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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墜兒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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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而言,襄王一派倒是鎮定許多,看著襄王的模樣,竟像是成竹在胸一般。莫非這程兆田……昌平帝有些難以想象。他悠悠嘆了一口氣,冷眼睥著大理寺卿:“既如此,大理寺就盡快審結,俱奏朝廷。”

大理寺卿早已下出一身冷汗,除了磕頭答應,一句話也不敢多言。

過了幾日,大理寺派去江西的衙役終於回轉,這件京城矚目的大案也終於有了定論。

據派去江西的衙役回稟,他們去文卡擺攤的集市多番調查,並沒有一個人曾經見過程炳林調戲文婷,他們也都不承認和文卡說過文婷的下落。更有甚者,一度懷疑文卡手中的那只草鞋的來歷。

文卡真的是在巡撫衙門外撿到的草鞋嗎?沒有任何人能夠證明!

文婷的下落成謎,也沒有證據能夠證明是被程炳林劫持,大理寺一時陷入僵局,只好據實以奏。

昌平帝看了奏章,只是淡淡一笑:“如此,百官可還有異議?”

異議當然不少,只是沒有證據,又有誰敢言明?楚王和靖王相互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睛裏看到濃濃的不甘,可是事情已成定局,再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最終,大理寺以誣告之名將文卡打了一頓板子轟出京城,而程炳林則被當場無罪開釋。

次日,程兆田上表奏謝皇恩,並表示一定兢兢業業修築堤壩,不辜負朝廷信任。至此,轟動一時的工部尚書之子強搶民女一案終於有了定論。

本以為風波會就此平息,可是誰也沒想到,十月二十深夜,正陽街上一場大火沖天而起,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附近的許多商鋪都慘遭連累。

林慕果被林長庚密切監視,行動十分不便,而且由於婚期臨近,她也不能再出門。不過靜柳還是從外出采買的婆子嘴裏聽說了正陽街大火的事,只是她剛想問一問傷亡情況,那婆子卻被采買的管事叫走了。再回來時,就再不肯提正陽街上的火情。

靜柳心中惱恨,卻又無計可施,只能恨恨跺一跺腳轉身回飲綠軒報信。

林慕果收到消息,心中隱隱有些不安的感覺。清風齋、太白樓、和春堂、落紅閣都在正陽街附近,不知這些商鋪可否受了牽連。

一整日,林慕果都惴惴不安,竟連喜帕也繡錯了幾針。靜柳許久不曾見過她這個樣子,再加上自己心中也屬實擔憂墜兒姐姐、沐掌櫃、海大哥他們的安危,想了想,還是道:“小姐,不如奴婢出府走一趟?”

林慕果深思熟慮,最終點頭答應:“讓冷白與你一道。她是暗衛出身,輕功、武功都不在話下,我也好放心。就說……我偶感風寒,派你們去抓藥。”說著,她提筆寫了一張藥方遞過去,又細細囑咐:“現在正是多事之秋,切記不要直接去落紅閣。你們就裝作抓藥往和春堂走一趟,沐掌櫃應該知道事情的起因。另外,保全自身安危為上,至於外界的消息……”她眉頭深深鎖著,語氣也有些低沈:“有海澤大哥在,墜兒姐姐他們的安全應該是有保障的,至於其他的,以後慢慢再說也無妨……”

靜柳鄭重答應,很快就找了冷白出門,只是兩人剛走到角門便被攔了下來。靜柳有心施展輕功逃出府去,冷白卻伸手將她攔住。她朝不遠處的大樹後使了個眼色,靜柳心領神會,只得按捺住滿心不快轉回飲綠軒去。

“小姐,門上的人說,老爺有了吩咐,您出嫁在即,不宜出門。奴婢只說要替您去抓藥,沒想到他們還是不放行,只將方子要了過去,說是替咱們抓了藥就送過來。”

林慕果似乎早就有了預料,聞言不過是重重嘆息,沈默了好一會兒,才淡淡擺手:“墜兒姐姐應該沒事的,咱們不能自己亂了陣腳!”如此自我安慰了一番,心情才略微好了起來,便擺擺手道:“好了,你們去忙吧。”

靜柳和冷白告退出門,林慕果的笑臉才又慢慢凝固:最近幾日,她的心情始終郁結難抒,現在外界的情況已被完全封鎖,她連一點風也沒收到。而且更加詭異的事,就連笨笨也不見了蹤影!

