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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強大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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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嵐猛地從夢中驚醒。

她做了一個噩夢,但具體夢見了什麽,她卻忘得一幹二凈,只有那絕望的痛苦在心間彌留不去。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雙手環抱著屈著雙膝,整個人蜷縮成了一團。冬日的夜靜而暗,那濃沈得仿佛看不見一絲希望的黑,似深海最急湧莫測的暗流,猝不及防地將人溺亡吞沒。

風嵐第一次覺得害怕。

宇智波一族與木葉的關系越加緊張,連有意被大人們避開的她和佐助都能感受到那種異樣的氛圍,集會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

她依稀記得,止水就是在這個冬天,在某次集會缺席之時,跳下了南賀河、終結了自己的生命。

風嵐真的很害怕,怕自己一覺醒來,就聽到止水亡故的消息。

所以,她一直試圖提醒止水,一定要提防那個人,提防志村團藏,提防他手上來路不明的寫輪眼。

可是,止水近來愈加忙碌,她連見他一面都已不易,更遑論與他好好地說幾句話了。她嘗試過用各種方法去逮住止水,可每當話要出口時,總會被各種意外的情況打斷。

風嵐很慌。

這個世界的法則仿佛築起了一道透明的高墻,將她這個異世的來客隔離在外,不允許她插手每個人固有的命運。

直到今天,她才終於攔截到了止水,在他開口之前搶先在他耳邊說了一句:“小心團藏的寫輪眼。”

對於她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止水起先是震驚,而後轉為嚴肅。他似想詢問風嵐更多的細節,卻被前來尋他的暗部叫走。

“隔墻有耳,等我明天找你再說。”

這是止水唯一來得及留下的話。

風嵐想著,一晚,只要多給她一晚的時間,就好。

她神思不寧、心緒煩亂,這一醒後便再難以入眠。

風嵐側首,看向床頭櫃上擺著的那尊秘色曜金圓形花瓶。美琴向來喜愛侍弄花草,風嵐的房中更是常年不缺鮮花異草,春蘭秋菊,四時不同。而此時,瓶中的主花早已沒了蹤跡,唯餘幾支寧折不彎的朱紅銀柳兀自橫斜、各自崎嶇,拱托著零星點點蓬絨的側蕊,似滴落凝結於枝頭的陳舊血珠,在黑暗中尤顯觸目驚心。

入冬時換上的白色山茶業已枯萎,美琴也只是將謝落的花枝丟棄,卻未曾換上新的花卉。羽絨被上沾染的橙花香味也變得很淡很淡,似長久沒有熏曬。

沒有時間,亦沒有心情。

風嵐也與美琴一般無二。

她甚至不記得那山茶何時吐芳盛放過。

那潔白可愛的半開花苞,似乎在轉眼之間便落了一地的淒零,玉碎瓊裂,玉殞香消。

胡思亂想著,她竟有些困倦了。

“啪、啪、啪!”

窗外傳來的輕微異響驚醒了半睡半醒的風嵐。她下了床,倚墻靠窗,輕輕地掀起窗簾的一角往外窺探。

“大烏?!”

「來者」竟是止水的「頭號跟班」——忍鴉大烏。

風嵐打開了窗子,寒鴉的羽翼帶著撲朔的冷風撞入她懷中。風嵐冷不丁打了個寒顫,伸手抱住了大烏。

“怎麽了?你這時候來這裏,有什麽事嗎?”她低頭問大烏,莫名的不祥之感襲上心頭。

大烏用它烏沈沈的眼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微微一掙,從她懷中躥出,飛出了窗外。風嵐跟著過去,見大烏在空中盤旋了數圈,然後扇著翅膀停懸在她窗邊,仿佛在讓她跟自己走一般。

風嵐稍稍猶豫,爸爸、媽媽都去集會了,鼬也不在,家裏只有她和佐助兩人。夜已深,如果她就這麽離開,佐助誰來保護?

