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長悠感慨，當年的事是很多人的錯，也是命中註定無奈的事，現在也沒有拿出來說的必要。

張燕身上的因果，起因並不是她是否愛慕顧長卿，而是愛慕她的那個人，不能夠擔起照顧她保護她，給她終身幸福的重任。

關於當初長治皇帝和張燕的事情他有聽說，而且他更聽說長治皇帝心底其實對自己的這個外甥女生出一絲男女之情。

當然這些都已經是陳年往事，逝者已矣，現在拿出來也已經完全沒有必要。

“我不是介意她曾經嫁過人，這其實有什麽關系？有我在，她一定還能再嫁一個好人家。只是大家都已經沒辦法回到過去，長治哥哥很清楚燕兒對我有情，而他在迫不得已的時候做出了那樣的事，讓他覺得完全沒有辦法面對我。”

這也是長治皇帝那些年來一直容忍顧長卿的原因之一，說到底，不過是為了博美人一笑。

只是有些人做的比較明顯，他們會選擇將自己做過的事告知對方知道，有些人則做的比較含蓄，更願意將這個秘密帶進墳墓裏。

這一點，三個人都心知肚明，卻是多年來都沒有點破，各自保守秘密。

顧長卿想起之前張燕和他說過的話，她說她覺得這輩子已經沒有希望，身處深宮，那個男人雖然愛她，卻不敢面對她，難道這就是所謂權勢的意義？

她說她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因為曾經在年少的時候有過那麽快樂的日子，但是她又是不幸的，因為要用下半輩子來守護家族的權勢。

幸好的是，她身邊還有顧長卿的陪伴，雖然顧長卿比她自由，但是卻會在每一次肆意妄為的胡鬧以後，再來跟她說說自己豪氣沖天的事跡。

那時候他默然，他能領會到她的痛苦，所以如今更是沒辦法告訴她，她雖然沒有了權勢，沒有了丈夫，沒有深宮無聊的生活，她有了自由，卻沒有了對為未來的期盼。

他不會做出一些驚世駭俗的事以後再跟她分享，身邊也不會再有她的位置，也許年少的相聚是快樂，後來的相守是幸福，那未來對她來說，只有尷尬和迷茫。

這樣的話，讓他怎麽說的出口？

寧長悠也深深的嘆了口氣，他知道這有些強人所難，但是往往所有的事情就是在如此強人所難中解決。

他忽然覺得，也許高祥淑如今選擇的，不破不立的做法，反而是最好破解三個人困境的辦法。

顧長卿苦笑著不說話，他下不了這個狠心，也沒辦法讓蕭雲燕幫自己，他沒有這個勇氣，也沒有這個契機，去做這件不破不立的事情。

“再說吧。”

他說道，看見臺上的表演已經結束，拍了一下寧長悠起身，兩人走到臺下準備迎接各自的心上人。、

秦小姐的精神很好，剩下兩個人雖然表面看著有些疲累，但是整體狀態還不錯。

“這一路來代地吃了不少苦頭，倒是把你們的精神也練好了。”

她含笑說道，換來蕭雲燕哈哈大笑。

她才不是秦小姐說的那樣，她認為這反而跟之前天天抓著顧長卿亂跑有關系。

顧長卿按住還要亂撲騰的蕭雲燕，把早就準備好的披風給她披上，跟抱個樹一樣將人抱到一邊去。

秦小姐在看見高祥淑由高祥羽接過去以後才放下心，對著寧長悠笑了笑，兩個人相伴走回高臺。

比武臺上自有中人上去說一些客套話，剛才她們三人的表演引發了掌聲陣陣，很多男子原本處於觀望狀態，總覺得高家小姐這比武招親裏面有貓膩，如今看到這裏躍躍欲試，也有上臺的欲望。

接下來上臺的人漸漸又多了起來，高祥羽將高祥淑扶回後面休息，到前面來看到這樣的情景，頭都要大起來。

就現在這個架勢，今天想結束比武招親完全不可能。

守擂的男子接到寧成啟的示意，主動表示不用等一刻鐘，可以直接車輪戰，這句話再次將臺下的人掀翻，紛紛覺得他實在太看不起人。

侯淩殤依然靜靜的靠在柱子上一動不動，剛才的舞蹈他看的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因為他知道，這將是他這輩子唯一的機會。

而如今臺上男子的豪言壯語，倒是讓他忍不住冷哼一聲。

“這倒是下了血本。”

臺下甚至有了叫罵聲，說擂主實在是欺人太甚，他們就算車輪戰連著上，也一定把人打下來。

侯淩殤看著站在人群中的寧成啟，身邊依然圍著一起隨侍和侍衛。

他知道，這是寧成啟的意思，不過是逼他上場，將那些試圖車輪戰的人紛紛打下去。

而且他知道，接下來擂主一定會忽然受傷不敵，而獲勝的那個人則是非常不起眼甚至猥瑣，猥瑣到讓他看不下去。

“長卿哥哥……”

他耳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他皺眉轉身，看見一個女子正在旁人的陪伴下，望著高臺上，抱著蕭雲燕的身影出聲。

