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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官覆原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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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祀殿看守的太監立時就慌了起來。林長庚是奉了皇上諭旨跪在大祀殿思過的,沒有皇上的金口玉言,誰敢私自放他離開?

可是再怎麽說,他也是朝廷大員,是響當當的駙馬,若是任由他昏倒在殿內,出了什麽好歹,只怕皇上怪罪下來,也是他們這群小太監遭殃。

萬般無奈之下,首領太監只好一邊派人去宮裏報信,一邊偷偷讓小太監去找個大夫來。

小太監匆匆跑進皇宮的時候,皇上已經起身,因為朝堂已經封印,十五之前都不用早朝,所以他難得清閑的用一頓早飯。

李全德將林長庚的事回稟上去,昌平帝將手中的筷子一扔,厭惡道:“真是吃頓飯也不讓人省心!”他就這明黃的絹帕擦了擦手,起身就站了起來。

李全德剛忙往前跟了一步,拱手道:“皇上,林侍郎他……”

昌平帝冷冷一哼:“既是暈倒了,便送他回去歇著吧,無詔不必再上朝!”

李全德知道林長庚這是惹了皇上厭棄,當即也不敢多說,答應一聲,躬身退出去傳旨,昌平帝就轉屏風坐在龍書案前,他隨手翻開書案上的一本奏章,卻是戶部尚書參林長庚玩忽職守、擾亂祭典,特請皇上將其革職查辦。同時言明祝易秋年紀老邁,無力兼管兩部,特提議遷禮部右侍郎詹俊為禮部尚書,總管禮部。

林長庚昨日剛受懲處,沒想到參他的奏本今日就呈到了禦前。另外戶部竟然提議將詹俊擢升為尚書?

詹俊何時與戶部尚書走的如此之近?

昌平帝心中明白,戶部尚書葛友蘭參與黨爭,是五皇子燕辰軒的左膀右臂。所以他的提議絕不簡單,應該是代表了燕辰軒的意思。

難道詹俊與燕辰軒還有什麽牽扯?

誠然,昌平帝對林長庚有許多不滿,但是他之所以能穩坐尚書之位,還是有一定原因的。這些年,昌平帝年歲漸長,那幾個皇子為了爭奪太子之位可謂明爭暗鬥無所不用其極,朝中許多官員都被他們籠絡。

不過讓人欣慰的是,朝中還是有一批大臣看得清局勢,不參與黨爭。六部之中,吏部尚書祝易秋、原禮部尚書林長庚是為其中一員。

這也是昌平帝對林長庚百般隱忍,遲遲不願換將的原因。若是禮部易手,新上任的禮部尚書被某位皇子買通,那麽這朝中的局勢只怕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昌平帝本來以為詹俊是祝易秋門生,應該能挑得起禮部的擔子,可是戶部尚書葛友蘭貿然為他請命,倒是讓昌平帝遲疑起來:詹俊會不會早就與燕辰軒暗度陳倉?禮部貿然易主會不會正中燕辰軒的下懷?

李全德靜悄悄走了上來、親自奉上一杯香茶,昌平帝接在手裏卻久久不曾入口。李全德見他陷入沈思,也不敢打擾,只能拿著托盤從龍書案前退了下來。

只是他剛走了兩步,昌平帝卻忽然將他叫住:“李全德,朕記得……在大祀殿內,林長庚說天燈之所以被毀,是因為看管的小太監監守不利,是不是?”

李全德趕忙道:“回陛下,林侍郎確實是這麽說的。至於那個玩忽職守的小太監,似乎叫做……小鏡子。”

昌平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如果那太監真是一不小心將天燈焚毀也就罷了,若是他背後有人……”想到此處,他眉頭猛的一皺:“那個什麽小鏡子現在何處?”

李全德頓了頓,躬身道:“已經被林大人扣下來了,暫時囚禁在大祀殿,只等陛下發落。”

“你親自去走一趟,要將此事調查清楚,包括那個小鏡子的來歷背景、近期都與何人有過接觸,朕統統都要知道!”