見她躊躇不前,大烏又在她窗前飛了幾個來回,似在焦急催促。

風嵐抿了抿唇,雙手結印變出了一個影分身留在房裏,隨手抓起一件厚外套披在身上,一撐窗棱縱身躍出了房間。

大烏帶著風嵐離開了宇智波族地,越過的黑暗的大湖,穿過了密不透風的森林,最終攀上了荒無人煙的陡峭山道。

風嵐見大烏選擇的路徑荒涼僻靜,就連她這個野性子的熊孩子也甚少探訪,心中愈加惶惶不安,擡頭便問道:“大烏,到底怎麽了?你要帶我去哪裏?!”

大烏自然沒有回答她,甚至還隱隱加快了速度。

如此,風嵐也只有提速跟上。

地勢愈高越險,冬月的山間夜嵐茫茫,霜霧飛霰橫亙半山,翳目遮面。山道狹窄,行差踏錯半步便會摔得粉身碎骨、萬劫不覆。

風嵐手腳並用,不知攀爬了多久,也不知還要爬多久。就在她爬得手腳發軟時,忽而有疾風迎面吹來,她忙不疊閉目擡手遮擋。長風過境,待她再睜眼時,只見濃霧盡散,天星疏落,擡手及空,原來不知不覺間,她已來到了山頂。

“嘎!——”

一聲淒惻的鴉鳴破空而過,風嵐擡首,往大烏飛走的方向看去。她看見,亂石之中,兩道身影臨崖危立,相對無言。

其中一人聽到了大烏的叫聲,緩緩轉過了身來,面向於她。雲開月明,冬季暗沈的夜倏地被明薄的銀波辟出雪亮的斑斕,借著著一縱即逝的光明,風嵐看清了,止水臉上那兩道如同淚痕般的血跡。

他的身影與峭壁斷崖只有一線之隔,衣裳殘破傷痕累累,帶著滿身的疲憊與狼狽,在谷口淩亂的風中搖搖欲墜。

風嵐慢慢地收住了飛奔的腳步,她駐足定定地看著眼前這人,大腦一片空白,只本能地默念著他的名字:

“止水哥哥……”

他的眼睛已看不見她的模樣,卻憑著聲音認出了她。止水詫異非常,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風嵐?!你怎麽在這裏?”

話剛問出口,他卻已然知道了答案:是大烏,引她來見自己最後一面的嗎?

“止水哥哥!”風嵐突然小跑著,撞進他懷中,伸手環住了他的腰。

止水被她沖得身形不穩,忙用一腳小退半步,支住了身子。他聽見了山石被他踩落的聲音,墜入深澗,蕩起飄渺的回音。

他伸手扶住了她,輕笑著道:“太危險了啦……”

他嗔怪著她,語氣是一如既往地親昵寵溺。

“怎麽會變成這樣?!”風嵐只覺心口絞痛,不能自已。她叫喊質問著,轉頭又對鼬重覆了一遍,“哥,怎麽會變成這樣?!”

鼬別開目光,沈默地閉上了眼。

“是不是團藏?我不是提醒過你要小心他的嗎?”她的手抓著他的衣袖,微微顫抖著。

“風嵐,你怎麽……”鼬剛剛開口便被風嵐打斷。

“我什麽都知道!你們別把我當一無所知只懂傻樂的孩子!”她眼角擒淚,帶著哭腔對止水嘶吼著,“而且、而且我也知道你想做什麽!”

風嵐突然抱住他,雙臂緊緊地箍著他的腰,好似要將自己揉入他的血肉中一般。

她想著,止水要跳崖的話就帶著自己一起跳啊!要死一起死,三途河畔一起走,黃泉路上也不寂寞!

