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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地下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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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繪依靠在欄桿,又伸手拉了拉自己的口罩,確認自己的口鼻被嚴嚴實實地遮了起來。

她很快意識到在這個時間搭電車並不是個正確的選擇。正好是下班高峰的時間,車內大部分都是面露倦色的工薪階層,縮擠在狹窄的車廂中全是汗水和灰塵的味道。琴繪在口罩的掩飾中皺了皺眉,還好在現在她沒有感到什麽不適。如果在這種人口密集的公共場所發病,那可真是太丟臉了。

電車再次停了下來,琴繪擡眼瞟了一眼電子提示板上的車站名。

自由之丘,這是涉谷前的最後一站。

跑得氣喘籲籲的男孩在電車即將離車站的最後一刻沖入車門,又因為慣性剎不住車險些撞在琴繪身上。他身上汗水的味道讓琴繪忍不住皺眉,身體隨即往一旁避了避。

“呼哈呼哈……真是抱歉啊。”戴著護目鏡的男孩邊喘著氣邊小聲對她說。

琴繪微微點了點頭,身子又往旁邊挪了挪,移開了目光。行事雖然莽撞,但是對方的聲音卻意外地不讓人覺得討厭。

就在這時,放在腰包中的手機再次發出一串表示短信的提示短音。而且不止是她,似乎車上全員的手機在這一刻都發出了各式各樣的提示聲。包括方才莽撞跑進車廂的男孩,他的手中也抓著一臺手機。然後她很快註意到男孩的目光也停留在她剛從包中拿出的手機上。覺察到她的註視,男孩尷尬地對她咧嘴笑了笑,低頭看起短信來。

“請轉乘涉谷站18點發車的地鐵。”

18點……琴繪又掃了眼時間。還有6分鐘的時間。大概還有一兩分鐘就能到站,如果速度快的話,應該正好能夠趕上才對。因為平日前往就診的醫院就在涉谷,所以她常常會搭乘這班列車,所以對涉谷站也算不上陌生。只是畢竟只剩下6分鐘,這麽緊湊的安排讓她根本輕松不起來。

“啊!完全不行啊!”就在這時,身邊傳來一聲慌亂地喊叫。那個護目鏡男孩不知道因為什麽緣故,竟然抱著頭在電車上喊叫出聲。然後在所有人莫名的視線中男孩幹笑了兩聲,又默默地縮回了蹲著的角落。

琴繪別開眼吐出一口濁氣,忽然覺得自己輕松不少。

電車很快到了站。琴繪循著記憶中的位置穿過人群,向著通向地下的電梯走去。突然,她在人群中捕捉到一個並不算陌生的背影。這個人的出現瞬間讓她感到有些慌亂。

怎麽會是他?

琴繪低下頭暗自揣度著。而且看對方的方向,似乎與自己是同一目的地。琴繪咬咬牙,直接跟在不遠處藍衣少年的身後。她看著少年走到電梯前,而電梯門順勢打開,仿佛就在等著他的到來似的。

藍衣少年走進電梯,看似隨意地依靠在電梯壁上,擡手按下了電梯的按鍵。而琴繪也正好走到了電梯前,她有一刻的遲疑要不要與對方搭乘這同一班電梯。不管怎麽說對方雖然和他長了張一模一樣的臉,可從她與少年僅有的接觸來看,兩人的性格根本就是天差地別。呆在同一個封閉的空間中,她有這樣的勇氣嗎?

可是,如果在這裏遲疑的話,時間一定會不夠。那她還特意搭電車到涉谷,豈不是白跑一趟?!所以……反正自己還戴著口罩,一面之緣而已,對方應該不會記得自己了。

腦中輪轉過數個念頭,而現實不過一瞬而已。在外人看來,琴繪並沒有表現出遲疑,而是徑直走入了電梯。藍衣少年沈默著擡起視線掃了她一眼,又隨意地把目光移到電梯的按鍵上,按下了通往地下鐵的樓層。

電梯門緩緩地合上。琴繪靠在身後電梯內扶手欄桿上,慢慢地放松身體。

就在電梯門要完全關上的一刻,又是一個人影俯沖的姿態撞入電梯。琴繪再次下意識地躲開那個向她沖來的人影,導致護目鏡男孩的頭狠狠地撞在了電梯的金屬墻壁上。

“啊……疼疼疼……”護目鏡男孩盤腿坐在地上,揉著自己被撞疼的地方。

琴繪看著他的樣子,又在心裏偷偷地松了口氣。

而琴繪與藍衣少年的目光此刻都集中在護目鏡男孩身上。因為他方才在電車上的表現,再加上他的登場方式每一回都是那麽地令人印象深刻,所以琴繪也沒有掩飾自己的目光,很自然地讓視線落在他身上。

