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姐並不知道這件事，她正被蕭雲燕挽著胳膊往馬場沖，甚至連回頭的時間都沒有。

蕭雲菁帶著眾婢女隨侍跟在後面，時不時一步三回頭，看見慢慢跟在後面的寧長悠和顧長卿。

兩個人一路上低聲交談眉頭緊皺，蕭雲菁看的心急如焚卻不敢上前去問。

“菁菁你快點！”

蕭雲燕在前面喊道，松開秦小姐的手，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抓起蕭雲菁往前沖。

秦小姐舒展了下被拉了很久的手臂，心裏暗暗嘆氣。

蕭家這兩姐妹，如今看來，雖然蕭雲燕似乎經常闖禍脾氣也不好，但是情商卻比蕭雲菁高不知道多少。至少她明白什麽時候該放，什麽時候該抓。

“哎呀，快來，你走的慢，小王爺和顧長卿看見跟的上，也就走的慢了。我們要走快點沒影子，他們一著急，不就跟上來了？”

蕭雲燕快人快語，傳到顧長卿耳朵裏，不由的說了一句。

“她倒是不傻，還懂這個道理，看來以前是我小看她了。”

寧長悠想說她不但不傻還很聰明，對你顧長卿滿心滿眼的歡喜都直接寫在臉上，想了想又把這句話咽回肚子裏。

有些東西，只要沒有說破，大家都還能是朋友，即便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顧長卿拉著寧長悠往前加緊邁步。

“快走快走，她們真沒影子了。”

寧長悠無奈，跟著加緊邁步。

眾人站在馬場，眼前是一望無垠的大草原，滿眼的綠色在藍天白雲的對照下特別鮮艷。

“挑的天氣不錯，今天倒是個騎馬的好日子。”

顧長卿羨慕說道，他是肯定不能騎馬了，別說傷口確實沒愈合，就算愈合了他也不方便。

雖說騎馬對他來說不是難事，就算單手騎馬他也能駕馭自如，但凡事都有個萬一，在沒必要的情況下，他不想去賭這個萬一。

“阿杜，你陪著秦小姐騎馬吧，小心護著，別把人給摔著。”

顧長卿吩咐說道，轉頭去看寧長悠。

“我就陪你在旁邊坐著，喝喝茶，看看姑娘，哪都不去！”

他的話有深意，在眾人耳朵裏聽來卻各有不同。

寧長悠和秦小姐穩穩的接住調笑，蕭雲菁眼裏則又是歡喜又是難過。

“那我也在一旁坐著吧，今日感覺有點乏，不想動。”

她說道，往後退了一步，留著蕭雲燕和秦小姐站在一排。

蕭雲燕沒有在意，秦小姐則是帶著深意看了她一眼。

“那好，我們走吧。去牽兩匹馬過來。”

蕭雲燕大包大攬吩咐下去，說完恍然大悟問秦小姐。

“我記得你有一匹馬？”

她說的是青青的小紅馬，因為昨日只是牽出來看看並沒有騎，所以她並不清楚那匹馬到底是誰的。

“我沒有，你隨意幫我找一匹吧。”

秦小姐說道，換回蕭雲燕點頭。

蕭家的下人已經在地上鋪好席面，顧長卿也不客氣，拉著寧長悠坐下，蕭雲菁作為主人家，就在寧長悠身邊不遠處坐好，看著蕭雲燕和秦小姐。

蕭雲燕沒有坐，她四處張望看著周圍三三兩兩一樣在學騎馬的各家小姐，時不時擺手施禮。

她的人緣好，上次百花宴以後和各家小姐有了聯系，雖然說不上是很好的閨蜜，但至少已經算的上是點頭之交。

來學騎馬的小姐不少，但大部分都不是真指望能學的多好，只不過找這個由頭出來走走，順帶互相結交。

當然這個時候，也有不少心裏有事的公子在四周結伴調笑，眼睛時不時在馬場上眺望。

男女雙方互相心照不宣的眼神飛來飛去。

這大概就是少男少女之間的情懷，秦小姐想起當年雖然也曾如他們般年少，卻沒有機會真心體會這種朦朧的酸酸甜甜的滋味，而如今身邊雖然有寧長悠的存在，對方卻不是一個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想到這裏，她看了一眼蕭雲菁，發現蕭雲菁也在看她。

“蕭三小姐身體可好？”

她首先開口客套，引得蕭雲菁不再盯著她發呆。

“無妨，不要緊的。”

秦小姐會醫的傳言已經漸漸傳開了，雖然幾乎所有人都覺得這一點就跟當時的天煞孤星一樣只是傳言，但是依然保持將信將疑的態度。

但蕭雲菁是不信的，她覺得這只是寧長悠為了維護她的一個手段，這讓她對秦小姐的恨又加深一層。

秦小姐含笑不說話，看見不遠處蕭家下人牽過來兩匹馬，都是通體雪白的純種馬，唯一不同的是，其中一匹的額頭有一點紅色。

“這馬好漂亮。”蕭雲燕情不自禁喊道，“你們從哪弄來的？”

“是蘇大人提前派人準備好的，我們一過去表明身份，就有人把馬牽過來。”

