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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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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無天沒有用寶蓮燈,陰謀論是不成立的。”

楊戩的羽睫略垂了垂,不知是聽進了還是沒聽進。

嘩嘩的雨聲將楊府包圍,仿佛整個夏天的雨都要在這一個尋常午後下完。

才施法為舅舅清理了衣上血跡,忽聽房門發出熟悉的吱呀一聲輕響,沈香轉頭去看,見來者圓臉杏目,竟是小玉。

沈香偏頭瞥了一眼簾幔低垂的墻角,強壓下去的怒火又騰地冒了起來,大步來到小玉身邊沈低聲問道:“你不是說‘下山小游’嗎?”

小玉本是在房中聽見這邊有動靜才趕來瞧瞧,沒想到沈香在這兒,眼看自己的拙劣謊言被當面戳穿,登時羞得粉面漲紅,低眉不語。

“跟我回家。”沈香牽了小玉的手就向楊戩告辭退出。

“沈香……”小玉悄聲喚他,“我是來服侍舅舅的,全當也代你盡盡孝心。”

沈香死不放手,附耳冷聲道:“服侍舅舅很對,但這兒有你不該見的人,還是不要待了。”

一雨池塘水面平,淡磨明鏡照檐楹。沈香拉著小玉穿過回廊大步往外而去,青白的蓮苞卻在雨中微微點頭,仿佛在等待某個不經意的時刻悄悄綻放。

屋內,一個素裙女子打起簾幔現出身來。

“寸心,這孩子來得突然,委屈你躲在簾後了。他察覺到了你在,總好過莽然在別處撞見。他心中委屈,說的話難免不知分寸,你別放在心上。”

敖寸心淡然一笑。

楊戩又叫住舉步欲離的敖寸心,“多謝你來陪我說話。”

三首蛟捧著藥碗進門來時,正與往外走的敖寸心擦肩而過。他見主人親自附身去拾一枚落在地上的素白紙花,忙把手上的東西放下,將楊戩扶回榻上。

“主人這是‘記得綠長裙,處處憐小草’,連三公主遺落的一朵小花也仔細收著。”

“有句詩叫‘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

“對對對……”三首蛟尷尬地點頭,“您念著三公主,屬下一直瞧在眼裏,為何不再續前緣呢?玉帝的禁足令的確難以求情,不過,等新天條正式頒布,玉帝封賞您時,您趁機討個旨意,興許能成。”

楊戩淡淡地看了三首蛟一眼,不疾不徐地將一碗苦澀湯藥飲盡,望向窗外一片綠意中漸漸小下去的雨,唇畔噙著一絲冷笑,“封賞?”

魔息深種

敖寸心端坐床上,周身法力流轉,正以佛門心法壓制丹田內日漸不安分守己的魔息。自從被八卦蠱陣控制過一次,那魔息就像突然活過來一般,總想趁她放松防備時在奇經八脈散散步遛個彎,非得凝神調息才能引其回到丹田。

這件事,敖寸心始終沒有向任何人透過半個字,可命運在步步緊逼地催她抉擇。

紛亂的記憶像轟然驚起的林鳥一般布滿她的腦海,連帶著那些本該密不示人的所謂真相——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四十六年前,被灌下孟婆湯之前的那場激烈爭吵,以及當日從天廷回西海之後的噩夢般的遭遇,全都想起來了。她怎麽都想不明白,當年自己的一個無心舉動,竟會發展到這步田地。

她不敢向任何人提起,尤其是楊戩。

良久,她緩緩睜開雙眼,在漆黑的房中空望著近乎虛無的夜,腦海裏固執而魔障地一遍遍回想起日間聽見的只言片語,一個字一個字地細細咀嚼。

……

“全天下都傳遍了,西海三公主懷恨投敵,殺害了負心丈夫的親妹妹洩憤!”

……

“那樣覆雜的觸發條件,完全可能別有用心,其目的不堪細思。”

……

“你娘很可能還在世上,或許此刻就在他們的靈鷲山老巢。”

……

也就是說,有那麽一種可能,嬋妹還活著?

敖寸心澄澈的眼底閃動著粼粼波光般的情緒,在未點燈燭的夜色裏顯得格外晶亮。她在佛前參拜整整五個月都未能平覆的無措終於找到了疏解的通道,就像圍困待斃的囚徒終於摸索到一處逃生的豁口。

這個豁口,是楊戩給的。從他口中說出的“或許”,比別人言之鑿鑿的起誓更令她毫無道理地深信不疑。

可是,楊戩既然猜測嬋妹沒死,為何不早早告訴她?

