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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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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妃許久不語,半晌才擺手道:“知道了,下去吧。”語氣平順,絲毫沒有波瀾,就像是從沒有聽過剛剛的話一樣。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純妃正在梳洗,李全德便陪著笑走進來:“娘娘,奴才奉皇上的旨意給您送了一柄玉如意,祝娘娘事事順心,吉祥如意!”

純妃叩謝了聖恩,命人打賞了些銀子,又要留李全德喝茶,李全德趕忙拒絕道:“奴才謝娘娘的好意,只是奴才這……這實在是忙的走不開。昨個兒夜裏,德妃娘娘的風寒陡然發作,皇上忙著前朝的事走不開,便命奴才送些藥材過去。”

純妃似是頗為意外,眉頭也擰成一個川字:“怎麽會這樣?德妃姐姐可有大礙?”

李全德忙道:“前些日子,德妃娘娘晚上總是淺眠,睡也睡不好,前幾日更是染了風寒。本以為沒什麽大礙的,可聽說昨天下午就有些不好,午飯吃的東西全吐了,到了半夜,更是發起熱來……不過,具體是個什麽情況,奴才也還沒見著呢!”

純妃嘆一口氣:“最近天涼,若是一個照顧不周,傷風感冒也是有的。既然公公要忙,本宮就不耽擱你的差事了,等本宮收拾停當,自然也該去披惠宮探病。”

李全德又笑著打了個千兒,然後才慢慢退了出去。

小燕眼見他走遠了,才趕忙上前來,有些惴惴不安道:“娘娘,德妃娘娘的病……”不會被人瞧出來吧?

瞧出來?瞧出什麽來?就算有人發現自己往她的茶杯裏加了料,那也不過是尋常的補藥罷了,沒有毒的!至於其他的,誰能瞧得出來?

純妃手上把玩著那柄玉如意,到底是貢品,玉質溫潤,觸手生溫,倒是難得的一塊好材料!純妃心中冷笑,面上卻一絲不漏:又不是第一次用這個藥,精明如淑妃,不是照樣死的不明不白?有什麽好擔心的?

想一想,小燕的話似乎有些耳熟,這個問題從前似乎也有人問過!

如果記性不差,那宮女應該叫小暑吧?從前,小暑是純妃的心腹大宮女,人比小燕機靈,心思也足夠細膩,只不過……她知道的事情太多,若是活著,純妃只怕就不能安枕了。

所以,辦完了淑妃的事情後,純妃就毫不猶豫的把小暑殺了。

小暑死了之後,純妃選了好幾個宮女,企圖將她們培植成親信。最後,小燕終於脫穎而出。

其實,作為純妃的心腹,她可以什麽都不在乎,不聰明、不漂亮、不機靈都不要緊,最重要的是忠誠!

饒是如此,純妃依舊不能全然放心,在她眼裏,只有死人才是絕對忠誠的!至於小燕麽,且等她料理了德妃再說。

反正眼看著岳家要倒黴,賢妃是不成了。等襄王和賢妃倒臺之後,唯有靖王能與楚王在前朝一較高下,而在後宮,也只有德妃能跟自己論個短長。

靖王麽……秦盼青的那本賬冊還壓在自己手裏,等收拾了襄王,自然輪到他倒黴。至於德妃,自己可不就未雨綢繆了嗎?

等德妃也步了淑妃的後塵,這後宮之中便只有自己一人獨大,皇後也不過是空有一個中宮的名分罷了。

到那時,自己也便不再需要做這些隱秘的事,自然也不需要小燕一類的心腹大宮女!

