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長庚將屋子裏翻得“乒乒乓乓”一通亂響，紅袖在屋外聽見了就輕輕敲了敲門問：“老爺，你在找什麽？可要奴婢幫忙？”

林長庚找的滿頭虛汗，手上卻絲毫不停，揚聲對外道：“沒什麽事，不用！”

林長庚將書房翻了一個遍，也只在廢紙簍裏找見零星幾片，可密信還是缺了一塊，缺口處正是主子的落款以及私章！

他頹廢地坐進椅子裏，忽然想起林慕果來探病時，柳姨娘那只波斯貓闖進來過，想來，這密信應該是這畜生撕碎的，後來，綠珠將貓趕走，將書案略微收拾了一遍，想來也就是那個時候將密信的碎片當成廢紙扔進紙簍的！

可是缺的最後一個角呢？莫非被巧巧叼走了？林長庚搖搖腦袋，暗笑自己小題大做。別說一片碎紙不容易讓人發現，縱使是被人看見了，上面也只有“五皇子”的落款，誰又能有天大的神通，聯想到別的事情上？

林長庚自嘲一笑，便將那封密信的碎片投入香爐裏，只見鮮紅的火舌立時躥起來，那信紙像是在餘燼中掙紮的老人，頹然倒下，然後就化作無盡的飛灰。

林長庚順手將香爐的蓋子蓋好，剛一轉身，不由又想起那只搗亂的波斯貓。

那貓名叫巧巧，當初柳茹剛擡了姨娘，她總說庭院冷清，自己便花大價錢從一個波斯商人那裏買了這麽只金毛藍眼的小東西來陪她，只是沒想到，茹兒的孩子尚未出世，她卻已經遭了牢獄之災。

想起柳茹，林長庚又是惋惜又是感嘆。認真來講，柳茹對自己很好，雖然貪墨了一點銀子，但是二百兩銀子罷了，扔河裏也沒有多大的響聲，自己當時何必較真要將她法辦呢？

她縱然千般不好，萬般不好，也不會像綠珠紅袖一樣是兩頭養不熟的白眼狼，更不會聯合外人來暗害自己！而且，她腹中還有自己的骨血！

想起柳茹腹中的孩子，林長庚又是深深自責。當時，柳茹被抓走時，他也想過為了孩子替她求求情，可是又轉念一想，燕玖嫦放寬了對自己的限制，連綠珠紅袖那樣的美人都送到身邊，自己又正當壯年，若是想要孩子，以後有的是機會，實在犯不上為了一個小小的柳茹就公然違抗皇命！

現在想想著實是可笑至極！

林長庚正在書房嘆氣懊悔，門前忽然又傳來了敲門聲。他此時正心煩意燥，還以為又是綠珠紅袖兩個，所以連想也不想地吼道：“滾！”

門外的敲門聲頓了一下，然後就有一個怯怯的男聲傳來：“老爺，是我。順天府派人傳話，說柳姨娘……”

茹兒？茹兒怎麽了？林長庚幾乎是沖到門前，他一把將門拉開，拽著天竹的領子道：“茹兒怎麽了？”

天竹見他一臉緊張，趕忙道：“柳姨娘在牢裏被大老鼠嚇到，好像有些動了胎氣！”

林長庚咬牙道：“這幫無能的廢物！”他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倒是讓天竹有些摸不著頭腦：前幾天還恨得咬牙切齒，今天怎麽轉了性？

主仆兩人在府門外上了馬車就直奔順天府大牢而去，在路上，天竹將查到的事情稟告給林長庚知道：“老爺每天喝的參湯都是綠珠和紅袖兩位姑娘燉的，有廚娘看到她們曾偷偷往參湯裏加這樣的藥丸！”說著，天竹從懷裏掏出一塊手帕，打開一看，只見裏面裝著一顆黑黢黢的藥丸。

林長庚並沒有伸手去接，他眼睛裏盡是寒芒，冷冷道：“找人看過這藥丸了嗎？”

天竹趕忙道：“奴才偷偷潛進兩位姑娘的房間，在妝奩的夾層裏發現了這種藥丸。奴才不敢怠慢，立刻就找大夫檢查過，大夫說這藥丸是……是壯陽只用，只不過吃多了便會將身子掏空！”

林長庚早就猜到這藥丸的功效，聽完只是哼哼冷笑：“難為她們費盡心思！”

天竹繼續道：“另外，還有……兩位姑娘每天早上從書房出來之後，公主就會讓胡嬤嬤親自送來兩碗補藥，至於這補藥的功效，奴才無能，由於拿不到藥渣，實在無從查起。”

其實天竹心中已經有了猜測：這兩碗補藥不是別的，恐怕是防止綠珠紅袖有孕的避子湯！只是他無憑無據，並不敢把話說的太透，以免到時候出什麽紕漏。

只是林長庚是什麽樣的人？連天竹都能猜到的事情，他自然不會猜不出來。只聽他咬著牙連說了三個“好”：“茹兒只承了一夜雨露便有了身孕，難怪這兩個賤人無論如何也懷不上！想來，這就是公主的大計吧！”

天竹將自己查到的事情一一回稟，然後就垂頭坐在一旁，一句話也不敢再多說。

不多時，兩人來到順天府的大牢，林長庚也不用人攙扶，一個箭步就掀簾子沖下車去。

柳茹已經被挪到一間供牢頭休息的小房間，條件雖然簡陋，但是比起牢房來說還是好很多。

林長庚沖進去的時候，順天府請來的大夫正守在一旁，兩個女獄卒也嚇得直擦冷汗。林長庚一把將柳茹抱起來，看著她那張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臉，心疼地呼喚她的名字：“茹兒，茹兒？”

柳茹額上冷汗涔涔，她緩緩睜開眼，入目便是林長庚那張焦急的臉，她的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老爺，老爺，婢妾是在做夢對不對？這一定是夢，茹兒好疼，茹兒的肚子好疼！”

林長庚見她淚眼婆娑，不由想起兩人從前的恩愛，眼眶也忍不住有些紅了：“茹兒不怕，老爺在這裏！”他轉過頭，赤紅著一雙眸子對兩個獄卒吼道：“你們究竟是怎麽做事的？好好的，茹兒怎麽會動了胎氣？”

兩個女獄卒早嚇得三魂不見氣魄：“回……回老爺，姨奶奶在……在牢房看見了一只大老鼠……她不慎就摔倒了！”

另一個趕忙補充道：“幸虧奴才們發現的及時，還專門請了大夫！已經幫姨奶奶診治過了，並沒有大礙，老爺放心！”

一旁的大夫也連忙拱手：“是是是，兩位姑姑說的是，幸虧姨奶奶倒下去的時候護住了肚子，這才保得母子平安！”

林長庚握住柳茹的手，艱澀一笑：“茹兒，老爺我對不起你，真是苦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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