秦小姐等三人對視一眼不說話，蕭雲燕則是高興異常。

“沒想到蘇大人那麽貼心，我也是順帶托福。”

她的話無心，某人卻有意，寧長悠感覺心底有股小火苗，正一點一點的往上竄。

顧長卿適時拍了拍他的肩膀，幾下子把他心底的火苗拍滅。

“來吧，我陪你下棋。”

他不願意跟蕭雲菁多言，蕭雲菁也不是個喜歡說話的人，與其和悶葫蘆大眼瞪小眼，他寧可陪著寧長悠下棋。

“那我們走吧。”

蕭雲燕最後朝著坐在地上的三個人看了一眼，拉著秦小姐走到馬跟前。

“你要哪一匹？”

“隨意。”

“那我先選了。”

蕭雲燕說著朝額頭有紅印的的白馬走去，身後的婢女連忙跟上，圍成一個圈護著蕭雲燕上馬。

秦小姐含笑看著，轉頭看了眼身後的阿杜，自己這邊的陣仗小的可憐。

“秦小姐，我扶你上馬？”

阿杜含笑問道，明顯是戲言。雖從未見過，但是他肯定秦小姐會騎馬。

“不用。”

秦小姐果然說道，一個利索翻身上馬，卻是側坐。

“你這是？”

秦小姐指了指身上的寬袍大袖。

“這樣方便。”

蕭雲燕了然點頭，她是有備而來，秦小姐卻是被她拖來的，準備不周這麽騎馬，也是正常。

“我倒沒想那麽多，”她說道，“這樣會不會不太穩？”

秦小姐穩穩的坐在馬背上，伸手在馬身上摸了摸。

“不會，挺好。”

阿杜連忙抓著馬繩，牽著馬往前走。

“走吧。”

秦小姐說道。

“我們往前走走，先適應一下。”

蕭雲燕點頭，連忙有隨侍牽著馬跟上，身後的婢女退到一旁，只剩下這邊主仆四人漸漸朝前走去。

“秦小姐，你有想過將來嗎？”

蕭雲燕忽然開口問道。

她們已經漸漸走出很遠，若是回頭幾乎看不見寧長悠等人的影子。

秦小姐收回遠眺的視線，看著蕭雲燕搖頭。

日光打在她的臉上，白皙的臉上閃著耀眼的光芒。這幾個月她的臉色已經好很多，如今雖說比不上蕭雲燕的艷麗逼人，但好歹有了這個年紀該有的朝氣之色。

蕭雲燕收回視線，不由得感慨。

“我有想過，我想嫁給自己心愛的男人，然後生一雙子女，每日陪著夫君舞劍撫琴，看著兒女長大成人。”

秦小姐驚訝，沒想到表面瀟灑不羈的蕭雲燕，內心裏竟然也是如此小女兒家的想法。

“你覺得很奇怪吧，這些事情我以前也沒有想過。但是現在想了，現在希望的就是以後能過這樣的日子，為了這個目標，我會努力做到任何事。”

說到這，她再看了一眼秦小姐，看見她臉上的驚訝之色已減，欣慰之色漸深。

她不清楚自己的改變，其實就是少女成人過程中的必經之路，雖然其中寧長菊有很大的引導作用，不過想來寧長悠也不會相信，自己竟然在無意中成就了一個少女的成長。

“秦小姐，我喜歡顧長卿。”

蕭雲燕說的認真，視線看著遠方。

牽馬的兩人明顯停了一下，秦小姐倒是露出什麽驚訝之色。

“我知道啊。”

她說道，聲音裏帶著讚許。

“所以我能幫你什麽？”

蕭雲燕臉上難得泛起紅暈，這是她第一次直面自己內心的想法，這個想法她連蕭雲菁都沒有告訴，卻在剛才對秦小姐脫口而出。

“不知道，我只是想告訴你。他相信你，願意為你東奔西走，所以我也相信你，願意告訴你我內心的想法。”

這種愛屋及烏的內心之情秦小姐很熟悉，因為青青對寧長悠等人也是如此。

秦小姐心中生出無奈，看來人與人之間的吸引，還是有共性的，愛上顧長卿的女人，總是差不多同一個類型。

只是感情的事情，有時候並不是一個共性就能解決全部，她雖然不認為青青比蕭雲燕差多少，卻很清楚在這場關於顧長卿的戰役裏面，青青將會是失敗的那一個。

“來日方長。”

她最後說道。

“慢慢來。”

說完以後雙方沈默，秦小姐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我不懂。”

這句話換來蕭雲燕燦爛的笑，笑完以後臉上又帶上愧疚的顏色。

“我知道你不懂，因為我看的出，你還沒有心上人，所以你不懂我內心的感覺，不懂我在見到他就會心跳加速的感覺。”

秦小姐不說話，聽著蕭雲燕繼續說下去。

“我要能早點看明白這一點，這些年來也就不會針對你，不會把你視作眼中釘肉中刺，也許我們早就成為好朋友。”

蕭雲燕由衷的說道，轉頭鄭重的看著秦小姐。

“我現在正式向你道歉，以前的事，是我對不起你。請你接受我的道歉，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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