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燕坐在家中，心裏七上八下糾結來糾結去，手中的帕子被扭的亂七八糟。

婢女在一旁的看著不敢出聲，只好一直朝著院中張望，心中埋怨怎麽還沒來。

腳步聲傳來，又快又急，隨即踏門而進。

“燕燕，你找我？”

蕭雲卓說道，滿面春風。

那次他和寧秋蘭談話以後，雖然事情還沒有最終解決，但是這段時間外面的風言風語倒是少了不少。再加上高後回京召見了他好幾次，這幾日他是時來運轉，令人羨慕。

“哥哥，你……”

蕭雲燕咬著唇迎上去，按理來說這件事不應該跟蕭雲卓說，但是除了跟蕭雲卓說，她實在不知道該跟誰說好。

她沒有註意到，如今的她已經不似從前，除了什麽事第一時間想到跟蕭雲菁訴苦。

“怎麽了？菁菁怎麽不在這？”

蕭雲卓四下掃了一圈，滿臉詫異。

“哥哥，你最近跟寧長菊有聯系嗎？”

私下裏，蕭雲燕對於寧長菊的稱呼一直都是寧公子，像今天這樣指名道姓的卻是很少。

“沒有，他哥哥來了，我最近也忙，就一直沒顧得上聯系。”

寧成章來之前，他們兩之間的聯系可以說的上是君子之交，但是現在寧成章來了，若是他們兩人還是如過去那般來往密切，恐怕還是會遭人詬病。

“那他和他哥哥前段日子去結交秦小姐的事，你聽說了嗎？”

蕭雲卓臉上的笑意消失不見，他拉著蕭雲燕坐下，示意隨侍婢女下去，伸手又給自己和蕭雲燕都倒上一杯茶，最後看著她。

“聽說了，而且我還聽說，你私下跑去見秦小姐，還見到了？”

他跟著去抓過幾次人，吃過幾次閉門羹，事後也就沒張揚，反正蕭雲燕每晚回來都是興高采烈，家裏也就不再去管她白天到底做了什麽。

女大不中留，她既然已經生出要和秦小姐結交的心思，那主動去找對方，總比把對方邀回家裏要強。

畢竟這是蕭家，雖然已經不是當年的蕭家，但是相對，還是有些尷尬的。

“我那日，在蕭家，碰見蘇璟，他說寧長菊想娶秦小姐。”

蕭雲卓當場石化，手中的杯子差點都拿不穩。

“你說什麽？”

“然後顧長卿說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我心裏總是很難過，也不知道為什麽。後來秦小姐拉著我出去散心，細細問我寧長菊的事，我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

蕭雲卓啪的一聲放下杯子，低聲問道。

“你說了什麽？”

蕭雲燕被這語氣嚇了一跳，但依然吞吞吐吐說出口。

“她問的細，問的雜，東一句西一句的，我沒辦法，只好全說了。”

全說了？

“嗯，包括她和咱們家以前的事，都說了。她驚訝的要死，根本不相信。”

蕭雲卓臉色越來越黑，沈聲問道。

“然後呢？”

“然後有人來說，寧小王爺又暈倒了，我們急忙趕過去，瞅著大家都忙的時候，我就溜回來了。”

在那之後，她雖然很關心寧長悠身體狀況如何，但是卻再也不好意思上門。

蕭雲卓心亂如麻，他清楚顧長卿等人雖然沒有瞞著過去的事不說，但是這麽做一定有自己的原因。而上次他們上門拜訪的時候，秦小姐眼中流露出的疑惑，說明她根本不清楚以前的事。

“我也是沒辦法，她一開始問的是寧長菊的事，但是寧長菊當初在豐城是住在咱們家的，說著說著就越說越細了。”

蕭雲燕再次解釋，忐忑的看著蕭雲卓。

有些事，是擋不住也攔不住的，比如說生老病死。

歷史的滾輪，不會因為某些人的私心而停止變動，就像寧長悠他們當初的所說的那樣，紙是包不住火的，真相，也總有一天會知曉的。

只不過是通過怎麽樣一個途徑，而現在，蕭雲燕正好成為了一個途徑。

蕭雲卓嘆了口氣，安慰著拍了拍蕭雲燕的手。

蕭雲燕說完這些憋在心中三天的話，終於如釋重負，軟軟的靠在蕭雲卓的胸口。

“哥哥，你說，如果當初我們蕭家不和她退婚，是不是就不會有那麽多的事？”

事情根本沒有那麽多如果，所有事情的發生只不過是命運年輪的前行。

就像流水中扔一個石子，雖然能濺起水花暫時抵擋住流水的暫時前進，但是最終的它卻依然會順著水流，跟著流入汪洋大海。

“這件事，你別想了。菁菁那，也先別說。”

蕭雲燕對於所有事情都是一知半解，這是秦小姐會一直追問的原因。

但是以她的聰明才智，即使是一知半解，也能推測出前因後果，更何況，只要她問，蕭雲卓相信以寧長悠的為人，一定不會選擇再瞞她。

“對了，菁菁呢，怎麽她沒跟你在一起？”

“她，她好像去看秦小姐了。”

