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成陽瞧著眼前的秦小姐，秦小姐在目送寧長悠等人離開以後，就後退幾步重新站回原來的位置.

她的身邊不再是寧長悠而是賀修，這也是難怪的，畢竟這個時候既然想要置身事外，賀修會是更加合適的和秦小姐並肩作戰的人選。

他其實按理來說現在也應該走了，最好的選擇就是跟著顧長卿他們先回去，先回去以後他可以好好的想想接下來該怎麽辦，但是顧長卿他們卻是肯定不會來叫他的。

而且他敢確定的是，就算顧長卿等人來叫他，他也不能走，高後到現在沒有處置他的原因，不是因為忘記而是因為不屑。

因為高後從來沒有將他當作真正的需要考慮的對象過。

他忽然心底生出一絲狂妄，這個狂妄在他進宮生活在高後身邊以後，他就一直壓抑在心底。

當初在蘇璟府中的日子，他能夠算計到很多東西，比如說蕭雲菁比如說蘇璟，甚至他可以在沒有和秦小姐見過一面的時候就算出她的想法和做法，但是在進宮以後，他卻沒有了這個能力。

他克制了自己這方面的能力，堅決不將他表露在外面，深宮其實不是一個需要計謀就能生活下來的地方，要做的只不過是在一開始的時候站好隊而已。

所以從那時候起他開始藏拙開始低調，將自己所有的謀劃全部放下，將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高後和蘇璟身上。

當然他不會坐以待斃，他雖然不能謀劃卻可以分析，最後的分析呢，結果就是他是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那一個。

但是要付出的代價就是，可能在一開始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他都會是一個傀儡皇帝。

那是他能夠接受卻試圖改變的，所以他在有機會以後多次出手對付蘇璟，甚至親自出面試探秦小姐等人的反應，但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會是現在這個情況。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始終沒有看到黃雀在哪裏。

這就是他的軟肋！

寧成陽心中憤恨，憤恨卻絲毫不敢表露在臉上，他瞧了一眼跟和他一眼幾乎跟樁子一眼被釘在原地的寧成啟，心裏的憤恨忽然減少了很多。

他雖然落不到好，寧成啟一樣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相反兩個人若以前還有雲泥之別，如今卻似乎在同一個起點。

寧成啟的身世，那一塊說不清道不明的玉佩，將會成為他這輩子的汙點，甚至會將這個汙點順著子孫後代傳下去，千萬代傳下去。

寧成啟這時候確實是心如死灰，他倒是沒有註意到寧成陽正在盯著他看，因為他的所有註意力都集中在了秦小姐身上。

秦小姐正在和賀修說著什麽，他雖然聽不見卻懂一部分的唇語，只可惜懂得不多而對方說話幅度又不夠大，所以他並不能聽清楚每句話在說什麽。

但是就他現在知道的意思，他就已經大概能將事情的全部拼接起來，他們在說的是高家的事情！

寧成啟的嘴角泛起冷笑，眼底也閃過一絲陰冷。

原來他們還在意高家的死活，那他手上至少還有這一張牌，雖然不可能力挽狂瀾改變已經發生的一切，但至少可以出一出被背叛的這一口惡氣！

接下來的劇情根本不需要用腦子也可以想象的出來，高後命人將這邊的殘局收拾幹凈，文武百官各自回去，當然回去而不是回家，因為京城裏昨晚寧成章搞出來的爛攤子還沒有收拾幹凈，這個爛攤子還是要收拾的。

蕭雲卓則負責領著寧成啟和寧成陽兄弟兩人回去，寧成章和寧長菊自然會有另外的安排，相比來說寧成啟和寧成陽兩個人更有殺傷力。

高後安排好這一切，最後獨自站在高皇帝的陵前發呆。

“所以我還是要再過幾天才能來陪你，不過你放心，我肯定還是會來的。”

她說道，轉身的瞬間，看見了身後的秦小姐。

“你來了。”

秦小姐微微一笑，她就從未走遠過，只不過一直游離在整個事件之中，卻不代表她已經走遠。

“所以這一局你贏了，你很開心吧？”

秦小姐搖頭。

她確實贏了，拿到了她想要的一切，但是開心嗎？她覺得不至於。

她若是開心，她現在應該不是這個反應，畢竟她在拿到自己想要一切的時候還是失去了一切東西，在旁人看來這些東西也許不重要，但是對她來說卻並不是。

“所以高後你會怎麽處置寧成陽和寧成啟？”