李全德不敢怠慢,答應一聲就匆匆退出門去。大殿裏一時安靜下來,昌平帝又重新陷入沈思:林吟樂一事之後,朕對林長庚略施薄懲,只降他為侍郎,在外人看來,只怕會誤會朕對他還念舊情,想找機會讓他官覆原職。

林長庚不參與黨爭,若是能重掌禮部,對於那些虎視眈眈的皇子來說自然是大大的不妙!因此,會不會有人想借著祭典的機會讓他徹底出局,然後就能將戶部收入囊中?

如果真的如此,那麽詹俊這個人……只怕是不得用了。

昌平帝剛剛將茶碗的蓋子掀起,手上一松,只聽“砰”一聲輕響,碗蓋又掉回茶杯上去了。

李全德去大祀殿提審小鏡子的同時,林慕果也收到了從淵政王府傳來的消息。

“詹侍郎身邊有一個叫周吉平的幕僚,近些日子,他往詹侍郎府的茶水間去的很勤,因此便引起王爺的註意。王爺派人偷偷去搜查了他的院子,在墻壁的夾層裏發現一種藥粉……”

冷白一邊說一邊呈上來一個青灰色的曉瓷瓶。林慕果接在手裏,拔開瓶塞,湊近了輕輕一聞,立時便皺起眉來:“這是……青石粉?”

冷白忍不住讚道:“小姐果然博聞強識,這正是青石粉。若是長期服用,一旦問道龍涎香的味道便會忍不住咳嗽。”

龍涎香是皇室專用的香料,像是祭典這種場合是必不可少的!

林慕果點點頭:“果然如此。那這個周吉平呢?有沒有去查一查他的來歷?”

冷白臉上有些黯然,她輕輕搖了搖頭:“這人十分機警,當夜便發現青石粉被掉了包,然後就趁人不備逃出侍郎府,不知所蹤了,至於他的身世來歷,王爺已經親自派人去追查了。小姐放心,相信很快就會有答案的!”

林慕果自然相信淵政王府的實力,只是……“王爺親自派人追查?他……他公務不忙嗎?”

冷白見自家小姐臉上已有紅雲,忍不住笑道:“小姐放心,也只有這樣,才能體現出王爺對您的看重不是?”

林慕果聽出話裏的打趣之意,想要指著冷白罵兩句,這丫頭機靈,一轉身卻急忙跑開了。

有了蘇榮琛的保證,林慕果自然能夠安心,她坐在窗前坐了一會兒針線,飛雲就匆匆跑進來回稟說:“老爺已經醒了。”

林慕果點頭表示知道,然後讓靜柳將燉好的參湯取來,就領著靜柳、月賓往書房而去。

林慕果帶著兩個丫鬟來到書房的時候,柳茹正坐在窗前,拿著小銀勺一勺一勺餵林長庚喝藥。

林長庚嘴唇雖然依舊幹裂,身體也十分虛弱,但是神情中除了疲累竟是連一點挫敗的味道都沒有,反倒笑呵呵地。

林慕果看到他這幅樣子,哪裏有不明白的?她上前見了禮,柳茹就將手裏的藥碗擱下來,回頭對林慕果道:“自昨夜起,府裏收到消息……大小姐也是一夜未眠,為老爺懸心。”

一夜未眠?林慕果只想大笑三聲:我睡得好著呢!她擡頭去看柳茹,只見她臉上笑容十分清和,若不是真心為自己開解,那便是偽裝的功夫日漸高明,就連林慕果也很難瞧出破綻了。

真心回護也罷,暗自嘲諷也罷,林慕果都沒心情跟柳茹打機鋒,她微微一笑,上前關切地問了兩句,就將話題輕輕巧巧的揭了過去。

林慕果問了林長庚幾個不痛不癢的問題,林長庚不厭其煩一一回答了,心情顯然不錯,林慕果便更加肯定,只怕不久之後,自己這位老謀深算的父親就會如願以償、官覆原職了吧!

