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果咧嘴一笑：“那是自然！”

幾場冬雪過後，京城裏的年味便足了。在外奔波勞碌了一年的旅人也都做了返程的準備，中華大地，似乎都忙碌了起來。

只是在外求學的林錚卻托人捎信回來說自己感染了風寒，旅途不便，不能回家過年。

燕玖嫦自然知道他並非感染力風寒，而是陷落在林慕果手裏不得脫身。因此，為兒子惴惴不安之餘，也將林慕果罵了一個酣暢淋漓。

林長庚卻不知內情，他看了林錚寄回來的書信之後，憤憤往桌上一摔，破口罵道：“真真是個白眼狼！現在還未成家，竟連年也不回來過，若是以後功成名就，是不是連我這個爹也不認了？”

柳茹就趕忙從旁勸慰：“長途跋涉的，他身子又不好，何苦非讓他回來？大少爺已在信中給您拜了年，可見孝心是十足的，您就不要再生他的氣了。”

通房丫頭碧晴也點頭道：“側夫人說的很是，老爺您消消氣吧。”

林長庚依舊怒氣不止，暗罵一聲：“一個兩個都不讓人省心，簡直就是上輩子的討債鬼！”說完，負手就離開了。

碧晴見林長庚氣哼哼走了，有些猶豫地上前：“側夫人，您要不要去看看……”

時近年下，府裏的賬本摞的有一人多高，從前燕玖嫦管家的時候，柳茹只覺得她輕松自在、信手拈來，現在輪到自己，只覺一個頭兩個大。柳茹聽到碧晴的話，就趕忙擺手道：“你去燉一碗去火的蓮心茶給老爺端過去吧，我這裏雜事繁忙，實在走不開。”

碧晴咬唇答應下來，俯身退出門外。夏雨看著碧晴遠去的身影，忍不住道：“夫人，最近這些日子，碧晴承寵不少，若再把她往老爺那裏送，只怕……”

柳茹勾唇一笑，不在意道：“承寵再多又如何？生不出孩子來，屁用也沒有。”

夏雨渾身一震，似是明白了什麽，立時便躬身退在一旁。柳茹看賬本看的腦仁兒都是疼的，又嫌屋子裏燭火昏暗，忍不住發脾氣道：“把燈撥亮一點，莫非本夫人連這點燈油錢都付不起？”

夏雨知道她心情不好，不敢怠慢，立時便答應下來，轉身又去添了一支胳膊粗細的蠟燭來。

如此又過了兩日，林家就接到金陵的來信。

林長庚祖籍金陵，家長尚有老母在堂，後來他進京趕考，高中之後，又娶了公主，就在京中開府建牙，立地生根，順便將林老太太也接來居住。

只是這林老太太似乎深深印證了“多年媳婦熬成婆”的辛酸無奈，剛一進京，就想在榮格公主面前擺婆母娘的架子。可燕玖嫦是什麽樣的人？怎麽可能容許一個鄉下老太太騎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

婆媳兩個明爭暗鬥從不間斷，時間久了，連累林長庚夾在中間受氣，一邊是自己的老娘，一邊是當朝公主，他兩邊不能得罪，著實苦不堪言。

後來，燕玖嫦不孕，為了傳宗接代的需要，在得了太後的恩準之後，林老太太就做主給林長庚擡了兩房姨娘。一個就是林吟書的母親李姨娘，另一個就是林吟琴的母親佟姨娘。

佟姨娘是丫鬟出身，而且是林老太太身邊得臉的大丫鬟，自然與林老太太沆瀣一氣，和嫦月軒那裏鬥的不可開交。

這佟姨娘模樣、身段樣樣出挑，背後又有林老太太撐腰，所以著實是風光了好一段時間。只是好景不長，林吟琴長到五歲時，林老太太與燕玖嫦又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發生爭執，一度鬧得滿城風雨。這麽一來，身為林老太太鷹爪的佟姨娘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她與燕玖嫦一番鬥法，不曾想，技不如人，卻被胡嬤嬤抓到錯處，狠狠整治一番。

說來也奇怪，佟姨娘的身體一向康健，雖然也偶爾抱病喊痛，但那只不過是一些爭寵的手段，可自從她敗在胡嬤嬤手裏之後，竟然生了惡疾。

林長庚平日裏對她也算疼愛，趕忙請了宮裏的禦醫來診治，可是一來二去，病勢竟然洶湧起來。

佟姨娘在病榻上纏綿了兩個多月，就撇下五歲的林吟琴撒手人寰。

自從佟姨娘死後，林老太太也似乎完全變了一個人。她對著燕玖嫦依然沒有什麽好臉，甚至明裏暗裏想將李姨娘拉入戰局，卻再也不敢與燕玖嫦正面交鋒。

奈何李姨娘是一個扶不起來的阿鬥，她背地裏攛掇了好幾回，李姨娘仍然無動於衷，到了最後，她終於完全丟掉了林府後宅的掌控權。

林家成為了燕玖嫦的天下！

林老太太早與燕玖嫦勢成水火，她又怎肯仰其鼻息？萬般無奈之下，她只好帶著林吟琴回了金陵老宅。

她們祖孫二人避居金陵，這十年來從不曾進京。近日，林老太太不知從何處聽說了燕玖嫦落魄慘狀，竟然主動給兒子寄了信來。

她在信中說：林吟琴年紀漸長，已該婚配。老家那裏山窮水惡，找不到什麽門當戶對的親事，所以等開春之後，祖孫二人便會啟程進京，到時候，一定要讓林長庚為她找一個如意郎君。

林長庚將信件的內容傳達一遍，心情也似乎好轉起來。他這些年公務繁忙，並沒有機會回金陵見自己的母親、女兒，此次全家能夠團員，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柳茹見他心情大好，也趕忙從旁湊趣：“等過了年，婢妾就吩咐人將世安苑打掃出來，以便老婦人回京之後安住。”

林長庚聞言趕忙拍手道：“對對對，不過這事倒也不急，左右母親開春才會來。不過有一件事你需親力去辦！”

柳茹趕忙揚著笑臉請教：“老爺但請吩咐！”

“母親旁的東西都不愛，只喜歡牡丹滿園。從前，她在京中時，世安苑便僻了一個花壇專植牡丹，後來她老人家離京……”說到此，林長庚眉頭一皺，有些厭煩道：“世安苑冷落下來，榮格公主嫌那一園子牡丹礙眼，專門讓人連根拔起，鏟的連片葉子也沒剩下。”

柳茹聞言不由笑道：“這有什麽難的？婢妾聽說京中新開了一家花店，專門幫名門望族培植名貴的花苗，就連素來愛花的淵政老王妃也都讚不絕口。婢妾這就讓人去訂購一園子魏紫、趙粉，婢妾雖然是個半桶水，但也知道這兩樣是牡丹中的極品。保管老夫人進府時花香滿園！”

林長庚聞言便讚嘆道：“我就知道茹兒是老爺的解語花，有你在，我不知要省多少心。”

柳茹低頭一笑，恰似一個含羞的小姑娘：“婢妾得老爺寵愛，自該事事以老爺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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