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如此笨重的武器在粗壯孔武的突厥將領手裏卻顯得十分輕盈。兩個人的距離很近，他順勢掄起八楞錘朝尚如卿身上砸去。尚如卿勒馬轉身時只感一陣帶著殺氣的冷風迎面撲來，下意識擡起手中的短刀相抵。

突厥將領來勢洶洶，一雙八楞錘砸下有如千斤之重。“哐當”一聲，兩種武器擦出一瞬火花。尚如卿受力向後猛退，只覺得虎口猛顫，幾近握不住短刀。

突厥將領沒給尚如卿機會喘息，再次揮起八楞錘策馬襲向尚如卿。尚如卿已然知曉突厥將領的力道以及速度，不敢輕易再去正面迎擊，而是策馬繼續後退躲避並尋找機會。

——這便是拼上生死的戰鬥，不是她與尚重遠過家家般的比試。

過了幾招，突厥將領似乎有所察覺，吼著嗓子叫道：“你不是尚重遠，你是何人？”

兩人過招時突厥將領總在嘶吼，像是給自己增加自信。尚如卿亦不時哼氣出聲，居然現在才發現她不是尚重遠嗎？尚如卿覺得好笑：“你管我是誰？今日就教你領教我的厲害！”

突厥將領聞言聽出尚如卿是個女子，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大郯沒人了嗎？居然派個女人來打仗？”

“女人怎地？照樣打得你屁滾尿流。”

“……”突厥將領並沒有吃尚如卿的激將法，很快明白自己被騙了。於是立馬掉馬朝著仍在戰鬥中的士兵們喊道：“快撤，爾等上當了！”

尚如卿哼一聲：“現在發現已經遲了！”言畢，尚如卿摸出腰間的信號彈點燃丟向空中。信號彈著火，很快升上半空炸開，散出陣陣青煙。

接收到尚如卿的記號，像是計算好時間般，武開德與王仁和梁副將帶著人馬從四面八方圍攻過來。

突厥將領註意到王仁的存在，粗獷的臉上露出驚訝之色——王仁怎會在此出現？

首勝

人馬早被分散到各處，突厥將領發覺有詐已然為時已晚。王仁與梁副將能迅速回頭，另外分派追擊的隊伍肯定被滅了。突厥將領打仗的經驗豐富，即使在如此情況下，仍快速掃視了周圍一圈。被包圍的人馬至少也有三千人，而尚如卿與武開德加起來的不過才八，九百人，根本不足為懼。

更何況尚如卿還只是個毫無作戰經驗的小女子。

他想的是沒錯，尚如卿沒有作戰經驗，但殺起敵寇來卻毫不手軟。在突厥將領觀察情形的片刻，尚如卿已經殺了數個藩寇。

武開德心知突厥將領一雙八楞錘使得出神入化，怕尚如卿不是他的對手，便殺出一條血路主動挑釁突厥將領。

雙方人馬交互廝殺成一片，戰馬嘶吼聲此起彼伏。刀光劍影來來回回，武器相交的聲音驚起無數林中飛鳥。濃烈的血腥味亦讓林中生物躁動不安，不敢靠近。刀下鮮血飛濺，染上枝幹樹葉，林中瞬間幾乎成了一片血海。

王仁一直在尚如卿身邊，與她二人一前一後殺出重圍。尚如卿的臉上濺到了血點，她無暇去擦，短刀從一個藩寇的身上抽出，又迎擋另一把揮來的武器。目光不經意一掃，便看到不遠處的武開德正與突厥將領打得難分上下。

突厥將領是個比武開德更加魁梧的青壯年，論氣力估計武開德比不過。然而武開德是個老將，比突厥將領更善對戰，與突厥將領對陣亦能靈活應對。可畢竟體力有限，一旦拖得久了必然落下風。

尚如卿認為擒賊先擒王。把突厥將領拿下，餘下的兵馬自然不攻自破。但有這樣想法還有得有這樣的時機。她是女子又是將領，那些藩寇誰都瞄準這一點前仆後繼殺向她，她根本無暇分/身。

尚如卿握緊手中的短刀，朝王仁喊道：“你去幫武將軍！制服了他們的頭領，剩下的小兵便不足為懼。”

王仁一刀砍倒追在他身後的藩寇，近至尚如卿身旁：“可是……”

“我用不著你保護我。”尚如卿從馬背上飛身而下：“你快去助武將軍，這是命令！”

