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0章

關燈
孫錢村的東郊有片竹林,偶有村民會去那邊挖竹筍,此時竹林幽深而空寂,顧澹獨自一人行走其間。顧澹有一段時間常來這裏,沿著竹林深處的小徑走,走至盡頭,看到一片林海延伸至深谷,他才會掉頭。

一年前,顧澹穿越發生的地點,就在這片竹林。

當時他與三名騎友結伴騎游,他聽著歌,騎行在柏油山道上,一路欣賞山中景致,不覺和前方的騎友拉開很長一段距離。顧澹不慌忙,出行前,他就與騎友約好在前面一家民宿相候。

騎行途中,山中的霧漸濃,前方彎曲的山路不再清晰,顧澹因為起霧騎得有些急,他沒看清路況連人帶車摔進山道一側的土溝。待他爬出土溝,驚訝發現原先的柏油山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竹徑。

顧澹沿竹徑走,竹徑兩頭一邊是林海深谷,死路;一邊是通往孫錢村的村路。

這就是顧澹穿越的全過程,他整個人都是懵的。

顧澹背著裝滿豬菜的竹筐,手執鐮刀,眺望竹林盡頭的林海深谷,他已經很久沒來過這裏了,今天不知道為什麽想來看看。他早已不指望發生奇跡讓他穿越回去,所以他欣賞會雲霧繚繞的深谷,便就轉身離開。

竹徑清幽,顧澹穿行其間,他走出竹林,朝武鐵匠家的方向行進。自從知道武鐵匠當鐵匠前是軍中的郎將,顧澹就挺好奇他以前的生活,不過武鐵匠一直閉口不談。

不知道他到底有怎樣的過往,自然也不知道他身份洩露後會不會有事。看他白日照舊打鐵,照舊吃飯睡覺,夜裏照樣對自己這般那般,像是什麽事也不牽掛,顧澹捉摸不透。

顧澹邊走邊想事情,忽然聽見有人喊他,他循聲覓去,見翠綠中一團褐色,那是穿褐衣的孫三娃。

孫三娃挽著竹簍,手裏拿根木棍,木棍一頭削尖,看到他手裏的工具,顧澹知道他這是出來挖野菇,果然孫三娃喊他:“顧兄,要不要去挖菇子!”

他外出割豬菜,常會遇到滿山跑的孫三娃,孫三娃每次都顧兄顧兄地喊,很是親切。

顧澹對孫三娃說:“要回家餵豬。”已是傍晚,回家餵豬後還得做飯。

孫三娃朝顧澹跑來,他對顧澹有著濃濃興趣,顧澹看他跟前跟後,問他:“你要去哪裏挖菇子?”

“去後山!”

孫三娃滔滔不絕地說他在後山發現很多野菇,村裏人很少去那兒,大家都不知道,就他一人發現。

他說時模樣頗得意,還說他只告訴顧澹,讓顧澹別告訴他人。

十五歲的孫三娃還沒到娶妻年紀,家裏生活還湊合,他平日日子過得較悠閑,經常在四處游逛。

“三娃,你們說的後山是不是就在那兒?”顧澹對後山的興趣濃烈過野菇,他手一指,指向附近一座不起眼的小山丘。

小山丘特別荒蕪,雜草茂盛瘋長,樹木密實,一看就是蛇很多的地方。

“就是那個山包包,顧兄沒去過嗎?”孫三娃很是驚訝,在他看來後山離武鐵匠家實在不遠。

顧澹的活動範圍狹窄,他一般只在武鐵匠家附近活動。他清楚山野的危險,這裏是古代,山上到處是野生動物,毒蛇的數量和種類更是多得嚇人。

“是沒去過,走,上去看看。”顧澹深感好奇,這個長滿野菇,且據說還葬著武鐵匠亡妻的地方,到底是什麽樣?

孫三娃在前帶路,他不時用手裏的木棍打草,把藏草叢裏的蛇攆跑。後山荒寂得連條上山路都沒有,齊膝的雜草相伴一路。

顧澹將鐮刀拿在手上,他用鐮刀撥開腳下的草,謹慎進行,依據山勢走向,他們已經來到山腰,顧澹問:“三娃,山上是不是有座墳?”

一路走來沒看到,不過草木如此旺盛,也可能錯過地點。

“喏,那裏。”

孫三娃指的地方是一片茂盛的草叢,一眼望去全是雜草和樹木,仔細看才能看到荒草中有塊石頭露出一截,那大概是墓碑?

