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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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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件東西,在不同的人手上,意義是不一樣的。

比如說青青送的簪子,對於秦小姐來說是個寶,但是對旁人來說可能只是一個簪子,當然這個例子也許並不妥當。

但是秦小姐當日衣服上撕下來的那塊衣袖,對於寧長悠的意義,卻一定比旁人認為的更重要。

秦小姐轉過頭,看見衣袖的時候楞了一下。

這件事,她還真是不記得了。

那時候的他們還很開心,雖然相識不久卻彼此心中不設防。青青每日大喊大叫,顧長卿帶著他上躥下跳,日日把給蕭家找麻煩當成是生活的唯一樂趣。

那段時光如此美好而短暫,那日豐城一別之後,似乎一切的美好就沒法完全回到當初的模樣。

“這塊衣袖,當初是我不小心從你衣服上扯下來的。這件事,連長卿都不知道。”

寧長悠苦笑了一下,細細的瞧著手中的衣袖。

“很奇怪吧,我當時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就是不想你也跟著沖出去,但是似乎我知道你肯定會沖出去,所以下意識的就伸手了。”

當然最後的結果是沒拉住。

“那時候我不懂,不懂自己那麽做是為什麽,現在我懂了。”

“只怕那個時候,你已經住在我的心上,又或者說在那之前的時候,你早就悄悄的住在我的心裏,只是我不知道。”

寧長悠苦笑著,將衣袖重新收回懷中,調整了下身形。。

“該怎麽定義呢?大概最早是在蕭家,那日你在風雪之中吧,那是我第一次為你動惻隱之心,只是當時也沒料到,從此以後,再也沒辦法不關註你。”

“你又何必。”

秦小姐終於忍不住開口。

這時候最不應該做的就是追憶過去的事,在她看來男女情愛之間的事情,是如今最不合時宜該提出的事情。

“是啊,你一定覺得我何必。不過我想說的是,若是有必要,我今日還是會拉著你的衣袖,就如當初拉著你那樣,只不過這一次,我不會像那日那樣,任憑你撕了衣袖也要沖出去。”

秦小姐楞了一下,低下頭,看見寧長悠的一只手,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抓在她的衣袖上。

“當然了,你一定有辦法擺脫我,你也一定能夠狠得下心那麽做,但是為什麽呢,你真的要那麽做嗎?”

秦小姐回過頭,她明白寧長悠這是話中有話。

若是她選擇斷袖離開,那麽她此生就不是負了他那麽簡單,而是徹底斷了這份情,背叛了過去。

寧長悠觀察著秦小姐的表情,雖然一閃即逝,但是他卻從她的眼底看到一絲猶豫。

所以說她還是在乎的。

他心裏微微有些欣慰,欣慰之餘心跳加速,他收回悄悄撐在輪椅上的手,輕輕的繞過秦小姐的腰,從背後抱了上去。

秦小姐的身體瞬間僵硬,她的第一反應是要擡手將背後的人甩下來,但是反應過來身後的人是寧長悠以後,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

寧長悠顫抖著身體,此時的他幾乎已經站立不穩。他已經很久沒有如此久的站立,更何況還說那麽一大段的話,這一下的擁抱,一方面是出自本心,一方面則是實在支撐不住。

“嫃嫃。”

他喊道,這個稱呼他一直以來都羞於宣之於口,此時此刻卻再也抑制不住沖動。

“嫃嫃,我好累,真的好累。這些年,我活夠了,在遇見你以前,我以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看著旁人忙碌,我卻只能停留在原地不能亂動,那些轟轟烈烈都是別人的,而我只能擁有我的雲淡風輕。”

“我是真的夠了,我以為我沒有機會再去想旁的事,經歷旁的事,畢竟對我來說,那些太奢侈了。”

“然而我遇見了你,遇見你我滿心歡喜。去蕭家,去看你,是我這輩子做過為數不多不後悔的事。你知道嗎?在遇見你以後,我覺得我的人生也跟著完滿了,我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喜怒哀樂,什麽是真正的酸甜苦辣,什麽是真正的膽戰心驚。”

“嫃嫃,不要離開我。我知道你一直都有自己前進的路,這條路充滿荊棘。你不願意告訴我,不願意受罪,但是你從來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一起啊!”

“前塵往事是如何的,對你來說是個痛苦,對我來說是個未知。但是我願意感同身受你所經歷的一切,只是因為我實在不願意失去你。”

秦小姐心如刀絞,她明白這些話對於寧長悠來說意味著什麽,之前她昏迷在床他都不曾對自己說出口,那是因為他總還覺得有最後一絲希望和可能。

但是現在希望和可能都破滅了。

她醒了,她要走,他慌了!

“嫃嫃,我好累,你讓我趴一會。”

寧長悠說道,聲音漸漸變輕。秦小姐感覺到背後原本顫抖的身體漸漸變涼,心下一驚,連聲大喊。

寧任和顧長卿連忙帶人沖進來,看見這一幕也瞬間慌了神。

“快把人扶下來!”