“風嵐……”

他輕喚著她的名字,帶了些無奈的縱容。他微微拉長了每個字的音節,似要將這個單詞的韻律鐫刻於緘默的唇間。他張開雙手,回抱住了她,包容地、留戀地,好像想把她地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今日、往後、永遠。

只是……

他和她的故事,已經翻到了終章。沒有續篇,亦沒有番外。

一切都到此為止。

很遺憾,他再也沒有機會看到她長大的樣子了。

他果決地松開了風嵐。

“風嵐,抱歉,這一次,我不能再由著你亂來了。”他的聲音中依舊帶著她最熟悉的溫暖笑意,一邊緩緩擡起手,撫摸著她的發。風嵐出來的急,沒閑暇打理頭發,一頭長發正披在肩上,橙花氣味暗香浮動。

止水的手指在她發間穿梭,一梳到底,繼而將她的發尾卷在指腹,彌留瞬息後才任繞指的纏綿從指尖滑逝。

“鼬,請你保護好村子和宇智波的名號。”他擡頭對鼬叮嚀著,而後又垂首低聲對風嵐道,“風嵐,記著,永遠都不要讓人知道你的才能。”

他在風嵐的手肘處輕輕地捏了一下,那雙緊擁著他的手頓時便失了力氣。止水順勢將風嵐往鼬懷中推去,自己卻後仰,墜入了萬丈深淵。

風嵐被趕上前的鼬接住,卻扔固執地伸長了手。

她的指尖,勾住了止水的,一撥便錯開,然後失之交臂。她看見止水的身體在空中停浮了瞬間,繼而疾速下落。

“止水哥哥!!!——”

風嵐聲嘶力竭地吼著,一把推開了鼬,撲到了懸崖邊,傾身向下張望。夜色中風塵迷眼,煙嵐空濛,將崖下的一切籠罩,茫茫然一片虛無。唯有迅烈的谷風自下而上肆虐逆湧,把她的喊聲撕扯得支離破碎,找不到音調。

風嵐不甘心,將身子繼續往前探去,卻被鼬一把抱回。

“危險!”他把重心都移到了崖外的風嵐拖回了安全地帶。

“放開我、你放開我!我要找止水哥哥!”風嵐哭喊著,用力去掰鼬抱著自己腰的手,試圖掙脫他的鉗制。

“……來不及了……”鼬把臉埋在她的背後,說話時有噴薄的熱氣浸入她的背脊,激起一陣戰栗,他環著她的手微微顫抖,聲音亦然,“止水,已經去了……”

風嵐的動作驀然僵住。

她轉過身,逼視於鼬,強詞道:“那是止水哥!「瞬身止水」啊!!!”

淚意洶湧,模糊了她的視線,風嵐恨恨抹了把臉,繼續強辯著:“這種高度的懸崖怎麽能傷得了他?!怎麽能傷得了他!!”

鼬依舊低頭無言。

黯淡的天光中,風嵐看到,他眼角緩緩滑落了黑色的淚痕,似黑暗中血跡的幽暗色澤。她心中一慟,情不自禁地伸手撫上了鼬的臉頰,想要幫他擦拭去淚水。

指尖觸碰之處是始料未及的粘膩,風嵐低頭看向自己的手。瞳孔的對焦霎時失控,視線再次模糊。她又用手指搓了搓眼睛,才看清,她的手中抹去的,不是鼬的淚水,而是鮮血。

她擡眸,看見鼬如業火般艷烈的查克拉在雙眼周圍聚集,烈火灼焰,幾欲將他引墜焚滅。

鼬緩緩地擡起頭,寫輪眼中那三枚勾玉倏然旋開三角的裂紋,似張刃的猙獰風刀,在寒夜的漆黑中撕開瘡痍的血路,和著他眼尾那兩道血淚,仿佛預示著災厄與不祥的血光。

“哥哥,你的眼睛……”

“你的眼睛?”

兩人不約而同道。

風嵐微微怔住。

是啊,為什麽、為什麽她能看見鼬的查克拉呢?