且說李全德奉旨來大祀殿審問小鏡子,可是當看守的太監將關押小鏡子的房間門推開的時候,卻見他滿臉黑血的躺在床上,顯然已經氣絕多時。

李全德不敢怠慢,匆匆回宮覆命。昌平帝得到消息,忍不住恨恨地一巴掌拍在龍書案上:“畏罪自盡?呵呵,朕倒是想知道這毒藥是哪裏來的?”他指著李全德吼道:“負責看押小鏡子的太監有沒有好好審一審?”

李全德趕忙躬身道:“回陛下,奴才已經一一審問過了,都說不曾給小鏡子傳遞過毒藥,奴才瞧著,他們不像是在說假話。因此,這毒藥……應該是小鏡子自己帶進去的!”

昌平帝不由“哼哼”冷笑起來:“自己帶進去的?按照林長庚所說,天燈被焚毀之後,他立時便將小鏡子扣了下來,他又怎麽有時間給自己準備毒藥?莫非他有未蔔先知的能力,知道自己今日會落難?”

李全德弓著身子,支支吾吾接不上話,昌平帝就將手中的奏章狠狠往龍書案上一甩,接著道:“依朕看來,這事情怕是早有預謀的吧!小鏡子故意放火毀了天燈,為的就是讓朕遷怒林長庚!所以他才能提前準備好毒藥,在你去提審之前服毒自盡!”

李全德趕忙陪著幹笑道:“皇上您說笑了,小鏡子不過是大祀殿的一個小太監,與林侍郎素無瓜葛,又怎麽會處心積慮地陷害林大人呢?”

“他與林長庚素無瓜葛,並不代表別人也素無瓜葛!說到底,他不過是幕後之人的一顆棋子罷了!”昌平帝頓了頓,深深吸了一口氣才道:“對了,你可派人去工部查看過,可有什麽貓膩沒有?”

李全德心裏咯噔一下,卻又不敢隱瞞,只得垂著頭道:“啟稟皇上,這工部……這……奴才特意去找大祀殿的守衛問了除夕夜的情況。其實小鏡子燒毀了三盞天燈,林大人便沖進了庫房,他見天燈失火便不顧一切地沖了上去,拼死搶救出三盞來,只是……”

昌平帝見他支支吾吾,就知道其中必有蹊蹺,忍不住沈聲道:“只是什麽?你照實說來!”

李全德只好道:“只是其中一盞天燈的龍骨已經斷了,用不得了。另外,奴才專門找人去看過那盞燈,發現那燈的龍骨本來就有問題,只是做的手法十分巧妙,若是不仔細研究,是看不出來的。林侍郎只當是自己救火時壓壞了龍骨,所以並不敢作聲。”

本來就有問題?這是什麽意思?林長庚已經派人從工部驗收了天燈,若是放飛的時候出現什麽問題,工部尚書自然可以推說是林長庚保管不善之責!

這工部尚書秦盼青是大皇子燕辰燁下屬,向來為燕辰燁馬首是瞻,這麽看來,祭典的事大皇子也從中摻了一腳?

“好,很好!先有斷龍骨、燒天燈在前,後有葛友蘭保舉詹俊上位在後,看來這林長庚墻倒眾人推,詹俊倒是眾望所歸!”昌平帝“哼哼”一笑,冷聲道:“只是朕若是遂了你們的意,只怕朝綱不穩,朕這江山也要易主了!”

