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次君，你恨你自己嗎？”

“什麽？”寧次不想風嵐有此一問，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只蹙緊了眉頭。

“我知道，你恨的。”風嵐笑得近乎與慈悲地溫和，繼續說道，“你恨救不了父親的弱小自己，恨著自己身為日向分家的命運，恨日足大人，恨雛田……”

“但是，中忍考試之後，你的恨意在不斷地釋然、漸漸地消散……這是好事，我很為你高興。”她瞇眼笑著，很是真誠。

“要是，我的恨也能這樣隨著時間煙消雲散，那該多好啊！”她嘆喟著，目光幽遠，似思似憶，“富岳爸爸和美琴媽媽，如果他們是我的親生父母，那麽他們對我的好，可以說是由血緣所維系的必然。可是，他們不是。我們並不是一脈相承的血親，所以，他們對我的好、對我的愛護和關懷，才顯得那樣的彌足珍貴、那樣地難以報答。”

她說著，慢慢別開了目光。

“我愧對他們，也愧對佐助。”

她突然自顧自地笑起來，比哭還難看：“人，是很脆弱而自私的生物，最不願意、也最害怕的，就是恨自己。但凡有一點點的借口，都會拼盡全力地去逃避，讓自我的憎恨，通過這個宣洩口轉移……

“我恨我自己，我連為自己開脫的借口都沒有。什麽弱小、膽怯、無力、懦弱、情非得已、身不由己……這些修飾詞對我來說都太過於膚淺片面，我只是，單純地恨著我自己而已。”

“跟我比起來，寧次君，你的恨還不夠啊……”她看著他不躲不避，目光卻是空洞的，“你還有和自己、和伯父和解的機會，而我沒有。我什麽都沒有了……”

她輕輕苦笑一聲：“宇智波一族，早就死絕了。”

“因此，我的童年，也早早結束了。”

從止水死去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結束了。

她在心裏默默加了一句。

“這個世界上一直都有兩個風嵐，一個就是和你同窗六年、組隊一年的，你面前的我；而另一個，如果可以，我希望她永遠都不要出現。”她微笑著，問寧次道，“你明白了嗎？寧次君。”

窗外暖陽融融，而寧次卻感到一股徹骨寒涼。時至今日，他才驀然覺察，宇智波風嵐，跟他們所有人都不一樣。

她是不可觸碰的。

或者說，風嵐在極力隱藏的「她」，是不可觸碰的。

“我一直以為，你都比我看得透徹、比我放得開，但是，其實並不然……”沈默良久，寧次才斟酌著開口，“或許，我永遠都不能理解你所說的「恨」，我也不奢望偽裝許久的你會突然卸下防備敞開心扉……”

“你的心結我無能為力，但是……”他擡首看她，目光堅定，“你是我們的同伴，無論何時，我們都不會放棄你的。”

風嵐定定地望著寧次片刻，忽然笑了，笑得松快而開懷：“謝謝你，寧次君。”

寧次閉目，微微勾唇：“你的事我暫時不會說出去，但難保別人不會說。還有天天那邊，你自己想著怎麽解釋吧！”

估計是覺得自己的結束語很帥，寧次冷哼一聲，轉身就走。可是沒走幾步就被風嵐給叫住了：

“誒，寧次君啊，你接下來有時間嗎？”迎接他的依舊是風嵐沒心沒肺的燦爛笑臉，“如果有的話，你能不能順便，幫我把女洗手間也給一起掃了呀？畢竟，我們可是同伴啊！”

剛剛的好心情瞬間跌到了谷底，寧次反手操起斜在墻邊的地刷，狠狠地朝風嵐砸了過去，然後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

呸！這種人怎麽可能有什麽陰暗人格，她本身就夠陰暗了好不好！

“誒？怎麽這樣？”風嵐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地刷，沖著寧次的背影揮舞著拳頭做鬼臉，“說好的同伴呢？出爾反爾的大豬蹄子！略略略！！”

風嵐聽得寧次腳步聲漸遠，終於舒了一口氣。她斜眸，目光瞟向窗外，半似玩笑半似認真道：“怎麽樣？偷聽一時爽，一直偷聽一直爽。對吧，取巖君？”