難道、難道……

她又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手上的骨血脈絡在她這雙眼中一覽無餘:她看到自己金藍色的查克拉在皮下的經絡中緩緩流動,似永不枯竭的泉流,潺潺涓涓,奔流不息,噴薄著旺盛而張揚的生命力。

她開眼了。

帶著這個震撼的念頭,風嵐倒在了鼬的懷中。

……

……

……

……

……

風嵐再次從夢中驚醒。

這一次,她很清楚地記得夢的內容。

她夢見,止水死了。而她,開了寫輪眼。

呵,多麽荒唐的夢啊!

不是嗎?

夢的內容或許真實而絕望,讓她直至清醒之時仍心有戚戚。她慢慢地從床上坐起,轉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時候尚早,冬季時分天亮得晚,此時只有熹微的亮光透過絨質的窗簾,朦朦朧朧,讓人愈發憊懶。

眼眶周圍有著幹澀的痛,腦袋也脹得不行,仿佛她在夢裏痛哭過一般。

風嵐再無睡意,即使假期無需起得這麽早,她還是掀了被子下床。

穿衣的時候她微微一楞,自己什麽時候懶到睡覺也不脫外套了?還是貼著睡衣穿的?難道是在夢游時穿上的嗎?

她搖了搖頭,強迫自己不去回想夢中的細節。

魂不守舍地走進了洗手間,風嵐站在盥洗盆前,習慣性地打開水龍頭,把水溫調熱。流動的熱水即刻湧出,在冬日清寒的空氣中飄起蒸騰的霧氣。雙眼一時之間跟不上水流的速度,風嵐再度失焦,視野中一片模糊。

她再次擡手,把雙眼往袖子上蹭了蹭,似想擦去什麽一般。

無意間擡頭,她猛地怔住。

鏡中的雙眸,有著與自己往常截然不同的鮮紅瞳色,左眼雙勾玉,右眼三勾玉,直勾勾地盯著她。

仿佛看見了某種怪物一般,風嵐雙腿一軟,退後數步,而後跌坐在了地上。

是的,那不是夢、不是夢!

止水死了,就在她的面前,跳下了懸崖!!

洗手間的白瓷地磚似凝一層薄冰,入骨寒涼,幾乎要將她整個人凍住。風嵐抱住自己,瑟瑟發抖,似風雪塵霜中找不到歸宿的小獸。

她開眼了,因為止水的死。

她夢寐以求的這輪眼,為何是這樣開啟?

為什麽、為什麽是這樣的慘痛的方式?

為什麽!

眼淚不可抑制地湧出,風嵐死死地咬住顫抖的嘴唇,極力壓抑著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低沈的嗚咽,恍如受傷後,蜷縮一隅獨自舔-舐傷口的幼犬。

不知道啜泣了多久,她才止住了哭聲,用手背印了印眼瞼,失魂落魄地站起,鎖上了洗手間的門,走到了鏡子前。

這雙血染的眼,這雙代表著榮耀與驕傲的眼,這雙、她從來沒有這樣地厭惡的眼。

暫時將個人情緒剔除,風嵐操控著查克拉散去,雙眼又變成了純正的黑色,然後再次把查克拉集中讓寫輪眼顯現。

風嵐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練習著,直到寫輪眼能夠根據她的掌控而隨心所欲地出現或是消失,直到寫輪眼不會因自己失控的情緒而驟然暴露。

然後她將盥洗盆塞住,抽下自己的毛巾墊在盆底隔斷水聲,將水龍頭開到最冷檔,慢慢地放滿了一盆的冰水,繼而將毛巾撈起,敷在了哭得紅腫的眼上。

她的動作十分機械,仿佛失去了靈魂般地重覆著。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她的目的只有一個:

永遠都不要讓別人知道她的真實實力。

正如止水所叮囑的那樣。

所以,她必須隱藏好她已經開眼的事實;並且,在族內得到止水死亡的消息之前,她絕對不能表現出半點的悲傷。

呵,多麽可笑、多麽諷刺啊!