李全德耳聽昌平帝聲音狠厲,知道他大約是被氣的狠了,因此便偷偷擡眼去望,只見他滿臉寒光、雙目赤紅,一副兇惡模樣。

林長庚在府中修養了五日,閉門謝客。當然,整個京城都知道他現在觸了皇上的眉頭,自然也沒人敢再與他扯上關系,一時間門可羅雀。

初六那日清晨,李全德親自捧了明黃聖旨來到林家,林長庚凈手焚香,帶領全家在正廳接旨。旨意簡單明了:祭典前夕,天燈突起大火,禮部左侍郎林長庚勇救火情。事發突然,林侍郎卻臨危不懼、總覽大局,這才解決燃眉之急,不至使大燕國淪為笑柄,因此,官覆原職,仍領禮部尚書一職,特賜還官服、官印。

林長庚端正磕頭,又陪著說了許多好話,才將李全得親自送出門去。

同時,詹俊在府中也收到了聖旨。

禮部右侍郎詹俊祭天大典多有不敬,著閉門思過,另罰俸祿半年,以儆效尤。

詹俊聽到消息,只覺得被雷的外焦裏嫩:按照原來的計劃,林長庚不是應該因為辦事不利而被貶斥嗎?自己難道不應該脫穎而出接管禮部?現在怎麽會變成這麽一副局面?

詹俊強忍著心中的怒氣,勉強擡起笑臉塞過去一封銀子,對著來傳信的公公道:“公公,敢問左侍郎林大人……”

那公公掂量了一下紅包的分量,呵呵笑道:“林大人可是平步青雲,現在不能再叫侍郎了,應該叫尚書大人了!”

“什麽?”詹俊心口一緊,腳步都有些不穩,他扶著小廝的手往前邁了一步:“他明明……明明辦砸了差事,怎麽反倒又能平步青雲的?”

那公公見他臉色冷凝,細想之下,便知道因果,因此便收了笑容,鄭重勸道:“詹大人也不必氣餒,此次雖然受了……受了點磨難,但是有句老話兒怎麽說的來著?是金子總會發光。詹大人年輕有為,早晚有大放光彩的時候!”

詹俊尷尬笑笑,也不再多言,親自送傳旨的公公出了二門,兀自氣悶地轉回書房。

“周先生,周先生呢?”詹俊一進書房,就急著找周吉平,書房裏的小書童見他臉上怒火翻湧,嚇得趕忙躬身道:“周先生不知去了何處,已經一天沒見人影了。”

“什麽?”詹俊聞言只覺心裏忽然“咯噔”一下:“可有派人去找?”

小書童急急忙忙道:“四下裏都找過了,周先生的宅子也找了,可是……可是遍尋不獲……”

詹俊凝眉在屋裏踱步,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又沖著小書童吼道:“還楞著幹什麽?快去找,去找啊!”

趁著祭典構陷林長庚是周吉平的主意,當時他還只覺這是一條妙計,可是現在想來,恐怕全不是那麽一回事。

而且,現在想來,周吉平當日的言論確實十分古怪,竟然還想攛掇自己設計陷害祝易秋,企圖離間自己與恩師的關系。

周吉平在詹府呆了五年,平日裏雖然從來沒有出過差錯,但是一直以來也不曾冒頭,因此並不如其他幾名幕僚受重用。

詹俊不知道周吉平是受誰的指使,但是心中一驚隱隱有了感覺:這人恐怕是林長庚埋在自己身旁的一個暗樁。

詹府的下人在京中尋了兩日,卻始終一無所獲。到了第三日,順天府卻找上門來。

原來,一大早,順天府便接到報案,有人在螺市胡同發現一具男屍,全身青紫、七竅盡是汙血,是中毒而死。

順天府驗了屍,在周吉平牙縫中找到白蠟的殘渣,又從白蠟裏檢測出毒藥的成分,因此斷定,他事先將毒藥蠟封藏在牙縫裏,然後不知是什麽原因咬破了毒囊自盡而死。

緊接著,順天府的衙役又查明周吉平是詹侍郎家的門客,因此便上門來了解情況。

詹俊聽聞周吉平死在螺市胡同,疑惑之餘又十分震驚:這蠟封毒囊本是死侍慣用了的,京中豪門貴宅多有豢養死侍,用他們做些不能為外人道的秘密差事,若是任務失敗,這些死侍為防被捕,經不住酷刑,便要咬破毒囊自盡。

可是這周吉平雖然也算政客,但說白了不過是侍郎府一個小小的幕僚,又極少在人前露面,怎麽會有這死侍才有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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