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長悠再次轉醒，時間已經是三天之後。

阿勤正在床邊守著他，顧長卿的說笑聲從院子裏傳來。

“阿杜，你這一腳也踢的太爛了，一點準頭都沒有！”

他回了回神，一時間反應不過來自己到底在哪裏。

他勉強撐起身體坐起來，剛一動作阿勤就被驚醒。

“公子！”

阿勤驚喜的喊道，扭頭準備要喊，被寧長悠一把拉住。

“這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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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卿一邊指揮著阿杜蹴鞠，一邊眼睛不住的看向由青青陪伴坐在一旁的秦小姐。

秦小姐是第二天醒的，不出陳太醫所料，她失憶了，而且忘記了幾乎所有的人和事。

當然，這也算是好事情。

顧長卿嚴令禁止所有人在未經過他同意的情況下說起以前的事，就連青青也不例外。

好在秦小姐從來不是一個好奇的人，這兩天也就在一開始的時候好奇問過幾句，接下來就再也沒有問過任何問題。

“嫃嫃，你要不要來試試？”

顧長卿眼珠一轉，朝秦小姐招手。

秦小姐看了看自己的身形，弱不經風似乎一吹就倒，實在不適合那麽激烈的運動。

“青青，你去吧？”

青青正挽著手粘著秦小姐坐，前幾日的事情將她嚇的不輕，這兩天連吃飯睡覺都抓著秦小姐不放。

“不玩，我還是陪著小姐吧。”

秦小姐含笑不說話，扭頭對顧長卿說道。

“你們玩吧，我們還是不玩了。”

顧長卿原本也只是湊趣，此時也不勉強，剛想重新來一個花式踢法，看見眾人都朝著對面看去。

“小王爺，你醒了！”

青青的聲音乍起，緊接著顧長卿就看見青青的身影朝著一個方向沖去。

“哎呦我去，我還以為青青這是要掛在秦小姐身上再也不撒手了呢！”

阿杜在一旁吐槽說道。

寧長悠正一手撐著拐杖，一手由阿勤扶著往外走，眼看著青青朝自己沖過來，不由得有些反應不過來。

眼瞅著快撲到的時候，阿懶突然閃到中間，硬生生把加速狀態的青青一把抓住。

青青身形前後仰了仰才站住，歪著腦袋對著寧長悠一臉欣喜。

“小王爺，您醒了？實在太好了！”

寧長悠後怕的拍了拍胸口，含笑看著熱情如火的青青。

“醒了，你家小姐？”

其實他已經看見秦小姐就在不遠處的廊下坐著，他剛才在屋內也問過阿勤這兩天的事情。

阿勤支支吾吾不願意說，他一氣之下自己撐著走了出來。

青青一把推開阿懶，踮起腳尖趴到寧長悠耳邊，悄悄的說道。

“我家小姐什麽都不記得了，世子爺也不讓我們說，都說等著您來定奪呢。”

寧長悠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是惋惜和欣喜。

青青說完以後，站到一旁要幫忙扶他，卻被走過來的顧長卿一把推開。

“去去去，你掛你家小姐身上去，別碰他。就你那笨手笨腳的樣子，別等會人沒扶住，直接把人撂倒了。”

青青氣的瞪眼，扭頭看見秦小姐疑惑的看著這邊，連忙三步兩步跑回去。

“小姐，給你介紹一個人。”

秦小姐含笑起身，站在原地等著青青跑過去。

顧長卿趁著這個空檔，上下掃視寧長悠，嘴上雖然一臉嫌棄，身體卻是不由自主的接過阿勤的位置，親自扶著寧長悠。

寧長悠任由顧長卿架著自己，他只是睡了太久身體還未恢覆過來，又不是殘廢，其實根本不需要扶。

“你怎麽樣，能不能接受啊？我可什麽都沒說，就等你自己開口呢。”

這句話看似在讓寧長悠定奪秦小姐的事，實際上卻是在關心他的身體。

畢竟陳太醫再三強調，寧長悠的病是好是壞，已經完全和秦小姐的情況掛鉤。

“你覺得呢？我覺得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寧長悠含笑答道，這個答案倒是讓顧長卿大吃一驚。

“我還以為你會趁機帶著她遠走高飛呢。反正她現在什麽也想不起來，答應高後的事怕也是做不到。以你的面子，想求高後答應，還是有這個可能的。”

寧長悠微微笑了笑並沒有接話，只是看著秦小姐在青青的陪伴下越走越近。

“小姐，這是寧長悠寧小王爺，他是你的好朋友，人可好了。”

青青挽著秦小姐走過來，熱情的做介紹。

秦小姐好奇的看著寧長悠，臉上露出和善的笑容。

“小王爺。”

她喊道。

喊的寧長悠心裏一陣心酸，眼底露出憐惜。

青青連忙開口糾正。

“小姐，他不喜歡別人喊他小王爺，喜歡別人喊他名字。要不然他會不高興的。”

秦小姐驚訝，隨即了然點頭改口。

“長悠。”