按理說,正陽街發生意外,如果靜柳不出門打聽,那麽墜兒為了讓自己安心,一定會讓笨笨來飲綠軒送信的,可是這許多天都不曾見過笨笨的蹤影,莫非……

林慕果的手忽然被繡花針刺了一下,她手上一疼,趕忙將繡架上的喜帕丟開,只見殷紅的血珠掛在指尖,萬幸沒有滴到喜帕上去,否則只怕不吉利。

林慕果看著指尖的鮮血,只覺心口像是堵了一團棉絮一般,沈悶悶十分難受。她默默將蔥白的手指放在嘴邊吸允,將刺痛的感覺一點一點壓下心頭。她走到窗邊,見西窗下那株原本十分蔥郁的芭蕉樹枝葉漸漸黃了,蔫蔫的耷拉著腦袋,顯得無精打采。看著這一樹殘枝,林慕果只覺得心中煩悶不堪,她索性“啪”一聲將窗子合起來,扭頭走回桌邊,彎腰將繡架撿起來,看著上面即將繡成的鴛鴦,卻再沒有心情往下繡了。

林慕果的困惑並沒有持續太久,第二日,陳之卉便派人送了信來。那時,林慕果才終於知道,正陽街上起火的不是別處,正是墜兒的落紅閣。

陳之卉在信中說,她聽說落紅閣大火,立時便派了丫鬟前去打探墜兒的消息,同時也央求陳瑀涵到順天府衙門打聽。

好消息是,落紅閣雖然被大火化為灰燼,但是好在現場並沒有發現屍體,料想並無人員傷亡。壞消息是,陳之卉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就連陳瑀涵也派人去多方尋找,卻始終不曾找到墜兒的下落。

林慕果只覺一道閃電劈下來,她手中一松,信紙像是一片被秋風吹幹水份的枯葉,又像是一只在寒風中香消玉殞的蝴蝶,飄飄蕩蕩落了下來。

靜柳和飛雲嚇了一跳,趕忙從背後將她扶住,冷白忍不住從地上撿起信紙略略看了兩眼,心頭一顫,臉色也變得雪白。

“小姐,小姐——”四個丫鬟齊聲叫喊,林慕果卻神色呆滯,像是丟了魂一般。過了好久,大約有一年之久,林慕果的呼吸忽然變得粗重,眼淚終於“撲簌簌”落下來。

“墜兒姐姐,墜兒姐姐——”她哀痛著哭了兩聲,渾身都在顫抖,卻是一句話也說不下去。四個丫鬟急得直掉眼淚,飛雲更是搖晃著她的身體,失聲叫道:“小姐,您不要嚇奴婢啊,小姐——”

冷白也急急道:“小姐,陳八小姐在信中說過,現場並無傷亡,所以……所以墜兒小姐她,她一定不會有事的,說不準已經被人救出去了,您不要擔心!”

林慕果的淚水卻怎麽也止不住,她像是在絕境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圓瞪著雙眼,拉住冷白的手一疊聲問:“墜兒姐姐不會有事,對不對?對不對?”

冷白眉頭微蹙,舔了舔唇角,眼神有些慌亂,卻還是堅持道:“對,墜兒小姐福大命大,一定不會有事的!”

幾個丫鬟更是輪番勸解,林慕果才趕忙擦一把眼淚,緊抿著唇使勁點頭:“你們說的沒錯。墜兒姐姐答應過我,一生一世都會陪著我,她不會言而無信的!”

冷白見她的情緒終於好轉,才趕忙道:“小姐,當務之急是尋找墜兒小姐的下落,奴婢這就出府去,縱使拼上一條性命,也要去求見王爺。您放心,有王爺在,一定能找到她的!”

