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資料會變嗎？”楚楚問孔明。

“會。”孔明笑著說, “人工智能是會自己成長的。”

“怎麽成長？”她好像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孔明：“比如這個游戲中的虛擬人物, 它們就是一段最簡單的人工智能, 只有兩個邏輯線和一個進化指數。”

兩個邏輯線是時間線, 用來確定這個人物應該有什麽發展。比如一個身在21世紀的虛擬人物不可能會有地球進入銀河系發展時期的知識面。

另一個邏輯線則是人物設定。一個虛擬人物的一生都在他的人物設定裏, 而他的一生也都不應該脫離這個設定去發展。

有這兩條邏輯線劃出框架後, 它的進化指數才會起效。

“進化方式是遇到的每一件事和每一個人。”孔明說。

比如【南蘭】遇上了他，還親口說出了【喜歡男人】、【對他一見鐘情】這樣的話，他的人物設定也會立刻跟著修改, 從單一性戀變成了雙性戀。

“就比如我遇上你？”楚楚說。

“對——”孔明的臉色突然變了, 瞪大眼睛，像不認識她一樣看著她。

自我感覺剛才應該說了一句非常重要的話。但到底哪裏有問題她卻不明白。

“怎麽了？”楚楚拉了一下孔明的袖子。

他卻在下一刻消失了。

是退出了。

她立刻看向周圍。

門口的迎賓在引領開進來的車。

開車的人和車上的人都在看著迎賓。

南蘭和戰點點她們剛從後面趕上來, 正在通過旋轉門，三人正好在說話, 都在看彼此。

門口有一輛停著的賓利，應該是孔明準備的車。

她走過去, 司機立刻慌忙下車，嘴上還咬著沒點著的煙。

他剛才在點煙, 肯定也沒看到孔明登出的一幕。

她記得孔明提過，所有的玩家登出時都不會被虛擬人看到, 因為他玩了一個小把戲。

當時她就覺得這一幕讓她汗毛直豎。

現在她仍是這種感覺。而且感覺更加強烈了。

沒有比現在更讓她感覺到這是一個不真實的世界。

她和一切都只是上帝的造物。

而這個上帝，並不是無喜無悲，沒有七情六欲的。

他是一個有好惡的人。他有著人性上的一切缺點和一切優點。

而且, 她一直對孔明有種感覺：她覺得孔明像一個大號的熊孩子。

他雖然被她作的時候很快就道歉, 但她還是覺得她比孔明更成熟。

她知道什麽是不能做的。

孔明知道嗎？

他對這個由他創造的世界上的生靈有感情。

可他尊重它們嗎？

憐惜它們嗎？

愛它們嗎？

——那些在立體投屏中消失的【楚楚】同樣也是他的造物啊。

南蘭跑出來沒看到孔明。

“我孔哥呢？”南蘭左右張望。

“哼！”楚總冷哼一聲坐進了車。

車是租好的, 哪怕沒有孔明，司機也會好好的替他們開一天的車。

另三人也上了車，很快發現楚總心情不好，孔明失蹤了。

不意外。

不吃驚。

南蘭：楚總把我孔哥趕走了。

文緹：正常

戰點點：太正常了

接下來一整天，楚總陰沈著臉，神不守舍的跟他們“玩”了一天。

什麽都沒買。

什麽賬都沒付。

一路魂飛天外。

南蘭得已請客。

卻只肯請楚總一個，讓另兩個自費。

另外兩人在手機上“靠”了一路，嘴裏什麽都沒說。

一路玩到晚上十點，楚總回家後，司機說他下班了。

南蘭：“靠！”

他的車停在會所那裏了！

文緹：“靠！”

她沒開車。

戰點點：“靠！”

她的車也在會所。

司機：“我可以跑個滴滴送你們回家。”

南蘭“師傅，你是一個有前途的人！”

司機：“超過十二點要加錢的，你們知道吧？”

被極具商業頭腦，知道物以稀為貴的司機師傅傾倒，三人打了個近在眼前的拼車平安歸家。

第二天下午兩點，文緹才從床上爬起來。先去看媽。媽在給上帝念經。

文緹禮貌問候：“您也不管上帝能不能聽懂。”

文媽：“上帝全知全能！”

文緹坐在廚房叫了個外賣，在等早飯的時間裏，她給戰點點和南蘭都發了問候。

文緹：今天還出不出去了？

戰點點：我有事

南蘭：我有事

如果不是留在家裏就要被文媽拉去一起給上帝跪經，她也真不願意再去碰楚總的黴頭。

文緹：行吧，什麽時候楚總氣消了你們記得叫我

戰點點：楚總氣消是很快的

南蘭：真的嗎？那我下午有空！

戰點點：有時她會發揮小女人的特點

南蘭：……

文緹：會氣到地老天荒

南蘭很快明白了。

南蘭：那我最近都很忙了

文緹嘆了口氣。文媽到廚房來，看到女兒無所事事，“你放假也不要閑著，跟我去給上帝說說話。“

文緹：“媽，我外賣到了，我出去拿啊。“

一溜煙跑出來，糾結再三，打了個電話給楚楚。

楚楚秒接。

文緹：“楚楚，今天還去逛街嗎？我看你昨天什麽也沒買。”

