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制造了個機器……”

關玥有些忐忑, 她知道自己做的這件事違反了聯邦的規定，趴在雲蘇的耳邊小聲說。

機器？能讓夢魘降臨的機器？

雲蘇之前看關玥這麽聰明，想著她以後絕對不會普通, 但沒想到她能厲害到這種程度。

眼前鼻青臉腫和趙正和痛哭流涕的賈慧, 現在都不是最緊要的。

那個所謂的機器，還有趙綺念才是重中之重。

雲蘇警告趙正夫婦：“滾遠點, 別出現在我面前，也別出現在趙綺念面前，不然我看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還有你, 不想你女兒被聯邦弄死，就別聲張, 裝作什麽都沒發生。我來想辦法叫醒她。”

這對夫妻, 一個蠢一個壞，讓人提不起任何好感。

賈慧外表看似強勢, 實則內心懦弱。不願意面對眼前的苦難，幹脆假裝無事發生。

趙正看中了賈慧的這一點, 有外人在時甚至能反過來不把賈慧放在眼裏。因為他知道, 妻子為了不在外人面前影響女兒，什麽都能忍。

只剩下他們夫婦二人時，他就不再偽裝, 徹頭徹尾的冷暴力，完全無視妻子因為他的錯誤，氣到歇斯底裏。

想到這兒, 雲蘇恨不得再捅他幾刀。

可是暫時不行。

等她叫醒趙綺念, 非得弄殘他不可。

雲蘇將關玥抱回自家地盤。

據關玥所說, 她在大學破格參與了Z政府的一個項目。

那個項目裏是關於記憶解構的。

Z政府試圖做出這個機器，是想要在找到夢核後, 通過記憶結構，讓夢魘消失，避免無謂的犧牲。

根據Z政府的科研人員說，他們廢了很大心血，才拿到的情報顯示，聯邦早已有了完整的機器，甚至能夠創造和改寫記憶。

關玥最初不太信，直到項目持續進行下去後，她才知道這一切是真的能實現。

過於聰明的關玥，很快就找到了其中的關竅，甚至記下了全部數據。

結構記憶，這太難了，但是重現記憶很簡單。

一想到這裏，她就總是會想起日日哭泣著想要回到2111年的念念姐。

自從媽媽有了妹妹，她又何嘗不想回到過去呢。

於是關玥和趙綺念一拍即合，兩人利用機器，一次次重現所有十年前的細節場景，一次次讓她重現過去的記憶。

最後觸發了夢魘。

聽到這兒，雲蘇才明白她一直想不通的一點。

為什麽過去那麽讓人難過，她們倆還是想回到過去。

因為現在比過去還要讓人煎熬。

那為數不多的幸福，已經是她們人生中的全部了。

哪怕明知道那些記憶，就是甘蔗渣一樣的存在。滿嘴渣滓，拼命品味才有一絲絲甜味。可為了那一丁點甜蜜記憶，她們願意反覆咀嚼，因為她們苦澀的生命中經歷的快樂幸福就只有這些。

雲蘇甚至想不出一句話，來安慰這兩個極度缺愛缺乏善意的孩子。

太苦了。

苦得雲蘇都說不出話。

她沈默半晌，最後只能壓著嗓子說：“會好的，以後一定會很好很好的。”

無力的安慰，沒有任何回響。

雲蘇知道，說是沒有用的。

她會用行動證明，只要堅定朝著前方走下去，一定會有改變發生。

監控裏顯示，趙綺念蹦跳著回來，頭一次，她回來時這麽開心。

趙綺念沒著急回家，而是先敲開了雲蘇家的門。

“玥玥，你也在這兒？”

趙綺念的語氣中是遮掩不住的興奮。

她探頭看到屋子裏鐘二飛在，小聲對雲蘇說：“我們去你房間，女生話題！超級緊急！”

雲蘇抱著關玥被趙綺念推進了雲蘇的臨時臥室，反手關上了門。

趙綺念背靠著門，自顧自地念叨：

“怎麽辦！他對我表白了！”

“你們倆是為數不多，知道我家裏情況的。”

“好多時候我都在想，我一輩子都不要結婚，我怕遇到像我爸一樣不負責任拒絕溝通的男人，怕變成我媽媽一樣歇斯底裏的女人。”

“但是，在遇到他的那一刻，我第一次鼓起了勇氣，想要嘗試一次。”

“他真的好溫柔啊，我們可以去同一個城市上大學，離家裏遠遠的……”

趙綺念看著對面的雲蘇和關玥的臉楞住，“雲蘇……你怎麽哭了。”

太苦了。

真的真的太苦了。

雲蘇突然不忍叫醒她了。

她要怎麽張口告訴她，她最後沒像預想的那樣去成大學，在家裏因為家人的錯事刺激，自我精神折磨整整十年呢。

明明……她什麽都沒做錯啊！

“念念，以後會很好的。我向你保證。只要你肯往前走，別回頭。”

“一定不要回頭。”