“村裏從不把人埋在這兒,不知道是誰的墓。我上次過來玩,看墓碑上頭還有字兒。”

孫三娃揮動木棍在前開路,他像似瞧見什麽突然駐足,誇張地擺手示意顧澹往後退,顧澹早就止步不前,神色緊張。

孫三娃低下身,用木棍挑起一條花皮毒蛇,他甩動木棍將蛇拋遠,著實嚇了顧澹一跳。

這種鬼地方地方不說活人不愛涉足,死人恐怕也不想待吧?也就孫三娃這種野孩子才會到這兒采野菇。

孫三娃走到墓碑前,將身子蹲下,用手撥開遮掩墓碑的草,他回頭問顧澹:“顧兄,你認識字嗎?”

顧澹早就在看墓碑上的字,上頭的字跡難以辨認,因為刻得很淺且字跡潦草,像似用石錐之類的物品隨手刻就。顧澹幾乎把臉貼上石頭,才認出那是五個字:愛馬越影墓。

馬墳?

顧澹小聲嘀咕:“什麽鬼。”

孫三娃重覆他的話,並數了數墓碑上的字,他說:“不對,上頭五個字,顧兄說的才三個字兒,顧兄你到底識不識字?”

“你認識你來讀。”顧澹拍孫三娃頭。

孫三娃瞅著石碑上的字,字認識他,他不認識字。他嘿嘿笑著,他是個文盲,他們村幾乎都是文盲。

顧澹想,也難怪阿犢會以為墓裏頭埋著武鐵匠亡妻,阿犢妥妥也是個文盲。

他這一趟戰戰兢兢上來就為看一座馬墳,不過來都來了,顧澹還是跟著孫三娃去採菇子。

菇子長在後山的林地裏,俯拾皆是,顧澹採得一大捧,放進竹筐,他跟孫三娃道別,沿著來時踩出的路小心翼翼離開。

武鐵匠看來以前有一匹馬,還給馬取名字叫越影。

“原來他妻子是匹馬……”顧澹忍俊不禁。

雖然不是亡妻,但武鐵匠看來和這匹亡故的馬感情深厚,以致埋葬它後,還會去埋葬地追思。

後山離武鐵匠家有段距離,從後山下來,要走一條小道,小道有岔口,一頭通武鐵匠家,一頭通往村郊的農田。郊外的小道,平日經過的人不多,而且道旁有片林子,黃昏時顯得特別幽靜與荒寂。

顧澹朝著武鐵匠家的方向走,突然他聽到後方傳來女人的叫聲,是呼救聲!顧澹連忙回頭,辨別聲音方位像似在林子附近,女子叫聲激烈,顧澹越聽越覺得聲音像英娘。

“英娘?”

顧澹循聲追去,他見到小道上被人扔下的扁擔和簸箕,幾頭胡瓜散落一地,顧澹心中大驚,加快腳步往前追攆。顧澹追進林子,覓見林地裏一個男子的身影,那男子肩上扛著一口大麻袋,麻袋外頭還露出兩只腳在踢打。

顧澹出聲喝道:“餵!你給我站住,快把英娘放下!”

林中男子像似沒有聽見般,頭也不回,扛著肩上的人快步向前走。

顧澹急忙卸下身後礙事的竹筐,提起鐮刀就追了上去,邊追邊喚英娘的名字,此時英娘已沒了聲息。

雖說與這名女子只有幾面之緣,可畢竟吃過人家的羊肉,還有不少胡瓜,再說就算不相識,也不能見死不救,眼睜睜看著黃花大閨女被歹人傷害呀!

“別走,站住!”

顧澹鎖定林中那個扛麻袋男子的身影,追得極快,忽地從顧澹身側鉆出一人,揮起根木棍狠抽向顧澹的背部,顧澹一下子就被打倒在地。

“啊,好疼。”這一下打得極重,被打懵的顧澹驚慌從地上爬起,他顧不上檢查傷處,忙去撿掉落在身邊的鐮刀。

他手還沒抓住鐮刀,那鐮刀就被一只腳踩住。

“還以為是誰?原來是野狐妖。”

孫吉扔掉手裏的木棍,彎身撿起鐮刀,他不懷好意地看著顧澹,他身邊還有一名方臉大漢,長得很壯,穿著一件破舊的軟皮甲,攜著一口刀。

“孫吉,這人你認識?”方臉大漢聲音粗魯,掂著手裏的大刀。

顧澹猜測他們和劫走英娘的男子是一夥的,心裏很慌,他本以為歹徒只有一人,不想竟是三人。此時顧澹身處林子深處,向外呼救已無濟於事,他盡量讓自己冷靜,想著對策。

孫吉舉起鐮刀,笑得很得意,他道:“認識,怎麽不認識,他是跟武百壽住一塊的人。”

“孫吉,你居然勾結外人綁架英娘,你就不怕被屠戶知道嗎?”顧澹已看不見那個掠走英娘的男子身影,他雖擔心她,但此時自己也是自身難保。

“怕什麽?有石龍寨替老子撐腰,別說屠戶,三個武百壽我都不怕!”

