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趕忙捂著腦袋後退幾步。再擡頭看時，身旁的一群宦者宮娥都向那人行禮：“參見玟王殿下。”

對方的年紀似乎與尚重遠相差無幾，神態五官與季淮冽和季淮思有幾分相似。她好像見過這個人——就在昨晚的延年宴上，他是季淮冽和季淮思的六哥玟王！

他是那些前往藩地過逍遙日子的皇子之一，因為太後五十壽宴才趕回長安城賀壽。

玟王季淮宇的眼角微微上挑，與季淮冽相比更顯邪氣；眸光深沈，又比季淮思多了幾分的淩厲，瞧得尚如卿頗為心悸。

他高高在上的聲音傳來：“免禮了。這是什麽人，怎麽在宮裏都這麽冒失？”說完他還不客氣地瞪了尚如卿一眼。

尚如卿與他目光對上的那一刻知道此人不好惹，遂決定暫時忍氣吞聲。

“回殿下的話，這位是驃騎將軍的小妹，卿小姐。昨夜出手救了太後殿下，太後殿下正等著奴才帶她過去領賞。”

玟王又睥睨了尚如卿一眼，緩步離去：“將軍府也是沒落了，居然借一個小姑娘來邀功。”

賞賜

聽到他在數落將軍府，尚如卿再忍不住，大步向前兩步去追季淮宇，大有與他一決高下之意。領跑的宦者卻沒給她發洩的機會：“卿小姐，太後殿下還在候著，請這邊走。”

尚如卿瞪視著與他們走向相反方向的季淮宇，朝他身後做了個鬼臉才稍微解氣跟著宦者走。

穿過菊花園就見一方掛著五色珠簾的水榭。水榭設計精巧，架在池中，兩方雕花曲橋向岸上逶迤，隱沒在排布講究的假山花叢之中。池中雕零的池花已被清除幹凈，只剩下一群錦鯉游戈在鋪滿奇石的清澈池裏。

大概有專人照顧餵食，這些錦鯉個頭壯碩身形肥美，鱗片在折射了日光的水裏閃著晶亮光澤。聽到橋上有動靜都紛紛游至橋下，游擺著尾巴等餵食。

走進水榭裏，尚如卿便感到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原來是一旁設了炭爐，有宮娥不時往炭爐加炭塊的緣故。

蕭太後今日的著裝比昨夜要樸素得多，卻依舊雍容華貴。她正坐在鋪著錦面毛毯的羅漢床上，身後有宮娥在替她揉肩捏骨。另一個華美女子則坐在她旁邊，正說著什麽，逗得蕭太後連聲大笑。

周圍都是些宮娥宦者在侍候著。尚如卿本沒覺得什麽，直到近到眼前才感到有些緊張忐忑，手心都冒著汗。

帶路的宦者向蕭太後覆命，退到一邊。尚如卿硬著頭發上前行禮：“臣女叩見太後殿下，玉雁公主。“說著就要跪下來卻瞥見了一旁之人。

那人的面容清俊，一襲竹紋青袍襯得他越加風儀斐然，儒雅似仙——竟是謝熙桐？！

他怎麽也會出現在此處？尚如卿楞神之際反倒忘了行那“五體大禮”，才不致於在蕭太後與玉雁公主面前失態，被下面的宮娥宦官嘲笑。

謝熙桐正畢恭畢敬的站在旁，註意到尚如卿些微愕然的目光看著自己，朝尚如卿不動聲色的眨了眨眼。

尚如卿接收到謝熙桐的暗示，馬上回過神。

蕭太後慈詳道：“卿小姐，不必拘禮了。幸虧有你，老身如今才能安好的坐於此處。詔你來為兩件事，一是賞賜你，二是為聖上納後立妃之事。”

尚如卿整條背脊都僵直了。她皺眉，不知怎麽回話。天殺的，當著謝熙桐說這事讓她以後怎麽在謝熙桐面前混呀？

內心深處又冒出一個小心思，想知道謝熙桐聽到後會有什麽反應。這麽想著的時候餘光便偷偷瞄向謝熙桐。只是在瞄向他身上時，尚如卿卻發現還有另外一個人也在盯著謝熙桐看。

那個人卻是坐在蕭太後身邊的玉雁公主。

玉雁公主是個好命的公主。當時內亂，宮裏的皇子爭得頭破血流，連累著身邊的母妃和姐妹。玉雁公主雖是寵妃所生，但也不過三歲，什麽都不懂。又是獨生，沒有親生兄弟牽連，反倒和季淮冽一樣平平安安的活了下來。

她生母在她九歲時病逝，蕭太後便將她接到自己的宮裏教養。蕭太後把她當成親生女兒般疼愛，連這個玉雁的名號也是蕭太後親自賜封。玉雁取自“殘螢棲玉露，早雁拂銀河。”詞中的二字，有玉質蘭心，仁義謙讓之意。季淮思對她也頗為寵溺，算得上是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寵兒。