尚如卿飛身下馬，直接殺入向她襲來的敵陣。縱觀她的身形敏捷靈活，那些藩寇一時竟難以近身。看來確是不用擔心她的安危——誰能料到尚如卿身手會如此了得？

王仁心下也有了打算。機會如此難得，他的確可以借助武開德之手鏟除突厥將領。他毫不遲疑地策馬奔向武開德，不再管尚如卿。

在深山密林裏騎馬打仗根本不方便，更別說尚如卿身上還穿著完全不合身的玄鐵戰甲。尚如卿打著打著就覺得礙手礙腳，幹脆把戰甲脫了。

生死關頭她竟然把護身用的戰甲脫掉。藩寇從未見過有人能幹出這種事情來，都顯得很吃驚。變有些機靈的想趁機下手殺她。

沒有妨礙的尚如卿覺得輕松了不少。身形越發靈活，游走在藩寇之間，很快又殺了數人。

王仁前去助武開德時，武開德恰好落子下風。王仁攜長刀殺向突厥將領，突厥將領快要擊到武開德身上的八楞錘硬生生被彈開。

待瞧清來人時，突厥將領橫眉冷目道：“王仁你要……”

“犯我大郯者，必誅！”王仁沒有給突厥將領說話的機會。長刀舞動，竟將突厥將領逼退數步。他又朝武開德道：“武將軍，尚將軍命我來助你。”

武開德透過重重戰局看向尚如卿那邊。發現她竟把戰甲脫下，直接以肉身相搏，不禁提心吊膽起來。又聽得王仁的話，便重新握緊手中的武器道：“好！”

現下的情況也只能先將突厥將領擒住。知曉將領被擒，那些兵士定會如一盤散沙失去戰意，此戰便也算是勝利了。

然而突厥將領又豈是如此簡單就能被擒住的人？王仁和武開德都深知對方武力，不過認為合他們二人之力將他逼至絕路應辦得到。

這場仗打得持久，最終還是以突厥落敗而告終。

尚如卿首戰告捷，那些將士看尚如卿的眼神都不再帶著輕蔑不了。連著軍中士氣亦高漲不少，回到營中還有士兵來向尚如卿表達敬意。

突厥將領被王仁與武開德合力擊殺。剩下的藩寇全成了俘虜，被關押起來等候發落。

尚如卿是第一次殺那麽多人；也是第一次站在生或死的邊緣；亦是第一次體會到帶兵的責任。什麽都是第一次，冷靜下來竟後知後覺開始知道害怕。

她全身都沾滿了血，血腥味縈繞，讓她好不難受。軍中條件又有限，想要沐浴洗澡是件難事。武開德知曉尚如卿定是不習慣，費了好番功夫才煮了盆熱水讓尚如卿沐浴。

沐浴過後換了一身幹凈衣物尚如卿才像重新活過來了一般。此時已是入夜，邊關夜晚的氣候不僅幹躁又十分寒冷，武開德還十分貼心的為她準備了禦寒的毛大衣。

尚如卿披著毛大衣坐在書案旁，等著武開德與王仁開口說話。

武開德率先出聲：“如今剩下的藩寇已都在營中，將軍打算如何處置這些俘虜？”

軍營重地即使到了夜晚外面也有士兵打更巡邏，篝火不斷。尚如卿瞧著案上的地圖，道：“以往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吧。”

“帳裏只有我們三人，將軍有什麽想法但說無妨。”

武開德竟然看得出她在收斂客氣，不愧是看著她長大的伯伯。尚如卿才道：“我覺得可以用這些俘虜換回我們失守的城池。”

王仁道：“藩寇愚勇，只怕不會同意。”

尚如卿脫口道：“不同意就戰場上見分曉。”

“今日勝戰是天時地利正好，下次可未必有那麽好的運氣。”王仁簡直服了尚如卿。她要一直這麽胡攪蠻纏下去，早晚有天害了自己性命。可憐他又受命於季淮冽，實在擔不起沒保護好她的責任。

“我已經打贏一仗，有了底氣亦有了經驗。況且不是還有武伯伯你在麽？”尚如卿分析道：“此仗藩寇必定士氣大跌。我們該趁熱打鐵，還以顏色。”

王仁聽出重點：“卿小姐沒算上屬下？”她難道忘記是誰和武開德合力才把突厥將領擊殺的嗎？

尚如卿看了眼王仁，道：“不是說好了今日一戰結束你就回去覆命麽？”

“可……你若繼續替尚將軍指揮作戰，屬下便得在你身邊護你安危……”

“我不需要人保護。再說都已經要斷情，他又何必再管我死活？”尚如卿嘆了口氣繼續道：“明早你便回去覆命罷。有武將軍在，這兒的事你亦不必掛心。”

王仁還想說些什麽，武開德已經截斷他：“王都尉，卿小姐既已下令，你該領命才是。”

說實話，要不是季淮冽的命令，王仁確實不想奉陪這個野丫頭。現在連武開德都開口趕他走，他可沒那麽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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