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便拭目以待。”聽完雲星渺說的話，歐陽少恭反而笑道，是心下了然還是帶著期待呢。

雲星渺只是笑笑，不再說什麽。所以，接下來會有更多的試探麽。接下來，兩人也沒有繼續交談下去，歐陽少恭讓雲星渺先行回房，他還要繼續煉藥，就留在丹閣了。雲星渺聽他話，便回了房間。

沒事的......少恭這樣子試探她，不過是不想她日後會背棄他而已。她一定會堅持住的！真好啊......他對巽芳那麽，那麽地好，卻對他人毫無信任麽？就連屠蘇師兄和大家也是麽......以前，她還以為少恭就算不像表面那樣溫良，至少與大家也是以心會友的，可他為屠蘇師兄的娘親煉制起死回生之藥究竟又是為什麽？這一點，她實在想不明白，少恭那麽愛巽芳，應該會想著先去覆活巽芳的，畢竟他尋找起死回生之法多年。

......等等！難道少恭是想讓人先試藥麽？！

不對不對！那樣為什麽要拿屠蘇師兄的娘親來做實驗呢？雖然拿別人做實驗也不太好，但是......

她怎麽都想不透啊T^T......肯定是她平時總是不喜歡思考，現在才這麽蠢的......

罷了，既然現在想不透，就先放下吧。或許到了某個時刻，便會知曉了，希望不會太晚。

雲星渺甩了甩頭，在床上打坐。經過這些天的調理，她的靈力已經暫時穩定下來，可是，卻好像恢覆得很慢，哥哥給的藥也已經沒了，她是不是該回家一趟？還是等屠蘇師兄他們回來再說吧。

像是想起了什麽，雲星渺從懷中掏出歐陽少恭給她的瓷瓶，少恭說過這也是可以調理和恢覆靈力的，暫時先吃著好了。雲星渺打開倒出了裏面的藥丸，吞了進去，然後便將瓷瓶又收回懷中，打坐修煉。

一直坐到夜半，雲星渺忽而聽見一聲長嘯，被驚得睜開了眼睛。什麽聲音？大半夜的，別嚇人好麽......長呼一口氣，雲星渺閉眼準備繼續。不想，又聽見了如同剛剛那樣的長嘯。奇怪，都沒人去看看的麽？想了想，雲星渺還是起身出了房門，準備去看看。

順著陸陸續續的長嘯聲，雲星渺來到了一個偏僻的房間前。這個房間好像是她之前見過的被下了禁制的房間啊......慢慢走近，雲星渺靠在門邊，聽著。怎麽好像沒聲了？雲星渺皺眉，轉身正想離開，不料，房門卻被忽然打開，一只手抓住了她。

！！！雲星渺不禁心驚，回頭一看。卻看見一個似人非人的怪物，比先前在翻雲寨所見的怪物還要更加惡心可怕一點，他一雙沒有眼珠的眼就那麽露出兩個幽深黑暗的窟窿，像是在註視著雲星渺一般。

QAQ她會做噩夢的好麽！這究竟是什麽鬼啊......雲星渺使了個攻擊系法術，使他松開了手。雲星渺馬上退後幾步，就那樣看著他。怎麽青玉壇弟子還不來？難道......這也是少恭的試探？不是吧......

那怪物見雲星渺退後之後，只是歪了歪脖子，然後長嘯一聲，轉身走了進去。

......這是什麽狀況？雲星渺無語地抽搐著嘴角，他難道就是大半夜的長嘯擾得別人睡不著，出來晃悠一下，然後就這樣子了？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雲星渺回頭，見是幾個青玉壇弟子，他們看見雲星渺，馬上低頭彎腰向她請罪。

“......這，裏面的是什麽啊？”雲星渺指了指房間的方向，問。

“啟稟雲姑娘，這裏面的是長老所豢養的妖物。驚擾了姑娘，請姑娘恕罪！”幾位青玉壇弟子紛紛跪下。

少恭居然豢養妖物？他是在做實驗麽......

