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從來沒有測試過，所以也沒人說得準。她身為陣法的核心，謹慎起見只得盡量抹去身為“敖寸心”的行蹤，因為按照原本的歷史，“敖寸心”這個人在封神時期一直深居簡出。假如當她抽身離去之時，人們關於“敖寸心”的殘存記憶與已定的歷史存在過大的溝壑，實在不是一件好事。

“噢。那個……我帶你進營地吧。”

“有勞。”敖寸心躲在面具背後，不必再假笑。

她把自己將入了死局，卻失敗了。

他沒有流淚，一滴都沒有。

進入周營

若在趙宋年代，楊戩獨挑大梁，將帥家眷偶爾進出軍營一次也不會有人說什麽。當下楊戩和哪咤都在姜子牙麾下效力，周營裏平白多出一個人——而且是個不耍刀弄槍的文弱女人——是夠顯眼的。

翌日清晨，敖寸心先找機會拜見了那位後來名垂青史的姜太師，結果不出半個時辰，全營上下都聽說了這位不肯露出真容的東海小公主敖淩。這個敖淩此刻只不過是哪咤的普通朋友，為了找到留下來的理由，主動參加了照顧傷員的工作。後勤部門本就缺少她這樣心細體貼的女子，敖寸心的無量訣對加速內傷痊愈有奇效，性子又熱情開朗，很快便與滿營才俊交上了朋友，單身青年們紛紛追著哪咤打聽這位小公主的瑣事，今天送她個水果，明天塞她個饅頭，氣氛十分友愛。

營中也有不少人知道楊戩之妻便屬龍族，算起來那個敖淩還是他的小姨子，便也常主動與楊戩聊起這位萬綠叢中的珍稀美人，楊戩卻每每避而不談。

那一晚，敖寸心的本意就是激發楊戩的情緒，所以她心裏除了挫敗和內疚外，沒有任何氣可生，而楊戩那邊卻正相反，所有反應均是實打實的。故而敖寸心每每看見楊戩把臉上的別扭強行收斂起來，心疼之餘也莫名覺得有點黑色幽默的意味。

她遠遠見過楊戩帳外的銀合馬，卻沒敢上前親近，怕勾起早該時過境遷的感傷與仇恨。就這樣煩惱地度過了大半個月，敖寸心的魂魄徹底適應了殷商的軀體，但由於心情郁悶，不忙的時候就回到哪咤為她騰出的小破帳子裏躺屍發呆，躲掉一切可能撞見楊戩的機會。

這天，敖寸心前腳才疲憊不堪地從傷兵帳裏拖出來，後腳便被楊戩跟進了小破帳子。

敖寸心摸不準他如何理解她那晚的反常，只好不去睬他，自顧自洗手擦臉。

“愛……愛妻，我錯啦。”

敖寸心冷不丁聽見這麽扭扭妮妮的一句，肉麻得差點把木盆打翻，錯愕地看向他，見他臉上的神色也不似以往那樣嚴肅冷峻，而是從未有過的單純天真的模樣。她心裏忽地想起一樁本已淡忘的往事，蹙眉接話道：“你哪兒錯了？”

“不該惹你生氣。”楊戩乖乖立正。

“站那麽遠幹嘛？過來點。再過來點。”

敖寸心突然出手擰住楊戩的耳朵，“小崽子，給老娘變回來！”

那楊戩哼唧一陣，從人高馬大的俊俏男子縮成一個滿臉臟垢的半大孩童，“唔……師娘你怎麽認出來的呀？所有崗哨都沒識破我哎！”

“還用認嗎？楊戩要能有你一半乖巧，我得省多少心？”敖寸心松開小叫花被擰紅的耳朵，“誰指使你的？”

“……師父。”

敖寸心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來：“說實話。”

“阿……阿曉叫我過來的。她說我上次偷了師父的折扇，這次應該回避一些，免得挨罵，所以就叫我負責師娘這邊……”

“等、等一下！”敖寸心霍地聽出一句令她直起雞皮疙瘩的潛臺詞，“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混球阿曉變成我的樣子去找楊戩了？她去幹嘛啊？”

“大概就是替你哄哄他吧。放心啦，她沒我功夫好，偷不來折扇。”

偷扇子根本不是重點好嗎？那小崽子準備如何摧毀她的光輝形象啊？敖寸心拔腿就往楊戩營帳跑，祈禱他這會兒出戰去了人不在。

啪的一下打起厚厚的簾子，敖寸心一眼便看見規規矩矩跪在地上的另一個小叫花——果然。

阿曉一見到趕過來救援的阿呆，立馬委屈得想哭：“他居然兇我……他本來不是這樣的啊……”