她繼承了生母的美貌。蛾眉輕掃如霧霾浮動，眼媚如新月光影，眸似點漆，鼻如玉石清透，櫻唇不點而紅，膚若凝脂，十指像青蔥白玉般美好，廣袖下偶爾擡起露出的手臂如藕般細嫩。簡直是尚如卿見過的人之中最美最漂亮的，連尚如蘭與她站在一起都要遜色不少。

如果說尚如蘭是出水芙蓉，她就是國色天香的牡丹。

昨晚燈火不夠明亮沒看清，方才也沒仔細打量，現在一看尚如卿不禁咽了咽口水。不解她為何一直盯著謝熙桐看，這跟把謝熙桐叫來有什麽關系？

尚如卿努力回想昨晚情形……發現她當時緊緊拽著別人的衣袖，而這個“別人”正是謝熙桐。

難道也是把他叫來領賞的不成？

蕭太後以為尚如卿害怕羞澀不好開口，便吩咐人將賞賜的禮物呈到尚如卿面前。尚如卿一瞧錦盤裏都是些貴重的首飾珠寶，忙不疊的謝恩。

待她接過賞禮，蕭太後似是為難的繼續道：“卿小姐該知自古身有殘缺者不得入宮采選。聖上雖有意，但律法不可違，萬望卿小姐體諒。”

姜果然還是老的辣。先把她的功勞用賞賜清算完，再來說納後立妃之事，尚如卿便沒有籌碼和蕭太後講條件。

蕭太後的意圖明白歸明白，但尚如卿巴不得蕭太後反對。聽她如此一說，自是歡喜。立馬擺出一副深明大義的神色回道：“太後殿下說得極是。臣女有自知之明，未曾有過妄想。”

謝熙桐卻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蕭太後愜意地換了個倚靠的姿勢，審視的看著尚如卿，少頃又道：“我記得將軍府上還有一位。昨夜太倉促沒細看，但模樣卻是真標致。那位喚何名？”

不讓她進宮就不讓她進宮，怎地還要肖想她三姐？心裏雖感不大舒坦，但尚如卿還是老實巴巴地回道：“我家三姐名喚如蘭。”

“如芝如蘭麽？這名兒取得好，確人如其名。”蕭太後微微一笑，眼角的魚尾紋顯出幾道來：“不如……”

蕭太後的話還未說完，尚如卿已經立即開口拒絕：“家姐年長聖上許多……”

尚如卿的這句話並沒有被蕭太後聽清。在她說話時，蕭太後身旁的玉雁公主已經出聲打斷蕭太後的話：“太後，謝禦史已經在這兒站了許久。賞賜完卿小姐也該到謝禦史了。”

她的聲音如百靈如黃鶯，有著十六，七歲年紀時特有的明媚甜美。

蕭太後瞧了眼臉上泛著淡淡紅暈的玉雁公主，方恍然大悟般沈沈笑了兩聲，道：“對對，瞧老身這記性。謝禦史年少有為，越來越有謝尚書當年的風骨了。來人……”

她的話還未說完，有兩個宦者已經很機靈的捧著兩個錦盤上前送至謝熙桐面前。紅絨布一掀開，錦盤上放滿了金元寶。那光芒差點把尚如卿的眼閃瞎了。

她吞了吞唾沫，想到首飾珠寶有什麽用？還不如把那些換成這金燦燦，滿當當的銀子。

謝熙桐目不斜視，拱手行禮不卑不亢道：“太後殿下謬讚。臣還有許多東西需要向家父學習。至於救公主一事是順勢而為，這些賞賜實在受之有愧。”

玉雁公主聽他說話越聽越歡喜，巧笑嫣然的對他說道：“怎麽是受之有愧？謝禦史護本公主周全有目共睹，這些都是你應得的。太後，你說是不是？”

“謝禦史不必自謙。有功當賞，有錯則罰，這是法之根本。日後還需勞煩你們多為聖上分憂，替他守牢這天下。”

拿季淮思和天下來說事，謝熙桐哪還能說半個“不”字。他拱手，誠懇道：“臣謝太後殿下賞賜。”

玉雁公主道：“謝禦史，你救了本公主，本公主也要有些表示。”她從懷裏掏出一個物什交給身邊的宮娥，宮娥拿著物什送至謝熙桐的跟前。

是一枚翠綠的翡翠扳指。玉雁公主跟著道：“這枚扳指是父皇生前賞給我的，今日我把它賞給你了。”

尚如卿直勾勾盯著那枚扳指看，心想玉雁公主這是下了重本呀。

先帝賞給玉雁公主的東西謝熙桐怎麽敢收？正欲拒絕，那頭便有傳喚聲傳來。不及擡頭去看，季淮思的身影已經出現在水榭。

蕭太後身邊的宦者，宮娥還有謝熙桐和尚如卿連忙福身行禮，玉雁公主也站起福身。禮畢，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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