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卓那邊的消息，是顧長卿親自送過去的，他做好了挨罵的準備，畢竟蕭雲卓把寧秋蘭交給他的時候，他可是說會把人照顧好的。

結果人沒照顧好，肚子裏的孩子還沒了。

蕭雲卓悲從心中來，強行克制了自己的情緒，唯一慶幸的就是蕭家眾人如今已經在回去豐城的路上，暫時不會知道這個消息。

但是這就代表著失子的痛苦需要他一力承擔，甚至因為如今局勢不穩，他連進宮安慰寧秋蘭的可能性都沒有。

“那你……你幫我勸勸秋蘭，讓張小姐陪陪她，開導開導她。”

他有兩個妹妹，卻都不能拜托，反而得把這樣的事情拜托到張燕這個外人身上。

顧長卿欲言又止，還是應下了這件事，高後駕崩，張燕如今自己都悲痛萬分，怎麽可能有心思分出太多心思照顧寧秋蘭？

蕭雲卓痛苦的搖頭，努力把心中的悲痛甩出去，上下掃了一圈顧長卿，轉開話題。

“嫃嫃怎麽樣？”

這是必須要問的話題，雖然他知道問了也不會有結果，畢竟秦嫃嫃被關進天牢的事，早就已經天下皆知。

顧長卿點頭，隨即搖頭。

“就這樣，活的開好，總歸沒有了自由，只不過天牢的環境陰冷，我怕對她身子不好。”

寧任的暗衛在探過天牢以後發現寧長菊的存在，所以才會事先請來賀修將人換回來。相比寧長菊來說，他們更加相信賀修一點。

但是這種事情顧長卿不會和蕭雲卓說，蕭雲卓自然也就不知情，他的思緒還在天牢的環境上，跟著點頭。

“是啊，那邊的環境就是男子都吃不消，所以還是要早些想辦法將人弄出來，呆久了傷身子。”

顧長卿擺手。

“這點你不用擔心，我正在計劃這件事，最多就明天，我一定把人弄出來。”

蕭雲卓知道顧長卿一定會說到做到，也就不繼續說下去，當然從剛才的話來判斷，顧長卿用的手段大概不會太好，至少不是光明正大。

其實能不能光明正大又有什麽關系？只要結果是自己想要的就好。

顧長卿擡頭看天，發現天色不早，自己晚上還是要在宮中守著，擺了擺手就提出要走。

蕭雲卓肯定不會阻攔，畢竟如今要做的事，實在是太多了。

天牢裏，秦小姐哈哈大笑，瞧著已經不坐在暗處的賀修。

“所以長卿準備明天讓你帶著我出去？”

賀修點了點頭，瞧了一眼外面鼻青臉腫的守衛，守衛被收拾過以後，就明白相比虛無縹緲的爵位和銀票，如今的肉體上的懲罰才是最痛苦的。

所以他們當然不敢將事情告訴蘇璟，就連賀修在牢中自由坐著和秦小姐說話，他們也大氣不敢出一聲。

“我倒是沒看出長悠能做出這樣的事。”

體罰，又或者說這種張揚的處罰方式，那是顧長卿常用習慣用的，寧長悠最多就是怒斥，用身份壓人，卻幾乎從來不動手。

“人總是會改變的，更何況還要看因為什麽人。”

賀修說的意有所指，秦小姐的臉微微的紅了一下，無奈的瞧著賀修。

“所以為什麽要等明天呢？”

既然這邊不敢通知，那為什麽要等明天，今天就出去不好麽？

賀修笑了，指了指秦小姐。

“你是真不了解還是假不了解，蘇璟今晚一定會再來看你！”

秦小姐低下頭不好意思的笑，她猜也是這樣，而且在她的猜想裏面，今日之後，蘇璟會因為外面一團糟的局勢，再也沒有精力來管他。

“要變天了呀！”

她說道，微微皺眉淡笑。

與此同時，高後的駕崩還牽扯了另外一個人的心，這個人就是蕭雲菁。

蕭雲菁的反應最激烈，她摔了整整一屋子的東西，摔到最後甚至差點將還在繈褓中的女兒摔地上。

奶娘嚇的魂都沒了，趕緊將孩子一把搶過來站的遠遠的，這邊早就有人通知蘇璟過來。

蘇璟踏門而進，蕭雲菁正好將最後一件瓷器往地上扔，直接砸在了蘇璟的腳邊上。

“你發什麽瘋？”

蘇璟罵道，今日之事的成功讓他雖然疲憊卻很興奮，讓他看到了權勢的好處，卻也遺憾為什麽蕭雲菁的計謀沒有成功。

若是蕭雲菁的計謀成功，她生出來的真的是個兒子，那也許今日的事會在不是那麽難看的情況下做到，那秦小姐也許就不用待在天牢之中。

他的心思一動，結果就沒有瞞住蕭雲菁，蕭雲菁冷笑的看著他，眼底滿是嘲諷。

“怎麽？現在心疼了？我聽說人還是你親自關進去的，關進去的時候不心疼，現在心疼是不是有些晚了？”

蘇璟皺眉怒斥：“你別胡說，你這是發什麽瘋？”

