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念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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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雲星渺醒來的第二日，百裏屠蘇等人便帶著月靈花平安歸來。待元勿去通知她，將她帶去前廳時，歐陽少恭已經與百裏屠蘇他們在含笑交談了。雖然百裏屠蘇等人才去了半月，她卻覺得這半個月發生了很多事情，再見到他們時，讓她不禁有些恍惚。
方蘭生倒是最先看到雲星渺，見她楞楞地呆立在門口而不進去，他一臉歡快地朝她走去，“渺渺，你怎麽了？”
“……沒什麽，只是感覺好像很久沒有見到你們了，挺……想念你們的。”雲星渺回過神，微微一笑。
“你是不知道啊渺渺，真是可惜你沒有和我們一起去。”方蘭生抓著她的胳膊把她拉進去。
看見大家，雲星渺笑著跟他們一一打招呼，紅玉也在，“紅玉姐，不是回了天墉城麽？”
“陵越給我傳信，說他們已經拿到月靈花，我便也來了青玉壇。”紅玉輕笑道。
雲星渺微微頷首，隨即便看向歐陽少恭，他對她溫和一笑，似與以往沒有什麽不同。
“哈，看樣子青玉壇還被少恭打理得井井有條嘞~”方蘭生左顧右盼的樣子。
“哪裏，全賴門中弟子擔待。”歐陽少恭謙遜道，然後對百裏屠蘇說：“屠蘇先將月靈花交予我甄別研究一番，待拿定主意，即可開爐煉丹。”
……果然，還是在按著原劇情走。她面上似乎帶笑，然眼中卻帶著憂慮和糾結。紅玉觀察入微，卻是發現了她的異樣，暫時壓下疑惑，紅玉並未有何表示。
百裏屠蘇面帶欣喜之色，“有勞少恭。”
“諸位海上奔波，想是未曾歇息好，不如在青玉壇中盤桓幾日。”歐陽少恭淺淺一笑，對眾人說道：“丹藥是否能夠煉成，我也不敢誇口，即便得以出爐，亦少則半月，多則數月。除屠蘇外，屆時其餘人當可去留隨意。”
風晴雪馬上看向百裏屠蘇，“我想留下陪著蘇蘇。”
“嗯，襄鈴也不走。”襄鈴堅定地點點頭。
“反正又沒啥事，先留下來看看風景也好。”嘿嘿，他可不想那麽早回琴川呢，“要是那丹藥煉成了，就跟木頭臉一起去救人唄。”
陵越和紅玉對視一眼，便道:“我也留下陪屠蘇。”
紅玉掩唇輕笑，“我自然也是留下。”
“既如此，便先在青玉壇中留上一段時日，亦是無妨。”歐陽少恭溫和道：“丹藥事大，尚不敢說有幾分把握，但定會竭盡全力。”
“少恭盡力即可。”百裏屠蘇揚起一個淺淺的笑，看得出，他對歐陽少恭實在是十分信任。
歐陽少恭微笑，“已經不早了，我先吩咐弟子給諸位準備便飯，待用過後再去歇息吧。”
眾人點頭，隨後，大家便坐在一起用餐。看著他們如此和諧地一起吃著飯，方蘭生在給她和歐陽少恭繪聲繪色地講著他們在榣山的奇遇，其他人則時而附和著，歐陽少恭一直面帶微笑地聽著，她也是看似饒有興趣地邊聽邊隨口問著。
飯後，歐陽少恭便吩咐弟子帶眾人去房間休息，他則去查看典籍。雲星渺一個人散步於青玉壇中，少恭煉出了藥，屠蘇師兄便會回烏蒙靈谷去救他母親，一旦真的給韓休寧服下那藥，一切就很難挽回了吧，他們會發現少恭的真面目，甚至反目。不行……
忽而聽到一陣琴聲與樹葉響聲交織在一起，是少恭和屠蘇師兄……雲星渺走去傳來樂聲之處，他們在亭子中合奏。看起來十分和諧，他們明明應該可以成為知己好友，最後的結局卻那麽悲傷。
“殘缺的始終便是殘缺，天地生靈俱有三魂七魄，亙古未變，若是少去，又如何能算作‘一個人’？”歐陽少恭微微笑著，“不循常理，終違天道，不正是被世俗目為異端？”