初夏和風拂面,說不出的舒服。這座貴為神仙宅邸的楊府,看著仍似往日平靜,一對楊姓兄妹卻雙雙落魄如斯,叫敖寸心即使站在旁觀者的視角也不能不心痛。她沿著塘邊小路徑直走,步子一拐,繞到了楊戩窗前,窗子是暗的。

敖寸心輕輕撫上窗子,涼涼的窗棱還帶著白日雨水沖刷過的潮氣,她將頭靠在窗上,任由發絲也沾上那潮氣。

楊戩啊……你到底在想什麽呢……

“是不是又發熱了?”

屋裏還有人!敖寸心猛地從失神中跳脫出來,錯開一步背靠窗側。

方才那飽含擔憂的聲音聽上去是哮天犬。

另一個聲音道:“不像,額頭冰涼,全是汗。”

是三首蛟。

只聽哮天犬道:“主人終於不發熱了,這是好事吧?管好你那緊張兮兮的表情,也不嫌晦氣!”

“傻狗你可長點心吧,出汗出成這樣,人怎麽受得了?一時半刻也請不來扁鵲先生,你快去找三公主,多個人多個主意。”

敖寸心心中一疼,眉心擰起擔憂,正要應聲進去看看情況,卻聽哮天犬道:“不可,主人吩咐過不許打擾三公主。再說了,扁鵲先生今早才剛診過,說咱主人根基紮實,已不會再有大礙,箭傷也已大好了。”

三首蛟道:“我呸,迂腐,愚忠!咱主人是何樣人也,如今你我在他臥榻之側說話,他都沒醒過來,還不夠嚴重嗎?身上的傷是一回事,其中也定有寒毒的緣故,主人不想讓三公主內疚,白天在三公主面前強打精神,晚上便病勢更重,這樣下去怎麽行?請她過來瞧瞧,也好對主人多加關心,主人心情好了,或許對身子有益。”

敖寸心怔了怔。

“我看缺心眼的是你,總是自作主張違逆主人,主人就是不想讓三公主看見他病著的樣子!”

不想讓她看見他病著的樣子……

耳膜轟然一聲,敖寸心通身微震,滾燙的甜和難言的澀灌進心房,瞬間凝作打濕長睫的露水。對呀,早該想到的,他是怕她聽見那個危險至極的猜測後沖動行事,他只想把她安安穩穩地留在楊府,留在他的身邊。如果不是不忍見沈香過於悲痛,他大概不打算輕易對第二個人說。

……

“你若想回西海,楊戩陪你回西海,若想見爹娘,楊戩陪你見爹娘,三界之內,任你馳騁。”

……

即便是兩千年後的今天,你還是願意把我裝進烏龜殼裏小心呵護嗎,還是選擇獨自面對殘酷肆虐的狂風暴雨嗎?

“為什麽你還肯護著我,為什麽,為什麽……”敖寸心把手按在丹田上,手指緩緩抓緊,恨不得把體內的魔息生生摳出來。若有若無的氣音從她唇齒間飄出,更像是在逼問她自己,“我怕嬋妹被我害死,也怕三界千夫所指,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最怕的,是即使連我都無法原諒自己,你卻依然待我如初啊……”

常問情深深幾許,原來君心似我心。

後面的話,她已聽不進了,在被人察覺之前逃似的快步往外走去,步子越來越急,到了最後已是無聲的飛奔。

“謝佛祖冥冥指點,弟子明白該怎麽做了……”

屋內,一犬一蛟由於意見不合而僵持著。哮天犬忽然吸了吸鼻子,後知後覺地發現周圍彌漫著一層極淡的詭異香氣,蹙眉循著香氣一瞧,只見屋角小幾上有個小如蚊蠅的紅色光點。三首蛟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想著反正點亮燈燭也晃不醒主人,便隨手將燈線彈著了火,一下子看出那是正燃著的一根香,從長度來看才點上沒多久。

“是離魂香。”三首蛟道。

他這個蛟,輕挑裏有幾分細心,最近兩千年被楊戩收為兵器帶在身邊也跟著長了不少見識,對這些修仙者常見的物什並不陌生。而哮天犬就不一樣了,天生一副沒心沒肺的呆性子,滿腦子只有主人,主人不吩咐他時,他就一邊幹著比追尾巴聰明不了多少的蠢事,一邊等待主人的下一個命令,對這些功效奇怪的花花玩意兒壓根不放在心上。

“離魂香是啥,安神的嗎?”

“恰恰相反。”三首蛟十分難得地嚴肅了起來,看上去稍微正經了些,“離魂香是助修道者元神出竅的。一些功夫不到家的修仙弟子常靠這東西練習元神出竅,一些雞鳴狗盜的暗算之徒也會用它擾人禪定修行。主人體虛,借用離魂香的功效元神出竅辦事去了,難怪我們喚不醒他。”

三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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