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子先用洞察術在各個房間探了探，鎖定了幾個重傷的男修房間，然後選了其中距離紅蓮最遠的一個，用穿墻術和隱身術到了那個房間，趁著那男修在入定調息，悄無聲息地放了把火。

因為姒子刻意用風靈珠助力，所以火勢蔓延得很快，紅蓮房間外的兩個女修也被驚動了，她們遵循了人遇事後的第一反應——過去查看。

如此輕易而徹底地支開那二人後，姒子迅速潛入紅蓮的房間，紅蓮早已因為外面的動靜從入定中收功，但還沒來得及找人問到底發生爾鸞何事，就被一道細小的銀白色光芒打中丹田，剛剛被斂回丹田的真元之氣頓時一亂一洩，而姒子就趁這個時候，重重地一掌記擊向她面門。

紅蓮畢竟是活了幾千年的人，除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低頭，還沒有一個低修為的修士真的能將她如何，將身體內剩下的五分真元之力調動起來，她迅速地躲過了姒子的攻擊，然後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

姒子循著她的氣息緊追不舍，最後追到了一片荒郊野林，她釋放出洞察術，一寸寸地搜索著，一點痕跡也不放過，她今日刻意借著白墨的手傷了紅蓮，若是不趁此將紅蓮斬死於手下，以後恐怕就沒這麽好的機會了。

“沒想到你也有當縮頭烏龜的一天，”姒子查探了許久都沒能查出她藏身之處，只好拿話激她，只要她呼吸有絲微之亂，她就難逃洞察術的搜查，“紅蓮，你知道你是被誰打傷的嗎？或許你已經知道了，沒錯，就是魔尊，因為我告訴他，是你殺了我烈火。我答應他，只要他為我的烈火報仇，就陪他賞月，你知道他說什麽嗎？”

樹林裏一片寂靜，只有入夜的微風輕輕拂過。

姒子繼續用靈力放大聲音。道：“他說。只要是我想做的事，他都會幫我做到。你是不是不相信，他會為了我而殺掉你這個跟隨多年的屬下？可能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我不僅叫姒子，也叫冰兒，你知道冰兒是誰嗎？”

說到這裏的時候，姒子明顯感覺到東面密林裏傳來沈重而急促的呼吸聲，姒子嘴角一勾，道：“冰兒，就是魔尊上一世的戀人，而且是求而不得的戀人，而我。就是他一直求而不得的戀人。”

話到這裏，呼吸聲變得越來越重，姒子甚至感覺到東面密林深處產生了些微的靈氣波動。

“魔尊還說，一個屬下，怎及他冰兒一發一絲，他重傷你。是在——”

“住口！”紅蓮氣息不穩地忽然出現在姒子面前，那雙陡然變得猩紅無比的眼睛，似乎要吃人一般。

姒子已經一手握住仙劍，不待紅蓮出手就捏出萬劍訣，以八道白藍色的劍光將紅蓮緊緊圍住。

紅蓮眼中的腥紅越聚越濃。起初是眼瞳，最後擴散到整個眼睛，好像一團怒火在燒斷她所有的理智，然後在姒子預料的範圍內，紅蓮猛地凝出魔火，將擋在前面的四道劍光焚燒殆盡。

這一魔火，起碼帶著紅蓮八分力量，可按照姒子的估算，紅蓮體內剩餘的魔真元應該不足以讓她凝出如此強大的火訣，換言之，紅蓮此時已經真的失去了理智，而且在完耗體內真元，只為殺她！

“你現在生氣嗎？憤怒嗎？你不是說殺了我身邊的人能讓我痛苦嗎？現在你知道錯了吧，殺掉最在乎的人的確會痛苦，但奪走才會讓人更加痛苦。”姒子完全不怕激怒她，只怕不夠激怒她，說了那麽多半真半假的話，她不相信愛了魔尊幾千年的紅蓮還能冷靜。

“我讓你住口！”紅蓮又一道火訣打出，姒子威力絕對不是姒子這樣的結丹修士能夠承受抵擋的，不過好在姒子現在擁有一個半成熟的虛天境，不是元嬰修士根本不能將躲進虛天境的她如何。

等紅蓮的魔火焚燒了大半個樹林之後，姒子出其不意地出現在原地，同時流影身上的銀白細光也接連沒入紅蓮身體，因為距離有些遠，而紅蓮又有防備，所以流影並未擊中她要害，姒子苦思一番，以她的修為，遠距離攻擊可以讓紅蓮傷上加傷，但想要她死，幾乎不可能。

如此一想，姒子暗暗咬了咬唇，然後祭出遁地綾猛然消失又出現在紅蓮三尺之內，這樣短的距離，她可以清晰地看見紅蓮血瞳裏十足的殺意，不過，她的眼中又何嘗不是溢滿了壓抑已久的殺意！

“嗵！”

