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一女子脆聲道：“小仙仰慕上神許久，不知能否跟隨上神，若能得上神指點一二，願憑上神差遣。”

月黑風高，夜深人靜，這女子竟然只求指點道法，不是修道成癡，便是城府太深。

“此事不由我做主。”男子冷然婉拒，聲音如此耳熟，七七立刻聽出這人是夜長離。暗想，上神若想拒絕人的理由已經是信手拈來了，他做不了主誰能做主？

那女子也如斯問道。

“七七。”夜長離一臉嚴肅，驚的七七以為自己被發現了，正捂著胸口猶豫要不要出去，然後又聽他說，“她做主。”

七七和那女子具是一楞。

“她又如何能做的了上神的主？”那女子問，七七也想知道。

“我是她的神使，奉她為主，凡事自當由她做主。”

四下裏忽然安靜，夜風輕席，卷起一地的樹葉，女子終究沒再說什麽，兀自走開了，紫色的發帶隨風飄動好不孤伶。七七遠遠的瞧見夜長離望著女子的背影發呆，看著十足像是被棍棒打散的鴛鴦。

七七想了想，那個惡毒的棍棒還正是她自己。莫名的做了惡人，心裏忽然有些不舒服，於是又轉身回去挖了幾個樹根，橫在心口那口氣累的差不多散了才往回走。這回沒聽見什麽幺蛾子事，很快回了石窟。

場子已經由殿裏改到了殿外，火浣族人不知何時燃起了篝火正圍著熱鬧，前來祝賀的諸仙此時已散了大半，還有一些被昭夜姬拉住，正苦兮兮的喝酒，不喝趴下不許走！

喝趴下了也不用走了，七七想，昭夜姬真是聰明。瞧了一圈沒瞧見小栗子，倒是看見一派端莊的神息夫人朝她走來，身後依是跟著無音。

莫非是為了司母鼎？畢竟算的上是昆侖聖物。七七思索著，若是神息夫人不同意她要如何作答。待神息夫人走近，她作揖行禮，起身喚了聲“神息夫人”。

“塗靈的祭典將近了，不知七七神君可準備妥帖？”

“嗯？”七七一楞，沒想到神息夫人開口問的竟然還是她的祭典，隨即笑笑，“大體差不多了。”

就差她的長生劍，七七心裏暗自嘆息。

“你初入神壇，想必有許多不懂，夜長離這孩子雖好，可畢竟是司著九天戰神一職，與你許有些遺漏。”花奈落瞧著七七，眼裏倒是有些喜歡，“你與無音倒是有些緣分，她一向跟在我身邊，有她照理，你也會輕松一些。”

七七看了看無音，仍舊是冷著眉眼，頭頂紫色的發帶莫名的顯眼，擡眼又瞧見遠處夜長離走來。陰錯陽差點了頭。

“如此便讓無音與你一同回塗靈吧，老身也是放心了。”

七七被一句“老身”驚的回神了，花奈落雖是被大家尊稱一聲神息夫人，卻是的極漂亮的女子，和“老”字八竿子打不著，再一想，她似乎放錯了重點，她剛剛好像應下了讓無音跟她回去？擡眼間，夜長離已來自身旁，不知是否聽見了剛剛花奈落的話，臉上不是很好看。

篝火下昭夜姬還在拼酒，拉著來賓和仙友一起，好不歡騰，絲毫沒有剛剛那冷艷的模樣。

曾幾何時，這裏還是一片荒涼，若不是昭夜姬苦苦堅持了千年，這裏怕再不會有這樣的歡笑。雖然她氣她拋棄了小栗子，可她到底是個很好的王。看著火浣族人與昭夜姬扯酒的場面，七七想，昭夜姬說的的確不錯，若是沒了子民，王又是誰的王？

若要為王，當如昭夜姬這般，七七心動，抽了夜長離的竟天長劍，站在篝火之前，指尖一轉，念起長生。

一舞，子民昌盛

二舞，同心同德

再舞，世世相承。

是為長生。

火星紛紛散散，零落在腳下，綻放出一朵朵生命之光。明滅的瞬間，七七忽然有些悟了。手中劍意化作靈氣，散落赤吾個個角落，滋養這一方赤子之心。

火光中，昭夜姬一行人愈顯生機。

收劍回去時，七七瞧見夜長離嘴角微揚，眼底竟湧現出些許的笑意，隔著火光有些模糊，又很清晰。

七七楞住，這還是與上神重逢以來，他第一次笑呢。不似燕七那邊如沐春風，也不似息溟那邊風流蘊藉，只是橫眉舒朗，便讓人豁然明亮，若從黑夜走到天光乍瀉。她忍不住停住腳步，想多瞧一瞧這樣如畫美人，卻不想那畫中人踏著火光緩緩向她走來。

“能將長生領悟如此，不枉你來赤吾。”夜長離嘴角噙笑。

七七沖他揚起笑臉能得上神的誇獎，應該是很好了！心裏很是得意。下山時竟也沒有拈雲訣，腳步輕快的不得了。夜長離也沒攔著，只跟在她旁邊。路上她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夜長離扯，夜長離也不煩，耐心的陪她說話。

“神息夫人她，似乎很疼惜你。”七若有所思，“她將無音派給我，雖說是為我分憂，想來，也是怕你太過勞心。她看你，很不同。”

“因她輩分尊貴，諸仙都尊稱她一聲姑姑，於我而言，卻真的算的上是我姑姑了。”夜長離開口，“玄隱是我師父，一世為師終生為父，而神息夫人，花奈落，是師父唯一的師妹。待我也比其他仙君更親近些。”

“無音癡武，可是有意跟著上神學習？”

“不錯。”夜長離點點頭，七七心裏忽然有些不對付。

“可本上神沒那功夫。”夜長離毫不留情的拒絕，“指點你一個就夠了。”

七七啞然，上神這話是嫌無音笨還是嫌她笨？

不過心裏卻舒坦了許多，她思量著，自跟著上神她是沾了許多的光。承了上神這樣多的恩情，不知要如何報答呢。滴水之恩要湧泉相報，上神這樣幫他，她若是要報，得是滔天海浪的還了。她想了想凡人報恩的法子，聽說凡人喜歡以身相許，她偷偷瞧了眼上神，這樣好的男子以身相許哪裏是報恩，分明是占人便宜，七七暗暗搖頭，又想，凡人好像也有說來時做牛做馬的，來世估計有些難，上神也不大需要牛馬，不過上神可能需要靈寵。神仙們不都是很願意收個靈寵擺弄麽！想起之前上神對化作靈狐的她那般照拂，心裏覺得這個倒是有些可行。

於是她悄悄問道，“上神覺著靈寵如何？可要養一只？”

“可聽話？”

靈寵應該是聽話的吧，七七點點頭。

“可好看？”

靈寵大多都很好看吧，七七又點點頭。

“可如你一般？”

靈寵，嗯，怎麽如她一般？七七楞住，搖搖頭，不太懂。

“那便不養。”

七七垮了小臉，這恩報起來，很有難度啊！不過來日方長，總會想到的####第一部分《絕殤劍》到此算是告一個段落。明天開始更第二部分，《往生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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