百裏屠蘇聽後卻只是沈默。
“屠蘇可是曾在哪裏見過那樣的人？雖不知你為何有此疑惑，但我方才所言並非厭棄於此，只不過見得世情百態，心中感慨，如此異類終究難容於世吧……”歐陽少恭看似雲淡風輕地說道。
……
“屠蘇當真可以做到毫無恨惋？”歐陽少恭面上帶笑，眼神卻晦澀難懂。
“我……所經歷的一些事情，疑惑有之、不忿有之、怨恨有之，一時怎能盡拋？然而下山歷練後，也漸漸能夠明白師尊所言，天高地廣，心遠即安。我只願有朝一日……能夠真正放下那些晦暗之念，而不是變成……”百裏屠蘇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眼神堅定，“何況，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也容不得我多想……”
“屠蘇能這樣，自是……極好、極好。”歐陽少恭似乎是在為百裏屠蘇此言感到欣慰，“我昔時也曾遇見許多不平之事，被人視作異類，心中痛苦非常。”
百裏屠蘇面露不解，“少恭溫文爾雅，待人謙遜有禮，怎會？”
“俱是一些陳年往事，都已過去，不必多提。”歐陽少恭微微搖頭，似乎不願多說，“正因如此，才心有所惑，頗為屠蘇擔憂，但聽你方才所說，倒是我多慮了……”
百裏屠蘇面上帶著敬意，“無怪乎少恭年紀雖輕，卻有許多與眾不同的想法，有時倒如睿智長者。”
歐陽少恭只是笑笑，“不知不覺竟說了半晌，屠蘇早點歇下，我也該回房去了。”
雲星渺見他們聊得差不多了，便轉身離開。
“起死回生藥我只求一試，不論結果如何……少恭勿要因此煩心。”百裏屠蘇看著歐陽少恭，道。
歐陽少恭微微頷首，隨即便起身離去。途經方才雲星渺所站的位置時，他淺淺一笑。
此後幾天，歐陽少恭都一直待在煉丹房中，並未出來。百裏屠蘇這幾天的心情既期待又忐忑，風晴雪則在一旁陪伴著他。方蘭生和襄鈴則好好地將青玉壇上下及附近所有有美景的地方都給游玩了一遍。陵越和紅玉倒是將青玉壇給視察了一番，並沒有發現不對勁之處，除了那些禁地密室，他們沒有去查看過，陵越也沒有覺得有何不對，而紅玉則心生疑惑。
這日，紅玉特地去了雲星渺房間。在房內聽到紅玉的聲音，雲星渺趕緊走過去開門，讓她進來。
招呼紅玉坐下，雲星渺給紅玉倒了杯茶，見紅玉輕笑著看她，她略帶不解地問:“紅玉姐，來找我有事？”
“沒事也可以來找芙雲聊聊啊～”紅玉掩唇笑道。
“……”別把她當小蘭一樣來調侃啊紅玉姐。
紅玉緩緩收起了笑，“不過，這次的確有事。”
“你隨著少恭來青玉壇有些時日了，陵越跟我說，他囑咐過你要查看一下青玉壇，不知，你有無發現不對之處？”
雲星渺沈吟片刻，卻是笑笑反問，“紅玉姐這幾日不是和大師兄把青玉壇給看了個遍麽？”
“倒是沒有發現什麽問題，就是有幾處密室禁地……”紅玉看著雲星渺，似乎想從中看出什麽，“芙雲反問我，而不是直接否認，想必應該是發現了什麽吧。”
……果然還是瞞不過紅玉姐。雲星渺卻不想讓她知道密室之事，若她知道，必然會告訴大師兄和屠蘇師兄，用以警醒他們小心少恭。
“恕我不能告知，請紅玉姐見諒。”雲星渺帶著歉意地看著她。
紅玉笑道，“無事，雖然你沒有告訴我，卻也不會說謊欺騙於我，不過，芙雲你對於少恭，難道真的沒有任何的懷疑麽？”
“少恭此人，自從上次在秦始皇陵，見他竟可以殺人於無形，心機之深沈，你難道還是沈溺於對他的感情之中？”
“……我，的確對少恭有過懷疑，也曾經因為他那不同於表面般溫良的行為所害怕，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喜歡他。”雲星渺輕輕一笑，眼中是堅定之意。