見那幾個弟子還跪著，雲星渺馬上讓他們起來，“我沒事，你們......記得看好他，那我先走了。”

“是。”幾名弟子拱手說道。

雲星渺便自顧自的離開這裏，慢慢走回了自己房間。夜已深，她準備入睡。她的眼皮緩緩閉上，很快就入眠。她做了一個夢，夢見少恭被一群怪物圍著，他卻只是笑著，一點都不害怕，而那些怪物好像聽命於少恭一般，很是溫順地在他旁邊立著。

......

第二日，雲星渺疲累地起床。她昨晚是做了什麽奇怪的夢啊！

她出門伸了個懶腰，呼吸著清早的新鮮空氣。不料，卻看見青玉壇弟子正慌張地走過，雲星渺拉著其中一個弟子，不解地問：“發生什麽事了麽？”

“啟稟雲姑娘，是密室中的妖物逃了出來，現在，長老已經過去了，請姑娘先回房間。”

是昨晚那個麽？少恭去了？那怎麽行，她要去看看。雲星渺嚴肅地對那弟子說道：“快帶我過去。”

那弟子原是不肯，禁不住雲星渺的強烈要求，還是將她帶了過去。來到青玉壇的外院，只見有好些像昨晚那樣的怪物在那走動並攻擊著青玉壇弟子，而歐陽少恭則站在一旁面色淡然地看著。雲星渺趕緊走過去他身邊，“少恭，你沒事吧？”

“渺渺，你怎麽來了......”歐陽少恭略帶疑惑地看著她，然後微微一笑，“我沒事，不用擔心。”

“這是怎麽回事啊？”雲星渺看向門口處那些怪物。

歐陽少恭正要回答，卻見元勿走了上來，對歐陽少恭拱手道：“長老，由禁地逃出的妖物已經被弟子等殺死了十只有餘，只剩下這裏的幾只了，但亦有人負傷頗重。”

“妖物怎會出逃？”歐陽少恭微微蹙眉，問。

“是常山用藥不慎，昨晚便已驚動了雲姑娘，本以為將他帶回去後便沒事了，不料卻在半夜發狂沖破了禁錮，之後其它妖便也......”元勿低頭說。

歐陽少恭看了雲星渺一眼，便笑道：“是不是嚇到渺渺了？”

......有一點。雲星渺笑得燦爛，默默點了點頭。

說話間，那最後的幾只妖物也已經被制服，歐陽少恭見此，便讓元勿退下去善後。他則略帶歉意地對雲星渺說道：“真是對不住。”

“沒什麽沒什麽......”雲星渺連忙擺手，然後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問他，“少恭，為何豢養妖物？”

“它......卻是可惜了。”歐陽少恭卻答非所問，一臉惋惜地說道。

.....不要一副科學怪人的樣子啊少恭。雲星渺低頭對著手指。

“渺渺會否害怕面對未知之事？”歐陽少恭忽然這麽問，面帶笑意地看著她。

“未知之事？”當然會了，因為未知是一切恐慌的源頭啊.......雲星渺疑惑地看著歐陽少恭，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問。

歐陽少恭卻只是微笑道：“既然渺渺看到了這些妖物，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親眼見一見我的密室？”

密室？像她家那樣的？略作思考，雲星渺便點了點頭。隨後，歐陽少恭便帶著她來到後山的一處隱蔽之處，他一揮手，似乎解除了禁制，他微笑示意雲星渺跟著。兩人進去後一直走著，裏面是黑暗的，只有微弱的燈光。歐陽少恭帶著她走到了盡頭，是一間密室。他又出手解除了禁制，鐵門便兀自打開了，兩人走了進去，密室裏的景象十分詭異，略帶著陰森的感覺，雲星渺不自覺地抱緊了自己，歐陽少恭看見她的動作，只是微笑。

“此處雖小，卻也是我喜愛的一方天地，渺渺不妨隨意看看。”歐陽少恭淺笑著。

雲星渺走向最近的一個架上，上面蓋著白布，這是什麽？

“那位夫人胸有腫瘍，家人怕遭傳染，寒冬臘月將其棄於屋外。”歐陽少恭在她身後解釋。

“這麽過分？！”雲星渺訝異中帶著怒氣，怎麽可以這樣？

歐陽少恭笑笑，繼續說道：“我將夫人接來青玉壇，可惜沒能及時尋到醫治之法......”