阿呆一點也不同情她：“我都說了我想變女人過過癮，是你搶著往他刀口上撞的。人家都好久沒穿裙子了，這邊都沒有好看的裙子穿，真是的，你活該……”

敖寸心忍不住打斷她：“那個誰，阿呆是吧？你不知道只有女孩兒才穿裙子嗎？”

阿呆不明其意：“我本來就是女孩兒。”

“……哦。”

正在擦拭錕铻劍的楊戩擡眼道：“把臉洗洗就不會被認錯男女了。”

“不能洗，打死也不洗！”阿曉恨恨地撅嘴。

楊戩淡然一哂：“以誠待人者，人恒以誠待之。既然你們不願以真面目示人，也別再追著我拜師了。我連你們的來歷甚至相貌都不清楚，不可能傳給你們功夫。否則萬一你們日後打著我楊戩的旗號殺人放火，豈不毀我名聲？自己掂量清楚。”

兩個小叫花相視猶豫了一陣，灰溜溜地跑了。

小崽子們可以一走了之，敖寸心再不聲不響地離開卻不大合適。她頭一次進到楊戩的簡素帳子裏，舉目所見除了一張床板就剩架子上的一身輕鎧，再有便是一點零碎雜物。

半個多月來首次正面相對，要如何打破僵局才好？

“那個……這麽多天都沒見你去處理傷口呢。”

“什麽傷口？”他的聲音漠然得就像未雨的雲團。

“就是上次羌族首領砍傷你的……”

“醫護那邊不是缺胳膊就是斷了腿的，我這點小傷自己裹一下便是，早就好了。”楊戩把錕铻劍舉起來觀察上面是否還留有汙痕。

“哦……”敖寸心細瞧著他臉上的神色，大約還是生她的氣的，“那個……今天要用錕铻劍呀？”

“嗯。近來我正煩惱如何擒得土行孫，那家夥法術狡猾，正面硬戰太費功夫，今天那兩個孩子的七十二變倒是提醒了我，到時就用這把錕铻劍近身拿下他。”只見流光閃過，楊戩已搖身變作一個女子，高挑冷艷，“土行孫好色，對癥下藥事半功倍，怎樣？”

對癥下藥？敖寸心恍然又想到那兩個奇怪的小叫花，明明實力有限，卻偏偏在面對楊戩時展示出超凡的技巧，莫非也是這樣的思路——專門學來克楊戩的？

然而她尚未來得及思考太多，就被湊到近前的英朗而明麗的美壓得呼吸一窒。他的女相，與楊嬋的柔和清雅完全不同，是那種淩厲而疏遠的危險之美，帶著一絲甩不脫的陽剛意味，勾人靠近，又惹人忌憚。

敖寸心微微笑了笑，撫上他的臉龐，“哪有你這樣兇悍的美人？該施些粉黛才是。”

楊戩擡手拉下她的手，面上的神色冷得不講情面，“你不打算解釋？”

“……解釋什麽？”

“明知故問。”

“一時氣話罷了，別放在心上。”話是這麽說，連敖寸心自己都覺得這種說辭太過蒼白無力，但她實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搪塞，恨不得老天爺替她調制一杯健忘水，直接把那段失敗的嘗試從他腦海裏抹去。

“氣話？呵，你的氣話還真鋒利……唔……”

敖寸心煩死了，索性捧著他的頭，張口堵住了他的嘴。

楊戩慌忙掙開她，擡手施了道法把門簾堵死。他現在是個女兒形象，若被人看見周營的敖淩與一個女人親吻糾纏，來日流言不脛而走，他回頭該怎麽到東海龍王那裏賠罪辯白？

突如其來的呼吸相聞讓兩人都有些面頰泛紅。

“來，我幫你妝點妝點。”敖寸心低了頭，不容反抗地拉著楊戩坐下，使了個隔空取物將自己帳裏幾盒胭脂水粉喚在手中。這點凡脂俗粉都是她救治的傷兵托人從山下淘換來送她的，不是什麽佳品，也完全不符合她停留在趙宋的審美，今日好歹湊活著用。

她彎下腰去在楊戩眉眼處點點畫畫，平時很少像這樣近距離地細細看他，只覺眼角眉梢完美已極，處處長在她的心尖上。他臉上還留著明顯的不快的情緒，仿佛一只被人傷害過的小獸，用冰冷的外表將自己保護起來。

敖寸心用小指沾了一點粗糙的勉強可以當做口脂的東西，輕輕點在他的唇上。他的嘴唇最是雌雄莫辯，染上一層紅之後，便奇異地生出一種嗜血的魅惑。她心中一動，情不自禁地去瞧他的眼，竟見他不知何時已變回了男子形貌。原本清俊的眉眼經過了脂粉色彩的加重，妖冶得驚心動魄。

“化好了嗎？”楊戩沈聲問她。

敖寸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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