註意到三人統一地拿著自己的手機,護目鏡少年擡起頭,對兩人道:“你們兩個,也是因為這個?”他舉起手機,這般示意著問。

藍衣少年收起手機,轉過身去發出輕微的冷哼聲,表示不想理會他。而琴繪則把手機塞入腰包中,沈默著轉身望向玻璃窗外。

“什麽嘛!”見沒有人理睬他,護目鏡男孩有些不滿。

電梯在不斷地下降中,玻璃窗外的金屬墻壁也在不斷地往上延伸。指示燈已經明顯超出了地下二層的範疇,然而即便如此,下降的趨勢不但沒有停止,反而還加快了速度。

“這是要把我們帶到什麽地方去啊?!”男孩學著琴繪的動作,不過他整個人都趴在了玻璃上。而藍衣少年也微微地表露出驚訝的神色。透過窗外看去幾乎是一片漆黑,不過似乎能夠捕捉到有幾條相似地線路在不斷上升與下降,也是別處通往地下車站的電梯嗎?!

一陣沈重的撞擊聲,電梯終於到達了它的目的地。而就在下降的過程中,護目鏡男孩似乎又撞倒了他的腦袋。電梯門緩緩開啟,藍衣少年探出半個頭查看眼前的環境。而第一眼就瞄到懸在大廳中的大鐘的琴繪則第一個走出了電梯。

這是一個圓形的大廳,而電梯間則處於大廳的中心位置。在大廳四周,排列著許多列不同顏色的列車,每兩列列車之間就掛著一面造型精美的圓形大鐘,統一指示著現在的時間,17點59分。

琴繪慢慢地走下臺階,包中的短信提示聲又響了起來。只是這次不再是以文字的形式,那個不知名的女聲直接傳達到了她的耳中:“這是最後的選擇了,是選擇乘車,還是選擇回去?”

琴繪合上手機的翻蓋。已經都到了這裏,回去不是浪費時間嗎?

這麽想著,她挑了一輛距離她現在的位置最近的猩紅色列車,從車尾的位置走進了最後一節車廂。就在她打開門的那一瞬,圓形的廳堂中響起了一串清脆的、示意發車的鈴聲,分針走到了“12”的位置。兩旁車廂開啟的門被統一合攏。在琴繪走進車廂時能夠明顯感受到腳底的震動。列車在緩緩地向前開動。

琴繪一邊往前走,一邊從車窗中註意到列車分別鉆入不同的隧道中。光源只剩下車廂中的燈光,因而最後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清晰地出現窗戶的玻璃上。接著,她註意到了另一件奇怪的事情。雖然站臺上人很多,而且大部分都是她這個年齡的孩子,但是這幾節車廂中卻空無一人。

但是最後一節車廂——琴繪透過車門上玻璃匆匆望見幾個坐在坐位上的人影,就在她穿過車相間連接的狹窄金屬通路,就要打開門時,從身後傳來一聲對她而言已經是十分熟悉的呼喊:“餵!你,等一下!”

琴繪循聲回頭,同時旋動門把打開了車廂的門。護目鏡男孩急急忙忙地從另一節車廂躍到她的身後,兩人幾乎是一前一後走入了這節坐了人的車廂。此外,原本就坐在車廂中的旅客們也一個個擡起頭,望著他們兩人。

氣氛一時有些僵硬,卻沒有人想要開口。

“那個……”最後還是護目鏡男孩率先打破了僵局,他再次舉起依然握在手中的手機,向眾人問,“難道大家都是因為這個來的嗎?”不用多想,他指的“這個”自然就是指代那條奇怪的短信。

坐在琴繪右手側座椅上的金發女孩看了看自己的手機,又在車廂環顧一周,微笑地說:“加上你們兩個在內,那麽乘坐這輛列車的就有五個人了。”就在女孩說話的時候,坐在她正對面位置的胖男孩依舊啃著自己的巧克力,而在另一排座位上,有個帶著南瓜般造型的帽子的較小的孩子低著頭坐在那兒。

“五個人,但是……”護目鏡男孩似乎還有些不解,“大家為什麽想要坐上這輛列車呢?你呢?”不知是不是聯想到琴繪方才的態度,護目鏡男孩刻意地掠過了琴繪,而是挑了那個胖胖的男生問。

“什麽嘛?”胖男孩一手托著臉頰,另一手還握著吃了一半的巧克力,一臉厭煩的模樣,“為什麽我非要一五一十地告訴你啊?”聽護目鏡男孩嘀咕了幾句什麽,他反把這個問題丟了回去,“那你又是為了什麽?”