“那她怎麽還在這？”少恭怎麽還留著她的屍體呢......

“夫人的病十分奇特，她允諾將屍身予我作研究之用，作為交換，我須得答應她一樁事。”歐陽少恭笑著為她解惑。

“哦......既然是人家自己的意思，那也就隨了她吧。”想必這位夫人想少恭答應她的事也很重要吧，不然古人這麽看重自己的身體，也不會允諾死後將屍身留給少恭研究了......雲星渺沒有去問這位夫人讓歐陽少恭答應的事，她並沒有什麽興趣知道。

歐陽少恭笑容加深，“後來，終於讓我尋到治愈此病的方法，恰巧有人來青玉壇求醫，

試藥之後倒是保住一條性命。”

“那樣倒也不枉這位夫人奉獻了自己的屍身......”雲星渺微微頷首，現代醫學也是因為無數人的犧牲和無數人的研究才會發展的。

然後，兩人移步，站在一煉丹爐前，歐陽少恭出聲道：“爐內乃是以陰火煉制的伏冥丹，吞服此藥可令人看來同死去無異，持續七七四十九日。”

這不是小說和電視裏說的那種龜息丹，假死藥那一類麽？雲星渺好奇地看著。隨後，行至三個奇形怪狀的身體前，稍微被嚇到了，雲星渺不解地看著歐陽少恭。

“這是從進城山那邊運來的一具身體。”歐陽少恭一直帶著微笑在敘說，“據說他活著的時候無法控制口腹之欲，人畜皆食，最後將自己的妻兒都吞入腹中。村人驚駭，請了金城山的道士去降妖，而那時他也已經發瘋發狂，大概為了不再吃人，就自己把頭砍了下來。”

雲星渺露出極其震驚的表情，把自己的妻兒都吃了？

“那兩名道士從未見過這等奇事，將試圖帶回去給掌門過目，不料短短半日，這個人的腹部又生出另外一張嘴，委實駭人，然而觀他脈象呼吸，確實是死了。當時我正於金城山做客，便將軀體要了放在此處，哪一天他又會動彈起來也說不定。”歐陽少恭臉上似乎帶著些微的興趣之意。

“.....這樣的他，是人還是妖？”雲星渺看著歐陽少恭問道，這簡直太驚悚了好麽。

“或許也有長得同人一樣的妖，從小到大，卻一直以為自己是人。”歐陽少恭說的時候，帶著微微的嘲諷之意。

這樣也太可悲了吧......雲星渺沈默，面上帶著憐憫。然後她忽然看到一個角落裏，居然有一條美人魚？她驚訝地走過去，“她......美人魚？”

“美人魚？”歐陽少恭似乎不太理解，他笑道：“這是南海的鮫人，忘了提醒渺渺，她還活著。”

“還活著？”雲星渺驚奇地低頭觀察，可以起來和她說話麽？她第一次見到美人魚啊......真的很漂亮耶。

“我曾去海上尋藥，夜晚行船時遇見一位在淺灘上歌唱的鮫人，她的歌聲充滿了哀傷和追念。”歐陽少恭看向鮫人，“她喜歡的人、牽掛的人全都不會再回來了......她只想做夢，夢見自己還和以前一樣無憂無慮追著海風，所有的親人朋友都在身邊，就算不是這樣的夢，只要別那麽悲傷......”

