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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5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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戩的實力,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數得上一流,但比起兩千年後的他自己,畢竟還是有差距的,所以難以自抑地揪著心腸,腦袋在極度緊張中胡思亂想,甚至開始怨念為什麽觀音大士在這個年代還沒有旅至中土,不然興許還能求來三根毫毛,變成千百個龍子龍孫幫忙禦敵。

正當殘存的生機一絲絲消泯之際,半空中炸開哪咤的高昂怒叱,似乎還有同伴與其相互喊話。

敖寸心大喜過望,加緊催勁,眼睜睜看著玄黃的顏色在赤紅的威逼下寸寸退卻,終於斷開三丈有餘,其餘的咒印也倏地暗了。她心下驟然一松,脫力伏倒在地,努力想擡頭看向天空中的戰局,這才發現四周早已血流漂杵、橫屍遍地。

野戰格鬥死,敗馬號鳴向天悲。烏鳶啄人腸,銜飛上掛枯樹枝。明明剛剛親手阻斷了一場血色陰謀的實現,卻不得不付出另一些犧牲的代價。鋪天蓋地的雨沖刷而下,仿佛在盡力掩蓋觸目驚心的血腥,又仿佛在為歷史中爭鬥不休的生靈哭喪。

“公主!多謝了!你和楊二哥先走!這裏放心交給我們!”

天上才響起這麽朦朦朧朧的一句,敖寸心就被掠至身邊的楊戩拉了起來。

“走,我帶你避一避。”

劫後餘生

雨訣漸漸消散,濛濛煙雨籠罩著死寂靜默的商都朝歌,天地間滿眼灰白。

敖寸心與楊戩攜手低空雲行,一開始還需要費神以水波阻住追殺而來的西戎人,到後來,地面上房屋漸行漸疏,幾乎能望見前方的低矮城墻,空曠的街巷裏沒有任何雨落以外的聲音,仿佛茫茫雨界之中唯餘他們二人。

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在這場輕柔的暴雨餘韻裏由他牽著手一直走下去,永遠走不到需要抉擇的盡頭。

這是通往城外大周駐軍的方向,她不能出城。且不說會不會把西戎人直接引向周軍,就憑她自己目前的處境也無法幹幹凈凈地繼續做一個毫無嫌疑的軍醫助手了。棋局已開,落子難悔。

敖寸心瞅準了一個孤零零的破敗草屋,柴房都已塌了半邊,料想無人居住,便拉著楊戩降落院中,強撐著揮手設下一道結界隔絕外界的知覺,可惜再沒有體力把破房子翻新一遍。

楊戩由著她在此落腳,舉目審視了一番結界的質量,淡淡地道:“從前不知你還有這麽多好本事。”

敖寸心苦笑:“以後慢慢說,先進去稍作休憩。”說著,不敢去看楊戩的眼睛,拽著他的手埋頭往裏走。

楊戩一邁步,竟軟綿綿地跪倒了下去。

敖寸心吃驚不小,同時又在意料之中,俯身跪下去瞧他的狀況。

他也正在看向她——眉頭微微蹙起,目光寧靜地看著她。

敖寸心掀了掀唇,輕聲道:“我……我扶你。”

楊戩沒有拒絕,撐著她的小臂站直身子,與她挽著手緩緩步入破敗的草屋。

狹小的室內實在沒什麽像樣的落腳之處,唯有一堆幹草鋪就的簡席,好在尚未黴腐。敖寸心攙楊戩坐了,見他背上的衣衫裂著一道長長的破口,鮮血把整個墨色外衣都浸得濕透。外衫脫下,原本素白的裏衣被深深淺淺的紅染得不成樣子——他整個人幾乎成了一個血人。敖寸心又把他的上衣褪下,見背上本應皮開肉綻的刀口已被他自己用法力封住,其餘還有些不太嚴重的小傷。

楊戩神情始終淡淡的,待她查看完畢,重新穿好衣裳,輕嘆道:“等我緩一緩就幫你看傷。”

“我這點傷相比起來不算什麽啦,自己能處理。嗐,除了你刺我的那一下。”說著,敖寸心故意促黠一笑。

相比起來,她這個實力欠佳之人,居然統共只傷在西戎人手裏兩處。這個簡單的事實令敖寸心心裏揪得幾乎難以承受。

然而楊戩對她的故作嬌嗔無動於衷,抱臂側躺下去,自顧自地開始閉目養神。

此處並無旁人,敖寸心原以為楊戩會盤問她有關西戎王之事,沒想到他竟只字不提,甚至連蘇妲己這個禍事之因都避而不談。

“二爺,你是不是還在擔心血咒?”