純妃眼中的冷光一閃而逝,轉瞬之間,她又是那個後宮中人人稱道的賢惠娘娘。她將皇上賞的那柄玉如意放到小燕手上,吩咐她仔細收好,然後才慢慢道:“李全德也說了,德妃是風寒加重,沒有別的什麽。”

小燕雖然幫純妃做過許多事,但像這種殺人的勾當還是第一回,她心裏有些惴惴不安,卻也不敢當著純妃的面露了行跡。

等小燕收了玉如意回來,純妃便吩咐她道:“命底下的人候著吧,本宮去披惠宮探一探德妃。”順便問一問靖王準備的怎麽樣了。

一連幾日,都有朝臣在金殿上參奏岳霖。所奏之事,囊括了私搶民女、縱子行兇、貪汙受賄、賣官鬻爵,甚至殺人放火。

由於這些指控都沒有切實的證據,昌平帝就將這些折子留中不發。同時,程兆田一案的審理也進入了瓶頸。平王雖然用盡了手段,但是程兆田大約所知有限,除了包庇貪汙軍餉一案,再也提不出強有力地指控。

而襄王一黨則奮力為岳霖喊冤,更有甚者歷數岳霖父子的功勳,懇求昌平帝不要聽信讒言。

案件一時進入白熱化階段,雙方僵持著誰也不肯讓步,卻誰也找不到對方的死穴。

正在這個關鍵時刻,京城裏卻悄然發生了一些變化。短短幾日時間,京城各處添了幾具官員的屍體。

有的官員死在自家書房內,有的官員死在回府的車馬上,也有的官員死在秦樓楚館的繡床裏。

這些被害的官員有兩個共同的特點。一來,他們都是被高手一刀割喉,血如泉湧,被發現的時候,身上的血幾乎都已經流幹;二來,這些人都曾經在朝堂上彈劾過岳霖,有靖王一派的,也有楚王一派的,就連禦史臺的左都禦史王沛峰都受到迫害,雖然不至殞命,卻到底從馬上掉下來,摔斷了一條腿。

京中風雨飄搖,一時間人心惶惶,誰也不知道,那潛伏在黑夜中的獵手會何時出現,那柄曾經割破了無數喉管的尖刀下一刻會瞄準哪個!

京城的這個冬天似乎格外寒冷!

蘇榮琛至晚方歸。

他回來的時候,更鼓已經響了兩聲,林慕果還撐著頭坐在炕桌前打盹兒。蘇榮琛見她朦朧有了睡意,示意候在一旁的飛雲不要作聲。

蘇榮琛徑自走上前,他本想將林慕果抱回塌上安睡,不曾想剛走過去,林慕果便醒了。她睡眼有些朦朧,勉強打起精神來笑道:“最近幾日衙門裏很忙嗎?”

最近京城裏是多事之秋,人命官司頻發,五城兵馬司和禁衛軍的人幾乎都忙得腳不沾地,蘇榮琛作為他們的上司,自然也不得脫身。

蘇榮琛微微笑道:“京中現在是風聲鶴唳,皇上更是在金殿上發了火氣,京中官吏人人惶恐,怎可能不忙呢?”

林慕果吩咐飛雲端了熱水進來幫蘇榮琛洗漱,然後才擡手幫他將大氅解下來掛在衣架上,蹙著眉頭道:“案子還沒有眉目嗎?可去查了襄王府或者岳家的人?”

死了那麽多人,偏偏還都是曾經在朝堂上彈劾過岳霖的,只怕是個人都能看出其中的門道來!這些事怕是與襄王脫不了幹系。

蘇榮琛搖頭笑道:“大約人人都是這麽想的,就連賢妃也召了襄王進宮。據說,襄王從甘露殿出來的時候,臉色很是不好!只怕是挨了訓斥了……”襄王暴戾,性子隨了賢妃,只是在賢妃面前,襄王也只有低頭被叱罵的份。

飛雲已經端了熱水過來,蘇榮琛就走上前洗了把臉,林慕果將幹凈的帕子遞給他,眉頭有些濃重道:“難道不是襄王做的?”