見她如此，紅玉無奈微笑，“少恭他的心，並非如外表般一樣，他的執念太深，這並不是好事……”
“……我知道。”雲星渺垂下眼簾，隨即睜開眼，眼神中隱隱帶著糾結，“紅玉姐，我……”
她的腦中很混亂，即使恢覆了記憶，她也暫時不知道怎麽做，如果不想他們反目，就要阻止少恭想對屠蘇師兄做的事，可是如果阻止了的話，少恭會不會以為她背叛了他呢……
“芙雲，執念太深便是心魔，當局者迷，旁人卻也幫不了多少，最有效的方法便是讓少恭了解到自己的心魔，自己放下，重新開始。”紅玉握住雲星渺的手，真摯地說。
自己放下麽？少恭真的可以放下麽……他那麽執著，瘋狂，就連巽芳最後也無法真正使他放棄那些念頭。
“謝謝你，紅玉姐。”雲星渺帶著真誠的笑容，紅玉只是輕輕一笑，隨即便離開了。
可是，不論如何，她不想要看見少恭死去，不想大家是那麽悲傷的結局，既然她來到了這個世界，她選擇了恢覆記憶，她也不能像之前那樣即使察覺到不對勁，也去刻意忽視了，她……總得改變點什麽吧，也不枉在這個世界走一遭。少恭……她是真的希望他和屠蘇師兄都能好好的，一定會有其他辦法的。
又過了幾日，歐陽少恭派弟子去通知百裏屠蘇等人前去。雲星渺也跟著他們一起去了歐陽少恭的煉丹房。
“少恭，聽說那個起死回生藥你終於煉成了？”方蘭生一臉興奮地說。
雲星渺頗為無奈地看著他，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去救活他母親呢……
“說來亦是萬幸，冥冥之中有如神助，竟然較為順遂便制成了這‘漱溟丹’。”歐陽少恭似乎也頗為喜悅的樣子。
襄鈴一臉崇拜地說，“少恭哥哥好厲害啊~”
風晴雪雖然眼神中仍有憂慮，但見到百裏屠蘇面上的欣喜之色，她也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屠蘇，因此丹所用藥材均十分珍貴，如今藥成也只得一顆，更不便尋人試藥，還望你謹慎用之。”歐陽少恭提醒道。
然而，雲星渺知道，他煉了很多。
百裏屠蘇先是沈默，隨即便鄭重地言謝，“……多謝少恭！”
歐陽少恭微笑搖頭，“‘漱溟’丹循古法煉制，不知藥力究竟如何。龍淵殘卷中記載，若死去之人其魂魄已入輪回井投胎，丹藥自然無用，因月靈花其性屬陰，生於夜間，以此法重生之人切不可行於日光下。”
“日光……”紅玉若有所思。
“無論最後如何，均只一試，絕不會……太過期望。”雖然這麽說，但百裏屠蘇仍帶著強烈的期待。
“救人之事，我本該隨你同去，細察藥效，奈何兩日前接到洞宮山掌門信函，向青玉壇求取一些稀罕的金丹靈藥，三十日後便有所需。”歐陽少恭微微蹙眉，“兩派平素略有交情，此事不便推辭，我恐怕得閉關煉丹一段時日。想必屠蘇應該救母心切，便先行離開吧。”
百裏屠蘇頷首，方蘭生在一旁說道:“沒關系，少恭~你去不了，我們跟著木頭臉過去就是，回來告訴你。”
“襄鈴也要去，襄鈴的家就在紅葉湖，離屠蘇哥哥家很近很近的。”襄鈴笑著說。
陵越和紅玉自然也是要跟隨百裏屠蘇一起去。隨後，眾人看向雲星渺，在場的，只有她還沒發話了。
見大家都看著她，雲星渺笑笑，正要說話，歐陽少恭卻含笑看了她一眼，她的話便梗在喉嚨那，說不出來了。歐陽少恭微笑著對眾人說道:“渺渺前些天才生了病，身體還未完全覆原，還是不要隨你們去了。”
紅玉輕笑，眼神卻帶有深意，“這也好～”
“那芙雲便留下吧。”百裏屠蘇對雲星渺說，隨即看向其他人，“我想今日便啟程。”
陵越和紅玉並無意見，方蘭生和襄鈴是一臉興奮，風晴雪看著百裏屠蘇表露出的急切之情，也是讚同。
“如此也好，那屠蘇，還有小蘭你們一路小心。”歐陽少恭輕輕一笑，與他們告別。
