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跟寧秋蘭站在大殿門口，看著遠處廊下的男女。

不放心單獨相處，卻又不好跟上去，這算是唯一能做的。

蕭雲卓四處看了一眼，端詳著眼前的女子，終於開口。

“上次在秦府見面，有些事我不方便說，之後諸事繁雜也找不到機會，所以拖到今天。”

其實也沒幾天，但是對於有些人來說度日如年。

“之前你不記得和蕭家的事，那有些話我不方便說，如今既然知道了，我還是要代表蕭家跟你先道個歉。”

說到這裏他擡手施禮。

“當然我以前也道歉過很多次，但是你不記得了。所以幹脆重新來。”

秦小姐默然，沒有任何動作，盯著蕭雲卓。

“第二件事，寧長菊是我的好友，之前傳言他要娶你的事，只是誤傳，謠言，我已經找他核實過，你不需要當真。”

他說這話的時候努力正視秦小姐的眼睛，卻依舊在對方註視之下敗下陣來。

“回頭有機會，你可以自己問他。不過我覺得還是不問好，畢竟謠言麽，就是那麽回事，你信，它才是謠言，你不信，它就是個笑話。”

“所以你不用擔心他會來騷擾你，若是……若是他真的來騷擾你，你就告訴我，我幫你解決。”

“我也聽說了顧長卿和寧長悠要搬走的事，偌大的秦府，你一個人住確實太空，要是你願意，我讓燕燕多過去陪陪你。”

“燕燕把你當朋友，你曾經救過她，她不會害你的。”

“至於我跟寧秋蘭，其實一點事都沒有，那次她去找你麻煩，也是我始料未及的。不過以後不會發生了。”

“我對你，蕭家對你，總是於心有愧，所以若是有需要，一定助你一臂之力。”

蕭雲卓洋洋灑灑說了一堆，說到最後閉嘴，忐忑的看著秦小姐。

他想起當初在豐城，他提議一起走的時候，也是說了那麽一堆，最後換來對方一句否定。

現在劇情不會是要重演吧？

幸好，秦小姐這次沒有讓悲劇重演。

“好的，我都清楚了，多謝。”

三句話，九個字，卻是一種意思。

蕭雲卓頓時有一種上學時，認認真真寫了一篇好文章，先生卻只批了“已閱”兩個字的失落感。

“好吧。那走吧，我們回去吧？”

他收拾心情，擡手相邀。

秦小姐點頭，率先邁步。

尊卑有別，按理應該蕭雲卓走前面，但是男女有別，女士優先。

長公主和寧秋蘭看見兩人安安靜靜的走回來，頓時齊聲松了口氣，一起松氣的，還有躲在草叢裏的顧長卿和寧長悠。

“走吧，這下放心了？”

顧長卿說道，小心的將人扶出來。

阿勤和阿杜連忙拍去兩人身上的灰塵，揮手讓藏在不遠處的轎攆過來。

“走吧，現在時間是真的差不多了。”

寧長悠沈默，點頭，由顧長卿扶上轎攆。

——————

夜深漸濃，文武百官歡聚一堂，家眷命婦齊聚一處，歡笑聲，讚揚聲，配合著絲竹聲聲，匯合成了喧鬧的氣氛。

高後看著坐在正中的皇上和皇後，眼角難得露出慈祥的笑容。

她這一生只有一兒一女，還未嫁人的時候就算過命，雖然面相大富大貴，卻註定兒女緣薄。

嫁人以後，又有人說他的兒子是帝王之相，為了這句話，她奮鬥努力了一輩子，這才有了現在的這個地位。

她的兒子確實有帝王之相，但是她卻也註定和兒女緣薄。

她轉頭，看見坐在下方的長公主，正親親熱熱的拉著秦小姐的手說話。

她的兒女性格都不像她，都是溫和的性子，待人如沐春風，倒是像及了她的小叔子寧任。

趙王寧任。

她視線準確的掃到寧任身上，寧任和寧長悠坐在一起，意外的竟然避開了一開始安排好的位置，反而坐在了大臣中間。

當然，雖然坐到了大臣中間，眼裏心裏卻只有兒子。

寧任啊。

高後心中感慨。

這麽多年過去了，有些東西，你是不是真的已經放下了？

“高後，讓他們下去，這都跳的什麽東西，太難看了！宮中現在只有這些可以看的了嗎？”

顧長卿突然出來刷存在感，矛頭直接指向場中的舞者。

“這些鶯鶯燕燕的這些年一點心意都沒有，難道沒有別的可以看的了嗎？真是沒意思！”

蘇璟和顧長卿坐在一起，聞言卻巍然不動，任由顧長卿咋咋呼呼。

“你想看什麽？”

高後含笑問道。

“我要看蕭雲燕跳！”

顧長卿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高後，我兩個妹妹學藝不精，恐怕難等大雅之堂。”

蕭雲卓站起來一口回絕，卻是把話題由蕭雲燕一個人變成了蕭家姐妹兩個人。

放在平時顧長卿肯定是不肯的，但是今天似乎像沒聽見一樣跟著把稱呼改了過來。

“那我可不管，反正我要看她們兩個跳。”