熱水在皮膚上劃過,將一整天的疲勞也都帶走了。蘇榮琛松快了不少,接過帕子擦了擦道:“在這個風口浪尖,襄王若是一力排除異己,無異於找死!他應當是起過這些心思的,也曾派人去找那些言官的麻煩,可是到底不敢下這個黑手!”

平王是奉旨查案,那些上書彈劾的官吏也有聞風奏事的自由,襄王若是派人為難他們,甚至不惜血染京城,豈不是在挑戰天子的權威?

林慕果明白了:“是楚王!”

對於襄王一派來說,當前的局勢一動不如一靜,說什麽都是狡辯,做什麽都顯累贅,只有安守本分靜待旨意才是上策!

他若是真對那些言官下了手,豈不是不打自招?

唯有楚王和靖王才希望看到這種局面的發生。對於他們來說,言官之死就是催化劑,是在逼著昌平帝對襄王、對岳家動手!

可靖王自從失了秦盼青,在朝中一直低調行事,應當不會貿然出這個風頭。唯有楚王!才有膽子有心思用這麽下作的手段來害岳家。

蘇榮琛擺手讓飛雲退出去,轉頭對林慕果笑道:“你可終於猜錯了一回了!不過,認真說來也不算是錯吧。”

林慕果頓時來了興致:“哦?真相究竟怎樣?”

“這一回,是楚王和靖王聯手。照我的推測,應該是賢妃鼓動了德妃,促成了這樁聯合。不過你不必擔心,我已經有了兇手的線索!”

林慕果知道他行事素來嚴謹,故而莞爾一笑,拉著他的袍袖問道:“是什麽人?”

蘇榮琛一把將他拉近懷裏,低頭看著她那副如花笑靨道:“既不是楚王府的,也不是靖王府的,他們兩家合夥找了一個江湖殺手,好像叫什麽於滿天還是雪滿天的,名字記不住。他武功倒也過得去,想要潛入官員府邸倒也易如反掌。再加上死的那些本就是楚王和靖王的黨羽,那些個酸儒有什麽活命的機會?”

林慕果聞言就“哼哼”冷笑起來:“他們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卻不知花了多少錢請了這個高手來。不過……想必等這個於滿天辦完差事,也沒命拿銀子吧?”

蘇榮琛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蛋,觸手溫滑,讓人恨不能趴上去親一口:“阿果好聰明!”只等這個江湖殺手死了,楚王和靖王再隨便找些什麽證據栽到襄王頭上,那麽他殘殺朝臣的事情就幾乎板上釘釘了。

聽他毫不吝嗇地表揚自己,林慕果自然十分受用。得意一笑,開心道:“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麽做?”

蘇榮琛想了想,沈聲道:“我打算……按兵不動!甚至……還要幫楚王一把!”淩風已經將那個於滿天看的牢牢的,若是想把他抓起來,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

只是抓了於滿天有什麽好處呢?

到時候岳霖的罪名得意洗脫,襄王雖然也算是傷筋動骨,卻遠沒有到出局的地步。那樣的結果無論是誰都不想看到!

林慕果被蘇榮琛抱在懷裏,鼻間盡是他身上散出的竹墨清香,這種味道讓她迷醉,讓她那顆沈寂過的芳心一片盎然。

她情不自禁的將頭埋在蘇榮琛胸口,蘇榮琛嘴角笑意更盛,低著頭吻在她前額上。

林慕果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聽說左都禦史王沛峰也遭了毒手,雖然不致殞命,但是到底傷了腿腳?”

一直以來,王沛峰都是純臣,從不牽扯黨爭。他執筆如刀、數次冒死進諫,文人的風骨氣節,就連林慕果也是欽佩的。按理來說,靖王和楚王縱使要殺言官做樣子,也不該將主意打到這個正二品大員的頭上。

蘇榮琛臉上的笑容寡淡起來,皺著眉想了一下,林慕果便驚異道:“難不成是你渾水摸魚?”