雲星渺只在最後與他們道別，看著他們出發，她已經想好了怎麽做，眼下的問題，是少恭……
“渺渺，最近怎麽和以前不太一樣了。”歐陽少恭靠近她，與她咫尺相望，眼中盡是探究。
因為她想起了一切啊，怎麽可能還像以前那樣裝傻呢……雲星渺看著他的眼睛，像是要被他深深地吸引進去，卻忽而扭頭，背對他，“……有麽？少恭不是要去煉丹麽？”
“渺渺，不要轉移話題。煉丹之說，不過是借口罷了。”這次，他卻是說破了。
“少恭，你……”他這是想挑明一切麽？
“呵呵，渺渺不是想了解我，知道我究竟想要什麽嗎？”歐陽少恭的語氣愈發的輕柔。
“……”她只是沈默，看著他，眼神似無波瀾起伏的水面般平靜。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冷靜，雖然她知道少恭已經發現她的不同，但是她也不能全盤托出。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她的心聲，剛巧，元勿進來了。他對雲星渺和歐陽少恭低頭拱手，“長老，弟子有事稟告。”
輕輕掃了雲星渺一眼，歐陽少恭便示意元勿說下去。
“當初追隨雷嚴，後見雷嚴身死又轉而投效長老的那些弟子，今日頗有不馴。”
“哦？但說詳情。”歐陽少恭揚起一個饒有興趣的笑。
“那些人自言不堪忍受作為藥人試藥之苦，請求長老將他們放出禁地，說是只要能夠出來，無論做什麽都可以。”
“做什麽都可以？”歐陽少恭似帶嘲諷意味地重覆這句話，“元勿以為，該如何處置？”
元勿遲疑片刻，便恭敬答道:“……弟子駑鈍……當初既是他們自己選擇去做藥人，而不願被當作叛徒處死，自然……自然不該再有奢求，弟子以為，不必多加理會。”
雖然小時便遭受了不平之事，但是元勿應該仍存有一點善念，不至於內心扭曲。她在心裏微微嘆了口氣，少恭是極其不喜那些貪婪易變的人的，回想起這個劇情，她已經知道那些藥人的下場了。
“雷嚴那些弟子，忠義皆失，比之畜生尚且不如，不做藥人又能做些什麽？”歐陽少恭輕視眼神中略帶惋惜，“索性將它們變得無知無覺、再無喜怒？不過，那樣試起藥來便少了許多樂趣。”
元勿並未言語，只是默默聽著。雲星渺也是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不說話。
歐陽少恭緩緩合上眼，隨即又很快睜開，搖頭，“也罷，既然不想再當藥人，又何必強留，一切皆是自己所選。”
“便將此煉丹爐中的藥拿去給他們吧，命南星來取完後拿到禁地告訴那些人，這便是他們最後一次試藥，之後再不必做什麽藥人，委實~可喜可賀。”
對於這種人，歐陽少恭從來不會心慈手軟，因為，人間還是地獄，都是他們親手所選，他只是不阻止，而在幕後推動著一切罷了。
元勿露驚訝之色，“長老……爐中煉的不是起死回生藥嗎？活人又怎能……”
“活人自然不能試服此藥，死人不就可以？”歐陽少恭淺淺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這，有何難？”
元勿遲疑後還是恭恭敬敬地說:“……弟子明白，即刻告知南星。”隨即，便退了下去。
歐陽少恭轉身望向她，她的眼神清澈，似乎明了一切，不再如之前一般隱隱帶著不讚同亦或是害怕。
她不能再跟少恭真的拖下去了，既然少恭已經察覺，不如將錯就錯好了……雲星渺在心裏下定了主意，卻沒有先開口打破沈默，歐陽少恭也不著急，只是含笑看著她。
……可是，能不能別這麽一直看著她啊。唉，果然，她是玩不過少恭的。頗感無奈，雲星渺正打算出聲。
歐陽少恭卻帶著看似溫和的笑，他步步走近雲星渺，她卻被他的壓迫感逼得不禁後退兩步。