隔著毛玻璃，窗外的風息似乎靜了靜。風嵐好整以暇地等著，難得地有耐心。

片刻之後，窗戶外側一陣哢噠輕響，似有人試著從外面把窗戶開啟。

風嵐看著落下的鎖扣，瞬間無語。

這男廁所的窗戶，有什麽好鎖的？難不成，有哪個妹子還會來偷窺不成？還是，他們其實是在防男人？

風嵐走過去，撥了鎖，刷拉一聲打開了窗戶。窗口那株老樹粗壯的枝椏上蹲坐著一個人，正是秋道取巖。

被風嵐捉了個現行，他一時有些尷尬，輕咳一聲，故作鎮定道：“……也沒全聽到，只是偶然聽到寧次說到我，有些好奇，就……”

“就不小心吧重點全聽到了？”風嵐撐著臉，笑瞇瞇地幫取巖把話補充完整。

取巖又是輕咳一聲，算是默認了。

細風輕過，搖得滿樹亂葉淋淋灑灑地晃動。取巖被風嵐直白不作偽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別開目光，試著轉移話題：“其實，我更好奇的是，你是怎麽發覺我的身份的？寧次不用說，肯定是日向家那邊來的情報。日足大人好不容易獲得了侄兒的諒解，為了緩和兩人的關系，寧次想知道什麽，他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倒是你，是怎麽發現的？”

風嵐卻是抿嘴，笑得花枝亂顫，耐心解釋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小隊剛組建的時候，大和老師組織過一次團建，帶我們去旋轉壽司店吃飯？”

取巖點了點頭：“就是第一天的時候吧？”

“嗯，”風嵐肯定道，“那時候，餐具是大和老師幫我們擺好的。其他的都沒什麽問題，唯一露出破綻的，是醬油碟。”

“醬油碟？”取巖百思不得其解，擰著眉毛反問道。

“對。”風嵐依舊笑嘻嘻地解釋道，“一般來說，每個人都有自己擺放餐具的習慣，大和老師顯然是喜歡把醬油碟放自己的正前方……”她在窗臺上徒手畫了個方形，以示餐位，又在中軸線的遠端點了點，指示醬油碟擺放的位置，“所以，對第一次一起吃飯的我和日原，他也是沿用了自己的習慣。可是，唯獨你，你的醬油碟是放在這裏的。”

風嵐拿手指在「餐位」的左側方輕扣了幾下，笑容愈加玩味。取巖看著她比的地方，眼皮一跳。

風嵐對取巖的表現很滿意，她故作不滿道：“我這人有強迫癥，看到擺得不整齊的東西就全身不舒服，”她做作地嘆了一口氣，意味深長的目光瞟向取巖，“如果能重新擺一遍就太好了！”

“所以你當時才大吵大鬧地要換位子，還搶先移走了自己和日向日原的醬油！”取巖此時才恍然大悟，“你這麽做就是為了證實，放在我左手邊的醬油是巧合，還是大和前輩有意為之？！”

“是的！”風嵐笑得開心，“果不其然，你的醬油碟還是雷打不動地放在了原先的位置。而且後來吃飯的時候，我也發現你習慣左右同時開工，右手用筷子左手拿飯團，醬油放在你左手邊，是為了方便你蘸醬料。因此，我判定，大和老師跟你很熟，經常一起吃飯的那種熟，還對你頗為照顧。”

“我想知道你的身份，說起來，還是比較困難的。畢竟秋道一族中，我沒什麽人脈，而你，從表象來看，也沒有什麽特別突出的地方。想知道你的真實信息，無異於大海撈針，且撈到的，還不知道是不是我要的那根針……”風嵐看起來十分得意，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可得到了這個結論後，那就簡單多了。我調查不到你，我可以查大和老師啊！木葉唯一的木遁忍者，很容易就能打聽到他的事跡，至少他目前供職的部門，卡卡西就透露過給我……”

風嵐雙手抱胸，閉上左眼，右眼翻成半死魚狀，學著卡卡西懶洋洋的語氣說道：“……你可別再亂鬧脾氣了，天藏是很優秀的忍者，跟我以前一樣都是火影直屬暗部的成員啊……”

“況且你還好幾次說漏了嘴，叫卡卡西和大和‘前輩’……”她嘴角一勾，眸中微芒一閃，笑問著：“取巖，你跟大和老師一樣，也是暗部吧？”

風聲入耳，呼呼響得人心頭亂亂。取巖垂首，片刻之後自嘲苦笑一聲，自言自語道：“沒想到，這馬甲竟然連第一天都沒穿住啊！”

他擡起頭直視風嵐，目光灼灼，不閃不避：“是的，我是三代目火影大人的直屬暗部，他派我來保護你的安全。”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伏筆大揭秘！！！

忘記劇情的小夥伴可以回顧一下第十四章 （3）的內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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