蘇榮琛笑了笑,到底沒有否認。

林慕果猛地從他懷裏坐起來,咬著牙道:“王大人雖然刻板了一些,但到底是兩朝老臣,就連皇上也要賣他三分臉面,你怎麽敢?”

蘇榮琛貪嗅她發間的清香,想要再次伸手拉她入懷,林慕果瞪他一眼,甩開他的手。蘇榮琛便有些委屈道:“誰讓那個老匹夫詆毀你?”

林慕果恨得捶著床:“你堂堂一個大王爺,怎麽這麽小氣吧啦的!”兩人成婚之前,因為林家後宅那些腌臜事,王沛峰曾經上折子奏道:“林慕果閨譽有損,不配為王妃!”雖然誰也沒有當回事,可是蘇榮琛竟然記到現在!

他果真是半點委屈也不讓林慕果嘗啊!

這人真的是……林慕果頗有些無奈:“你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更何況,王大人雖然言語間有些……不盡如人意,但是到底也是幫了咱們的!”

蘇榮琛拉著她的手笑道:“你當我是個不知恩圖報的人嗎?王沛峰就是因為性子太直,所以明裏暗裏得罪了楚王多少回?所以,想要渾水摸魚的不是我,是楚王。他另派了人去殺王沛峰,想把這事也算在於滿天頭上。可以棋錯一招,偏偏被我發現了。”他言語中稍微有些得意:“可還是我親自救的他呢!不過,我總想著賞罰要分明,所以才讓那刺客傷了他一條腿,總沒有錯吧?”

林慕果氣道:“從沒見過做了壞事還像你這樣強詞奪理的!”

蘇榮琛無齒一笑,涎皮賴臉地湊上去道:“左右這一回之後,我們兩清了,從此之後兩不相欠。”他伏在林慕果臉上,小意討好:“阿果,咱們不提他了,你看咱們成婚這麽久,還沒有一子半女的,莫非是我不夠努力麽?”

林慕果漲紅了臉,咬牙道:“你以為是下蛋嗎?再怎麽樣十月懷胎總要有的吧?”

蘇榮琛已經伸手慢慢去解她的衣襟,嘴伏在她耳邊,聲音也有些暗啞道:“我知道,所以,咱們要努力,否則哪來的十月懷胎?”

林慕果的耳朵癢癢的,縮著脖子躲到一邊急道:“對了,我要跟你商量一件事!”

蘇榮琛哪管她要說什麽,滿口答應著,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不多時,便將林慕果的夾襖脫了,露出粉嫩透紅的皮膚來……

等雲收雨歇之後,夫妻兩個相擁躺在床上,林慕果這才道:“阿琛,也不知丫丫怎樣了……”

程兆田雖然涉案,但是案子尚在審理,罪名也還未定,所以,他府上的家眷,涉案者一律打入大牢,剩下的便暫時被圈盡在程家宅子裏。

丫丫是程蘭梅的小丫鬟,自然該跟著程蘭梅左右。程兆田被問罪之初,林慕果本想接她入府的,怕只怕樹大招風,若是惹了眼,恐會害了她。因此,只好暫時忍耐,只等程家上下被定了罪,再將她接入王府就是了。

蘇榮琛知道林慕果與月賓情同姐妹,丫丫又是月賓留下的孤女,心中自然多有掛念,因此便安慰她:“你放心,我派了人日夜看護她,再加上程家人現在自身難保,誰也不敢造次,不會有事。”

他做事,總是讓人放心的。林慕果聞言便點點頭:“阿琛,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我想將丫丫認作義女,將她親自教養在膝下。”

蘇榮琛低頭去看,只見懷中的人眉頭輕蹙,蒲扇一般的睫毛低低垂著,似籠著一層清愁。他心中一動,懷抱就收緊了兩分,認真道:“怎樣都好,這些事你決定便是了。”

林慕果輕輕握了握拳:“那祖奶奶那邊呢?她老人家會不會……”收做義女,說來容易,可在淵政王府這樣的人家,絕非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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