說話間冷白就要出門,林慕果卻一把將她攔住:“別去!”

冷白忍不住皺眉道:“小姐,墜兒小姐的性命最為緊要,咱們也顧不了那麽多了,更何況,再過幾天您就會嫁入王府,您與王爺的關系縱使提前暴露,也沒有什麽要緊的了!”

林慕果面沈似水,只是一個勁兒搖頭:“不許去!在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我不會去向他求助的!”

冷白覷著林慕果一臉冷毅的神情,忍不住疑惑道:“小姐,為什麽?”

林慕果沒有回答,反而毅然決然地轉過身去。飛雲深深看了一眼冷白,默默沖她搖了搖頭,冷白雖然不知其中內情,卻是知趣的沒有再提。

墜兒姐姐行事素來謹慎,又怎會讓落紅閣毀於大火之中?與其說是意外,林慕果更相信是人為。墜兒在京中十分低調,從不惹是生非,從沒聽她說起過有什麽仇家,而且憑借落紅閣的實力,就算有什麽對頭,若是二三流貨色,根本不會放在眼裏。

如此說來,墜兒應該是惹了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試想,在這京城中,除了昌平帝,還有比幾位皇子更加狠厲的角色嗎?

墜兒若是惹了昌平帝,他只管下了明詔著順天府或者禁衛軍去拿人也就是了,根本用不著半夜放火這樣的齷齪手段。剩下的,便是這幾位皇子了。

前幾日,陳之卉曾在來信中提起過文卡的案子,還向她說起過程兆田在朝堂上受到戶部和翰林院的輪番夾攻。如此說來,程兆田的身份已經暴露了!

在這個世上,知道程兆田身份的人並不多。除了林慕果,就只剩平王和蘇榮琛,另外,撫露曾經在落紅閣待過,墜兒也曾派海澤去調查過撫露的身份,再加上岳霖與撫露聯手打垮了何安泰,憑借墜兒的聰慧,她應該能夠猜到程兆田的立場。

程兆田身份曝光,不日,落紅閣便被一把火燒成了灰燼,這兩件事之間難道沒有什麽聯系?

只是,墜兒為什麽要洩露程兆田的身份呢?落紅閣雖然實力雄厚,但是墜兒一向不參與黨爭,也從不過問朝政,她又怎會甘冒險境與襄王作對?若是程兆田的身份暴露了,對墜兒又有什麽好處呢?

好處?林慕果腦中靈光一閃,猛地就想起蘇榮琛來。程兆田的身份若是暴露了,勢必會成為楚王和靖王的圍毆對象,那麽平王豈不就成了坐山觀虎鬥?

蘇榮琛算不算是從中得利?

還有上一回,靜柳曾親眼看見蘇榮琛出現在落紅閣,自己也曾在清風齋的雅閣裏撞見他們密談,莫非……莫非蘇榮琛真的逼迫墜兒姐姐幫他做事?

可是蘇榮琛明明答應過我的!林慕果狠狠握起拳頭,額上的青筋突突跳著有些生疼。飛雲見狀趕忙遞過一盞熱茶,溫聲道:“小姐,您快別多想了,喝口茶歇一歇吧。”

林慕果沒有伸手去接,她的臉色比剛剛還要蒼白幾分,就連嘴唇都變得有些幹裂,她神情木然,一遍一遍地重覆著:“他答應過我的,他騙我,他騙我……”一邊說,一邊就一拳一拳錘在胸口上:“我為什麽要相信他的鬼話?為什麽……”淚落如雨,神情卻不似剛剛那般悲傷,反而是一冷漠、蒼涼。

幾個丫鬟嚇壞了,她們也不知道,為何明明已經勸好了的人,此刻的情緒卻又變得如此糟糕。飛雲扶著林慕果在桌邊坐下來,她擡眼看到茶幾上放著的尚未完工的喜帕,只見上面一雙鴛鴦交頸而臥,春波碧草,似有數不盡的濃情蜜意!

可是這一切的美好,現在看來卻是多麽的諷刺!

