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淺淺盯著容赫霆的臉，眼睛一眨也不眨。

容赫霆腦海裏閃過兩張臉，一張是邪魅輕狂的少年，一張是看似溫和高深的中年男人。

許多事情是不能夠繼續回避的，就像他不允許慕淺淺逃避，要洛宇將一切事實陳述出來。

這一刻，容赫霆也不允許自己回避。

“抱歉。”

慕淺淺的眼睛驟然放大，就在容赫霆緊緊盯著她卻說著歉疚的話之後。

“抱歉？”慕淺淺真的不想去相信，“容赫霆，別道歉，我不要聽，我不要聽了。”

慌亂地捂住耳朵，慕淺淺使勁地壓迫著頭，她既不想聽容赫霆的話，更不願意深究容赫霆想要表達的意思。

他在對慕深的死道歉，還是在告訴她他還要殺掉他的父親？

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她能承受的，“我不聽了，你們的事情我都不要聽，和我無關的，都是和我無關的。”

“為什麽是我？為什麽？不是我，我不是慕淺淺，我不是，我不是！”

慕淺淺慌亂間就要站起身，她突然覺得陽臺好冷，風吹得她骨頭都涼了，頭也好疼。

容赫霆在慕淺淺起身時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回地面之後，雙手扳住她的肩膀，不讓她這樣逃避下去。

白聖說淺淺的精神狀態非常不好，但是有些事情她卻必須要面對，不然今後就會帶來更大的危機。

“慕淺淺！你就是慕淺淺！你就是慕深的姐姐，慕勝的女兒！”

“你父親和我有仇，他們處心積慮送你來我身邊，就是想通過你來鉗制我，慕淺淺，不要逃避現實，我也不準你逃避！”

“你撒謊！”

慕淺淺失控地大喊，不想再聽一個字，她已經很努力在忘掉那場噩夢了，為什麽容赫霆還要不斷地提起？

“我有沒有說謊你心知肚明，慕淺淺，這就是擺在我們面前的現實，你必須面對，我容赫霆的女人不是懦夫！”

“不——”

慕淺淺眼淚洶湧而下，她好恨容赫霆說這樣的話，“你騙我！你騙我！我爸爸是國際刑警，是好人！你才是壞蛋，你殺過人，你殺過人的！”

慕淺淺突然就想到了那天她在容赫霆辦公室裏撞見的畫面，極痛之下，她終於找到了一個能為父親辯解的借口。

“你不能殺我爸爸，我爸爸是好人！你不能殺他，他是我的爸爸啊！”

“啊——”

她怎麽會想不到容赫霆和父親有仇，在他看到監控畫面的時候，她就發現了他眼中的恨；還有他對慕深開槍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她又看到了那種恨，從骨血中散發出來的恨。

可她當時沒想到承受恨意的是慕深，是她的親弟弟。

記憶隨之湧來，慕淺淺知道她再也不能回避這場噩夢，死死地攥住容赫霆的衣角，眼睛瞪大，任由淚水如涓涓細流傾洩而下。

“你殺了我弟弟，你殺了我的弟弟，容赫霆，這還不夠嗎，為什麽你還要去傷害我的爸爸？”

“我只剩下這一個親人了，你為什麽還要傷害他？你又為什麽來告訴我，你好殘忍！”

容赫霆聽到慕淺淺的一聲聲指責，沈痛的眼中全是殷紅的血絲，想到施文傑，想到母親的慘死，他的情緒也不穩起來。

慕勝就是施文傑，是那個該千刀萬剮的施文傑！

很多事情在這一瞬間就要說出來，可最後，他還是控制住了自己，沒有去戳破慕淺淺心底對親人的最後一絲期盼。

“不管你說什麽，我都會殺了慕勝。”

容赫霆站起身，不想再在房間裏停留，他以為他能面對慕淺淺的，原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松開扳著慕淺淺肩膀的手，又將慕淺淺拽著自己領口的手拉扯開，容赫霆冷冷地站起身就要離開。

慕淺淺呆滯地看著容赫霆的舉動，沒有反抗，眼神也慌了，在容赫霆轉身即將擡步的時候，她跪起身體死死地抱住了容赫霆的腰。

因為容赫霆的行動太快，她還被拖著跪行了幾步。

“容赫霆，別走！”

“我求你，我求求你放過我爸爸，你已經殺了我弟弟，你放過我爸爸，我求求你！”

慕淺淺哭喊著，死死地抱住容赫霆，就想得到他的承諾。

她知道，她的父親根本不是容赫霆的對手，她見過島上的防禦圖，偷看過容赫霆所有機密文件，她自然清楚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有多麽強大。

她的爸爸，即使有事隱瞞她，也或者有著另一層隱晦的身份，但他也絕對不能和容赫霆抗衡。

“你殺了我吧，容赫霆，你殺了我，我替我爸爸承受還不行嗎，不管他欠你什麽，我來還，用我的命還，我用我的命還！”

容赫霆的身體僵硬住，再也邁不出腳步。

“當你殺了慕深，我就再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你殺了我，放了我爸爸！”

容赫霆閉上眼睛，全身的肌肉都緊繃得發抖，眼前閃過母親向來溫柔的笑臉，還有慕深中彈時的笑，心臟傳來尖銳的疼痛。

將慕淺淺的手掌從他的腰腹間掰開，容赫霆沒有回頭，決然走向門口。

“慕深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你父親欠我的，你和慕深都還不了。”

慕淺淺看著那個鐫刻進自己生命裏的男人從門口消失，淚水滾滾砸向地面。

“不——”

“容赫霆，容赫霆——”

撕心裂肺的哭喊從陽臺傳出，心苑裏，多少人因這痛苦的哭喊聲徹夜難眠。

初冬的夜晚，越發的寒涼，涼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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