明明是因為失去他的痛苦而開啟了這雙罪孽的血瞳;而她,卻連為他放肆痛哭一場都要忍耐。

浸入冷水的手指關節似被千萬根細針穿刺著,痛得她幾乎麻木。可她卻強硬地將自己的雙手壓進水底,似乎這樣,就能感同身受止水經歷的痛苦:此時的他,還泡在冰水同存的南賀河中啊!

她眼中又有淚意翻湧。

她強忍著不讓淚水落下,又對自己說了一遍:不能讓任何知道她開了寫輪眼。

念及此處,她突然想起,除了自己以外,還有一個人,已經知道她開了寫輪眼的事。

“哥哥……”

她啟唇默念著,心不在焉地又擰了一把毛巾,敷在眼上。

昨天晚上她暈倒後,一定是鼬帶她回來的。那麽,他現在又在哪裏呢?

她拿下了毛巾,對鏡自照,眼眶周圍的腫脹已經消了大半,眼白中卻仍舊布滿了血絲。這般景象,說是昨夜沒睡好,倒也勉強說服得了人。

她擰開了鎖,出了衛生間,第一件事便是去找鼬。

“哥哥……”

風嵐輕輕敲了敲房門,卻沒人應答。

“哥哥。”她加大了敲門的力度。

依然沒有回應。

“哥哥,我進來了。”風嵐說著,帶了點鼻音。

她將門開啟一條縫隙,探頭向內望去。房間裏很暗,大約鼬沒把窗簾拉開,透著一股子無人的靜謐。風嵐不能確定鼬是否在房內,於是便把門推大。

借著走廊的光線,她發現,鼬果然沒在房間裏,連床上的被褥都疊得整整齊齊的,仿佛被棄用許久一般。

看樣子,鼬昨晚沒回來。

不,準確地說,鼬昨晚沒回來睡過。

失落至極地掩上了房門,風嵐一時竟不知何去何從,好似整個世界都已將她放逐。她看了看窗外有光無暖的冬陽,腦海裏閃過往事片羽無數。

那手把手教她結印、釋-放忍術、丟手裏劍的止水。

那個說她有著當第一料理忍者天賦的止水。

那多年不變執著給她帶章魚燒的止水。

那個任由她撒嬌胡鬧耍賴的止水。

那個時刻護著她寵著她的止水。

那個讓她隱瞞實力的止水。

那個、仿佛會陪她一生一世的止水……

就這樣,丟下她,不管了嗎?

陽光刺目,晞幹她眼角的淚光,似夜闌微明時分的露霜,見不了黎明的晨光。

片刻的滯疑之後,她突然發覺家中有些異常。

她今天雖然起得早,但在洗手間耽擱了許久,時辰自然也是不早了。佐助不說,但是美琴媽媽和富岳爸爸,該是起來忙碌了,因此,家裏不可能這麽安靜。

帶著疑惑,風嵐輕手輕腳地下了樓。一樓其他的地方都沒有聲音,唯有和室中似有人影攢動。

風嵐無聲無息地接近著和室,只聽到有一個不太耳熟的聲音遠遠傳來,低沈而陰郁:

“……屍體是今天早上被發現的,直接死因是溺水,但全身都有粉碎性骨折,是高空墜落造成的傷害,落水點應該是在南賀河上游的某處懸崖,推斷死亡時間是昨晚半夜至淩晨,與止水失蹤的時間相符……”

風嵐驀地停住,雙腿好似灌滿了鉛,再也移動不了半步。

全身骨折後才溺水身亡……

風嵐渾身冰涼,手指不可抑制地顫抖著,仿佛她也墜入了嚴冬的南賀河中。

只聽富岳沈默了些許時候,才沈緩道:“……我知道了,還有呢?”