“……渺渺，從那山洞回來後，便與以前不太一樣，你同我說，並沒有看懂石壁上的字，其實，你知道上面的內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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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蘭生倒是最先看到雲星渺，見她楞楞地呆立在門口而不進去，他一臉歡快地朝她走去，“渺渺，你怎麽了？”
“……沒什麽，只是感覺好像很久沒有見到你們了，挺……想念你們的。”雲星渺回過神，微微一笑。
“你是不知道啊渺渺，真是可惜你沒有和我們一起去。”方蘭生抓著她的胳膊把她拉進去。
看見大家，雲星渺笑著跟他們一一打招呼，紅玉也在，“紅玉姐，不是回了天墉城麽？”
“陵越給我傳信，說他們已經拿到月靈花，我便也來了青玉壇。”紅玉輕笑道。
雲星渺微微頷首，隨即便看向歐陽少恭，他對她溫和一笑，似與以往沒有什麽不同。
“哈，看樣子青玉壇還被少恭打理得井井有條嘞~”方蘭生左顧右盼的樣子。
“哪裏，全賴門中弟子擔待。”歐陽少恭謙遜道，然後對百裏屠蘇說：“屠蘇先將月靈花交予我甄別研究一番，待拿定主意，即可開爐煉丹。”
……果然，還是在按著原劇情走。她面上似乎帶笑，然眼中卻帶著憂慮和糾結。紅玉觀察入微，卻是發現了她的異樣，暫時壓下疑惑，紅玉並未有何表示。
百裏屠蘇面帶欣喜之色，“有勞少恭。”
“諸位海上奔波，想是未曾歇息好，不如在青玉壇中盤桓幾日。”歐陽少恭淺淺一笑，對眾人說道：“丹藥是否能夠煉成，我也不敢誇口，即便得以出爐，亦少則半月，多則數月。除屠蘇外，屆時其餘人當可去留隨意。”
風晴雪馬上看向百裏屠蘇，“我想留下陪著蘇蘇。”
“嗯，襄鈴也不走。”襄鈴堅定地點點頭。
“反正又沒啥事，先留下來看看風景也好。”嘿嘿，他可不想那麽早回琴川呢，“要是那丹藥煉成了，就跟木頭臉一起去救人唄。”
陵越和紅玉對視一眼，便道:“我也留下陪屠蘇。”
紅玉掩唇輕笑，“我自然也是留下。”
“既如此，便先在青玉壇中留上一段時日，亦是無妨。”歐陽少恭溫和道：“丹藥事大，尚不敢說有幾分把握，但定會竭盡全力。”
“少恭盡力即可。”百裏屠蘇揚起一個淺淺的笑，看得出，他對歐陽少恭實在是十分信任。
歐陽少恭微笑，“已經不早了，我先吩咐弟子給諸位準備便飯，待用過後再去歇息吧。”
眾人點頭，隨後，大家便坐在一起用餐。看著他們如此和諧地一起吃著飯，方蘭生在給她和歐陽少恭繪聲繪色地講著他們在榣山的奇遇，其他人則時而附和著，歐陽少恭一直面帶微笑地聽著，她也是看似饒有興趣地邊聽邊隨口問著。
飯後，歐陽少恭便吩咐弟子帶眾人去房間休息，他則去查看典籍。雲星渺一個人散步於青玉壇中，少恭煉出了藥，屠蘇師兄便會回烏蒙靈谷去救他母親，一旦真的給韓休寧服下那藥，一切就很難挽回了吧，他們會發現少恭的真面目，甚至反目。不行……
忽而聽到一陣琴聲與樹葉響聲交織在一起，是少恭和屠蘇師兄……雲星渺走去傳來樂聲之處，他們在亭子中合奏。看起來十分和諧，他們明明應該可以成為知己好友，最後的結局卻那麽悲傷。
“殘缺的始終便是殘缺，天地生靈俱有三魂七魄，亙古未變，若是少去，又如何能算作‘一個人’？”歐陽少恭微微笑著，“不循常理，終違天道，不正是被世俗目為異端？”
百裏屠蘇聽後卻只是沈默。
“屠蘇可是曾在哪裏見過那樣的人？雖不知你為何有此疑惑，但我方才所言並非厭棄於此，只不過見得世情百態，心中感慨，如此異類終究難容於世吧……”歐陽少恭看似雲淡風輕地說道。
……
“屠蘇當真可以做到毫無恨惋？”歐陽少恭面上帶笑，眼神卻晦澀難懂。