“我……”胖男孩咄咄逼人的態度讓護目鏡少年有些支吾,只是他用餘光瞥到身後金發女孩微笑的臉和琴繪毫不避諱地盯著他的目光,讓他心中不知從何處生出一股勇氣來,“對了,我是覺得我必須來!”

“呵呵呵。”聽了他有些無厘頭的回答,金發女孩發出一串清脆的笑聲,“我是覺得,這好像很有趣。”不過她也很快說了她的理由。

不知為什麽,胖男孩一下子興奮起來,他向前傾了傾身子,目光直接越過了帶著護目鏡的少年,向著金發女孩說,“對了,實際上我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然後他站了起來,指著自己對金發女孩自我介紹,“我是柴山純平,你叫什麽?”

金發女孩莞爾,禮貌地回答:“我叫織本泉,那你呢?”她轉向琴繪的方向。比起眼前的幾個男生,她似乎對這節車廂裏除了她之外唯一的那名短發女生更感興趣。

對方都詢問了自己,再沈默下去顯然並不合適。琴繪慢慢地走到這群人中間,雙手交疊在身前,唯獨對小泉微微點了點頭:“清水琴繪,多多指教。”隔著口罩,她的聲音有些模糊,不過小泉似乎已經聽清了她的發音,對她微微地笑了笑。

“我叫神原拓也!請多多指教。”護目鏡少年也自發地加入了自我介紹的行列,“呃,那個……你是?”他同樣註意到了一直低著頭的那個孩子。小泉也跟著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所有人的註意力都集中在那頂誇張的南瓜式帽子上。

“我是,冰見友樹。”小男孩一直低著頭,如果仔細查看的話,能夠發現他的雙肩在微微地顫抖,“我……根本不想上來的。”他的聲音發著顫,“我根本不想上車的……都是因為被欺負所以才會這樣,我一點都不想上來的啊!”他突然擡起臉,面上還流淌著兩行眼淚。

拓也還來不及說什麽,從車頭的方向傳來一陣類似火車汽笛的鳴響。車廂頂的燈光突然消失了,緊接著是一陣異樣的震動傳來。沒有絲毫準備的眾人霎時站立不穩,幾乎全部摔在地上。

琴繪及時拉住了距離她最近的座椅扶手,才免去被撞在車箱底部的結果。她能夠感覺到,現在列車行駛的軌跡似乎是一條角度很大的斜坡,隨後,她感到自己的身體有些異樣,眼角掃到的手的部分,似乎重疊上了一個陌生的影子。不止是琴繪而已,在她擡頭時,看見拓也,小泉,純平與友樹的身上都重疊上了不一樣的奇怪影子。但那影子轉瞬即逝,以至於琴繪認為那不過是她眼花產生的錯覺。

再次低頭時,她看到自己的腰包中放射出一道強烈的金色光芒。騰出一只手,光芒的來源果然是自己的那只手機。而在她手心中,包圍著手機的金色光芒化為一點點的金色粉末,粉末散盡後,她的手機變為了另一個模樣。

一個不知名的長方形的機器。機身是淺淺的灰色,正方形的屏幕外有一圈金屬的六邊形裝飾。屏幕下方是兩個圓形的按鈕。機身外還有貼合著機器形狀的水藍色的護套。這是什麽東西?她的手機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仿佛聽到了她的疑問一般,機器上的屏幕突然亮了,出現一個從未見過的符號的同時,指引她到達此處的女聲透過屏幕,回答她:“這是你的武裝暴龍機。歡迎來到數碼寶貝世界。”

數碼寶貝……世界?

一直在黑暗中穿行的列車終於結束了在隧道中的旅程,前方的光芒漸漸明晰,呈現在琴繪與其餘孩子們面前的,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嶄新的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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