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剛落，蘇璟不得不又給了蕭雲菁一巴掌。

接連兩巴掌，這下徹底把蕭雲菁打的嘴巴出血，不可思議的看著蘇璟。

蕭雲菁並不笨，她知道這一定是著了別人的道，但是她卻不能看別人怪別人，只好盯著蘇璟看她接下來要怎麽辦、

寧成陽作為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這時候在一旁假裝自己是透明的，他讓蘇璟把蕭雲菁請過來只不過是一種暗示，為的是提醒所有人蘇璟曾經對他做過什麽。

這相當於是要詆毀蘇璟，雖然有自毀的成分在裏面，但是蘇璟受傷更多。

但是他沒想到自己這一點竟然被人利用，接二連三的利用，害得蕭雲菁挨了兩巴掌。

當然就算這種時候他也不會站出來，在場的人之中有同情心的人那麽多，不需要他這個身份尷尬的人去同情。

果然寧任最先看不下去，他向來對人溫和，見到蕭雲菁接連挨了兩巴掌於心不忍，起身將兩個人拉開，示意宮女過來帶著蕭雲菁去洗漱。

“這裏是靈堂。”

他說道，就這五個字就夠了，旁的話他一句也不用多說，他知道蘇璟一定會明白的。

蘇璟做了個深呼吸，他已經冷靜下來，在第二個巴掌的時候就冷靜下來，但是當時的局面他得有人給他找個臺階下，而想讓人給他遞臺階就必須有替死鬼，這個人只能是蕭雲菁。

寧任知道蘇璟的意思，他出手只是因為覺得蘇璟這麽做太絕情，事情明明有別的辦法解決，為什麽要采取那麽極端的手段？

蕭雲菁被打的有些發懵，直到宮女用帕子輕輕按在她嘴角上的時候，她才慢慢的回過神。

事情發生的太快，她一開始的時候完全反應不過來，現在回想起因果，心底一陣冰冷。

所以說只有利益的夫妻註定要互相利用，這兩巴掌又讓她回到了三年前剛嫁給蘇璟的時候，那時候一切還不是如今這般模樣，她的心底也不是如現在這般荒涼。

秦小姐走過來，將手中的帕子遞給蕭雲菁，剛才要是寧任沒有出手，她作為在場唯一一位有身份的女賓，其實是想上去勸勸的。

蕭雲菁雖然做了很多錯事，若是真正按照律法來說，別說幾個耳光，幾條命都不夠殺的，但是她依然心底是有不忍的。

秦小姐相信性本善這個道理，蕭雲菁只是誤入歧途走不出來，尤其是現在，她也更加沒有辦法走出來。

不管過去的事情，蕭雲菁有多少謀劃的成分在裏面，至少今日的這兩巴掌，她挨的確實無辜。

“擦擦吧，別太傷心了。”

蕭雲菁楞了一下，擡頭看見秦小姐的臉。

她才不會因為秦小姐的忽然好心而對她感激，若不是秦小姐，她又怎麽會落到今日這個地步？

她擡手狠狠的拍掉秦小姐的帕子，咬牙切齒的說道。

“不用你假好心，我恨不得你去死！”

這句話說的聲音並不輕，半個靈堂的人都聽見了，沒聽見的那些人，只不過是充耳不聞罷了。

顧長卿首先暴跳如雷，沖到蕭雲菁面前就要算賬，寧長悠則是起身一個箭步來到秦小姐身邊，將秦小姐緊緊的揉在懷中。

這個姿勢刺痛了蕭雲菁的心，雖然之前在宮中，她已經看過了太多秦小姐和寧長悠之間的恩愛場面，但是那都不是表現給她看的，不是因為她而產生的。

現在卻不一樣，寧長悠看向她的眼睛裏有著深深的厭惡，似乎她蕭雲菁是一團臟到不能再臟的布頭，即使多看一眼也會臟了眼睛。

顧長卿哇哇大叫。

“蕭雲菁，你別好心當成驢肝肺，也不瞧瞧這裏是什麽地方！”

蕭雲菁冷笑反駁。

“那顧長卿你又有沒有瞧一瞧這裏是什麽地方，我做了什麽值得你那麽大喊大叫的對我撒野？”

顧長卿噎了一下，想起蕭雲菁的身份，她始終還是蘇璟的妻子，而蘇璟的如今的地位可比他顧長卿要高得多。

顧長卿哼了一聲，扔下一句來日方長拉著寧長悠夫妻悻悻離開。

蕭雲菁瞧著寧長悠的背影心如刀絞，再看一直站在一旁漠不關心的蘇璟，心底的荒涼又上一層。

寧成陽將這鬧劇般配的一幕看在眼裏，他又是慶幸又是感慨，以蕭雲菁的身份，他雖然利用她去試探高後的反應，卻始終不可能將她明媒正娶回家，好在蕭雲菁的心始終都在寧長悠身上，進到靈堂到現在，連半分目光都沒有分給他。

顧長卿拉著寧長悠夫妻坐下，又瞧了一眼那邊看呆的小皇帝，對著他招了招手。

小皇帝一路小跑過來。

這種舉動放在旁人身上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畢竟小皇帝雖然小也是個皇帝，雖然所有人都沒把他當回事，但是他只要穿著龍袍一天，他就始終還是皇帝。