“雖說初步判斷是自殺,但是疑點頗多……”那人亦是沈默許久才猶猶豫豫道:“……這話本不應該當著您二位的面說,可是昨晚的集會,除了族中年紀尚小的孩子以外,缺席的,只有鼬少爺一人了……”

他雖未言盡,可弦外之音,誰都聽得出來。

風嵐聽見幾人提及鼬,便悄悄上前,隔著紙門向內張望。和室中坐著許多人,富岳爸爸和美琴媽媽都在,還有族中的長老以及警務部的高層,滿滿的擠了一屋子。

美琴聽那人把矛頭指向鼬,似乎想辯解什麽,但是見富岳沒有說話,便忍著沒有出聲。

富岳凝思半晌,方道:“……以鼬和止水的感情,他不會做這種事。”很簡單的陳述事實,沒有任何偏袒的意味,“有其他證據嗎?”

“暫時沒有,事件後續我們仍在調查中,您看這……”

“嗯,那就繼續吧。”簡單的一句話,表明了富岳公事公辦的立場。

如此一來,和室內一時便沒了言語,悲傷而壓抑的沈默在悄然無聲地彌漫著。

“可惡!”此時突然有人咒罵了一聲,帶著濃濃的悲憤道,“偏偏是這個時候!止水死了,我們的實力大不如前,「那件事」本來就沒有十足的把握,如今少了止水,我們的勝算就更小了!”

風嵐聞言,滿腔憤慨淒愴。

止水死了、他死了啊!

為什麽、為什麽,這些人在這時候惦記著的,依舊是他未能替家族爭權奪利,而不是痛惜那個鮮活的少年的逝去!

難道,只有「瞬身止水」才有被緬懷悼念的資格?而宇智波止水,卻不配?

她沒忍住,直接拉開了紙門:“富岳爸爸……”

聽到這聲與氣氛不和諧的輕喚,富岳下意識地擡頭望去,只見他最寵愛的女兒此時正扒著門框,半個身子被紙門擋著,清水似的眼睛紅腫腫得像只小兔子,泫然欲泣,目光卻淩銳。

“風嵐?你怎麽在這裏?”看著不該出現在這裏的風嵐,富岳訝異非常,隨即壓低聲音呵斥道,“快上去!這裏沒你的事!”

和室內大部分的人註意力都在止水意外死亡這件事上,又加之在族長家中,都少了幾分防備,以是竟沒人發現風嵐是什麽時候來的、不知道聽了多少辛秘進去。

“止水死了,是什麽意思?”她沒有聽從富岳指令,反而從門後走出,徑直踱步進來。

“人死了,是不是就不會動也不會說話了?是不是,就是再也見不到了?”她一邊走著,一邊揚聲說著,無視席地而坐的一眾族人,似質問、似不解。

「死亡」這個話題,對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過於沈重而深奧,以至於,對「死亡」這種劇烈刺激的反饋,他們大多是麻木與呆滯的。

而風嵐不同,她完完整整地目睹了「死亡」的過程,亦被此賦予了生命更深刻的意義。

她停在了和室的正中間,微微仰視富岳,強忍著呼之欲出的淚意,詰問著:“止水哥哥死了,是不是風嵐以後再也不能給他編花環,再也不能纏著他打UNO,再也不能拉著他到處去玩?

“止水哥哥以後,是不是再也不會給風嵐買章魚燒,再也不會抱著風嵐舉高高;風嵐笑,風嵐哭,風嵐鬧,止水哥哥是不是都看不到也哄不了了?”

美琴聽到一半,已別過了頭去,掩面低聲哽咽。

她的目光緩緩地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毫無例外地,沒有人敢對上她帶著控訴的純粹目光。

眾所周知,止水對族中所有的後輩都很好,可其中最偏愛的,卻是資質平庸卻調皮任性的風嵐。

她的那些話,與其說是一連串的問題,不如說,是確定著一個事實:一個止水已經離去的事實。

風嵐看了一圈,沒有人反駁她,強撐的精神終究突破了崩潰的臨界點。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終於放聲痛哭: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話要說:

止嵐股今日退市,特發此通告。

現在你們明白上一章我說的「緩緩」的用意了嗎?以及本章節名《強大的代價》的含義了嗎?

上來改兩個口口掉的詞。啊啊啊!!!我標準的7200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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