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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與君黃土共白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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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昭第一次遇見幻女的時候,三界並未大亂,幽冥一族雖時常會與天族起些沖突,爭搶福地寶洞,可卻仍有往來。

那時天族麒麟王的愛子離家出走,急的麒麟王毛發大把大把的掉,又逢天族唯一的占星神君閉關,萬不得已,只好請了他出面。

那夜,冥昭看著麒麟王的使者擡了一箱又一箱的夜明珠擺到他眼前,跪在他面前千恩萬謝懇請他出手,不由的氣笑,這個麒麟老兒當真是急糊塗了,他幽冥海底會缺這一箱子的夜明珠?

更何況他堂堂幽冥王,一身知曉天地的本事,又豈是用來尋找什麽不知名的貓兒狗兒的?

他越看越覺著生氣,正要將人連人帶禮的趕出去,桌上連接著幽冥海面的那個冥海銅鏡卻在不住的反轉,劈裏啪啦震碎了一地的夜明珠,叫他是連退都沒得退了!

竟然有人敢來挑事,莫不是太不將他放在眼裏!

冥昭氣急敗壞,揮了了揮衣袖便直奔始作俑者,剛出了海面,便看見海岸上站著一個紅衣少女臨風而立。少女手裏的長刀在月色下熠熠生輝,卻不敵她飛揚的眉眼。那般明艷的叫冥昭一下子便沒了脾氣。這樣好看的姑娘,無論做了什麽,都是可以原諒的吧,冥昭心想,便悄悄的匿了起來。

那夜月亮極大,也極明亮,他看見少女手裏長刀一轉指向了旁邊的少年,聲音清脆入耳,她說:“你輸了,拜我為師吧。”

少年卻是嫌那少女年紀太稚嫩,很不服氣的扭頭偏要再來。

“便是再戰十個回合你也不敵我的幻影!”少女嘴角揚起挑釁的笑容。

幻影?冥昭暗笑,原來是魔尊的小女兒,幻女。一把長刀幻影可斬天下。尋常人可是比不過她的,可那少年卻是倔強的很,死不服輸,還說除非幻女能一刀劈開這幽冥海。

幽冥海非海,乃月之精華,除非月死海枯,否則便是妄想。

少女卻是揚頭道,“劈就劈!”說著一刀劈向海面,登時怒浪滔天,一刀未停又起一刀,海面卻始終如一,只是留下淺淺的痕跡。

少年嘴角漸漸揚起得意的笑容,幻女的眼裏卻升起了急躁,她鼓著臉,手裏的刀也是更加的快了。

想著今天剛收的那幾箱子夜明珠應該差不多碎的幹凈了,冥昭看見幻女白皙的臉上騰起了倔強的紅暈,一時有些不忍,便順著她的刀鋒劃開了通往幽冥的入口,海浪登時退至兩旁,高高升起,仿若被她劈開了一般。

時隔許久,冥昭還是記得那日幻女的目光,那是唯一一次幻女的目光那樣熾熱的盯著他,雖然她並沒有看到他,可目光卻是清清楚楚的落在了他的身上,叫他忍不住現了身,踏著月色乘海而去。

他想,這便是他要娶的姑娘了。

冥昭從未喜歡過誰,也不知道要如何做才好,只想,他的姑娘值得天下最珍貴的,想要給他最好的。於是他開始瘋狂的收斂三界的寶貝,為她建最奢華的宮殿,釀最醇香的酒,只希望有朝一日娶她回來時能博她一笑。

可他總是覺著不夠,便從未去提親。

也從沒有人知道他的心思。

幻女大概不知道,曾有無數次,在夜裏他乘著月色去看她。他看見她倚在樹下靜靜的擦拭那把幻影,然後在上面刻下了“幻月”二字。看見她坐在水邊一片一片撕著花瓣,希望能再見一次那個玉面公子。

許多次,他都忍不住出現在她眼前,可是他終究是沒有。冥昭知道,幻女也是喜歡他的,他想,只要再等等,再等等,等他再尋一個稀世神器,便能以其為聘了。

可他始終沒有找到那個能配的上他心愛的姑娘的東西,直至最後,他將目光落在了塗靈。

他的姑娘,值得天下呵!

冥昭以為,塗靈一戰後,他便可如願求娶幻女,卻始終不曾發現,那顆曾經屬於他的星子已經偏離的軌跡越走越遠了。

塗靈一戰比他想的還要艱難,久戰不下,枝節橫生。那日他終於在山坡上現身,鼓起勇氣提親,可幻女卻毅然決然的拒絕了。

其實他早知道的,像幻女這般驕傲的人,怎麽可能願意做和親的棋子呢!

那是他第一次後悔,這些話沒能早些說出口。

冥昭越發的心急,想快些打下塗靈,他放了假消息給玄隱想叫他走進那個峽谷,從而一舉滅了天族。卻不想被魔族搶了先,於是那日眼睜睜的看見幻女為了保護天魔兩族,心口被玄隱用絕殤狠狠的刺了一劍。

漫天的飛沙走石,他躲過四落的咒術,卻沒能進去幻女的結界將她帶走。

再後來,派出去的探子不停的回信,說玄隱營裏住進了一個絕色的女子,說那個女子如何的囂張無理,而玄隱又是如何縱容她。

那是他接過最難處理的情報了,梗在心裏,氣不過,又放不下,許多次他告誡自己專心打仗莫要再聽了,卻忍不住派了探子,一次又一次。

直到最後,他收到消息說幻女被花奈落綁起來要替天族除害時,他慌了,他放下陣前所有的士兵只身跑去了天族的大營,卻看見玄隱抱著傷痕累累的幻女,一字一句的對花奈落說他喜歡她,而幻女躲在玄隱的懷裏,嘴角微微揚起了笑容。

那一刻起,他知道,此生他再也不會擁有幻女了。

後來他發瘋了一般的攻打天族,不知道是恨自己還是恨玄隱,直到幻女來求他停手,他才恍然察覺,沒有了幻女,他要這天下又有何用!

可惜,終究是錯過了。

還親手葬送了幻女。

再後來,星辰變幻,月圓月缺,可這世間再沒有她,也無人像她。

都說幽冥的月牙湖通天命,只要月亮聽的見,許願百靈。

他無數次站在月牙水岸邊,看著月色皎潔清輝許許,卻始終沒能開口說出一句話。他知道那個笑容明艷的女子已經化作了世界萬物,同她心愛的人一起,而他只能輕輕灑下一樽酒,一年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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