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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半世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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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天懸,寒光冷照,穿林盡葉漏下如霜般清冷的薄光,又被森森樹影片削成千絲萬縷的碎裂明紋,層層濾下後,落地時唯餘稀疏零落似星子的微光,自身難保餘輝將熄,更無力光照樹低最陰濕腐潰的錯節盤根。

沿著荒草覆沒、浮根侵蔓的野徑一路往裏走去,到了林子深處地帶,樹木竟始料未及地變得稀疏,繼而豁然開朗,露出一片被古樹合圍的空地,載星沐月,僻離寂然。

這便是宇智波一族祖墳的所在之地。

冬季的夜裏沒有半點光亮,雲黑月暗,即使周邊沒有樹木的遮擋,常人也難以看清墓地中的情況。目之所及皆是黑黢一片,微微隆起的墳包起伏延綿,似被麻條隨意包裹的未死透的新屍,時刻都會掙紮著匍匐蠕動。

而就是在這樣的深夜裏,卻從陵園中傳來了幾聲刮刮的輕響,一下一下,頻率穩定,極獨有節奏感,仔細聽來,極像是什麽東西在刨著土。聲音傳來的方向靠近墓地的邊緣,那兒的墳頭封土還很新,大約是剛立的新冢。

再往深一聯想,就有點讓人不寒而栗了。

鼬盡量放輕了手上的動作,可他就算再如何控制也是無濟於事:這樣靜而無人之處,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被無限放大。

他握了握手裏的鐵鏟,加快了挖土的速度。

忽然有貓頭鷹撲棱著翅膀,從他頭頂飛掠而過,停立於不遠處的高枝上,發出兩聲冗長的咕鳴。

鼬的動作一頓,猛地回頭,望向貓頭鷹飛來的方向,他鮮紅的眼似夜梟狩獵時銳利的隼,透過黑夜的幕幛緊盯著獵物,觸機便發。

“哥哥……”

孱弱而輕微的呼喚從樹叢之後飄出。

鼬驀地睜大了眼。

明月適時破雲而出,清輝如水傾漫,照徹瘡痍墟土。

借著月光,鼬看見不遠處的灌木被風嵐撥開,明透如紗的月光覆於她臉上,晃了一層珠光似的蒼白。寒鴉的淒厲長鳴由遠及近而來,大烏乘月滑翔而過,落於老死的枯枝之上,俯瞰著這樹下對立的兄妹。

風嵐向前走近幾步,望著鼬,目光中混淆著不解與審視的矛盾意味:“哥哥,你在做什麽?那是止水哥哥的墓,你挖止水哥的墓做什麽?”

鼬淡淡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轉身,鐵鏟翻動,繼續挖掘。

風嵐也沒有動,只是沈默地站在原地,固執而期盼地等著鼬給她答案。天雲移來,擋住了一縱即逝的光明,墓園又再度陷入了黑暗。

此時封土已被啟開大半,在墳冢周圍堆砌成了突起的環狀。鼬站在土丘中心的凹陷處,半截身子都被土墻擋住。

他將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突然沒頭沒腦地問風嵐:“你是怎麽發現,我給你的水,有問題的?”

“迷藥的澀味,在梅子糕的酸味的襯托之下,特別明顯。”風嵐抿了抿唇,誠實回答著,毫無隱瞞。

所以她就假裝被藥倒,然後再讓大烏帶路,偷偷尾隨在鼬身後,一探究竟。

鼬心中有數,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繼續將鏟子往深處探去。

“哐”的一聲悶響,鐵鏟遇到了阻礙,看來是已經挖到了什麽。鼬見狀,便棄了鏟子,直接用手,將棺木上的薄土拂開。

風嵐看鼬辛苦,便想上前幫忙。可轉念一想,她不由一頓。若換成別人的話,鼬想挖誰的墳,風嵐肯定就操著鐵鍬、二話不說就上了,說不定還會遞兩個82年的黑驢蹄子上去給鼬防身。

但是,鼬現在挖的可是她止水哥的墓啊!以鼬對止水的感情,他這麽做,總讓人覺得十分微妙。

她這麽一猶豫,鼬已經清理好的了棺蓋上的浮土。

他雙手結印,輕喝一聲:“開!”

隨著他這一聲輕喝,棺木上覆蓋著的肉眼不可見的禁制瞬間消失。

風嵐知道,像止水這種級別的忍者,遺體可是非常重要的。為了防止他人盜取屍體竊取情報,在止水的墓地和棺木上都會設有結界。但是,這些限制在宇智波一族的少族長面前,都形同虛設。

風嵐見鼬解開了結界後,便擡手掀開了棺蓋,然後迅速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卷軸。

她看到這裏,已經徹底明白了鼬的意圖。

“哥哥,你要把止水哥帶去哪裏?”風嵐急急問道。

止水雖然雙目已毀去,但是,覬覦他屍身的人依舊不少。或者,已經有什麽人開始行動,卻被鼬發覺制止了,所以他才半夜過來,偷偷轉移止水的遺體。

風嵐不知道鼬會把止水藏在哪裏,但一定是一個十分安全隱秘的地方。否則,在原著中,不會連白絕都無法找到,讓兜穢土轉生不了止水。

“風嵐,”鼬施術已畢,止水的屍身已被他收入了卷軸之中。

此刻他才回頭,對風嵐道:“今晚的事,誰都不許提起。”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與沈重,似沈舟落水前最不可質疑的決絕,“爸爸,媽媽,佐助……任何人。對任何人都不許洩露半分。今晚,你從沒來過這裏,你只是偷跑出來給止水守夜,熬不住便在止水家睡了一整夜,一覺到天明。”

