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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無言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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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廣茂的森林中,尋找他們只用了一個小時都不到的時間。暗黑獸就算是在戰鬥之外表現出的強大都讓人感到心驚膽寒。而眼前蔓延十數米的溝壑與徹底坍塌的廢棄建築,則力量的直接體現。

當小泉和琴繪趕到時,純平和友樹都已經按照拓也的計劃進化成為了獸型鬥士。可是環顧四周,作為計劃提議者的拓也和與琴繪同樣持反對意見的輝二卻不知去了何處。剛才合六人之力都無法與暗黑獸相抗衡,更別提此刻只有他們幾人了。

“琴繪……”在兩人即將離開森林時,小泉突然轉身把琴繪的身子壓入樹叢的陰影中,“如果做不到的話,就不要勉強自己了。”她欲言又止的神情仿佛在暗示著什麽,琴繪好似在她眼底捕捉到了一絲隱隱的擔憂。之後,當小泉松開她時,琴繪發現自己怯懦地再也邁不出前進的腳步。

她垂下視線,望著握在手心的武裝暴龍機。就算有了鬥士精神……她依然是個累贅嗎?

方形屏幕中的溫蒂尼獸合上眼,沒有給她一個明確的回答。

“找到了。”暗黑獸不帶一絲情感的目光一一掠過三只獸型數碼寶貝,“只有三個。”他輕聲低語著,口吻中似是透露出一絲失望的意味。

“可別小看我們!我們也是很強的!”雷光獸站在最前方,在象征性地喊了一句氣勢的口號後,他微微偏過頭,壓低聲音對在他身後的巴撒獸與風神獸道,“現在我們要拖延時間,必須要等到拓也和輝二他們回來才行。”在暗黑獸的威懾力之下,三人幾乎同步地都選擇了力量更強大的獸型鬥士的形態,並且在他們心中,已經默認了拓也剛剛提出的“同時攻擊”的作戰計劃。

“那麽,琴繪她……”巴撒獸有些擔憂。

雷光獸提防著暗黑獸的舉動,同時回答巴撒獸:“……雖然不知道她和暗黑獸有什麽恩怨,不過這種情況她還是不要露面比較好。”因他是背對的姿態,所以沒有看見風神□□言又止的神情。

“說完了嗎?”可當雷光獸再次望向暗黑獸的方向時,卻發現原本暗黑獸所立之處空無一物。“糟糕!”當他想要做出防範時已經來不及了,暗黑獸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他的身後,手中長劍直逼向雷光獸背部空防。

“寒冰魚雷!”巴撒獸及時用背部伸長的毛發束縛了暗黑獸的行動。同時毛發末端的尖刃已蓄勢待發,而雷光獸便趁此費力地轉身,將頭頂炮筒對準了近在眼前的暗黑獸,向他發出致命的一擊,“大地毀滅者!”

巴撒獸本以為以自己的蠻力,完全可以制止暗黑獸的動作,但是沒想到,暗黑獸手腕一動,竟直接用劍把那些捆縛著他的毛發一一挑斷,接著,那些尖刺也跟著失去了控制。接著暗黑獸身形一閃,便再次消失了蹤跡。那些失去了目標的尖刺與雷光瞬間在空中對撞,接著一陣強烈的爆炸聲在耳邊響起,而原本釋放攻擊的巴撒獸與雷光獸被爆炸的餘威波及,被甩出很遠的一段距離。

“巴撒獸!雷光獸!”風神獸因速度優勢而及時避開了這一場危機,但是當她看見痛苦□□著的巴撒獸和雷光獸時,一時心焦地忘記了身處的境地,下意識地想要回到他們身邊查看情況。

“現在還有考慮別人的心思?”而就在那一刻,暗黑獸低沈的聲音在風神獸身後響起。風神獸驚惶地回頭,卻不忘在雙爪上灌註能量向著身後的敵人抓去,“急速切割!”

暗黑獸輕松地用手中長劍格擋風神獸銳利的雙爪——分明沒有雙翅的他竟然能夠穩穩地停在半空中,與此同時,第二柄長劍從右側手臂中伸出,“第一個。”他低聲自語著,將手中血劍筆直地刺向風神獸的眉心。

“風神獸!”“小泉!”掙紮著從地上爬起的巴撒獸與雷光獸正目睹了那一幕。就連風神獸,都因為過於恐懼而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

但是,她並沒有感到預想中的疼痛。當風神獸不安地睜開眼時,卻發現暗黑獸已經將手中劍收了回去。他垂著眼,望著下方的森林的位置。而在他視線所向之處,琴繪面無表情地仰著頭,正盯著停在空中的他們。

