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張燈結彩，門口掛上紅紅的燈籠，窗上貼著紅紅的喜字，下人們匆匆走動進行最後的布置，若不是門可羅雀一個客人都沒有，安安靜靜別說絲竹，連鞭炮聲都沒有，這倒確實像是一個婚禮。

秦小姐已經紅妝完畢，靜靜的坐在床邊。

姚夜蓉作為女方唯一的送嫁人，也換上了喜慶顏色的服裝。

青青依然在一旁昏睡，三人身邊除了守著三個婢女，其他再無多餘的人。

這三個婢女是賀修專門找來的，身上都有些武功，雖然不高，但是自保能力還是有的。

賀修領著曹貴走進來，望著一身大紅的秦小姐楞了一下。

“秦小姐，快來了。”

秦小姐點了點頭，對著曹貴示意。

曹貴用殘留的左手摸了摸腰部，對著她點頭。

“姚小姐，你就留在這吧，幫我看著青青，要是她醒了，就給她餵一杯梅子酒。”

秦小姐對著姚夜蓉道謝，身邊的婢女將準備好的梅子酒遞過去。

香露雖然能讓青青入睡，但是效果卻不一定能持續多久，還是梅子酒管用。

姚夜蓉親自接過酒點頭，退到一旁，望著秦小姐站在門口，靜靜的望著遠方。

秦府門口，蘇璟一身紅衣，新郎裝扮下馬，身後除了日常帶著的隨侍，多餘的一個侍衛都沒有。他四下掃了一圈，大步踏門而進，熟悉的繞過正廳，直奔秦小姐的院子而去。

這條路，他走過不止一次，今日這一次，卻也許是最後一次！

一路上到處都是紅綢掛滿枝頭，在冬日的陽光照耀之下顯得格外艷麗。

“起風了！”

秦小姐說道，望著朝自己走過來的蘇璟。

“下雪了！”

蘇璟接話，快走幾步，隨秦小姐進屋。

變天了！

——

蕭雲燕擺著臉坐在案幾邊上，對面寧長菊卻一副怡然自得老神在在的表情。

兩個人一個緊張一個放松，一個憤怒一個愜意，形成了明顯的對比不說，畫面還像及了當初在豐城的模樣。

只不過像的是畫面，人心卻是變了。

“我要見我哥哥！”

蕭雲燕率先開口，一雙大眼等著寧長菊，大有把眼睛瞪出來的架勢。

以前在豐城的時候，她見寧長菊都是躲著蕭雲卓，現在情況突變，她來見寧長菊的目的，竟然是為了找哥哥。

所以說世事總是讓人無奈，當時看破所有關節的寧長菊，以旁觀者姿態冷眼瞧著秦蕭兩家鬥法的寧長菊，最終也成為了這局中人，局內人，甚至試操縱這其中的一切。

他含笑開口。

“你要找哥哥怎麽找到我這來了？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你哥哥了，最近太忙，沒時間啊！”

說罷他拿起腳邊一塊帕子放在鼻尖嗅了一下，動作親昵。

就在剛才，蕭雲燕拿著蕭雲卓的寶劍沖進來，進來就看見寧長菊正左擁右抱摟著兩個女人狀態親昵，她頓時臉黑一片，劍一伸，眼一瞪，一個字，嚇的兩個女人就跑的無影無蹤。

“你剛才說的那個滾字，卻很和我心意。想起來當初初識你時候你那份潑辣勁，到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有意思。”

寧長菊放下手中的帕子，身後的隨侍立馬端上水供他洗手潔面，隨即嫌惡的將帕子撿起一並扔了出去。

蕭雲燕冷冷的看著他做完這一切，冷笑開口，話音裏帶著濃濃的諷刺。

“我一開始挺討厭你的，後來你教會我很多，讓我明白有些東西不是表面看著那麽簡單，那時候我覺得也許你是個好人，現在才知道，我錯了。你從始至終都是你，一個壞人！”

她說道，低頭又去找劍，找到以後拿起劍，直接朝寧長菊指。

寧長菊身後的隨侍立馬起身朝蕭雲燕沖去，卻被寧長菊一個眼神制止。

“你們先下去吧，就她，還傷不了我。”

隨侍猶豫了片刻退下，甚至主動將門帶上。

蕭雲燕拿著劍的手發酸，不一會就有些微微顫顫。

“怎麽？酸了？我就是個瘸子，又不會跑，你直接過來架我脖子上不是更好？”

蕭雲燕有些吃驚，眼神覆雜的看著他。寧長菊似乎為了讓她確信他不會反抗，把放在身邊的拐杖都扔了出去。

拐杖已經不是當初顧長卿用過的那一根，那一根拐杖在那日之後就被當柴火燒了。

“這樣還不放心？那好，我把衣服脫了，讓你看看我身上有沒有藏東西，然後把自己雙手綁了好不好？”

說罷他也不等蕭雲菁反應過來就要脫衣服，蕭雲燕大驚，手往前一送，逼得寧長菊往後一仰，脫衣服的動作就停了下來。

“好了，你不要動，我相信你！”

蕭雲燕說道，說完以後不知所措，只好又把手往前送了幾分。

寧長菊不得不繼續往後仰，臉上卻沒有一點緊張的神色。

“小心點，你要是真把我殺了，不就見不到你哥哥了？”

蕭雲燕氣的瞪眼，罵道。

“你不是說我哥哥不在你這嗎？”