蕭雲菁焦急的站在門房，裏面通報的人去了很久都沒回來。

“麻煩你再去通報一聲，我是蕭家的三小姐蕭雲菁，和你們秦小姐是舊相識。”

門房嘀咕了一聲，不情不願的往裏走，剛走到門口就看見阿杜急匆匆的趕過來。

姐姐來，姐姐來完妹妹來，中間還穿插著哥哥，這蕭家的人，也真是……

阿杜搖頭。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要不是一開始關系弄的太僵，現在也不至於進都進不來。

不過話說回來，若不是一開始關系鬧的太僵，當初這退婚也不一定能夠成事。

阿杜一時間感慨連連，短短不到一年來的遭遇，滄海桑田，幾經變遷。

當初他跟著顧長卿硬闖城門的時候，怎麽都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今天這樣的地步。

“蕭三小姐，秦小姐說不方便見你，讓你直接去見小王爺吧。”

蕭雲菁原本一臉的焦急頓時凝固，隨即一抹紅暈浮上心頭。

“她怎麽會那麽說？”

“秦小姐說，你那麽焦急上門，肯定不會是因為她，更不會是因為我家公子，所以只能是因為小王爺。”

推理沒錯，蕭雲菁當然是為了寧長悠來的，但是直接被人那麽點破，內心總是尷尬的。

“我還是先見見秦小姐，再去看寧小王爺吧。”

說罷，她擡腳就要往裏沖。阿杜一個箭步攔在前面。

“蕭三小姐，秦小姐說沒時間見你，她正帶著青青給小王爺煲湯呢！”

蕭雲菁臉色緋紅瞬間淡去，換成一陣慘白。

“好，那麻煩你帶路。”

——

蕭雲菁站在寧長悠床前，看著眼前自己朝思暮想的男子比上次相見又削瘦了幾分，不由得心如刀割。

“小王爺，我聽說你病了，所以來看看你。”

她躊躇的說道，由阿勤引著坐在不遠處。

寧長悠壓住心底的疑惑和心酸，勉強點頭。

他聽阿杜說蕭三小姐要見他，原本是打算不見的。但是聽說秦小姐已經答應出去，他又改口答應了下來。

想來是顧長卿的話讓秦小姐產生了誤導和懷疑，這會也是在試探自己。

但是又何必試探，他心本照明月，只是明月不自知，而他亦不能再照向別處。

“你感覺怎麽樣？”

蕭雲卓咬著唇，看出來寧長悠心思已經飛遠，不得不主動開口。

“好多了，前幾日天氣太熱，所以中了暑氣，問題不大。”

這是說好對外的口徑，雖然知道根本沒人會相信。他的身體情況瞞不過所有人，只不過所有人都秘而不宣，陪著他做戲。

蕭雲菁點頭，從身上拿出一個荷包。

“這是我前幾日去相國寺求的平安符，送給你。”

寧長悠望去，荷包很精致，上面只點綴了幾朵綠竹，沒有多餘的裝飾，看著很清新雅致，男人用倒也可以。

所以這荷包，應該是親自為他繡的。

寧長悠心底再次泛起一陣苦澀。他伸手摸了摸枕頭，下面藏著一塊衣袖，那塊衣袖，卻是他當時主動從秦小姐身上撕下來的。

說起來，即使在她失憶之前，兩個人關系最好的時候，她送過他的東西，最多也就是各種實用的藥方香露之類，即使普通朋友相送也是合適的，根本沒有一樣是男女之間會送的東西。

“這個香囊，其實是我繡著好玩繡的，要是你覺得不合適，我直接把平安符給你 ，香囊我拿回來。”

蕭雲菁難得緊張多過羞澀，這是她第一次向親愛的男子表露心意，平安符只是一個借口，荷包才是真的定情之物。

女孩子家的心思，都是百轉千回，她也沒希望寧長悠能現在就接受她，只不過若是他這次能松口，她就堅持下去的理由。

這幾日，雖然長輩們沒有說，但是私下裏卻已經有媒人前來談過聯姻的事。蕭雲燕因為命中註定要遠嫁，所以蕭老太太倒不著急，大家的關註點就落在了她身上。

上次和蘇璟聯合攪黃了範玉堂和她的親事以後，她就迫切的希望自己還有機會表達心意。

努力一次，萬一不能成功，至少不後悔。

她是那麽想的，尤其在秦小姐失憶以後，她覺得機會來了。

她拿著荷包的手已經發酸，但是依然咬著牙。

寧長悠看在眼裏，望著荷包，靜靜發呆。

求不得，是他的苦，割舍不下，也是他的苦。

只不過，這個苦，她不想再連累他人。

“蕭三小姐把荷包收回去吧，平安符保不了我平安。”

話說的意味深長，蕭雲菁的心再次刺痛。

拒絕荷包，拒絕的是她少女的心意，拒絕平安符，是拒絕她的祝福。

就算不能接受她的情誼，又何必連祝福都要拒絕呢？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這種迷信，我從來不信。”

寧長悠解釋，隨即閉上眼，重新靠在床頭，被窩裏的手，緊緊的拽住那塊衣袖。

“小王爺，湯來了，你喝喝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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