“我……所經歷的一些事情，疑惑有之、不忿有之、怨恨有之，一時怎能盡拋？然而下山歷練後，也漸漸能夠明白師尊所言，天高地廣，心遠即安。我只願有朝一日……能夠真正放下那些晦暗之念，而不是變成……”百裏屠蘇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眼神堅定，“何況，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也容不得我多想……”
“屠蘇能這樣，自是……極好、極好。”歐陽少恭似乎是在為百裏屠蘇此言感到欣慰，“我昔時也曾遇見許多不平之事，被人視作異類，心中痛苦非常。”
百裏屠蘇面露不解，“少恭溫文爾雅，待人謙遜有禮，怎會？”
“俱是一些陳年往事，都已過去，不必多提。”歐陽少恭微微搖頭，似乎不願多說，“正因如此，才心有所惑，頗為屠蘇擔憂，但聽你方才所說，倒是我多慮了……”
百裏屠蘇面上帶著敬意，“無怪乎少恭年紀雖輕，卻有許多與眾不同的想法，有時倒如睿智長者。”
歐陽少恭只是笑笑，“不知不覺竟說了半晌，屠蘇早點歇下，我也該回房去了。”
雲星渺見他們聊得差不多了，便轉身離開。
“起死回生藥我只求一試，不論結果如何……少恭勿要因此煩心。”百裏屠蘇看著歐陽少恭，道。
歐陽少恭微微頷首，隨即便起身離去。途經方才雲星渺所站的位置時，他淺淺一笑。
此後幾天，歐陽少恭都一直待在煉丹房中，並未出來。百裏屠蘇這幾天的心情既期待又忐忑，風晴雪則在一旁陪伴著他。方蘭生和襄鈴則好好地將青玉壇上下及附近所有有美景的地方都給游玩了一遍。陵越和紅玉倒是將青玉壇給視察了一番，並沒有發現不對勁之處，除了那些禁地密室，他們沒有去查看過，陵越也沒有覺得有何不對，而紅玉則心生疑惑。
這日，紅玉特地去了雲星渺房間。在房內聽到紅玉的聲音，雲星渺趕緊走過去開門，讓她進來。
招呼紅玉坐下，雲星渺給紅玉倒了杯茶，見紅玉輕笑著看她，她略帶不解地問:“紅玉姐，來找我有事？”
“沒事也可以來找芙雲聊聊啊～”紅玉掩唇笑道。
“……”別把她當小蘭一樣來調侃啊紅玉姐。
紅玉緩緩收起了笑，“不過，這次的確有事。”
“你隨著少恭來青玉壇有些時日了，陵越跟我說，他囑咐過你要查看一下青玉壇，不知，你有無發現不對之處？”
雲星渺沈吟片刻，卻是笑笑反問，“紅玉姐這幾日不是和大師兄把青玉壇給看了個遍麽？”
“倒是沒有發現什麽問題，就是有幾處密室禁地……”紅玉看著雲星渺，似乎想從中看出什麽，“芙雲反問我，而不是直接否認，想必應該是發現了什麽吧。”
……果然還是瞞不過紅玉姐。雲星渺卻不想讓她知道密室之事，若她知道，必然會告訴大師兄和屠蘇師兄，用以警醒他們小心少恭。
“恕我不能告知，請紅玉姐見諒。”雲星渺帶著歉意地看著她。
紅玉笑道，“無事，雖然你沒有告訴我，卻也不會說謊欺騙於我，不過，芙雲你對於少恭，難道真的沒有任何的懷疑麽？”
“少恭此人，自從上次在秦始皇陵，見他竟可以殺人於無形，心機之深沈，你難道還是沈溺於對他的感情之中？”
“……我，的確對少恭有過懷疑，也曾經因為他那不同於表面般溫良的行為所害怕，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喜歡他。”雲星渺輕輕一笑，眼中是堅定之意。
見她如此，紅玉無奈微笑，“少恭他的心，並非如外表般一樣，他的執念太深，這並不是好事……”
“……我知道。”雲星渺垂下眼簾，隨即睜開眼，眼神中隱隱帶著糾結，“紅玉姐，我……”
她的腦中很混亂，即使恢覆了記憶，她也暫時不知道怎麽做，如果不想他們反目，就要阻止少恭想對屠蘇師兄做的事，可是如果阻止了的話，少恭會不會以為她背叛了他呢……