這一聲“長悠”讓寧長悠心底漏了一跳，不由自主伸手放在胸口。

顧長卿一看不好，惡狠狠的瞪了青青一眼，轉身去問阿勤要香露瓶。

“無妨。”

寧長悠擡手制止。

“我只是高興，你沒事就好。”

秦小姐臉上的好奇和疑惑沒有消失，但是依然含笑點頭。

寧長悠心中感慨，秦小姐人雖然失憶了，但是性子卻似乎一點都沒有變，依舊一樣的豁達和善解人意。

“你病了？”

秦小姐忽然開口，眾人皆是一驚。

“是，我病了，挺重的。”

寧長悠含笑說道。

顧長卿阻攔不及，想起他剛才說的話，也只好在心底嘆氣。

秦小姐點頭，無意識伸出手，隨即又停在半空中。

寧長悠看見她伸出手，剛要跟著伸手讓她把脈，見狀也只好停在原地。

“沒事。”

秦小姐皺了皺眉含笑說道，收回手放在胸前。

“我也病了，也挺嚴重的。我記不起自己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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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姐由青青陪著四處走動消食，寧長悠則和顧長卿在廳堂內對坐。

廳堂裏還泛著飯菜的香味，已經有人在點熏香。

“那日你暈了，我自然不敢把你送回去，為了照顧你們兩個病號，連我都搬過來住了。”

顧長卿似笑非笑的說道，一雙桃花眼打趣的看著寧長悠。

“你倒是好，一睡睡了三天，留下一個爛攤子扔給我收拾？”

寧長悠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深吸一口氣無奈看他。

“我睡不睡，事情都輪不到我做。就你那脾氣，只要你願意，誰都別想搶到你前面去動手。”

顧長卿想說要是他不願意呢，轉念一想他怎麽會不願意，不由得嘿嘿笑了一聲。

“秦府上下的人我都已經梳理了一遍，現在的人不是你的就是我的，絕對都是信的住的。衛軒和曹貴我已經另外安排地方照顧養傷，衛軒還好，曹貴傷的不輕，到這會還沒醒過來。”

寧長悠點頭並不插嘴，顧長卿就繼續說下去。

“這次的事，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只是一塊石頭，石頭都已經碎了，他還要這樣趕盡殺絕，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更何況……”

顧長卿說到這裏頓了頓，擡眼把寧長悠從頭掃到腳。

“更何況事情還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件事你就放心交給我，你只要負責把身子養好，然後跟秦小姐在家裏風花雪月就行了。”

寧長悠微微一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顧長卿對這樣的反應已經習以為常，戲謔的繼續往下說。

“我和你說，我可是趁這機會讓她喊我長卿，我喊他嫃嫃，你要是接受不了她喊你長悠，你就早點提出來，別跟剛才似得，她一喊你就要暈不暈的，這種日子可沒法過。”

寧長悠明白顧長卿這是在故意打趣他，用手指著他無奈搖頭。

“我哪裏知道你的小算盤，我聽阿勤說她失憶了，只想著看看變成什麽樣，誰知道你會讓著青青哄著秦小姐喊我長悠。”

顧長卿哈哈大笑了一聲，聲音恢覆往日的爽朗。

“你看出來了？我就是故意的！故意刺激你，誰想到你那麽不經刺激！”

說道這裏他換了個坐姿，朝寧長悠湊近腦袋。

“你知道嗎？蕭雲卓來過了。”

提到蕭雲卓三個字，寧長悠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

秦小姐現在失憶了，在寧長悠看來，過去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正好趁機過去。過去那些已經不想接觸的人，就趁機不要再認識的好。

他私心的希望，秦小姐能夠只陪著自己過下去，不要再接觸外面的爾虞我詐，不要再讓他時不時跟著提心吊膽。若是可以這樣，那就算秦小姐不能恢覆記憶，他的病又不能得治，他也心甘情願。

顧長卿觀察著他的臉色，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心中跟著嘆了一口氣。

“我覺得，過去的事雖然已經過去了，但是她依然有知道的權利。所以你前面說的，順其自然其實是最好的，若是她想知道，我們就說，若是她不問，我們也沒必要引導她再去記起。”

一瞬間的痛苦是痛苦，但是那種蔓延好久的痛苦才更讓人沒辦法自拔。

寧長悠點頭，他和顧長卿一樣很好奇，當年的那件事情為什麽會對秦小姐有如此大的影響，但是若回憶和真相是如此讓人痛苦，那確實是不如不知道的好。

“我看她的情況，雖然是失憶了，但是似乎還保留著過去的習慣。你的病，她說不定還能治。”

顧長卿斟酌著往下說，避開了陳太醫那日的結論。

還有六年是大家都能接受的結果，雖然秦小姐說能夠治好他的病，但是因為一直沒有動手，所以也不算是失望。可是六年變成一年，別說是寧長悠，就連顧長卿也接受不了。

這是顧長卿的心思，但是寧長悠顯然並不在意。

“沒關系，反正我已經看開了。”

他說道，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唉，寧小王爺，您醒了？”

範玉堂三人踏門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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