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火把不是一個簡單的活，要用到杉樹皮，外面要裹布料，還要浸泡油脂。

反正不是他們窮苦百姓用得起的。

村長領著自己一家人回來，看見自家火光沖天，還以為自家著火了，連忙跑回家。

“娘誒，點著什麽了，把咱家燒了......呃......”

林冉停下作畫，擡頭看見一個高大的漢子提著一桶水跑進來。

“沒著火，沒著火，是貴人點的火把。”村長夫人忙攔下自家兒子，怕他把貴人的火把澆滅了，他們賠不起。

“哦...誒.......”

林冉不再管他們，繼續作畫，雞湯沒有這麽快熟，她有時間。

層層疊疊的高山，羊腸小道般的官道，山坳裏小小的山村，只有一個頂棚的廚房，做完飯需要藏起來的鐵鍋......

貧苦百姓的生活躍然紙上。

另外一邊，大鐵鍋裏飄散出雞湯的清香，原本被林冉畫畫吸引的小朋友們實在是耐不住香味兒，全部圍在廚房外邊，使勁地吸溜鼻子。

村長夫人嘆了口氣，拿出那一副雞下水問林冉：“貴人，這些下水......”

林冉頭也沒擡道：“收拾幹凈了，讓桃花炒了吧。”

村長夫人端著大瓷碗的手頓了頓，咬牙讓自家老大去收拾下水。

貧苦人家裏，就連盛菜的碗都沒有幾個，一大鍋的嫩雞燉白菜蘿蔔用一個大木盆裝著。

桃花又用白菜陪著雞雜炒了一大盆，梨花拿出他們自帶的碗，將菜分出夠吃的，其餘全部留給了村長家。

主食是摻了麥麩的饅頭，非常硬，林冉把它分成小塊泡在雞湯裏，這才能咽下去。

村長家唯一的桌子被林冉等人用了，一家人每人捧著一個碗或站或坐或靠墻蹲一旁。

呼啦啦喝湯的聲音和小朋友們吃肉高興的聲音交雜，林冉忍不住笑。

“哇，肉真好吃。要是以後天天能吃肉就好了。”

林冉笑看著那個小朋友，“會有那麽一天的。”

小孩子得了貴人的話，高興得直拍手。

村長喝著暖呼呼的湯，臉上也有了些許笑意，只覺得這貴人真會哄人，還不懂人間疾苦，日日吃肉，那是大戶人家還有的生活。

吃完飯，林冉拉著村長一塊說話。

“村長，我一路從北邊南下，那些麥苗我也見過了，為何你們的麥苗長得如此細小？肥水可用了？”

林冉一開口，村長就懵了，詫異地盯著林冉看了一會兒，心裏笑了一聲，富貴人家果然不懂：“不小了，這些麥苗長得都很好。”

林冉蹙眉，再次問道：“村長，我瞧著麥苗都長了蚜蟲，可有處理過？”

村長楞了楞，完全沒有想到林然居然知道蚜蟲，張了張嘴道：“明日，我們打算用煙熏。”

林冉沈吟：“用煙熏是可以熏走一些蚜蟲，不過效率太低，不如用草木灰水噴撒。”

村長眉頭緊皺，眉間的溝壑清晰可見，張口要說什麽，被村長夫人打斷了。

“貴人啊，您們不曉得，這蚜蟲啊難治，今年又幹旱，這些收成啊，我們都不抱希望咯。”

梨花不滿他們的態度：“蚜蟲難治不假，我家姑娘這不是在教你們嗎？”

“怎麽，你們不相信？”見他們一家人不以為意，梨花道：“知道我家姑娘是誰嗎？我家姑娘可是屯田司員外郎！”

“啥？”

“啥啥啥？”

“什麽什麽郎？”

小院子裏瞬間響起一片震驚的聲音，村長驚疑不定地看著林冉，阿松出示了自家主子的牙牌，“這是我家大人的牙牌，上面寫明了身份信息。”

村長夫人比村長還要主動，湊到牙牌面前左看右看，半晌道了一句：“我們不認字啊。”

桃花微笑臉：“大娘，字你們不認識，那你們可聽過林員外郎的名聲？”

“自是聽過，大豐第一女官，種出了畝產四百斤的春小麥，天天騎著一頭羊在外邊跑......”

說到這裏，村長夫人突然停了下來，一雙眼珠子差點被瞪出來，“嗨喲餵......”

只見她突然站起身往後院跑，又一陣風似的跑回來，“那頭.....那頭有角的大家夥，就是羊吧？啊？”

她推著自家一直發楞的老頭子，村長被她推醒，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草民有眼不識泰山，拜見大人。”

“拜見大人——”

小孩子們都被嚇傻了，被大人拘在懷裏強行按頭。

林冉：“別多禮，快起來，別嚇著孩子們了。”

村長顫巍巍站起來，聲線都在發抖：“之前草民多有得罪，還望大人恕罪。”

“沒有得罪，村長不必多禮，坐下說話。”

林冉又說了一遍她的方子：“浸泡十二個時辰，噴撒到麥苗上，殺蟲效果不錯。”

“是，大人。”這次，村長很爽快地答應下來。

屯田司的林員外郎，聲名遠揚，就他們這山窟窿的人都知道。

他去縣裏開會，縣裏的人都在說。

村長眼裏突然迸發出閃亮的光，“大人，若是將蚜蟲都殺死了，今年的畝產量可以......”

“不能，”林冉矢口否定，“今年的天氣不好，冬小麥產量肯定會受影響的。”

最重要的是，他們的麥種不行，不是她提供的高產麥種。

“你們的麥種，是縣衙提供的嗎？”

村長點頭，“是，我們去縣衙領的，縣衙的錢大人很好，還給我們賒錢了，說是屯田司提供的優質高產糧種，能提高產量。

只是今年碰上了這個年景，唉——”

村長說著，又開始哀聲嘆氣。

林冉略過這個，又問起漚肥的方法，小麥生長該施什麽樣的肥。

村長說得簡單，也完全沒有軍中分的那麽仔細。

林冉的唇角漸漸抿緊，表情嚴肅，村長夫人悄摸摸搬起板凳坐在村長身後去。

村長還在那裏感嘆運道不好，有好糧種，沒有趕上好天氣。

漸漸地，村長察覺出不對，看向林冉：“大人，不對嗎？”

“不全對。”林冉開口，把漚肥的方子、該施什麽肥與村長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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