而他身後，則有一個豐神雲翼的男子黑著臉，忍不住大步朝前走去。

“這是怎麽回事？”

顧長卿把蕭雲燕裹的跟粽子一樣，一邊哄著她不要高興到得意忘形，一邊將她解下臉上的面具。

“我跳的怎麽樣？我好多年沒跳了，跳舞的感覺真好呢！”

蕭雲燕想起這些年被壓著不讓跳舞就後悔，若是當初在豐城跟秦小姐比試的是她，她未必會不如秦小姐。

“嫃嫃，我要跟你比一比！我不信不如你！”

蕭雲燕的牛勁一上來，誰都按不住，想著一出是一出。

秦小姐和寧長悠面面相覷，都沒有放在心上。

她想著如今大概最在狀態的高祥淑，起身朝著後面走去。

高祥淑正準備將面具摘下來，看見秦小姐走進來，微微笑了笑，繼續動作。

“能跳成這樣，我已經很滿意了。”

她的性子擅長那種纏綿悱惻的舞蹈，而剛才那種大收大放的舞蹈並不適合她。

秦小姐點了點頭。

“確實不錯。”

高祥淑也點頭。

“我以後不會再跳舞，至少這支舞，怕是以後沒有機會再跳了。”

秦小姐皺眉。

“秦小姐，你幫我出去宣布吧。”

秦小姐猶豫了一下，看著又重新將面紗帶上的高祥淑。

“這個面紗，過了今日以後，我也不用再帶了。這還真是一件讓人快樂的事情。”

她的語氣幽幽，雖然說著的是快樂的話，聲音裏卻滿是悲憫。

秦小姐自問做不好勸慰的事，只好微微點頭，轉身出去，換蕭雲燕進來。

蕭雲燕蹦蹦跳跳往裏走，沒有註意到身後石化的眾人。

“燕……”

蕭雲卓剛要開口，就看見秦小姐微微為他搖頭，剩下的話就咽了回去。

顧長卿這時候跟被人踩了尾巴一樣跳起來，連忙搶著要找地方躲，被寧長悠一把按住，兩個人站起來，走到張燕身邊。

“燕兒，你來了。”

寧長悠開口說道，察覺身邊的顧長卿咽了口口水。

“燕兒！”

顧長卿也喊道，不敢去看張燕的臉色。

他們一行人回代地的路上，他幾乎是不告而別的，只留下一個條子說代地出事，然後連夜帶著阿景就走。

用阿景的說，這速度後面跟有狗在攆似得。

當然顧長卿不承認這一點，他們也就私下一說私下一笑，當著他的面，還是給留了面子。

但是這面子不好留，如今張燕都站到跟前，他總該給當初溜的那麽狼狽找個借口吧？

“呀，是高家小姐要比武招親嗎？難怪長卿哥哥你要早些回來幫忙了。”

這下顧長卿又咽了一口口水，看著張燕朝秦小姐含笑。

“秦小姐，我來叨擾你了。”

秦小姐也跟著微笑點頭，她算是明白為什麽顧長卿說不出口。因為張燕將一切看似不正常的事情都自我說服，絲毫不給旁人留下難堪，這種情況下，要她也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來。

“你跟他們一樣，叫我嫃嫃吧。”

秦這個姓秦小姐對外已經不用，所以除了高祥淑兄妹和其他外人，旁人對著秦小姐都已經改口叫嫃嫃。

張燕點頭含笑，接受秦小姐的示好，左右看了看。

“蕭二小姐呢？還有高小姐呢？”

顧長卿瞧了張燕身後，黑著一張臉的蕭雲卓，若是還不知道他們看見多少，他就不是顧長卿了。

這怕剛才的都看見了，只是沒有過來，如今看著局面沒那麽尷尬，才上來相見。

“在後面呢，我帶你去見她們。”

秦小姐含笑說道，望了一眼圍成一圈的男子，特意看了一眼寧長悠，意思有什麽話回去再說，這個時候說不合適。

寧長悠反應過來，他連忙讓人都散開，臺上在比試的才是重點，其他的事情，好歹等這邊事情結束了再說。

高祥羽上前和蕭雲卓施禮，他雖然不清楚顧長卿和張燕的事情，但是卻看見顧長卿和蕭雲燕的互動，以為蕭雲卓作為哥哥是不高興，連忙轉著話題將事情往另外方向引。

“你主意多，你幫我想想，現在到底怎麽辦才好。”

高祥羽說道，將事情來龍去脈大概說了說，雖然不詳細，但是事情算是清楚。

既然清楚了，蕭雲卓也就無話可說，事情都已經這個份上，就算他是大羅神仙也沒有辦法。

秦小姐將張燕引進去以後就出來，對著蕭雲卓點了點頭，低聲說了說高祥淑讓交代的話。

高祥淑的意思是無所謂誰說，秦小姐覺得這事難辦，所以準備親自去說。

高祥羽卻拒絕了，這種話，旁人說不是不可以，但是他作為高祥淑的哥哥，更應該幫著說這話。

秦小姐不置可否，後退一步，蕭雲卓下意識也後退一步，側著頭望秦小姐。

“你……還好嗎？”

這句話他準備了一路，沒想到說出來卻是在這樣一個情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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