風嵐正想點頭,可腦袋一低,下巴便碰到了一個冰冷堅硬之物,繼而便聽到身後近在咫尺之處有人說道:“是嗎?我們可是全都看到了……”那聲音帶著冰涼的寒意,似龜縮於陰暗處伺機偷食戰果的狡猾碩鼠。

意識到自己的脖子正被太刀抵著,風嵐身子一顫,艱難地轉頭,向身後看去。

四周有休憩的鴉雀被驚飛,撲打著翅膀四散逃離,夜空似被連羽成片的翼拉開遮擋的帷幕,一時風走雲散,露出明澈如銀的月光,無聲而包容地照耀著大地的汙穢與黑暗。

明月之下,風嵐看見了她身後站了四人,包括劫持她的那人在內,都帶著彩繪面具,身披鬥篷。

暗部?!

風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放開她!”鼬命令著,聲音中不難聽出隱忍的殺意。

那人卻冷笑一聲,蹲下來,一手伸向前繞過風嵐的肩膀將她往後一撈,把她抓得更緊了:“放了她,那也很容易……”他陰惻惻一笑,“鼬,把止水的屍體交給我們。”

身後有吐息似寒風,涼颼颼地從她耳際擦過,風嵐登時汗毛倒立,仿佛有百足的蜈蚣蜿蜒爬過背脊,生死存亡皆在旦夕。

鼬默不作聲冷眼逼視著幾人。

“沒有什麽好猶豫的吧?鼬,”風嵐身後那人又是陰陽怪氣道,“你活生生的妹妹,和止水冰冷冷的屍首,你要哪一個?這不難選擇吧?”

他說著,威脅似的收緊了太刀。刀刃貼著她的皮膚,似乎下一秒便會切進頸間細嫩的皮肉,風嵐嚇得想尖叫,卻硬是咬牙忍住,只從牙關中溢出一聲隱忍的悶哼。

她顫抖地擡手抓住那人的橫在她胸前的手臂,似乎想把他掰遠一點。可無奈她人小,又在驚恐之中,這點力氣根本就無濟於事。那人也絲毫不在意風嵐那微弱的困獸之鬥。

鼬瞇了眼,寫輪眼隱隱透著危險的紅光。他的手微微顫抖,卷軸都被他捏得有些變形。

那人看見鼬的掙紮,更是得意,語氣充滿了蠱惑與引誘的意味:“難道你想看著自己可愛的妹妹,也跟止水一樣,變成一具屍體嗎?嗯?啊,我應該好心提醒你一句,”他冷酷一笑,言辭中皆是邪惡的挑撥之意,“這小丫頭可是嚇得全身都在發抖呢!真是可憐啊……三更半夜地追著自己最信賴的哥哥跑到這種地方,卻想不到,自己的性命,在哥哥眼裏居然還不如一個已經死了的止水。小姑娘該多傷心啊……”

“夠了!”鼬厲喝一聲,面色陰暗,抓著卷軸的手向前平舉,“卷軸給你們,放了她。”

劫持著風嵐的那人發出得勝的冷笑,他微微轉頭,示意身後一人上前,去接收卷軸。

風嵐身如抖篩,劫持著她的暗部都以為她被嚇傻了,便沒註意到她凝定沈著的眼神。

她估算著距離,趁幾人的註意力都在交易的兩人身上時,稍稍地松了扒著那人臂膀的手,再猛地用手掌在他手肘處一撞。橫在風嵐頸間的刀刃帶著致命的寒意,由她的脖子擦過,順勢往那人自己的肩膀捅去。

那人也是警覺,千鈞一發之際憑本能挑了挑刀尖,原本刺向肩窩的太刀偏移了軌跡,從他肩頭劃過,只劃破了皮肉。

風嵐則趁其分神間,往後一靠,借著剛才的推力,貼著他的身子從他臂彎中滑下脫身。她貼著地面滑出的距離不是太遠,卻離與鼬交易那人近。那人聽見身後的變故,剛想回頭查看,只覺小腿肚一痛,身形一個不穩,不由得弓下身去。

原來,風嵐看那劫持她的人回神過來,又要來捉她,當下便借著位置優勢,一腳踹在另一人的膝彎,借力騰空而起,躲過了追擊。

她此時身在半空,卻見第三人忽地躥出,高舉太刀,眼看就要落下。

“鏘!”

刀刃碰撞之聲嗡然,鼬反手執刀,擋下了披頭而來的這一擊。他的另一只手,則穩穩當當地抱著一臉懵然的小女孩。

風嵐掛在鼬的手臂上,無辜地眨了眨雙目,紅亮亮的寫輪眼盡是興奮與崇拜。

媽呀!!!鼬神的速度也太特麽快了吧!!!連她的寫輪眼都沒看清他是怎麽過來的!

風嵐自己也承認,在戰鬥中發花癡是很沒職業道德的坑隊友行為。

作者有話要說:

宇智波·張起靈·鼬【滑稽.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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