“我會拉住你，無論多少次。有我陪著你，我們一起互相攙扶著走下去。”

雲蘇盡可能多地安慰她，想讓她在從夢魘中清醒的一瞬間，能夠記住這些。

趙綺念並沒有感知到太多，而是有些不解地說：“你怎麽啦，你今天好奇怪啊。”

小關玥抽泣著說：“念念姐，我們……在夢魘中啊！再不醒來，會被聯邦抓走的。我們失敗了。”

她們兩個原本計劃著，兩個人在過往的“幸福”回憶中慢慢死去。沒想到會把一城人都搞進來。

趙綺念撲哧一笑，“今天是什麽節日嗎？你們兩個也太誇張了！怎麽可能啊。我又不是沒看過聯邦新聞，不知道夢魘什麽樣。你們兩個也要編個靠譜的理由來騙我啊。”

一個和現實世界高度相似的夢魘，要怎麽做，才能讓夢核相信自己在夢魘之中呢。

尤其是還要算上夢核本身就不願意醒來的情況。

唯有劇烈的精神刺激。

雲蘇啞著嗓子，沒辦法開口。

鐘二飛突然敲門，“雲蘇，白戈帶人把整棟樓包圍了。胖元和文棟在樓下跟他們對峙呢。”

雲蘇忙跑到窗邊看，趙元和鐘文棟，站在樓下盡量幫他們爭取更多時間。

趙元將攝像頭懟到了白戈面前，“你要幹什麽！要幹什麽！攝像頭可在這兒呢，又想傷害無辜民眾是吧？”

白戈背著之前被交代的臺詞，“我們只是檢查這一棟樓的民眾。你們是想阻礙聯邦調查嗎？”

他仔細想了想，雲蘇不可能無緣無故保護人造人，還住在人造人那棟樓。

這棟樓一定有秘密，只是他沒發現。

大不了就提醒外面的人，切掉夢魘裏面的攝像頭，先殺了這一棟樓的人再說。

白戈開著擴音器對著整棟樓喊：“裏面的人聽著，現在是在夢魘中，盡快清醒過來。”

白戈做好了自己被傳送出去的準備，可夢魘遲遲沒有反應，他猜自己應該是找對地方了！

趙綺念有些詫異地看著身邊的人，“你們說的是真的？這真的是在夢魘之中？那致年是真的嗎？夢核是誰？”

白戈對直播鏡頭做了一個特殊手勢，夢魘裏的所有直播鏡頭都被關掉了。

他帶著聯邦隊員，封鎖了整棟大樓的每一個出口和一樓的窗戶。確保沒有任何人能逃過聯邦的包圍圈。

整棟樓裏的居民都在探頭，看是誰在樓下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

白戈確認設備全部關閉後，對著前面兩人的方向直接連續開槍。

兩人迅速閃躲，能量槍打到後方的建築上。墻體被打碎，整棟樓都在搖晃。

一道能量罩拔地而起，罩住了趙元和鐘文棟兩個人。

能量罩在越過他們兩個人時，沒有停止，還在向上不停升高，直到徹底罩住這棟居民樓。

雲蘇從能量罩中走出來，看著身後建築裏的民眾只說了一句話：

“不用謝，等出去後，死命黑聯邦，就是對我最大的報答。”

白戈冷笑一聲，“你還是這麽蠢，總是要管這些無關人士。”

雲蘇沒理會他的嘲諷，像他這樣久居高位的人怎麽會懂呢。

每一個他看不起的渺小存在，在未來的某一天都可能會成為扳倒他們的力量。

千裏之堤毀於蟻穴，她打著扳倒聯邦的主意，當然要盡可能保護每一只螞蟻。

在知道自己不會死，最差只是被囚禁的情況下，她不去嘗試幫忙，以後一定會後悔。

白戈掃了一眼，她身後的巨大能量罩。

“我看你的能量，能支撐多久。”

他知道雲蘇的武器，能夠戳破他的能量罩，近戰對她太危險了，不如就這麽遠距離耗著她，等她耗盡能量。

他對著後方的聯邦隊員發令：“誰都別攻擊能量罩！”

能量罩一直沒有能量供給，看她能撐多久。

雲蘇帶著手鏈的左手腕在微微發燙，綿延的能量，順著手腕湧入，流進她的身體。讓她的顯化能量一直保持著充盈的狀態。

雲蘇立刻察覺到手腕上的異常。

蘇玉妹妹？

手鏈像是有感應一樣，繼續給她補充著能量。

怪不得。

她之前還在想，第一個夢魘還未完全結束的情況下，蘇玉應該還是無敵的狀態，怎麽會被傷害到，甚至遭受白戈的致命一擊。

原來在夢魘快要結束時，蘇玉為了不讓聯邦得到自己的能量，早早將夢核的能量剝離，送到了自己手中。

原來夢核……也能通過主動放棄的方式剝離嗎？

聯邦夢寐以求，那麽充沛的蘇玉的夢核能量，就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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