“芙雲，執念太深便是心魔，當局者迷，旁人卻也幫不了多少，最有效的方法便是讓少恭了解到自己的心魔，自己放下，重新開始。”紅玉握住雲星渺的手，真摯地說。
自己放下麽？少恭真的可以放下麽……他那麽執著，瘋狂，就連巽芳最後也無法真正使他放棄那些念頭。
“謝謝你，紅玉姐。”雲星渺帶著真誠的笑容，紅玉只是輕輕一笑，隨即便離開了。
可是，不論如何，她不想要看見少恭死去，不想大家是那麽悲傷的結局，既然她來到了這個世界，她選擇了恢覆記憶，她也不能像之前那樣即使察覺到不對勁，也去刻意忽視了，她……總得改變點什麽吧，也不枉在這個世界走一遭。少恭……她是真的希望他和屠蘇師兄都能好好的，一定會有其他辦法的。
又過了幾日，歐陽少恭派弟子去通知百裏屠蘇等人前去。雲星渺也跟著他們一起去了歐陽少恭的煉丹房。
“少恭，聽說那個起死回生藥你終於煉成了？”方蘭生一臉興奮地說。
雲星渺頗為無奈地看著他，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去救活他母親呢……
“說來亦是萬幸，冥冥之中有如神助，竟然較為順遂便制成了這‘漱溟丹’。”歐陽少恭似乎也頗為喜悅的樣子。
襄鈴一臉崇拜地說，“少恭哥哥好厲害啊~”
風晴雪雖然眼神中仍有憂慮，但見到百裏屠蘇面上的欣喜之色，她也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屠蘇，因此丹所用藥材均十分珍貴，如今藥成也只得一顆，更不便尋人試藥，還望你謹慎用之。”歐陽少恭提醒道。
然而，雲星渺知道，他煉了很多。
百裏屠蘇先是沈默，隨即便鄭重地言謝，“……多謝少恭！”
歐陽少恭微笑搖頭，“‘漱溟’丹循古法煉制，不知藥力究竟如何。龍淵殘卷中記載，若死去之人其魂魄已入輪回井投胎，丹藥自然無用，因月靈花其性屬陰，生於夜間，以此法重生之人切不可行於日光下。”
“日光……”紅玉若有所思。
“無論最後如何，均只一試，絕不會……太過期望。”雖然這麽說，但百裏屠蘇仍帶著強烈的期待。
“救人之事，我本該隨你同去，細察藥效，奈何兩日前接到洞宮山掌門信函，向青玉壇求取一些稀罕的金丹靈藥，三十日後便有所需。”歐陽少恭微微蹙眉，“兩派平素略有交情，此事不便推辭，我恐怕得閉關煉丹一段時日。想必屠蘇應該救母心切，便先行離開吧。”
百裏屠蘇頷首，方蘭生在一旁說道:“沒關系，少恭~你去不了，我們跟著木頭臉過去就是，回來告訴你。”
“襄鈴也要去，襄鈴的家就在紅葉湖，離屠蘇哥哥家很近很近的。”襄鈴笑著說。
陵越和紅玉自然也是要跟隨百裏屠蘇一起去。隨後，眾人看向雲星渺，在場的，只有她還沒發話了。
見大家都看著她，雲星渺笑笑，正要說話，歐陽少恭卻含笑看了她一眼，她的話便梗在喉嚨那，說不出來了。歐陽少恭微笑著對眾人說道:“渺渺前些天才生了病，身體還未完全覆原，還是不要隨你們去了。”
紅玉輕笑，眼神卻帶有深意，“這也好～”
“那芙雲便留下吧。”百裏屠蘇對雲星渺說，隨即看向其他人，“我想今日便啟程。”
陵越和紅玉並無意見，方蘭生和襄鈴是一臉興奮，風晴雪看著百裏屠蘇表露出的急切之情，也是讚同。
“如此也好，那屠蘇，還有小蘭你們一路小心。”歐陽少恭輕輕一笑，與他們告別。
雲星渺只在最後與他們道別，看著他們出發，她已經想好了怎麽做，眼下的問題，是少恭……
“渺渺，最近怎麽和以前不太一樣了。”歐陽少恭靠近她，與她咫尺相望，眼中盡是探究。
因為她想起了一切啊，怎麽可能還像以前那樣裝傻呢……雲星渺看著他的眼睛，像是要被他深深地吸引進去，卻忽而扭頭，背對他，“……有麽？少恭不是要去煉丹麽？”