寧長菊微微蕭了一下，越笑越停不下來，隨即變成大笑。

“你笑什麽，不準笑！我哥哥出門之前忘了帶劍，我送過去，他跟我說他信你，出門不用帶劍，所以我哥一定在你這，被你關起來了。”

寧長悠的笑聲漸漸停下來，最後幾聲笑裏，細細的聽竟然有幾分苦澀。

“是啊，他信我，他要不是信我，當初又怎麽會接我去你們家小住呢？只只不過我除了在你們家小住之外，再也沒有做過對不起你哥哥的事。”

他說道，臉上漸漸有了痛苦的表情。

“只不過，我要走的路，和他走的路始終不一樣，我不能說服他和我走一樣的路，我也沒有辦法去選擇他走的路。”

“他曾經是我的好友，也是唯一真心相交的朋友，但是最終還是走到兵戎相見的地步。”

兵戎相見四個字嚇了蕭雲燕一大跳，她顧不得威脅寧長菊，哐當一聲將劍扔下，跑到寧長菊面前，抓著人死命的晃。

“你把我哥哥怎麽了？”

寧長菊被抓的跟著晃了幾下，不顧貼在身上的蕭雲燕，擡手撿起落在地上的劍。

“你拿著劍，這樣抵著我的喉嚨，然後就能見到你的哥哥了。”

他說道，聲音很低，像是不想旁人聽見。

蕭雲燕啞然，微微顫顫的接過劍，發現寧長菊將劍遞給他的時候，竟然是親手捏著刀柄。

“你的手！”

她失聲，剩下的話被寧長菊堵住嘴沒說出來。

“等你見到你哥哥，讓你哥哥趕緊帶著你趕去秦府，今日秦小姐大婚，我哥哥派人去刺殺，只要秦小姐一死，他就有出兵的理由。”

蕭雲燕心亂如麻，腦子裏一片空白，突如其來的消息太多，她一下子有些接受不過來。

她知道今日秦小姐大婚，所以才找到機會偷跑出來，她一開始去趙王府要見顧長卿，但是趙王府守的跟鐵桶一樣她進不去，結果走在路邊聽說寧長菊今日在舞坊，想起蕭雲卓當日說的話，這才急吼吼的殺過來。

“我……我沒跟別人說，哥哥在你這，你就是怕弄錯了，回頭傷了你和哥哥的情分。”

蕭雲燕說的結結巴巴，望著寧長菊手中鮮血直流。

寧長菊慘笑一下，深深為蕭雲燕的腦回路擔心。

“無妨，若不是我授意，你也找不到我。”

要不是他特意找人在趙王府門口等著她，她也根本不會知道他在這。

“事件緊迫，你先殺了我，然後再去救你哥哥。其他的事，回頭有機會再說。”

蕭雲燕又“啊”的叫出聲，寧長菊忙不疊的又去捂她的嘴。

“笨丫頭，這樣，架在我脖子上，然後把外面的人喊進來。”

寧長菊說著，將刀親自架上自己的脖子，為了增加可信度，甚至在脖子上微微劃上一刀。

“啊！”

這次換成蕭雲燕自己捂住嘴。

“來人！”

寧長菊警告的眼神看了蕭雲燕一眼，空出來的手在背後搭上蕭雲燕的腰。

“記住我的話，別誤了大事！”

他說完，高聲將守在門外的侍衛喊進來。

“將蕭雲卓帶上來。”

侍衛們進來以後大驚失色準備上前，寧長菊背後的手微微在蕭雲燕腰上用力，蕭雲燕一時不查，身子一歪，劍在寧長菊脖子上又留下一刀血痕。

“混蛋，你們沒看見我被挾持了嗎？趕緊把蕭雲卓帶過來，順帶把事情告訴我哥哥！”

寧長菊吼道，滿臉恐慌和憤怒。

侍衛們忙不疊退下去一個，剩下的人依然虎視眈眈盯著被蕭雲燕。

“都給我去！看著我幹什麽？想看著我怎麽死嗎？”

寧長菊吼道，剩下的侍衛也連忙沖下去，屋內只剩下隨侍一個人。

“主子！”

隨侍悄悄往門外看了一圈，朝寧長菊點了點頭。

寧長菊心領神會，松開搭在蕭雲燕腰上的手，蕭雲燕深吸一口氣，渾身終於忍不住顫抖。

“寧長菊！”

她這時候百感交集，一時間分不出寧長菊是好是壞。

“別怕，有我。”

寧長菊低聲說道。

“等下見到你哥哥，別忘了我告訴你的話，一定要轉達到。”

蕭雲燕重重的點頭，門外有人急匆匆的跑進來。

“公子，來不及了，王爺親自帶人去的！”

“什麽！”

——

雪越下越大，不一會門外的地上就堆起來一層薄薄的白雪。

姚夜蓉領著人多放了幾個碳盆，屋子裏一時半會倒是不覺得冷。

蘇璟望著面前的女子，紅妝加身，原本就有五分張揚的五官，在這大紅色的襯托下，更加顯得英氣逼人。

“我倒不知道，你穿紅色有那麽好看。”

蘇璟失笑說道，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

“我穿紅色，就不好看。”

大紅大綠這種燦爛的顏色，適合顧長卿，確實不適合他。

他的氣質沈穩，這類顏色穿著不倫不類。

“那是因為這個紅色不夠正，若是正紅，就會好看的。”

秦小姐含笑說道。

何為正紅，鮮血之色，為正紅。

正氣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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