趁著這個時機,風神獸立刻回到了巴撒獸與雷光獸身邊。“琴繪,你快點躲起來啊!”註意到琴繪從藏身地走出後,雷光獸緊張地朝著她喊道。

她知道的。她知道的。明明心裏害怕地要命,明明知道如果自己沒有迎戰的勇氣就應該趕快去找拓也他們,可是看著暗黑獸向著風神獸出劍的那一刻,她的雙腿像是不由自己控制般帶著她走出了那片樹林。

和之前的戰鬥完全不一樣,暗黑獸的動作是真的想要置他們於死地了。

“琴……繪。”預料之中的,暗黑獸把註意全部轉移到她身上。他像是無意識地低聲呢喃著她的名字,不過簡單的三個音節,被這個她尤為熟悉的聲音念出幾分痛苦的親熟感。

“……琴繪!”假裝沒有聽見純平等人的聲音,琴繪緩緩地走到戰場的中心。心中依然覺得害怕,她現在唯一做的就是死死地抓著手中武裝暴龍機,像是握住她唯一的救命稻草。然後琴繪仰起頭,試著以平靜的心情註視著逐漸向她走近的暗之鬥士。

“為什麽是我?”琴繪的聲音比她想象中更加冷靜,“真的就是因為‘基路比獸大人’的一句命令?”她強迫自己裝出一種強硬的語氣,用以掩飾自己的恐懼。在面對基路比獸時她都不曾擁有過的這種情緒,卻會在面對暗黑獸時,輕易地滋長萌芽。

“為什麽?”暗黑獸重覆著她的疑問,他忽然低低地笑出聲,“為什麽?……礙眼的‘背叛者’。”在“背叛者”一詞出口的那一瞬,血紅色長劍已然近在眼前。

“琴繪!”其餘人的聲音在琴繪耳中顯得模糊而遙遠,唯一清晰的是突兀地出現在記憶中的盧娜獸仿佛看破一切的笑容。小小的兔子走到她的面前,帶著悲傷的笑容,說:“這真是可喜可賀,又令人感到悲傷不已。”

“背叛者?我不明白。”她遲疑地重覆,突然,她覺得自己似乎是想到了什麽。

琴繪臉色蒼白地擡起了頭。然後,她擡起空餘的手,抓住了已經刺向她面門的劍。鋒利的刃卡入掌心,能夠感受到微微的刺痛,然後有什麽溫熱地東西湧了出來,黏膩了她的手指。令她意外的是,暗黑獸的劍並沒有再往前多送一分。如若他真的這麽做了的話,她的力量不過是螳臂當車罷了。

“對不起。”她一點一點地收緊自己的手指,看著屬於自己的紅色點綴在同樣鮮紅的劍上,“就算你的目標是我,”她直視暗黑獸同血色的雙眼,輕聲而堅定地道,“我從來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在旁看著小泉他們戰鬥的場景時,她選擇的答案已然浮現在心頭。

那是她再害怕都不能逃避的事情。因為她的確,和從前不一樣了。

突然,握在她另一只手中的武裝暴龍機盛放出一道海藍色的光芒。暗黑獸擡手躲避這並不刺目的光,沒想到這道光芒竟然把他往後推出了好幾米。而在不遠處的那條小溪中,一道相似的海藍色光團順流而下,最後其脫離河流之後,它依然沿著空氣中看不見的流水組成的道路,滑到了琴繪的面前。包裹著藍色光團的水珠滴滴散盡,將鬥士精神的原貌呈現在眾人的面前。

“這是……琴繪的獸型鬥士精神?!”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趕到的拓也興奮地喊出聲。

琴繪捂著鮮血淋漓的手掌,將視線緩緩移向面前那道柔和的光:“鬥士精神?”當餘光掃及不遠處的暗黑獸時,琴繪咬牙,擡起武裝暴龍機,將鬥士精神收入其中,“試試看吧!”她看著收入武裝暴龍機中的、外表與卡馬拉獸完全不同的獸型鬥士精神,暗暗下定了決心。

“武裝——進化!”“秋莉獸!”

當環繞周身的數碼密碼散去時,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只體態比冰熊獸更為嬌小的數碼寶貝。外表乍一看好似戴著圓形寬沿帽,身著長裙的女孩。不過細看便能發現,所謂的“寬沿帽”實則為透明的傘帽,而長裙的衣袖則是透明的觸手。就好像是……

“……好像水母啊!”巴撒獸直接地發表了自己的評論。

“現在不是討論這個事情的時候吧。”秋莉獸的嗓音更像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不過依稀能從說話的口吻中辨別出幾分琴繪的影子,“戰鬥還沒有結束。”

“那我先上了!秋莉獸,後方就拜托你們了!”進化完畢的火神獸直接沖上前。他的樣子,難道是真的要執行他的那套失敗幾率極高的計劃?!秋莉獸驚異地望向銀狼獸,只見他微不可見地搖搖頭,看來輝二出面同樣沒有說服拓也放棄這次行動。

“事到如今也只能試試看了,拓也的戰略!”掙紮著從地面爬起的巴撒獸與雷光獸都擺出了作戰的姿態。

“等等!”這個舉動真的是太冒險了!就算她得到了獸型鬥士精神,可是她還沒有確定自己是否能夠控制這份力量,而眼前的敵人則是之前從未遇過的強大……拓也,你真的是什麽都不明白嗎?!