孫吉手中的鐮刀在顧澹面前晃動,他從顧澹眸子裏看到不安,他笑道:“落我手裏,算你今兒倒黴,等到山寨就把你心剜出來瞧瞧,看你是人是妖。”

鐮刀鋒利的刃部貼著顧澹的胸口,顧澹緊張得手心都是汗,他道:“我是人,不是妖。你抓我沒有用,武鐵匠看到我沒回去,一定會出來找我。”

這點顧澹很確定,畢竟他給武鐵匠洗衣做飯養雞餵豬,還還暖床來著,他失蹤,武鐵匠要是不找他就不是人。

“那不正好,就是要武百壽上山寨來尋。”孫吉把鐮刀收回,在手上把玩,他對方臉大漢道:“把他綁起來。”

方臉大漢解下腰間的一圈麻繩,將麻繩拿手上,那神情像唬小孩子那般,話語卻異常殘忍,他對顧澹說:“你乖乖的別動,我不弄疼你,你要敢跑,我折斷你的手,折斷你的腿。”

顧澹雙手拳起,深吸口氣,冷靜地看視對方,盤算著距離,一旦對方靠近,他就踢他,然後轉身跑!

“原先只想抓英娘,武鐵匠總要來救他姘頭,你說你追上來幹什麽?有你事嗎?還是說你也喜歡英娘?嘖嘖,我今晚就把她辦了,嘗嘗是什麽滋味。”孫吉一臉下流相,他拎著鐮刀站在一旁等方臉大漢捆顧澹。

如果說他平日裏只是個惹人嫌惡的小混混,那麽今日他已然是個無可救藥的惡棍。

方臉大漢拿著繩索,笑得一臉猥瑣,山寨裏男多女子極稀少,遇到細皮嫩肉的清秀小夥子,都能生出邪念來。

顧澹忍住厭惡情緒,耐心等他,還差三步,還差兩步,還差一步,就是現在!

顧澹將力道聚集在腿部,目光向下壓視,倏然暴起,直踢向方臉大漢的下身,方臉男遭此重擊,痛得大叫,緊接著他下顎又挨著一腳,他被踢得栽倒在地,雙手捂住脆弱部位叫罵,面目猙獰。

顧澹沒去看他痛苦憤怒的樣子,轉身向外狂奔,他聽見孫吉在後頭大罵並且吆喝方臉大漢追趕的聲音。

顧澹一門心思往前跑,遠遠地,他已瞧見林子外面的山道,他就要逃出來了,卻也就在此時,一個身影從林中躥出,飛撲向顧澹,將顧澹攔腰抱住,兩人重重摔地,滾落到一旁。

顧澹與襲擊他的人扭打,然而那人極為強壯,孔武有力,而且兇暴,揮拳朝著顧澹的頭猛擊,顧澹失去了意識。

孫吉和方臉大漢追來,孫吉氣喘籲籲,氣急敗壞罵道:“打死他!教他跑!” 他完全沒有意料到看起來文文弱弱的顧澹,竟能發起反擊,並且還險些逃脫。

讓顧澹逃走,他們還沒離開村子,計劃可就敗露了!

襲擊顧澹的壯漢二十來歲,魁梧,腰纏銅帶,腰佩把環首大刀,他用腳踢顧澹,確認他已經昏迷。他看向自己手背上沾染的血,那是他擊打顧澹時,粘上顧澹的鼻血,他怒道:“你們怎麽辦事?”

孫吉那張臉頓時轉怒為笑,哈腰奉承:“曹六郎別惱,這人可是武百壽的好兄弟,如今把他一並抓住,武百壽還不得乖乖聽你們使喚。”

“梁熊,把他帶走。”曹六郎將手上的血用樹葉擦去,他走到一棵大樹的後頭,套著麻袋的英娘躺在那兒,一動不動,已經昏死多時。

梁熊是方臉大漢的稱呼,有了適才的教訓,他立即去捆顧澹手腳,捆得嚴嚴實實,然後才將他扛在肩上。

三人往林子深處走去,他們沒有發現有個採野菇的少年就趴在草叢裏,盯著他們死死憋住氣,還嚇得尿褲子。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