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明顯玩的有些大，別說錢，錢是身外物，但是名呢？

秦小姐的棋藝他們已經見識到，若是真輸了真讓他做牛做馬怎麽辦？

眾人中有幾個退縮的，但是總是有幾個不怕死的。

“好，我跟你來！”

有人跳起來，擡步就要下樓。

“慢，你得排隊。”

秦小姐說道，望了一眼樓下站在棋陣外的眾人。

眾人紛紛四散退開，表示不參加。

秦小姐微微笑了一下，重新擡頭。

“還有，我要先看到一萬兩。”

原本四散的眾人重新排好隊。

一萬兩可不是那麽好準備的，就算拿的出來，家裏也未必會同意。

但總有兩個例外的。

“好，”那人說道，“你等著！”

說著話他繼續沖下樓要朝外跑。

顧長卿這時候猛不丁來了一句。

“老板，等下他進來，記得收十兩！”

眾人再次哄笑一團。

那人氣的咬牙切齒，扔下一句你狠，隨即頭也不回的朝外沖去。

秦小姐微微一笑，掃視著棋陣內的眾人。

顧長卿剛才的提議挺好，她也正好有此意。

一開始用走的，只不過為了亮山門，讓人見識她的水平，這會既然已經做到了造勢的目的，那接下來坐著下棋也無不可。

“你這凳子就不錯，不過我不喜歡。”

秦小姐掃視一眼顧長卿的“鳥凳”，轉身朝相反方向走去。

那是她在棋局一開始等待的地方，案幾上面燃著熏香，慢慢的緩緩的飄散在整個樓內。

“這就挺好，能看見人，也能看見棋，只不過既然我坐下了，那就速度加快一點，原來的辦法就不實用了。”

秦小姐說道，顧長卿一個箭步跨過來，站在秦小姐的位置看了看，確定確實是個好位置，才點了點頭。

至於換不換方法，他才不管這個，這個自有賀修去做。

賀修明白秦小姐說的問題在哪，剛才因為時間足夠，也為了不弄混，所以棋手的每一步棋都是寫在紙上，交給擺棋的人，現在秦小姐不需要到處走動，那麽寫下來的時間就有些浪費。

“掌櫃的。”

賀修說道。

掌櫃立馬過來點頭哈腰，笑容滿滿。

“你這些掌棋者可夠伶俐？”

“夠夠夠，以前雖然沒有人擺過這樣的流水棋，但是多少還有多人對弈的時候，我私下對他們都有訓練。”

賀修點頭，看了一眼秦小姐，高聲宣布。

“那直接唱棋吧。”

觀戰的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連坐在棋陣中對弈的眾人臉色也一陣發白。

原本就秦小姐的棋子需要唱棋已經給他們帶來很大壓力，如今他們的也唱棋，那不是此起彼伏的不停？

於是有人提出不妥。

“這是不是不太好？畢竟這樣的話，下棋者的思路會受影響。”

賀修冷笑回答。

“這位小姐一人對弈十人都未受影響，他只要下好自己的棋還能受影響？既然這樣，那不如趁早認輸！就這水平還想來贏？

對方頓時無話可說，確實是這個理。

人家一人對弈十人都沒說什麽，你一個人還要求安靜，多少有點勝之不武。

顧長卿一步向前。

“還是不是個男人？跟個娘們似得唧唧歪歪，要是覺得不行，趁著走人！老板，把十兩銀子扔給他，讓他趁早滾蛋！丟人！”

對方臉一陣紅一陣白，半天下不來臺。

風雅樓裏面的風雅事，怎麽可以用丟人兩個字來說。

不過換句話說，當這種風雅事一跟錢掛鉤，它就早就已經註定不風雅。

不過他既然出了十兩銀子，肯定就不會就此收手，他和旁人的出發點不一樣，旁人可能是為了熱鬧和風雅，他其實說到底，是為了錢來的。

他的家境不是萬貫家財的那種，自然也就不可能如之前那人一樣，說等著就回家拿錢。

這也是他會主動提出這樣會不會不太好的原因，因為他看重這盤棋，真的希望贏了這盤棋，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樣，更有一些湊趣的意思。

秦小姐朝他看了一眼，把他眼底的慌張看在眼裏，大概清楚是怎麽一回事，卻也生不出什麽憐惜的心思。

她有她的目的，若是不能贏，這陣仗就白搞了。

“那開始吧。”

秦小姐說道，伸手對賀修做請，賀修點頭謝過，才剛坐下，顧長卿擠了過來。

相比來說，鳥凳雖然坐的高望的遠，但是總還是跪坐比較習慣，畢竟跪坐要是不舒服了，還可以選擇換個姿勢。

但是高腳凳，那真的只能跟鳥一樣坐上去，時間久了腳倒是不會麻，屁股是一定會痛的。

“秦小姐，嘗嘗我的手藝？”

賀修拍掉顧長卿的手，親自給秦小姐泡茶。

秦小姐也不客氣，應下之後不再看這邊。

棋陣那邊自有人忙碌，他好一會才將人重新調配了一番，將自認為所有機靈的夥計全部調配完畢。

賀修選的是整個京城最大的棋樓，若是旁的棋樓，也一時半會擺不出這樣的陣勢。

“顧公子，賀公子，這位小姐，可以開始了。”