蕭雲菁冷笑，後退一步搖搖晃晃站穩。

“我沒有發瘋，我只是心底不服，為什麽我籌謀了那麽多最後還是這樣一個結果！”

蘇璟後退一步，繞過滿地的碎屑，走到案幾邊四下瞧了一圈，實在是沒有地方坐，只好又繞了出來。

隨侍心領神會，在長廊上擺下案幾蒲團，又擺上新的茶具，蘇璟施施然的坐下，瞧著依然站在原地的蕭雲菁，淡淡的開口。

“你會有這樣的一個結果是你的命，怪不得任何人。”

蕭雲菁挑眉掃了他一眼，也繞過滿地的殘骸，來到蘇璟對面坐下。

“哦？只是命嗎？我以為你會說我是咎由自取。”

若是不小心沒了孩子可以說是咎由自取，但是生出來的是女兒，這一點只能怪老天，既然給了她這樣一個機會卻不願意讓她心想事成。

蕭雲菁冷笑一聲，強行搶過蘇璟面前的茶，放在面前卻沒有喝。

“所以你想過以後怎麽辦嗎？”

她做不成皇後，這已經是既定事實，她也已經接受這個現實，但是不代表她不會有別的想法。

“既然你我已經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夫妻緣分已盡，你要不就放我走吧。”

放她走？

蘇璟挑眉，盯著對面的女子，這個女子在嫁給他的第一天起心思就從未在他的身上停留，他也是。

在外人看來是恩愛夫妻，其實是一對貌合神離的怨偶，這是他們兩個人的幸運，也是他們兩個人的不信。

“你要走？你要去哪？”

蕭雲菁收起嘴角若有似無的笑，瞇著眼睛看他。

“你說我能去哪，你覺得我會去哪？當初我願意跟你合作，是因為你能幫著我成事，如今我有了更好的選擇，自然要離開你。”

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將背叛說的如此赤裸裸，蘇璟笑了，他明白了蕭雲菁的意思。

“所以你是想著我放手，然後去寧成陽那看看，看看他能不能接受你？”

若是寧成陽願意接受她，那她怎麽著也能改名換姓跟在身邊，當寧成陽登基稱帝以後，她怎麽著也是個妃子，憑她的智慧在深宮中活下來太簡單不過，假以時日成為皇後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這一切的關鍵在於，蘇璟願意不願意放手。

“哈哈哈……”

蘇璟放聲大笑，他已經好久沒有那麽笑過了。

“所以我該說你傻還是說你蠢，又或者說你已經慌到了這個程度，竟然想出了這樣的損招來？所以你是放棄你蕭家三小姐的身份了嗎？”

蕭雲菁嘴角露出輕蔑的笑。

“蕭家三小姐的身份？蕭家還有我的一席之地嗎？早就已經沒有了，既然沒有了，那我又何必承認自己是豐城蕭家的人？”

蕭雲菁擡頭撇了一眼蘇璟。

“既然蕭家已經不承認我，既然已經發生的一切我已經無力挽回，那我就只能讓接下來的事情更加合我的心意。”

“所以你就想著，將報覆秦嫃嫃作為你活下去的唯一目標？”

蕭雲菁的眼底射出惡毒的光芒。

“對！”

蘇璟冷笑。

“你覺得我會答應？”

蕭雲菁毫不畏懼的回答。

“你自然不會答應，所以我要離開你，找一個地位比你高的人幫助我，幫助我成事，幫助我報仇！”

蘇璟失笑搖頭，起身要走。

“你瘋了，我是不會答應的。”

蕭雲菁也跟著迅速起身，一把抓住蘇璟的手。

“你要答應，你就送我一紙和離書，大家好合好散，你若不答應，我還是有辦法離開你，你自己選。”

蘇璟側頭瞧了一眼蕭雲菁的手，視線順著手臂掃到她的臉。

“你這是自己要往絕路走？”

蕭雲菁冷笑著，眼底滿是絕望夾雜著憤怒。

“我沒有選擇，我這一生的痛苦都是她帶來的，我若是不能殺了她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蕭雲菁說著放開蘇璟的手，後退一步。

“你也不用想著再將我關起來，一個人被逼到絕路上的時候，說什麽做什麽都已經不是旁人能夠預料的。”

蘇璟甩了甩被蕭雲菁捏過的手腕，鄙夷的看了她一眼。

“螳臂當車，我就算放了你，你也成不了事！”

說罷，他擡步離去。

秦小姐聽著賀修說完外面的動向，就這半天的功夫，滿朝的文武就已經有了各種動作，那些原本搖擺不定的官員，有部分選擇龜縮在家不出頭，有部分則選擇排著隊去找蘇璟獻殷勤。

當然對於獻殷勤的這些人，蘇璟一個都沒有見，事情再赤裸裸也不能那麽做，更何況這些在第一時間上門投誠的人，一定都是墻頭草的角色，這種角色現在能夠歸順與他，以後也隨時能夠倒戈。

蘇璟知道自己接下來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才不會在身邊用這些不能得用的人！

“也是難為他了，畢竟這種準備，多少年時間都不夠。”

原本顧長卿和賀修聯系好的一班大臣裏面也有反水的，雖然人數不多卻很氣人，畢竟當初說的可是很好聽，現在反咬一口卻比誰都快。

“趨利避害，難免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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