眾人頓時明白，這是顧長卿配合蕭家，要給高後演一出戲。這出戲的名字，叫做欲拒還迎。

蘇璟這時候站起來，清了清嗓子開口。

“既然要跳，那高家三小姐今日也來了，自然也是要獻藝一場，京中各家小姐舞藝精湛的也不少，若是願意，也可以上來給高後獻舞。”

眾人再次嘩然，整件事太突然了。

雖然一開始聽說蕭家被選中獻舞的時候嫉妒，但是大部分人家的小姐嫉妒嫉妒也就過去了，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家的小姐，嫉妒之餘偷偷練習，想著若是有機會，也要當眾獻舞才好。

這不，機會來了，還是蘇璟給的。

早早準備過的各家小姐，不禁對蘇璟投去感激的目光，剩下沒有準備的小姐雖然暗自懊惱，但是看向蘇璟的眼神不禁溫和了許多。

“那得多少人，看一晚上也看不完！還是選出十組就夠了，看多了也怪膩的很。”

這倒也是，看多了總難免膩歪，今晚是賞月的，又不是賞人的，人只不過是陪襯。

蘇璟不置可否，請高後決斷。

“好，交給你們去辦。願意來上臺的，自往臺上來。”

眾人應聲，顧長卿心滿意足坐下，對著秦小姐寧長悠死命眨眼睛。

寧長悠正被寧任拉著說話，父子兩人快一年沒見，結果就兩次差點生死相隔，自然是百感交集。

寧任只有這一個兒子，從小寶貝的緊，如今憔悴成這個樣子，雖然早在很多年就做好心理準備，心中依然很難受。

“長悠，跟我回家吧。這邊的事，讓長卿幫你去處理。”

來的一路上，他聽說了整個事情，明白寧長悠之所以會犯病，原因是情根深種與一個女子，而這個女子竟然是他宿敵的女兒。

寧長悠搖頭，努力擠出笑容。

“我在這邊挺好，父王你既然來了，也在京城住段時間吧。”

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別說能不能堅持到回趙國，只怕就算能堅持到，心裏也放不下這邊。

心病越重，病情越重，只怕到最後的日子都不得安生。

寧任又何嘗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雖然是京城，雖然他百年之後趙王會被削，但是在那之前，趙國已經成為了他除豐城以外的第二個故鄉，那是一個稱作家的地方。

“父王你也很多年沒來京城了吧。我這些天精神頭還不錯，陪您在京城逛逛，看看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

寧任點頭，眼角有些濕潤。白發人送黑發人，他已經做了多年的準備，卻一直接受不了，但是接受不了，還是得接受。

“我想見見秦小姐。”

他說道，端詳著寧長悠的臉色。

寧長悠的笑容僵硬了一秒，隨即消失。

“我知道，我會讓你們相見的，不過不是現在。過了今日，你來秦府接我的時候，我會正式介紹給你。”

寧任點頭，欲言又止。

剛才顧長卿已經吐槽搗蒜一般，細細的講了寧長悠死活不肯讓秦小姐恢覆記憶的事。

寧任很好奇為什麽這麽重要的事，秦小姐竟然會答應讓他們兩人做主，更何況，這裏面甚至可能涉及到他兒子的命。

“父王，生死有命，我認，我看的開，你無需為我多擔心。”

寧任點頭，身後擠進來一個人。

宮中的案幾，設計的時候就是按照三個人的座位設計的，比尋常人家的要長很多，雖然大部分時候，都只擠兩個人。

“趙王，長悠，搭個座。”

顧長卿擠進來，擠在兩個人中間。

寧長悠不得不往旁邊靠了靠，嫌棄的看著他。

“你做什麽？”

以前他坐在皇室圈裏的時候他擠進來是因為位置好視野好，現在他坐在百官中間，他怎麽還往這裏擠？

“你這熱鬧。倆人呢，你看我那，人都沒有。”

寧長悠看過去，蘇璟因為要安排獻舞的事離開，對面案幾上空無一人。

“你不過來，不就有人了？”

顧長卿擺擺手，扭頭不理他，拉著寧任噓寒問暖。

寧長悠就這樣被落了單，無奈搖頭，視線不由自主的朝一個方向看去。

秦小姐正被長公主拉著說話，雖然她失去了記憶卻依然和長公主合拍，兩個人依然能很活絡的說話。

“我跟你說，我有小道消息，今天皇上會有赦令。”

顧長卿往後靠了靠，保證寧長悠和寧任都能看到他的臉。

“秦小姐之前做的事，好像做成了。”

寧長悠啞然，寧任卻是一頭霧水。

“皇後今天送了她一個玉鐲，還是小時候經常帶的那個，長悠你還記得吧？每次跟我們爬樹都要先摘下來那個。一開始我跟蘇璟都想不明白，但是剛才突然想通了，那應該是暗示事情成功的意思，送這鐲子的，也壓根不是皇後，而是長公主。”

寧長悠皺眉。

“何解？”

“這鐲子，皇後嫁人之前，就沒壓根沒帶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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