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

蘇璟將寧長悠扶下來，望著身後的蕭家姐妹。

“你們要帶煙花進去幹什麽？”

蕭雲燕伸著腦袋看了一眼顧長卿，重新看回蘇璟。

“表演用的道具。”

顧長卿縮到阿杜身後，他剛才想扶人，遠遠的看見蕭雲燕走來，差點沒找個地洞鉆下去。

寧長悠站穩，一邊轉身去看車裏的秦小姐，一邊聽著他們說話。

“宮中也有煙花備著，到時候用宮中的煙花吧，這些就不要帶進去了。”

宮中的煙花是特供，比例都是經過嚴密測算，不太容易出錯，外面市面上的煙花質量層次不齊，稍不註意就有可能爆炸。

爆炸的結果，最好的就是顧長卿當時那樣，毀了一件衣服，差的話，那可能毀了整個宴席。

“不會的，這是我在冀寶齋買的最好的煙火，要是差的煙火，我也不敢用啊。”

寧長悠扶著秦小姐下來，兩個人站在一旁。

顧長卿從阿杜身後一溜煙小跑到寧長悠身後蹲下。

“你是真不怕還是假不怕，我當時可差點被炸成刺猬呢。”

他高聲喊道，不露出一點身形。

“顧長卿，別激我，我是真不怕。你要不信，我現在就放給你看！”

說罷蕭雲燕要轉身，站在一旁的蕭雲菁連忙拉住。

“燕燕，你別去，他這是故意激你呢。”

蕭雲菁說道，扭過頭看蘇璟。

“蘇大人，您能不能幫我們想想辦法，我們用宮中的煙花？”

蘇璟還沒開口，顧長卿不怕死的又跟了一句。

“宮中的煙花？今日中秋，宮中所有的煙花都有規定的用處，哪有多餘的讓你們玩過家家？”

蕭雲燕收住腳步，大怒。

“你說誰過家家？我和菁菁是奉高後之命獻舞的！”

顧長卿一抖，差點沒蹲穩往後仰，順手抓著寧長悠的衣服，寧長悠無辜被抓的後退一步，身邊的秦小姐和蘇璟連忙扶上去。

“好了，別鬧了。蘇璟，你看能應就應下，不能應就算了。她怎麽說也是蕭家人，給她十個膽子，也不敢拿整個蕭家來胡鬧。”

這倒是，要是真出事，蕭家別說保住爵位，不被殺頭就不錯了。

蘇璟挑眉，不看蕭雲燕，反而盯著一旁的蕭雲菁。

“你求我，我自然幫忙。”

蕭雲菁心中一凜，無端生出恐慌。

上次兩個人合謀的事，雖然是各取所需，但是蘇璟卻搶了她的簪子，到現在還沒還給她。東西雖小，代表的意義卻是大。

若是讓旁人知道，就是一個私相授受，她蕭雲菁的清白，就是毀了！

“這是幫我們蕭家，為的是給高後獻舞，請蘇大人幫忙。”

大帽子扣下來，高後擡出來，就是不提她自己。

蘇璟笑的意味深長，落在寧長悠和顧長卿的眼裏卻不是那麽回事。

那日他們撞見的事，事後一直沒有跟蘇璟提起。

兄弟三人離心是因為這件事這個人，他們兩人對蕭雲菁難免沒好感，更何況還有之前之後的好多事。

“行了，差不多就行了。我累了，先送我進去。”

寧長悠身份高貴，無須和旁人一起等待，只要換上宮中轎攆就可以進去。

顧長卿直起身子，一連串的喊著阿杜去叫門。

阿杜跟衛尉自來熟，只要露臉就管用，主要功能就是塞錢。

阿杜連忙掏出準備好的紅包一個個塞過去，衛尉一個個都誠惶誠恐的接下來。

其實沒有紅包也得放行，但是顧長卿之所以能在京城橫著走，在宮中橫著走，一部分原因是橫，還一部分原因是壕，畢竟錢能通鬼神。

“走吧！”

顧長卿大吼一聲，長臂一揮，寧長悠等人就浩浩蕩蕩走進去。

“有些人就不用跟來了，雞毛蒜皮的小事那麽多，還是先顧著自己吧。”

他說著話掃了一眼蕭雲燕，蕭雲燕被掃的又要跳，堪堪忍住沒說話。

“他說的是我，你激動什麽？”

蘇璟也掃了她一眼，掃完以後卻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不動，蕭雲菁也就不好動，蕭雲燕則是不能動，眼睜睜看著寧長悠等人消失在門內。

蕭雲菁收回視線，她剛才竭力控制住自己少去看寧長悠，卻知道有些東西是自己控制不住的。

那日上門碰了一鼻子灰以後，隔日就接到了要獻舞的消息，滿腔心思只好先放在一旁，直到今日重新拾回來放在心上。

“你跟她，就算沒有秦嫃嫃，也不可能。”

蘇璟說的直接，完全不顧忌在場的蕭雲燕。

蕭雲燕踮著腳正看著顧長卿，聞言驚訝的瞪大眼。

“菁菁……”

“蘇大人，請你自重，若是胡言亂語毀我清譽，我就算一死也絕對不會放過你。”