只有顧長卿例外，顧長卿從未把這個孩子當做一個皇帝看待。

“在這坐著別亂跑，我們陪著高後奶奶走完最後一程。”

小皇帝眼眶紅紅，咬著唇死命點頭。

寧長悠聽著顧長卿話裏明裏暗裏的暗示，忍不住打斷他。

“好了，別把皇上嚇著了。”

顧長卿剮了他一眼，算是答應了，四個人坐在一起，靜靜的等待最後時刻的來臨。

等待是漫長的，尤其是所有人都躍躍欲試的時候，等待是痛苦的，畢竟不是所有等待最後的結果都是順遂人意的。

正午過後，朝中大臣在丞相的帶領下魚貫而入，一批一批的對著高後做最後的告別，哭聲一陣高過一陣，哭聲一陣慘過一陣。

雖然這些哭聲裏大部分都是假的，但是哭聲足夠多以後，總是讓人不免的跟著感傷。

顧長卿忍不住拉著寧長悠到一邊。

“你說她聽著這些是怎麽想的？”

寧長悠看了他一眼，他覺得高後應該也是跟著哭了吧。

哭是可以感染的，不管是不是真的有理由哭。其他人既然可以哭高後，那高後自然也可以哭自己。

隔壁的高後，將茶盞狠狠的砸在地上，這已經是第三套茶盞了，張燕嚇的縮在一旁一動不敢動，倒是張誠毫不畏懼的面對高後。

“高後，你有想過會是這樣的局面嗎？”

想過嗎？當然想過！她已經不止一次給人送終，她親手送走了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兒子自己的女兒，這難道還不夠她想嗎？

“不一樣，那都是送別人，現在你是在送你自己。你現在是在送你自己。”

高後白了他一眼，張誠從來不是那麽神神叨叨的性格，他之所以那麽說就一定有那麽說的理由和原因。

“你到底想說什麽？”

宮婢又將一個新的茶盞泡好端上來，放在高後的面前。

“我是想說，也許你可以考慮將這次的戲做成真的？

做成真的？

高後警覺，隨即伸手去拿茶盞，想了想又放下。

“你什麽意思？”

若是秦小姐或者蘇璟來跟他說這個話，她會以為他們想她真的去死，但是現在是張誠說，那就不一定不會是這個意思。

“你難道不是累了嗎？你既然累了，那又為什麽不放下呢？”

高後怒斥。

“笑話！我都要做到為了江山放棄這個周家，我現在為什麽又要放棄這個江山？”

張誠笑了。

“高後，周家你是被迫放棄的，這個江山你也早就坐不穩了。難道你覺得今日過後，寧任繼位，他會任由你還坐在高後的位置上把控朝政嗎？”

當然不可能，當然不會！這就是她之前遲遲選不出來人選的原因，因為一旦選出來就代表這她的下臺，她不願意下臺！

“高後，剛才小皇帝的哭泣聲你聽見了嗎？”

高後一楞，這個話題轉的有些快，但是她確實聽見了，不但聽見了還很感慨。

一個人是真苦還是假哭其實很容易分辨，而小皇帝明顯剛才是真的為高後哭了。

“既然如此，你有沒有想過，做一個好奶奶的角色呢？”

單純只做奶奶的角色？她之前不是一直在做嗎？這和江山又有什麽關系？

她之所以同意寧任繼位的原因之一，也是寧任不會很強勢的把控朝政，這樣的話他就有機會繼續用高後的名義理政。

而寧任的年紀甚至比她還大，她相信兩個人的壽命差不了幾年，最後的結果就是這個江山會交到寧長悠的手上。

這就是最後的結果，但是在她死之前，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權利！

張誠無奈的搖頭，瞧著偏執的高後。

女人的偏執永遠是恐怖的，尤其是像高後這樣的女人，女人一旦掌握了權利，要麽心慌要麽心狠，而高後屬於後一種。

“那你當我什麽都沒有說吧。”

張誠說道，無奈的坐在一邊搖頭。

張燕這時候已經將眼淚收起來，撲通一聲跪在高後面前。

“外祖母！”

她喊道。

這個稱呼嚇了高後一跳，事實上即使張燕還不是皇後的時候，她也從未用這個稱呼叫過高後。

“外祖母，你不願意享受天倫之樂嗎？”

天倫之樂？自然是願意享受的，只是有些東西必須有取舍，尤其是現在，她既然連周家都願意舍棄，天倫之樂對她來說只是奢望。

張燕了解的點頭。

“那我以後就在宮中陪著您吧，既然您不願意出宮，那我就在宮中永遠陪著您，陪著您幫著您，看著宮中往事的浮塵，看著以後天下會變成什麽樣吧。”

與此同時，有一個人正急匆匆的往靈堂趕來，這個人是張紹，也就是張燕的父親，曾經長公主的駙馬，如今藩王。

“您怎麽來了？”

顧長卿說道，急忙起身迎接，在場的人都微微點頭算是見過，顧長卿往後一擺手，拉著張紹往外走。

“駙馬。”

他喊道，他知道張紹的脾氣，與其被喊做王爺，還不如這一聲駙馬。

“燕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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