和她所聽過的美人魚的故事不同，但都是悲傷的。只想做夢麽......雲星渺默默聽著。

“我從東海生洲取來夢魂枝的種子，聽說把這個種子種在身體裏，它就會慢慢發芽長大，而它的宿體將漸漸沈睡，永遠只做令人快樂的夢。”歐陽少恭淺淺一笑，道。

“......真的？”雲星渺問，她的幻術也能做到這樣，不過要消耗她的靈力或是......若這是美人魚的心願，成全她也是好的吧。

“夢魂枝不過見於典籍，真假未知，是與不是，大概唯有等她醒來方能知曉，我也很想一看結果，否則又何必千裏迢迢跑去生洲。”歐陽少恭臉上有探尋的意味。

雲星渺看向歐陽少恭，“那她什麽時候會醒？”

“總有一天......當她醒來之時，便是壽限到了的那一日。”歐陽少恭微笑道。

“這樣會不會......”雲星渺眼中帶著不忍，雖然是她想要做著快樂的夢，但是......

“太殘忍決絕？”歐陽少恭反問，隨後是不在意地笑笑，“然而這卻是她自己所求。”

“你將代價告訴她了麽？”若是知道代價，不知道這位美人魚願不願意了。

“自然。”歐陽少恭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可當夢魂枝的種子開始發芽，她卻反悔了，然事已至此，又如何能夠停下？”

“你難道沒有辦法麽？”或許少恭是有辦法的，只是他不願......

歐陽少恭看著雲星渺，“她這樣，並沒有死，反而幸福地活在夢中，豈不更好？”

雲星渺不語，看他。也許她沒資格說什麽，她當日不也是為了自己能夠脫險而讓那位蛟仙沈浸在自己的幻術之中，如果他一直沒有醒悟，便會以消耗他自己的生命為代價，永遠活在幻術之中，在那死去。

“渺渺曾說過，想了解我，我也問過你，是否會害怕面未知之事，看來，渺渺即使說著堅定的話語，卻仍然過不去自己內心那關。”歐陽少恭眼中泛起一絲笑意。

“......你很喜歡做實驗？哪怕是活人？”拿活人做實驗，是不是不太好......

歐陽少恭並未否認，反而點頭，道：“正如青玉壇一位前輩厲初篁所言，醫者之道難行，除去種種研究挫折，還有天下人只求病愈，卻無法接納醫道本與生死結緣，將其間許多事情目為驚世駭俗，離經叛道。”

“並非無法接納，只是......”雲星渺無奈地笑著，“很多時候，人，都不喜歡知道背後的真相，因為那實在太殘酷了。”

“知道了，意味著自己無法那麽心安理得地活著，就像知道自己的性命居然是以他人生命為代價換取的，那樣背負著別人的生命而活，真能快活麽......”

歐陽少恭淺淺一笑，“看來渺渺另有一番見解，並沒有被這裏的東西嚇到......”

......誰說的！雲星渺有些哀怨地看著他，“少恭以後可別再讓那些妖物跑出來，我昨晚可被嚇得做惡夢了。”

歐陽少恭聽她此言，不禁啞然失笑，“......這的確是我的不對，不會有下次了。”

咳咳，雖然氛圍稍微輕松了些，但是......雲星渺誠懇地開口道：“我也知道，醫術要有進步，勢必也要以無數人的犧牲和研究才能夠有所成，但是，少恭又何必一定要挑戰世人的承受力，做實驗當然可以，只是不一定非得要這樣......”

“只管自己能否痊愈，不顧期間研究的困難與挫折，知道了卻視之如猛虎，可笑......”歐陽少恭諷刺地說道。

......少恭你這樣看起來很反社啊，不僅是像科學狂人一樣，內心還很偏執。雲星渺頗為無奈，“一般人都無法理解的，你又何必強求，別刺激那些心靈脆弱的人好麽......”

她的小心臟也有點脆弱啊......

歐陽少恭帶笑看著她，其中含義不得其解。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