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孔明沒說謊, 那就是她被發現了。

她很清楚, 她能現在這麽逍遙自由的原因就是除了孔明, 沒有一個人知道她。如果她被人知道了，那她就會變成一本人人爭搶的武林秘籍, 一張秦始皇的藏寶圖。

整個武林（宇宙）都會被她攪得天翻地覆！

感覺有點點爽。

不過那當然是不行的。

這都不用大腦給她分析她就知道, 一旦她被發現，那她藏起來的那兩個《虛擬世界》就再也保不住了。

網絡中沒有秘密。

兩個游戲被發現只是時間問題。

而被發現之後他們會怎麽對待那兩個游戲也是能想像的。

——既然這個游戲可以產生一個，那就能再產生一百個。

孔明剛開始不是也用她的虛擬覆制品進行各種試驗嗎？就是為了嘗試再制造第二個。

到那時，那些玩家曾對游戲做過的事都不夠看了，人類的想像力是無窮的，他們會攪盡腦汁對這個游戲中的虛擬人使盡一切手段，想方設法促進其中再產生第二個她。

如果說她當時救了這兩個游戲中的虛擬人，那現在因為她, 他們會再次落入深淵。

那她對於這兩個世界的虛擬人來說, 到底是出現好還是不要出現好？

……

這種哲學問題太難為她了。

楚楚難過了一會兒就放開了。

因為她不可能消滅掉自己啊。

也不可能放任事態就這麽發展下去最終暴露兩個游戲世界再讓裏面的虛擬人去當實驗小白鼠。

接下來怎麽辦呢？

大腦給她提供了一個簡單、易行、方便、快捷、成功率高、事後被發現的可能非常小的辦法。

幹掉孔明。

方法都替她列出來了。

鑒於孔明對她毫無戒心, 所以只需要再去找一次孔明, 引誘他去碰一臺電器——什麽電器都可以, 然後制造放電事故，直接電死孔明。

因為人類顯然認為孔明知道一條線索，而這個線索關聯到楚楚身上。人類並不知道楚楚，他們根本不知道【楚楚】是什麽，在哪裏。

那只要掐掉源頭, 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這個選項的成功率是75%。

在以比率衡量一切的大腦這裏, 這已經算是相當高的成功率了。

她不懷疑大腦的成功率。

可她根本不會選殺人這種選項。

第二個選項就只有24%的成功率了。

那就是把孔明劫出來。

“那就去救他。”楚楚說。

轉頭又投進信息之流中。

孔明調適好了這臺無損能源泵。

說是無損, 但其實只是接近無損而已。這種無損能源泵從第一代起就掛著無損的招牌騙人，然後每一代都會改進技術，新一代都會比上一代更加無損一點。

就算他不喜歡這個品牌的機器，但他也只能用這個。

因為所有的機械星球都只能使用這種無損能源泵。

不是技術壟斷，而是只有這一家有這個技術，根本沒有第二家可供選擇。

巴頓一直守在旁邊看他調機器，忍不住說：“要是你能改進一下這個能源泵就好了。”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最大化的利用孔明。

雖然超級AI很重要，但AI的敵友未分，就是真的要安全的使用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這幾天看到孔明不費吹灰之力就這邊改改，那邊改改，他可能就是在打發時間而已，但事後技術員去檢查他改裝過的機器全都目瞪口呆。

因為孔明不是裝了個新機器，而是在舊機器的基礎上進行改造，讓舊機器能達到和新機器一樣甚至更好的效果。

這是什麽？

這就是天才。

巴頓生平也見過一些天才，但孔明的天才之處顯然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

這座服役數百年的機械星球為什麽不改造？

一方面是因為目前這樣也可以運轉，另一方面就是“既然它可以正常運轉，我為什麽要花錢改造？”的省錢思想。

——只要能用，就不換新的。

說白了還是沒錢。更多的錢用在了別的地方，這座空間站顯然並沒有迫切需要改造的地步。

但做為一年至少要來這裏一次的巴頓來說，他還是希望這裏多多少少可以變得舒服一點的。

——誰能想像這裏有一個最老式的能源爐是燒便便的嗎？

這是在這座機械星球剛剛建好時，一個既環保，又節省能源，一舉多得的改良措施。

都已經過去幾百年了，這個東西竟然還沒拆掉。

巴頓每回來上廁所時都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他看到照明燈時會想：這是那個能源轉化的嗎？