“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風神獸的聲音從面罩中傳出,她正全神貫註地註視著火神獸的動作,等待著他行動開始的暗號。

不是已經下定了決心麽?她的答案,不是早就已經決定了麽?而她現在使用的獸型鬥士精神,不正是感應到了她這份心情才出現的麽?!秋莉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決定拋棄心中的不安。如果是同伴在身邊的話……如果是“同伴”在身邊的話。

她的同伴……她不再是那“唯一”的……

“趁現在!”火神獸的聲音遙遙地傳來。就見他用雙手箍住暗黑獸的身體,將他鎖在原地。在聽到火神獸提示的那一剎那,五只獸型數碼寶貝按照之前拓也計劃中的位置——秋莉獸則動作靈巧地繞到了暗黑獸的正後方,呈五角狀將暗黑獸包圍在中心。

五種不同屬性的招數從五個方向攻向暗黑獸。而火神獸身手敏捷地躍到半空,看著絕招匯聚在一處形成的彩色的能量光把暗黑獸完全吞沒,激起強烈的氣流向四周擴散開去。“成功了!”停在高處的火神獸忍不住發出喜悅的呼聲。因此,他完全沒有註意到成為攻擊中心位置的暗黑獸發出一聲輕嘲的冷笑。

接著,就在眾人的面前。暗黑獸咆哮著,同時彩色的能量光越來越少,最後眾人驚恐地發現,原來暗黑獸竟然將這股可怖的混合能量全部收入體中。

“怎麽會這樣?!”火神獸無措地喃喃。眼前的情況完全在他的預料之外。

“真是不自量力。”暗黑獸側首,冷冷的目光凝在火神獸身上。話音未落,暗黑獸的身影已經出現在火神獸的面前,“去死吧!”他高高地舉起猩紅色的長劍,揮下的時候沒有半分猶豫。

暗黑獸對著火神獸揮下手中長劍,然後……發生了什麽事?

琴繪望著近在眼前的暗黑獸,思維模糊地找不到一絲頭緒。身體承受的疼痛是那般真切,可是她想喊叫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嗓子嘶啞地發不出任何聲音。進化的形態被強迫著解除,她甚至再次感受到了填塞著胸腔的那可怖的窒息感。有只看不見的手掐住她的喉嚨,在惡毒地磨滅著她唯一的生路。

這就是她的……決定了麽?

不,一定是她還沒有學會控制獸型鬥士精神,所以身體才會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吧?

“琴繪——!!”火神獸的聲音震得她耳膜發疼。

琴繪艱難地撐開眼皮,才發現火神獸扶起了她無力的身體。“你這個家夥……”她費力地喘息著,從喉嚨中擠出幾個單字,“真的是什麽都不懂……”她張了張口,好似還想說什麽。然而僅存的意識飛快地逝去,琴繪的眼再次合上,連放在身側的手,都無力地垂了下去。

“琴繪!你振作一點啊!琴繪!”

“……琴繪。”站在火神獸與失去意識的琴繪面前,暗黑獸再次重覆了這個名字。然後他搖了搖頭,在一瞬中竟然表露出困惑的情緒,“琴繪……”沒有發現自己念出這個名字時是那般熟練,他只感覺到這個名字對他而言似乎是代表著某種重要的含義,然而當他想去抓住這個意義時,它卻輕易地從他指間溜走。

“不……不會的,你是不會做這種事的,你怎麽可能做這種事?你怎麽可以去做這種事?!”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喃喃都變得極其怪異,就像他從未認真去思考過,分明那些礙眼的人類有好幾個,而自己偏偏會一味地只盯著其中那個短發的女孩。就算她進化成數碼寶貝的外形,他依然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了她。

“暗黑獸的動作好奇怪啊……”雷光獸率先發現了他的變化。

“小心些!”銀狼獸的戒備依然沒有消除。

火神獸依舊自責地抱著失去意識的琴繪,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動作落在暗黑獸眼中又成為了一幅怎樣的光景。被古怪的情緒折磨著的暗黑獸用雙手抱住自己的頭,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與此同時,一片混沌的黑色霧氣從他周身擴散,輕而易舉地將眾人完全吞沒。

對於此,琴繪早已是什麽都不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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