“渺渺，不要轉移話題。煉丹之說，不過是借口罷了。”這次，他卻是說破了。
“少恭，你……”他這是想挑明一切麽？
“呵呵，渺渺不是想了解我，知道我究竟想要什麽嗎？”歐陽少恭的語氣愈發的輕柔。
“……”她只是沈默，看著他，眼神似無波瀾起伏的水面般平靜。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冷靜，雖然她知道少恭已經發現她的不同，但是她也不能全盤托出。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她的心聲，剛巧，元勿進來了。他對雲星渺和歐陽少恭低頭拱手，“長老，弟子有事稟告。”
輕輕掃了雲星渺一眼，歐陽少恭便示意元勿說下去。
“當初追隨雷嚴，後見雷嚴身死又轉而投效長老的那些弟子，今日頗有不馴。”
“哦？但說詳情。”歐陽少恭揚起一個饒有興趣的笑。
“那些人自言不堪忍受作為藥人試藥之苦，請求長老將他們放出禁地，說是只要能夠出來，無論做什麽都可以。”
“做什麽都可以？”歐陽少恭似帶嘲諷意味地重覆這句話，“元勿以為，該如何處置？”
元勿遲疑片刻，便恭敬答道:“……弟子駑鈍……當初既是他們自己選擇去做藥人，而不願被當作叛徒處死，自然……自然不該再有奢求，弟子以為，不必多加理會。”
雖然小時便遭受了不平之事，但是元勿應該仍存有一點善念，不至於內心扭曲。她在心裏微微嘆了口氣，少恭是極其不喜那些貪婪易變的人的，回想起這個劇情，她已經知道那些藥人的下場了。
“雷嚴那些弟子，忠義皆失，比之畜生尚且不如，不做藥人又能做些什麽？”歐陽少恭輕視眼神中略帶惋惜，“索性將它們變得無知無覺、再無喜怒？不過，那樣試起藥來便少了許多樂趣。”
元勿並未言語，只是默默聽著。雲星渺也是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不說話。
歐陽少恭緩緩合上眼，隨即又很快睜開，搖頭，“也罷，既然不想再當藥人，又何必強留，一切皆是自己所選。”
“便將此煉丹爐中的藥拿去給他們吧，命南星來取完後拿到禁地告訴那些人，這便是他們最後一次試藥，之後再不必做什麽藥人，委實~可喜可賀。”
對於這種人，歐陽少恭從來不會心慈手軟，因為，人間還是地獄，都是他們親手所選，他只是不阻止，而在幕後推動著一切罷了。
元勿露驚訝之色，“長老……爐中煉的不是起死回生藥嗎？活人又怎能……”
“活人自然不能試服此藥，死人不就可以？”歐陽少恭淺淺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這，有何難？”
元勿遲疑後還是恭恭敬敬地說:“……弟子明白，即刻告知南星。”隨即，便退了下去。
歐陽少恭轉身望向她，她的眼神清澈，似乎明了一切，不再如之前一般隱隱帶著不讚同亦或是害怕。
她不能再跟少恭真的拖下去了，既然少恭已經察覺，不如將錯就錯好了……雲星渺在心裏下定了主意，卻沒有先開口打破沈默，歐陽少恭也不著急，只是含笑看著她。
……可是，能不能別這麽一直看著她啊。唉，果然，她是玩不過少恭的。頗感無奈，雲星渺正打算出聲。
歐陽少恭卻帶著看似溫和的笑，他步步走近雲星渺，她卻被他的壓迫感逼得不禁後退兩步。
“……渺渺，從那山洞回來後，便與以前不太一樣，你同我說，並沒有看懂石壁上的字，其實，你知道上面的內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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