紅蓮的魔火與姒子的羽化冰封幾乎在同意一瞬祭出，然後在不足三尺的距離內發出一陣巨響，紅蓮和姒子各退了幾步。

姒子這一次算是硬接，丹田立馬被震動，退的步數是紅蓮的兩倍，她趕緊服下爾煦給她的一整瓶丹藥，眼看紅蓮的魔火又近在眼前，她趕緊用虛天境一避，然後以雷霆之勢瞬間出擊，不計消耗不計後果地一手捏出萬劍訣一手掐出羽化冰封的指訣，然後在紅蓮被冰風的瞬間，讓十六道劍光齊齊插入紅蓮的身體，最後手訣一變，仙劍跑跑十六道白藍之光合成一股落入姒子手中，姒子再次全力左手凝出羽化冰封，右手握著仙劍毫不猶豫地從丹田處穿過紅蓮的身體。

這一擊，用掉了姒子十二成心力，十成是修為之力，還有兩成，是她置紅蓮死地的決心。

而她的這一擊，終究沒有辜負她一番心力，本就被魔尊重傷的紅蓮，被她以仙劍穿破丹田，但她沒有就此收手，再次凝聚整個身體的真元之力，朝著妙衣身體裏的紅蓮元神發出摧毀元神的致命一擊！

魔嬰化形期的修士，元神比起普通修士要強悍得多，所有才有可以換肉身的機會，但換過肉身之後，原本存在在紅蓮本尊身體裏的成形元嬰消失，紅蓮的修為退化到元嬰凝體期或者元嬰以下，元神也會跟隨著修為的下降慢慢變弱，但不管怎樣弱，都不是姒子一擊便可摧毀的。

抱著紅蓮不死她不休的決心，姒子在完全脫力的情況下緊接著又發出了連續幾擊，等終於親眼看到紅蓮的元神被她打散之後，她也眼前驟然一黑，暈了過去。

不知道幾個時辰之後，她才慢慢地恢覆知覺，整個人虛脫到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她試著放出一絲靈智，卻發現丹田內的真元之力仿佛一潭死水，根本就不聽使喚。

勉力也無法動彈，姒子趕緊吞服了幾顆丹藥，但因為虛不受補，服下丹藥之後真元之力反而亂了起來，她趕緊靠著樹木坐下強制調息，許久之後才感覺身體平覆了一下，睜開眼時，月亮已經移到了另一邊。

“都這個時候了，他應該已經離開了吧。”姒子估摸著離天亮只有兩個時辰左右了，白墨等不到她就應該會離開，原本她今日就是打算趁著魔尊打傷紅蓮後來追殺紅蓮的，並沒有準備去赴約，可看著天上的月亮，她心裏還還劃過一絲不忍，然後走到妙衣的屍體旁，將紅蓮留在妙衣身體裏的魔丹取出來放到了一個盒子裏。

那個盒子裏，還有有小黑的魔丹和烈火的金丹，妙衣沒有結丹，他的身體也隨著紅蓮魔丹的取出而化為煙塵，最終什麽都沒留下。

做完這一切後，姒子就勉力祭出遁地綾，回到了穹廬山，她下意識地在山腳下停留，卻突然發現，白墨並沒有離開，仍舊依言等在當初和她一起看星星的地方，姒子想避開，但腳步怎麽也挪不動。

“你終於來了。”白墨和她隔著很長一段距離，卻在第一時間發現了她。

姒子知道一白墨的實力，方圓幾裏的動靜都逃不過他的法眼，仍舊沒有走動，站在原地，道：“你不應該等的，我本就沒打算來。”

“可你現在不是出現了嗎，”白墨輕笑了一聲，“你受了重傷，還是趕緊回去療傷吧。”

姒子泛白的唇一抿，卻固執地走了過來，與白墨並肩而立，道：“現在我想完成約定，這樣，我就能跟自己說我不欠你的。”

“你何必這麽固——”

“我殺了紅蓮！”姒子望著月亮，直接打斷白墨的話。

白墨背在身後的手微微凝滯了一下，然後點點頭，道：“知道了。”

“你不生氣？”姒子詫異地問。

白墨眼睛裏的笑容慢慢消散，有些無奈道：“生氣又如何？殺了你？我不舍得。”

姒子的呼吸微微一滯，隨即體內亂竄的靈氣湧了上來。

白墨從後面輕輕扶住她趔趄的身軀，溫聲道：“你先回去療傷吧。”

姒子再次搖頭拒絕，氣若游絲卻十分堅決道：“我是故意騙你讓你打傷紅蓮，這是我騙你應該付出的代價，你就讓我這樣耗著，我心裏好受些。”

白墨扶著他的手慢慢改為擁著她，眼睛裏的神采被微微點亮，看到姒子沒有抗拒地掙脫，溫柔的語氣裏多了一絲蜜意，問：“你很介意自己騙了我？”

姒子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而淺短，白墨就這樣讓她半依偎在自己懷裏，許久都沒聽到回答，以為她是默認了，但良久之後，他忽然察覺到不對，定睛一看，姒子早已經失去了意識。

卷四 丹路迢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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