楚楚那邊聲音很吵雜——英文？

“不了，我這幾天有事，不逛了。掛了啊。”楚楚幹脆利落的掛了電話。

現在，她在美國。

為什麽跑美國來？

因為她覺得如果搞實驗的話還是別禍害自己的國民了。日本太近，美國也算是有世仇了，先試試水再說。

畢竟她是要用虛擬人做實驗。

她是有一個游戲界面的。

雖然這個游戲現在已經成了一個單機，玩家就只有她和孔明。而她都不知道算不算玩家。

游戲界面倒是還在。

她摸了下耳朵上的C環。

孔明保留了C環的功能。

界面裏也有倉庫、論壇、商城、小道具等。

她還可以做【時間旅行】。

就是孔明告訴她的那個方便玩家不必真的登出也可以換時間地點的辦法。

她覺得像“時間旅行”。

孔明就把名字給改成【時間旅行】了。

有時他真的很像什麽都聽她的。

她站在大街上，進行【時間旅行】

如果旁邊的虛擬人能看到就會發現她消失又出現。

但她實驗了兩次，街上的人都會在她消失和出現時移開視線。

然後她走進一家咖啡店，點單時，她當著服務生的面消失又出現。

可當她再出現時就看到服務生從頭到尾都心不在焉的盯著手裏的菜單。

其他的客人不是在專註食物就是在跟自己的朋友說話，獨自一個人來的客人全都在看外面街道上的人。

她又換了一個地方。

這回，她進了一家商場，走進了香奈兒，她讓店員替她拿來了包包和鞋，然後就當著店員的面消失了。

但當她再出現時卻看到店員正蹲在地上把鞋從鞋盒裏拿出來。

她還是沒有看見。

她走出來，接了一個電話。

有那麽一瞬間，她想找文緹她們做實驗。

她感覺得到，如果被人看到，一定會成為一個BUG！

但這個BUG會造成什麽後果？

很大可能會變成那些消失的【楚楚】。

這才是她不能冒險的原因。

她甚至特意跑到外國來。

但每回那些虛擬人移開視線沒有出事，她的心裏還是放松了的。

她真害怕這些虛擬人看到她消失後出現問題，然後就輪到它們在她眼前消失了。

或許她應該找一個壞人來做實驗。

死刑犯。

這時她感到眼前投下一片陰影。

她一擡頭，一個戴著兜帽，看不清臉，只能看到漫延到下巴的胡子的男人噴著惡臭對她說：“把錢給我。”

唰，他的手中彈出一把水果刀，正指著楚楚的心臟。

“小女孩，別惹事，別叫。我看到了你沒同伴。快把錢給我！”

他晃了下，看起來很不正常。

這個時間，這條街上的人很少，車也沒那麽多。

楚楚左右看都沒看到恰好經過，並往這裏看的人。

她握住這個男人的一只手。

男人兇惡地說：“別惹我！你想試試嗎？過來，跟我過來。”他拉住她想把她往旁邊的角落裏帶。

楚楚啟動了“時間旅行”。

她消失了。

然後下一秒又出現。

男人摔倒在她面前，上下看她，看天空，看周圍。

男人：“中國功夫！”

然後他爬起來跑了。

他沒有事！

是因為他沒有邏輯崩潰？自己找到了理由？

楚楚想追過去，旁邊的書店的店員跑出來喊她：“你等等，我報了警！你一會兒再走吧！”

大概過了十分鐘，警察就到了。他們問了楚楚的情況，問清她沒有受傷也沒有丟東西，就問她要不要去警察局寫一份更詳細的口供，他們可以立案時用，還問她需不需要律師。

她都拒絕了。

胖胖的像個水桶的警察：“那可能是個吸大麻吸嗨的，也可能是喝多了。你沒事很幸運。小姑娘，以後在身上放上幾塊錢，遇到這種事，你把錢給他，這樣等他走了以後你就安全了，到時再來找我們，我們就有時間去抓他了，你也不會受傷。”

楚楚謝謝警察的好意，拒絕了他們送她回酒店，說她還想繼續逛一逛。

這回這個人確實看到她了。

可是卻沒有發生她想看到的情景。

不崩潰很好，沒有消失很好。

但如果能進化就更好了。

她還要繼續實驗。

實驗室內，孔明盯著面前的兩個投屏。

其中一個是【楚楚】。他看到了她在那個虛擬人面前做了什麽。他看到了她在過去的四個小時做了什麽。

他知道她想做什麽。

他並不打算阻止她。

這個【楚楚】非常聰明。非常聰明。

她正在思考。

想憑自己得出結論。

剛好，他也想知道她想知道的事。

就是虛擬人到底會不會再次進化？

一片土地上真的能結出兩次果實嗎？

另一邊的投屏中，是另一個【楚楚】。

她剛剛從陽臺被【他】救回來。

這一次【他】用了自己的虛擬人。

“你是誰？”【楚楚】問，好奇、興奮、得意和一絲絲恐懼。

【孔明】說，“我是你的系統，我從未來回來幫助你。”

——既然他可能正是【楚楚】進化的原因。那他就把自己送到第二個【楚楚】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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