楊戩輕輕搖頭:“你做的很好。”

“噢。”原來他沒有在想這件事。

如果他問出來倒還好,至少說明還肯給她解釋的機會,可是他全然不問又是什麽意思?敖寸心兀自煩惱,總覺得自己又看不懂楊戩了。兩千年後的他興許還肯開開口,此時的楊戩仍是那個動輒沈默的性子,簡直是把敖寸心的良心架在火上烤。

“那個……”敖寸心焦灼得不自在,目光閑不住地四下打量起來,“法術雖能快速療傷,還是要仔細處理一下,此處缺醫少藥,至少先清洗清洗傷口。我的化水之術終究比不上自然雨露的好,外面正好有口井,我去看看有沒有水……”

敖寸心正欲起身,被楊戩拉住了手。

“別走。”他微微睜開眼,看了看指尖碰到的她掌心的血口——被妖刀割開的細口,覆又闔上眸子,繼續沈默。

“我不走。”敖寸心乖乖坐回他身邊,握住他主動遞過來的手,眼神仍舊不安地亂晃,順手施法將破敗的窗戶胡亂糊上,省得北風在耳邊淒厲呼嘯,“那個……你會不會很冷啊?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在此安心休養,明日再走。”

楊戩不答,半晌,低聲問道:“這些天你過得好嗎?”

敖寸心囁喏了片刻。若說過得不好,其實沒有多麽不好;若說過得好,聽上去也怪怪的。

“……還、還可以。”

室內的空氣凝固著,楊戩聽她沒有往下細說的意思,合著眼眸徑自慢吞吞地念叨起來,想到哪兒就說到哪兒:“你走以後,張奎連誅五將,飛虎和飛彪兩兄弟均被斬於馬下,可嘆黃氏一門忠烈,父子先後捐軀。我先斬其馬,後殺其母,而後由韋護祭降魔杵將張奎打成齏粉,還有……土行孫夫婦也雙雙陣亡了……”

敖寸心驚悉一連串的噩耗,雖早已知道這些人的結局,還是不免胸口發悶,柔聲寬慰道:“逝者已矣,生者就看開些吧。”

“嗯。”楊戩羽睫輕顫,話鋒轉走:“袁洪與麾下的常昊、吳龍俱是妖邪,那常昊原是蛇精化身,殺紅了眼就隱在黑霧裏傷人,我便化作一條蜈蚣,身生兩翅飛撲,將其蛇首鉗斷。吳龍……”

敖寸心垂著頭靜靜握著楊戩的手,聽他忽然不再說下去,疑惑地擡眸去瞧,卻見他毫無動靜,似乎已經不省人事,忙去拍他的臉,全無反應,試試他額頭的溫度,倒是沒事,切切腕脈,她又不懂,只覺脈搏還算平穩,想必無甚大礙。

他的面色還是一如平常,不像受了傷的樣子,只是眉宇間的淺淺愁容如霧霭般揮之不去。

他在為何而愁?

敖寸心深深吸了口氣,從院中撿起一根枯枝幻作木桶,打來天然井水,抱著他脫掉血染的衣衫。

背上那一刀傷得極狠。連西戎王都能算準楊戩的心腸,大膽地將刀鋒劈向她,篤定楊戩會舍身來救。若在以前——敖寸心的遙遠的以前——當她發覺他原來甘願如此回護於她的時候,該是多麽高興?

敖寸心擰毛巾的手停住,雙眼怔怔地望著虛無的空氣,毛巾上的血水一滴一滴落回木盆,紛紛蕩開小小的漣漪,把清冽的井水也漸漸染紅。

這不就是她曾經夢寐以求的嗎?夢寐以求他可以把她放在心上,可以為她付出一切。

敖寸心將他身上的外傷一處處拭凈,又施法把血染的衣衫清理如新。他閉目側躺在破舊的草席上,沈靜的氣度卻仿佛不屬塵世,任軟紅十丈濁濁也無法褻瀆他分毫。

她寧願自己面對的是那個肯在她面前為了嬋妹之死而落淚的楊戩。

她該如何說服自己去傷害面前這個名叫楊戩的男人?每當敖寸心這樣質問自己的時候,都會恨恨地想到月下那五短光頭的可惡形象。那老頭兒是不是在整她?如果是,他想要逼她明白什麽呢?敖寸心想不出,也不屑去想。

等她把楊戩照料妥當的時候,已經疲倦得撐不開眼皮。

“我為你做的不夠。”敖寸心趴在他身邊,用發顫的手指輕輕摸了摸他好看的暗紅薄唇。

……

歡悅的鳥鳴自枯枝穿透嚴冬的清晨,敖寸心被一陣輕微的動靜驚醒,仰頭看去,正見楊戩欠身用手背擦去唇上的血。

“你……”敖寸心見他吐了血,迅速清醒過來,支起身子幫他順氣,蹙眉笑道:“一覺醒來看見我沒跑也不用激動成這樣吧?”

楊戩並未理會她的打趣,閉了閉眼,用指尖把唇上的血反覆擦凈。

“內傷這麽重怎麽不告訴我?”

楊戩只是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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