秦小姐脫身,第一時間解下身上的披風,給寧長悠披上,伸手去搭他的脈象,眼底又是慌張又是放松。

“怎麽樣?你別嚇唬我!”

顧長卿吼道,焦急完全寫在臉上。

“只是睡著了,不是昏迷。”

秦小姐松了一口氣說道,她慌張是因為,寧長悠的身體竟然已經差到這個地步卻堅持著站了那麽久。

“他吐血多久了?”

秦小姐問道,看見顧長卿一把將人甩到背上,就近沖進寧任書房隔壁的臥室,將人放下。

阿懶連忙上前幫忙,進進出出的使喚人拿熱水加碳盆,倒是以前做慣這些的阿勤難堪的呆在邊上。

“很久了,離開秦府就開始吐血,一開始的時候,只是偶爾晚上睡不著,咳嗽的時候帶出來,後來就……”

秦小姐臉色變了一變,制止阿勤繼續說下去,上前走到寧長悠的榻前,再次擡手診脈。

阿懶已經領著婢女將碳盆放了半個屋子,寧任和顧長卿站在一旁幫不上忙只好幹著急,阿杜想去請陳太醫,但這會卻又站在原地不知道敢不敢動。

“去請,請了以後讓他在外面等我。”

秦小姐低聲說道,收手起身,靜靜的看著寧任。

寧任任站在原地,雙手背後,雖然表面看著一臉平靜,但是手上的青筋暴起,暗示著他心中的擔憂和著急。

“王爺,我有話要問你。”

寧任平靜的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深深的望了一眼寧長悠,擡腳朝外走去。

秦小姐跟出去,出去之前吩咐顧長卿在這守著,旁的什麽話都沒有多說。

兩個人站在廊下,特意避過來來往往的婢女,找了一個空曠地方,因為雙方都知道接下來要說的話,驚天動地。

“王爺你是很清楚,長悠的病,根本不是那麽簡單。”

秦小姐開口,單刀直入。

寧任的臉色變了變,一直勉強維持的平靜瞬間破碎。

“那又怎麽樣,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難道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治好他嗎?”

秦小姐冷笑了一聲,往前走了一步,站到寧任前面,轉過身。

“那你覺得我這一步走的怎麽樣?”

寧任不懂。

“我這一步,走的可好?當然結果是一樣的,我一樣要回頭看你,一樣要回頭才能跟你說話,但是卻有又不一樣,因為我在你前面。”

寧任沈默,他知道有些東西瞞不過去,但是沒想過這件事竟然也沒瞞過去!

“我不想說什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當初你都能知道,現在我知道不是也很正常?”

寧任沈默。

秦小姐重新走回到剛才的位置站好,這一步對於寧任來說意味深長,這不僅僅是秦小姐的生死,還是寧長悠的生死。

“你一直以來都雲淡風輕,是因為你在一開始就知道了原因和結果,你表面上裝的似乎什麽都不在乎,那也只是因為,你只要洩露一點多餘的表情,旁人就會看出來,原來他的病,起因在你。”

“不過換句話說,若不是當初被人捏著這個把柄,你也許就不會做出一些至今想起來讓你後悔的事吧。”

寧任臉色再次變了變,冷聲出聲。

“你在說什麽?有誰可以捏到我的把柄?我又有什麽把柄可以讓人捏?”

把柄自然是有的,而且能捏到他把柄的人也不少,只不過有些事情不能承認在前面,否則曾經苦心經營的局面就會失控。

“難道長悠不是你的把柄嗎?難道周英不能捏到你的把柄嗎?”

秦小姐擡高聲音頂回去,寧任慌張的四下看看,確定剛才秦小姐直呼高後名諱沒人聽到以後,才厲聲呵斥出口。

“你瘋了嗎?”

有些事是不能提的,有些事,即使要提也要想想後果為何,這件事就是。

秦小姐冷笑一聲,不說話,望見那邊顧長卿遠遠站出往這邊望,知道大概是有事發生。

“有些事,你說不說,我都知道。而且知道的也許並你想象中的要多的多。寧任,趙王爺,你雖然是個王爺,可也是個可憐蟲。”

“你……”

“這天下誰不可憐呢?生於天地,匆匆為客,萬般不能自主,唯一能做的,只是順勢而行。”

秦小姐扭過頭,再望了一眼寧任。

“只是你我到底誰才能看清這天下的運勢呢?當初是我看錯了,現在你呢?”

當初是我看錯了,現在你呢?

寧任心裏狠狠的被震了一下,渾身顫栗往後退了一步。

是啊,他生為王爺,高皇帝的親弟弟,本朝的唯一王叔,雖然說不上是呼風喚雨,但是誰都要給他三分薄面。

他曾經自以為看清天下局勢,如今卻發現並不完全是如此。

他看清了嗎?他看清了的話,為什麽他的兒子還會被人迫害延口殘喘至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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