林慕果素來隱忍,她強自遏制住想要將喜帕扔出去的沖動,拳頭狠狠握起來,指甲刮擦著桌幾上的紅漆,“吱吱嘎嘎”作響。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林慕果只覺有些無力。她給陳之卉回信,拜托她和陳瑀涵盡力去找墜兒的下落,甚至通過陳之卉給和春堂的沐掌櫃傳話,命他一切聽從陳家的調配,務必嚴密配合,盡快找到墜兒和海澤的下落。另外,林慕果特意指出,要將尋找的重點放在襄王,甚至是楚王和靖王的府邸。墜兒既然沒有命喪當場,那麽很有可能是被放火的人帶走了。若是逃跑了倒還好說,若是被那起子惡棍帶走,不知墜兒姐姐會在那種暗無天日的地方吃多少苦,受多少累。

一連過了三天,墜兒的消息卻是半點也沒有找到。林慕果每日只是枯燥在院子裏發呆,偶爾會從地上撿起兩片枯黃的樹葉,細細撫摸著上面的脈絡文理。西窗下的那珠美人芭蕉已經徹底死去了,從根部往上開始慢慢變黃發黑,相信過不了多久,它就會變成坍縮的一團,半點春日的生機也找不到了。

冷白眼見她憔悴了許多,也忍不住好言勸道:“小姐,再過兩日便是您的大喜之日,您總這樣可不成。這兩日的功夫,眼瞅著您的身體整整瘦了一圈。”

林慕果眼底帶著淤青,皺著眉淡淡一笑,聲音也有些虛無縹緲:“我無事的,你們不要擔心。”

“可是兩日後的婚禮……”

婚禮麽?是啊,要成婚了。這滿院的大紅剪紙、鋪天蓋地的鮮紅綾羅,似乎都在預示著那個喜慶的日子要來了。可林慕果卻覺得,自己為什麽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呢?

蘇榮琛明明是自己選的,從前也覺得他樣樣都好,可是經此一事,自己那顆滾滾紅塵之心,怎麽就像是被秋風壓住的陽光,溫度一點一點退下去了呢?

林慕果忍不住擺手:“隨它去吧。”

按照習俗,結婚前一日,新娘的閨中密友要過府添妝。林慕果是尚書千金,又是欽封的端陽郡主,嫁得還是淵政王府那樣顯赫的人家,過府添妝的閨秀自是不在少數。可是面對那樣熱鬧的人群,聽著那樣喜慶的歡歌笑語,林慕果卻覺得一切都是那麽遙遠、空靈。她周身似是布下一層結界,將所有的喜樂都格擋在外,在她那個密閉的小空間裏,只有數不盡的愁思、懷想。

大約到了未時,等過府來添妝的閨秀都走的差不多了,林吟琴竟然也來湊熱鬧。她見林慕果臉上沒有半點喜樂之情,眼眶似是還微微紅腫,眼角隱隱有淚痕在側,忍不住“哼哼”一笑,挑著眉道:“長姐這是怎麽了?嫁給淵政王爺那麽優秀的人物,難道不該開心麽?還是說……王爺他瞧不上你,所以你自卑了?”

林吟琴自從嫁去了羅家,就一直伏低做小,饒是如此,羅成坤記恨前塵,依舊不肯有一分好顏色。直到林長庚給他在禮部謀了一個員外郎的差事,他的情緒才微微有些好轉,勉強與她圓房。只是那股熱絡勁兒並沒有持續太久,羅成坤很快又對她冷淡如冰。

林吟琴無法,只好做主將陪嫁丫鬟蕊心擡了姨娘,才終於籠絡住羅成坤收斂了性子。只是林吟琴雖聰慧,奈何並沒有處理夫妻間感情問題的經驗,再加上她自幼喪母,從沒有教導過夫妻相處之道,所以,她並不明白,一次一次的退讓並不會讓羅成坤見好就收,反而會讓他的胃口一點一點變大。

夫妻之間關系微妙,若是兩人強弱對比太過明顯,就會導致強者恒強,弱者越來越弱,到最後甚至會成為感情的附屬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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