掌櫃臉上堆滿笑容。

加快速度對他也有好處，這樣上場比試的人就多，他的抽頭就多。

一開始他就想提議那麽做，只是主人家不提，他也就不好意思開口。

“您看……這邊還有什麽需要嗎？”

他湊到顧長卿身邊問話，直接被一巴掌拍到臉上。

“一邊去，打擾了嫃嫃的思路，我弄死你！”

賀修抿嘴一笑，繼續低頭泡茶不做聲，秦小姐才沒那麽容易受影響，這只不過是顧長卿借題發揮。

這樣一來，棋又繼續開始下。

只見秦小姐似乎根本不用考慮一樣，報出幾號和步數以後，接著就報下一個，身邊站著的唱棋者連忙一句跟上。

整個大廳裏此起彼伏的唱棋聲，坐在棋陣中間的人有些傻眼，因為速度太快，他甚至有些分不清楚秦小姐唱的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棋。

賀修泡好茶給秦小姐倒了一杯，悄悄的推過去。

秦小姐已經唱完一遍的棋，接下來就是臺上人的整理時間。

當然，還有棋陣對弈者的理解時間。

“瞧瞧，這些個笨蛋，壓根就沒跟上思路。”

賀修再次抿嘴笑，他又不是所有人都跟顧長卿一樣喜歡下快棋，大部分人下棋都是走一步看三步，哪像顧長卿，別說看三步，連之前的三步都記不住。

秦小姐笑的眉眼彎彎，她舉起茶盞喝了一口，清香撲鼻。

“好茶。”

賀修微微一笑，

“好棋。”

顧長卿嫌棄的給了兩人一人一眼，好不容易寧長悠不在，結果賀修又接替了他的位置，兩個人互相打機鋒。

“行了，都是自己人，誇不誇的放心裏吧，有什麽好說的？”

但是等待的時間總是要磨過去啊。

秦小姐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臺上，唱棋的和擺棋的都已經就位，就是下棋的還都在思考之中。

“要不我第二局先唱？”

賀修制止。

“你這欺人太甚了。”

若是跳過其中一兩個人，把先想好的唱了，那沒下的人無疑壓力更大，這就有點過火了。

秦小姐哈哈大笑，她也是那麽想的，所以還是等著吧。

雖然總體時間來看沒有減少多少，至少她不用再走了，這也是好處。

“來，嫃嫃，你躺著，或者把腳放松放松，都走了一天了，多累啊。”

顧長卿狗腿的說道，喚過一旁的婢女，要給秦小姐捶腿。

秦小姐拒絕了，她倒不是不酸，只是就像賀修說的一樣，有點欺人太甚了。

畢竟他們又不是真來打擂臺的，做這些事是有目的的，真把人惡心壞了，萬一對方不上鉤，那他們就真白忙乎了。

“那就吃點果子，補補腦子。”

顧長卿又說道，再次被拒絕。

那邊傳來話，說是大家都準備好了。

秦小姐點頭，也不多說，直接又是一串的唱棋報出去。

顧長卿等她停下來。

“你說幾天會上鉤？”

秦小姐和賀修對視一眼，那得看要上鉤到什麽程度了。

若只是打聽消息，大礙明天就會有結果。

若是想以此做要挾和條件，那大概還得幾天的樣子。

這時候，門外進來一個人，眾人望見以後紛紛施禮，因為人多動靜大，甚至驚動了棋陣中的人回頭。

秦小姐等人擡眼看去，是蘇璟。

蘇璟掃視了一圈，最後視線停留在秦小姐等人身上。

周圍有人認得蘇璟，知道他棋藝高超，但終究沒人敢起哄讓他試試。

顧長卿起身，由下到上看了一眼蘇璟。

蘇璟應該是剛從宮中出來，衣服都還未換就急著趕過來。

“老板，他交錢了嗎?

整個京城誰不知道蘇璟和顧長卿的關系，兩個人算是一條開襠褲長大的朋友，顧長卿雖然現在弄到父子反目，但那是家事，對蘇璟，難道也是反目了？

周圍人議論紛紛，老板搓著手走上來。

“收了，收了。”

其實沒有收，他一看來人是蘇璟，想都沒想就直接放了進來，壓根沒想起收錢的事。

蘇璟可不是好請的，更何況他還是顧長卿的好朋友。

顧長卿瞥了一眼老板，心知肚明。

“那再收一次，我看他不爽！”

老板傻眼，隨即喜笑顏開，周圍人的議論聲更響，都在討論顧長卿和蘇璟是不是真的已經鬧到了這個地步。

當年兩個人曾經為了傳言中的秦小姐鬧到不可開交大打相向，蘇璟甚至一劍刺的顧長卿參加不了春狩。

但是那都是過去的事，蘇璟如今已經娶了蕭雲菁，秦小姐又已經埋在城門外，難道兩個人多年的情誼，還沒能好回去？

蘇璟冷冷的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扔給顧長卿，隨即一步就要上前。

結果再被顧長卿攔了下來。

“你是要下棋，還是觀棋？”

“觀棋上樓，下棋麽，排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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