高後伸手任由她扶著，緩緩的朝著馬車走去。

這邊的善後工作自然有人會做，而能走的人現在又已經走的差不多，高後拒絕了文武百官們所說的從宮中請來依仗的說法，反而選擇了來時候的那一輛馬車。

“你是想問，我到底會怎麽處理寧成啟吧？”

秦小姐不置可否。

“你雖然說設了那麽大一個局，把寧成啟給坑了進去，其實你內心還是在想，他要真的是陸塵的親外孫，你這麽做是不是會對不起陸青？”

也許是因為這段時間經歷的事情太多，高後現在倒是可以平靜的談論起陸青這個問題。

秦小姐扶著高後的手抖了抖。

“我倒不覺得自己對不起陸青，我只是覺得對不起他對我的信任。”

高後對於這個答案只信了一半，剩下一半還是堅持她自己的想法，認為秦小姐是依然對陸青存有愧疚。

秦小姐笑了，她說道：“高後，我的心其實並沒有你認為的那麽大，我的心其實很小的，所以我的心當放下寧長悠以後，就再也放不下陸青了。”

這個說法倒是高後沒有聽說過的，她瞧了一眼秦小姐的表情，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秦小姐微微一笑，也不拒絕緩緩說下去，

“恩怨情仇，愛恨糾葛，其實那都是你們上一輩人的事，和我有什麽關系呢？其實和我早就已經一點關系都沒有了，畢竟對我來說，我雖然是秦嫃嫃，是秦籍的女兒，但是所有事情都是發生在我的記憶之外的事，我又能有多大的怨恨的執念呢？”

高後皺眉，聽著秦小姐話裏面的弦外之音，所以執念還是有的？

秦小姐哈哈大笑，點頭承認。

“執念自然是有的，誰都有執念更何況是我？你看我似乎什麽都不在乎，可我依然只是個普通人而已，高後你別忘了，我今年也不過只有二十歲，二十歲時候的你是什麽樣子的呢？那時候應該也和我差不多吧？只不過我大概比你更幸運一些，至少我的丈夫更在意我一些。”

秦小姐這番話毫不留情的點破高後曾經和高皇帝生活的那段艱苦的日子，高後的臉色一開始有些青，過了一會以後才漸漸消散，這時候兩人已經坐在馬車上。

賀修依然擔負這護送的職責，阿杜則親自駕著馬車，馬車搖搖晃晃的走在回京的路上，

“所以你覺得20歲的我應該是怎麽樣的？”

高後忍不住問道，她忽然很想知道，在旁人眼裏她這個天下聞名威嚴不可一世的高後，年輕的時候到底是個什麽樣子？

當然這個話題若是換成別人她一定不會問也不屑於問，那是因為這個世界上有資格回答她這個問題的人真的不多，但是恰巧秦小姐算一個。

秦小姐瞧了了她一眼失笑，她來回答這個問題有作弊的嫌疑，因為她恰好見過高後二十歲天真爛漫的模樣。

“其實那時候的你是怎麽樣的又關別人什麽事，只要你自己記得住就好了。即便有一天連你自己都沒有記住你二十歲的樣子，好歹你經歷過就可以了。”

高後皺眉，她沒想到秦小姐會避而不談，畢竟是她先挑起這個話題的。

秦小姐不願意將話題展開太遠，她的目的還沒有達到。

“所以高後，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對於寧成啟和寧成陽，你會做什麽處置？”

高後得不到答案心理有些不舒服，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語氣不眠的有些生硬。

“處置他們還輪得到我嗎？你和寧任不是在陵園就已經在合謀要我下臺了嗎？只不過最後為了面子做這樣一個過程，到底是要給天下人看的，總歸是要做的好看一些。”

秦小姐笑了，她拿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她就放心了，接下來她不介意送一些恭維的話給高後聽。

說到底高後已經是一個垂暮老人，對於這樣的老人她不應該講究太多。

當然她這時候不會承認，若是算起年齡，她早就已經是和高後差不多的年紀，只不過她很幸運有如今的際遇，成就另外不一樣的人生。

這樣的人生，她想要的人生，終於快要得到了。

“高後啊，”她的手搭在高後的手腕上，替她把脈，“其實我曾經羨慕你的，不過我羨慕的是二十歲的你，而不是現在的你，因為二十歲時候的你，一定是比現在還要張揚的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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