的記憶，又懲罰背叛親近之人的人？

這夢核到底想做什麽？怎麽兩邊站，如此矛盾呢。

喬治身後，之前和雲蘇搭話的青年主動說：“我們推測，夢核應該是有記憶的，知道自己是夢核。因為夢魘中一直特別有序，管理者死掉的大樓，裏面的人也被妥善安排到了其他地方。”

“還有就是，你們主動進來的人，和被動進來的人，差別太大了。對了，我叫宇航，宇航員的那個宇航。”

雲蘇：“我怎麽知道你們說的是真的？”

宇航有些興奮地說：“不愧是雲蘇，一下子就明白在這裏生存的奧義了！對，就是不信任。我們互相之間永遠保留著一絲不信任，這樣才能在這麽夢魘中生存。我們也並不相信你是真的。”

一旁的其他人補充道：“沒錯，我們這些反抗者受不了折磨，聚集到一起時，有人就提出了這個問題，告訴我們不能互相信任，這樣才能更安全地聚集在一起。永遠保留著一絲懷疑，就不用擔心被背刺。”

“而且就算混入了變形怪，也不要緊。變形怪也不得不幫我們幹活，不然就會暴露它是變形怪的事實。指不定最激進的反抗者就是怕暴露的變形怪偽裝的呢。”

雲蘇大概明白了夢魘中的情況了。

這確實是很聰明的一步，可以借力打力。只可惜這些人實力有限，對付夢核，歸根結底還是顯化能力最重要。

還有就是，夢核似乎樂於見到人們這樣互相懷疑？

不能交付信任，信任的下場就是死？

夢核被親近的人背叛過嗎？

雲蘇走向一旁的西裝男，西裝男緊忙後退了幾步。

保留著記憶的他，當然知道雲蘇是個什麽樣的人，現在雲蘇知道了自己做過的事，會輕易放過他嗎？

“把那個藥片給我。”

幾名反抗者高聲問道：“你要吃藥？”

不會吧，那可是雲蘇，她會就這麽放棄抵抗？

雲蘇回頭無語地反駁：“想什麽呢，這麽好的東西不要白不要。等我出去，聯邦的人，一人一片！保準世界和平！”

她的紙條上寫得清清楚楚夢魘中的規則，還寫著與聯邦血海深仇，必須鏟除聯邦。還有與父母有關記憶中聯邦的人，怎麽看，怎麽不像好東西。

西裝男一步步後退，“不，不行，夢核會殺了我的。”

雲蘇右手化刃，抵在西裝男的脖頸，“我管你死不死呢。”

身後的宇航興奮地拍著喬治，“看，有點像了！是熟悉的雲蘇！”

“噓，警惕！永遠別忘了保有一絲懷疑。”

西裝男咽下口水，指著身後的門說：“東西在裏面……”

“別廢話！你先進！”

雲蘇將西裝男推進一樓他的房間中。

房間裏混亂不堪，墻壁上到處都寫著：

“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她們都是假的！”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桌面上擺著一個白色的藥瓶，藥瓶倒在桌面上，敞著口。

藥瓶的前方還有掉落在桌面上的兩三顆藥片。

雲蘇嗤笑一聲。

看樣子，這個西裝男在晚上一直在吃藥，想要嘗試忘記。

呵，早知如此……

雲蘇撚起一顆藥片，上面沒有任何標識，與普通的藥片比起來並沒有什麽區別。

雲蘇有些好奇地問：“你都殺了誰？”

西裝男長吐一口氣，閉上眼有些解脫地說：“妻女二人。”

他原以為殺死她們能保住自己的命，讓不停歇的怪物消失，讓他不再遭受精神折磨。

沒想到親手了結了妻子女兒後，反倒因為內心清楚知道她們不是真的，連死都死不成。

變形怪化成的妻女白天晚上不間斷地出現，除了他在執行工作，一刻也逃不掉。

“為什麽？老公。”

“為什麽？爸爸，為什麽殺了我。”

不間斷的質問，讓他一度崩潰到打開了門，把變形怪請進了屋。

可是變形怪只是笑了笑，趴在他的身邊，貼在他的眼前，抱著他的頭顱一遍遍追問他為什麽。

為什麽？

因為他知道自己很自私，只想自保啊！許多人都是這樣的，他有什麽錯呢。

自己的命當然最重要啊！

他真希望自己相信妻女是真的，這樣變形怪就能殺了自己了。

可他心底知道，真正的妻女，已經被自己親手扼殺了。

他等了好半天，沒等到預想中的死亡。

睜開眼後發現雲蘇有些嘲弄地看著他，“你可真是……嘖嘖嘖。你不敢吧，獻祭家人、茍且偷生到現在的人，哪敢自己了斷。”

雲蘇收起刀刃，“聯邦律法確實不能把你怎麽樣，不過我聽我自己說，我從來沒遵紀守法過。再留你幾天。放心，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她收起藥瓶追問：“這些藥在哪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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