蕭雲菁怒斥，心裏七上八下。

蘇璟一擊而中也不追究，輕笑一聲擡步往前走。

“怎麽？煙花不想要了？”

蕭雲燕連忙收好驚訝跟上，蕭雲菁卻是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她還是沒藏好，還是敗了！

而且蘇璟說的對，就算沒有秦嫃嫃，寧長悠的身邊，也沒有她的一席之地！

青青被拘在家裏，由阿懶陪著。

顧長卿就又把阿杜扔給秦小姐，讓他又當婢女又當隨侍的伺候她。

幸好進宮以後，馬上就有長公主的人前來迎接，說是長公主已經在皇後宮中等著他們過去。

秦小姐單獨坐了一輛轎攆，由長公主的人陪著在後面，顧長卿眼瞅是個機會，擠著跟寧長悠一起，問的幸災樂禍。

“怎麽樣？再見的感覺怎麽樣？”

這一見見的是兩對人，他見到了蕭雲燕，寧長悠見到了蕭雲菁，蕭家姐妹前腳後腳跟他們倆兄弟表白，說出去跟個故事一樣，事後經歷也跟故事一樣。

“我沒你那麽無聊。”

寧長悠閉上眼睛，靠在轎攆上，語氣生冷。

顧長卿絲毫沒有受影響。

“你是被女孩子追的少，像我這樣，多幾個姑娘小姐追你，你就會習慣的。”

寧長悠聽著這樣的話心裏有氣，什麽叫做追他的人少，難道像他這樣才叫好嗎？

“哦？那剛才躲在我身後不敢露面的又是誰？”

顧長卿哈哈大笑，就等這一句。

“是我，那又怎麽樣，你不躲不閃，人家不一樣看著你。”

寧長悠擺手，不想去解釋他和蕭雲菁之間的關系。

他從來後知後覺，蕭雲菁對他的情誼，若不是秦小姐當日一語道破，也許他真的得到看見那荷包才反應過來。

就像他對秦小姐的情誼，若不是那一日在看見秦小姐發病以後也跟著激動暈過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竟然已經情根深種至此。

若是早些發現，也許他就能擋住自己說服自己早點脫離，只不過現在一切已經為時已晚。

就像剛才，他依然習慣性伸手去扶秦小姐，已經養成的習慣哪裏有那麽容易改變，已經種在心裏的感情哪有那麽容易拔出來？

顧長卿看著他臉色漸漸凝重，也知道是自己剛才三言兩語又說到了他的傷心處，當下收斂笑容，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你們兩個沒有緣。”

他說道。

“雖然你比蕭雲卓幸運，好歹你和她還有一段回憶，但是你也比蕭雲卓不幸，最後你還要自己安慰自己。”

秦小姐既然已經知道過去的事，自然也清楚寧長悠對她的情誼。

但是從事發到現在卻一句都沒有多說，甚至在顧長卿提出要帶著寧長悠搬走也沒有多餘的表示，說明在心底，她對寧長悠並不在意。

人雖然還是那個人，性子卻已經不是那個性子。

原本這段感情開始就是年少時的一段回憶，這段回憶丟了忘了，那兩人情誼的高樓也就跟著塌了，再也起不來了。

寧長悠心中更加酸痛，臉色蒼白如紙。顧長卿看的難受，從懷裏掏出香露遞過去。

“不用。”

寧長悠推開。

“不一樣。”

香露只能固身不能固本，他受傷的心，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

更何況，原本的香露已經用完，現在這個是後來賀修配的。

不是一個人配的，自然已經不是一個東西，既然已經不是一樣東西，那用在身上的效果肯定也不一樣。

顧長卿無奈收手。

這段時間他幾乎寸步不離，親眼看見這些原本寸步不離身的香露瓶子，被寧長悠置之不理。

他知道這雖然不是一心求死，但是哀莫大於心死，寧長悠是已經沒有生的意念。

第二次暈倒後，陳太醫斷言，若是再有一次，只怕他會長眠不醒，這讓顧長卿更加恐慌，每當夜深人靜，暗自落淚。

“要不，我們還是想想辦法吧？”

他啞著聲音說道。

當初秦小姐既然說能治，那現在為什麽又不能試一試。

“她雖然變了，卻還是通情達理，我去和她說，她會答應的。只要她恢覆記憶，也許你就還能救。”

失憶所以忘記會醫，那麽現在恢覆記憶，很有可能就會想起來怎麽治病。

雖然這可能性不大，說法也不完全說的通，但是只要有一點希望，總還是要試試。

“那萬一她想起來以後又瘋了呢？”

寧長悠淡淡的問道，每一個字卻擲地有聲。

“她當時是為什麽發病原因我們還未搞清，我不想冒這個險。”

這也是一直橫在面前的難題。

“也許沒有這個萬一呢？你要拿自己的命做賭註嗎？”

寧長悠睜開眼，定定的看著他。

“我就是不想拿自己的命做賭註，所以我才不願意。要是她恢覆了記憶，又再次瘋了，那你覺得我該怎麽辦？我能活的下去嗎？”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兩個人的命無形中牽扯到一起。

顧長卿狠狠一拳打在轎攆上，煩躁不已。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告訴我，你到底想怎麽樣！”

寧長悠望著他的手，剛才那一拳很重，直接打出了血。

“等著吧，我父王已經快到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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