他接了一杯熱水時會想：這是那個能源燒的嗎？

他洗澡時會想：這熱水是用什麽能源燒的？

因為是廢物再利用，所以不可能成為高聚的能源，只能用在一些小地方，照個明啊、燒個水啊、烘個衣服啊、吹個頭發啊……

能源本身無貴賤。這純粹是因為他嫌棄這種落後的技術。

結果孔明來了第一天就改進了這個。

他聽說燒便便轉化熱能後就主動要求去參觀一下程序。

“這太原始了！我只在記錄中看到過！從來沒見過實物！”孔明用發現活化石的驚喜面孔請求巴頓帶他去看。

巴頓帶他去過之後，他就請求能不能讓他修改一下程序中的幾個命令？

巴頓抱著他玩壞了就可以換新的這種念頭答應了他。

結果孔明重新修改了程序後把它變成了一個只會對著室內公園的草坪噴水的灑水器。

這樣好這樣好！澆草坪的話就沒事了！

孔明：“以前安排了太多的支線，浪費了很多能源，現在這樣更節省。”

後來他走樓梯，說樓梯照明、通訊和交通燈不好，要修改命令。

他搭電梯，說電梯和步梯竟然不能依靠自動識別人相來確認身份，每回進出都要刷卡、刷臉、按掌紋、口述姓名ID……這也太落後了！

他沒有讓巴頓再買一個新式的人相ID系統，而是電梯、步梯進出口的監視鏡頭和空間站內部的人員資料進行聯接和匹配，讓他們不花一分錢就得到了一個跟最先進的人相ID監視系統一樣使用的設備！

好省錢啊！

巴頓瞬間想到把這一項技術推廣到所有的老舊機械星球基地去！

有了這兩次成功的經驗之後，孔明再想改個什麽，他這邊都沒有意見，還會積極的向上級協調。

不管孔明到底最後會怎麽樣，現在的好處是實實在在的！

現在看到無損能源泵，他就想孔明能不能改進一下呢？

孔明搖搖頭。

不行啊。巴頓微微有些失望，但也覺得這才正常。

“我對這個沒興趣。”孔明說。

“……”巴頓思考了一下他的話，終於在吃午餐的時候再次提起：“你的意思是，如果你有興趣，你是可以改進它的？”

孔明點點頭，“它的技術並沒什麽特別的。但我對它沒有興趣。”

“！！！”巴頓一時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生氣。

高興，因為孔明真的能改造能源泵！

生氣，因為他說對這種重要的技術沒興趣。

“你知道所有的機械星球都要用到無損能源泵吧？”巴頓問。

“嗯。”孔明點點頭，嗤之以鼻：“一個非常傻的東西。”

無損能源泵就是個高效轉化能源的東西，它就像一個加強器，通過它釋放出的能源更純粹。

它的出世才意味著機械星球成為了現實。在這之前，機械星球只是停留在圖紙上的空中樓閣。

人類並不是不能把鋼鐵架子搭建在宇宙中，也不是不能造得大一點。但造一個大架子不意味著你還能在上面放上幾萬人，還要讓這幾萬人正常的活動、正常的生活、正常的吃喝拉撒。

造一個裝幾萬人的大鐵架子，再保證上面的人類可以正常生活，這就需要非常多的能源。

當時的技術有限，機械星球如果想正常運行，那它需要的發電廠至少是它本身體積的十倍。

人類需要把發電廠縮小一點。

無損能源泵出世了。它幫助發電廠從十倍體積縮小到了二分之一的體積，然後一代代縮小，現在已經能達到十六分之一的體積了。

這是多麽了不起的發明啊。

巴頓：“你為什麽說它傻？”

孔明：“因為它根本沒有技術革新，它一代一代只是把殼子做得更小，然後一個加一個疊在一起而已。七百年前它是用2000個能源泵一起連接，現在它可以用20萬個。除了數字，有什麽區別？”

巴頓無法反駁，因為孔明說的是對的。可是將一件東西越做越小難道不是進步嗎？以前沖擊波炮只能艦載，現在已經有肩扛式的了，這就是進步。

“你認為的革新是什麽樣的？”他問。

孔明放下筷子：“把2000個變成一個，大小不變，我認為這才叫進步。換一種載體，讓無損做到真正的無損，這才叫革新。”

巴頓忍不住湊過去：“你知道能用什麽新載體？”

孔明點點頭。

巴頓期待地問：“那你……”願不願意做個新的？

他話沒說完，一封通訊傳到他的智腦上。他打開看了一眼，立刻盯著孔明。

孔明：“怎麽了？”

巴頓沒回答，等孔明吃完飯，他送他回房間後，他才重新再看了一遍郵件。

郵件上是事件通報。

通報的是關於孔明的機械地球。

它現在應該已經沒有了主人，上面全是一群已經關閉的AI。

但是半個小時以前，這座機械地球變成機械要塞，偏離原坐標，跑了。

機械星球本質上還是機器，為了抵抗宇宙中的流星等意外災難，它是可以移動的。

現在就是這座沒有人的機械地球跑了。

它能跑不假，可是，是誰讓它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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