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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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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晚清楚的記得父母雙親的忌日。

那時的她還遠在揚州,父母接連離世還是從白李與辛桃兩個小丫頭口中得知的,她不知自己的父母被晏淮葬在何處,因此這一年來從未祭拜過。

晏淮拋了個樹枝給她,她便要牢牢接住。

不論晏府是龍潭虎穴,抑或是刀山火海,她都得走上一遭。

於是一早,慕晚從夢中醒來便無精打采,白李侍候她洗漱過後,便上了早膳,那粥沒喝幾口,菜也沒夾幾次,便什麽也不想吃了。

白李憂心她的身子,本想做些酸的讓她開開胃,但看時辰不早了,她便擺手推拒了。

因著那次徐府一行穆知霜一病就病了三四天,徐氏近幾日便跟著穆知霜著急上火,期間穆青瑜倒是來尋她問了情況,但她雖然猜得到內情,卻不好說,只是將自己親眼所見之事描述了一番便罷。

徐氏算計人不成卻搭進了自己的女兒,她與徐氏之間到底有一場硬仗要打。

只是徐氏現下卻無暇顧及她。

因此一早,她便讓辛桃去請示穆青瑜走個過場,她要岀府,總不能讓誰人抓住把柄。

因是去晏府,她不僅換了男子穿戴,更是沒坐府上的馬車,而是帶著辛桃走了一條街租了馬車到晏府的。

她站在晏府門前,屏氣再三,終是敲響了晏府的大門。

這是繼她在喜堂上毒發身亡之後第一次到晏府來。

她那時蓋著紅蓋頭,又因慕簡忽然消失的事情心亂如麻,腳下的路都不知怎麽走完的,自是沒看過晏府的格局,今時今日,站到此地,都讓她覺得分外陌生,心內又格外的荒涼。

她從未忘記過舊時徹骨的悲痛,又怎能過往如煙一般走向新生。

她走不出,更不想晏淮走出,到底,這是他欠她的。

門開了,仆從從大門處探出腦袋,望了眼來人,只道,“可是穆家公子?”

慕晚怔了怔,想是晏淮交代過,畢竟以她女子之身是不可能毫無顧忌的敲開晏副都指揮使的大門,作男子裝扮是一定的。

她點點頭,仆從將她和辛桃放了進去。

她之前便聽說,今上賞賜給晏淮的宅子很是氣派,今日一瞧,倒果真如此。

晏淮僅為五品官職,可這府上的建制卻是按三品官員的建制來的,不論是高臺厚榭,還是九曲回廊。

怪不得京中人都說,晏淮是今上眼前的大紅人。這人紅不紅的,實乃要看他的宅子才好。

仆從引著她與辛桃到了內院,自有旁的仆從接引,這一路上,她所見的悉數都是男子,連一片花紅柳綠的衣角也不曾見到。

慕簡穿著一身素服,雖神情懨懨,但見到慕晚,卻似濃雲薄霧忽而撥開見月明一般,那張布滿愁緒的臉上擠出一絲真心的笑,“穆姐姐。”

慕晚心中雖也悲傷,但仍是安慰了慕簡一番,又摸了摸他的腦袋,“晏大人去哪了?”

“淮哥哥備馬車去了。”

慕晚不明,“今日不是為你雙親設壇念經麽?備馬車要去何地?”

慕簡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的辛桃一臉為難,天人交戰片刻,才向她招招手,“這是個秘密,只能說與穆姐姐聽。”

慕晚頓了頓,歪頭湊到慕簡跟前,慕簡附耳過去,“淮哥哥今日要帶我回家去。”

慕晚神情恍惚,恐是慕宅吧!

今上既然將慕宅賜給了晏淮,晏淮自然隨時隨刻都能去,但她卻與此無緣,想著慕簡的身份,她怕是只能聽聽就罷了。

慕晚回過神時,晏淮已朝他們大步走來。

晏淮平日裏穿的都是些深色,今日一身素服,倒是中和了他身上的冷峻之感,整個人都顯得平和起來。

“走吧!”

晏淮伸手攬住慕簡的肩頭,方走了兩步,意識到身後的人沒了動靜,方才回頭,見慕晚站在原地一臉為難。

“怎麽了?”

慕晚忙道,“要去哪裏?會不會不太方便?”

方才慕簡只說晏淮要帶他回家,卻未說是何地,可她當然清楚是穆府,她去便也無妨,可是辛桃若是過去了,慕簡的身份卻算是挑明了。

她並不是信任不過辛桃,只是為了慕簡的安全著想,此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此時此刻只能旁敲側擊的提醒晏淮。

晏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看得她心虛的很。

好在未過多久,晏淮便將視線收了回去,吩咐了身旁的季然幾句,便見季然朝辛桃走了過來。

正當慕晚一臉茫然時,只聽一聲悶響,辛桃便軟塌塌的倒了下去。

慕晚想不到此事解決的如此簡單粗暴,倒是委屈了辛桃,她在心中為辛桃默哀片刻後,才揚頭道,“走吧!”

她回慕宅心切,卻未曾想過,為何晏淮會毫無顧忌的帶她道慕宅去,是真的不怕她透露出什麽麽?

近一年來,晏淮未免觸景生情,極少來慕宅,慕宅門庭冷落,便更顯淒愴。

馬車繞過慕宅的正門,他們三人從後門走了進去。

慕宅的一花一草一木,皆與去年沒什麽兩樣,物是人非事事休,說的怕就是此時此刻。

慕簡到了慕宅,才有些雀躍起來,抓住慕晚的手臂道,“穆姐姐,我帶你去看看我的房間吧!”

說罷,也不等慕晚回話,徑直拉著她去了。

晏淮自是去處理之後的事情。

自那道士算出慕簡命中有一劫後,慕簡便獨自一人居一個院落,貼身侍候的也就一個從外面買來的一個丫鬟及一個仆從,且慕簡不能外出,慕晚便時時來尋慕簡給他解悶,慕簡的院子她幾乎比她自己的院子還要熟絡。

這般想著,她又忽而想起晏淮,除卻慕簡的院子之外,她最常去的去處,便是晏淮的書房,可以說她十歲以後最為悠閑的時光都是同晏淮一起度過的。

過往太過悲涼,讓人不堪一擊,又太過美好,恰如鏡花水月。

水中的月亮即使被戳破,也終有圓回來的一日,她站在此地,卻也想念起晏淮的好來。

過不久,晏淮過來,招收讓他們出來,本以為是設壇念經的和尚到了,可隨著晏淮的腳步,她卻發現來的地方,是她曾經住了十幾年的地方。

她摸不準晏淮的想法,便只好默默地跟在晏淮的身後。

因只顧悶著頭走路,待她隨晏淮走進,再擡頭時,卻發現她進的是她昔日的閨房。

又見晏淮就站在她身前,竟是將現實給忘了,面色陡然紅了起來,這是女子閨房,男子怎能說進就進。

她差些脫口而出時,正巧晏淮轉過頭來,那一襲素色的衣衫加上冷清的面容,她心尖一涼,似被人潑了冷水一般霎時清醒,現下這間閨房,屬於死去的她,並不屬於現在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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