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姐收回手不說話，顧長卿的註意力被一句寒癥吸引。

他不是第一次聽說，畢竟第一次見秦小姐就知道身子不好，但是怎麽到現在還沒見好轉？

“還沒好？”

他問道。

之前在豐城他呆的時間太短，也故意沒有註意這些細節，只要秦小姐不吭聲，他根本不管她身體是不是吃得消。

因為君子有所為，他的身份雖然是媒人卻也是外人和男人，若是某些地方管的太細，只怕會落人口實。

當然那時候在一起的都是自己人，也沒有人會真的笑他，但是自己這一關，他總是過不去。

而現在不一樣。

現在他已經明白有人對她的心意，那有時候說的話只要當著那個人的面，反而能夠放肆一點。

“長悠，後來沒有請過大夫嗎？”

他問道，看見寧長悠滿臉愧色。

那就是沒請。

方太醫一邊寫著方子一邊搖頭。

秦小姐倒是面色如常，喚人端茶具親自給泡茶。

兩人喜歡喝的是不一樣的茶，所以茶要泡兩份。

為了不分出先來後到，所以她兩份一起泡。

換做平時，她這個手藝會換來顧長卿和寧長悠的叫好，這時候他們兩個卻完全沒有註意。

“是舊疾，之前應該更嚴重，經過調養以後能好成這樣已經不容易，接下來只要堅持吃藥註意保暖，身子會比現在還要再好一點，但現在不好說。”

方太醫摸著胡須說道，伸手將剛寫好的藥方拿給寧長悠看。

寧長悠算半個大夫，久病成醫的那一種。

他看著滿滿一張紙上，寫著的都是各種補氣補血暖身的藥材名稱，就知道秦小姐的身體也許並不如她過去和自己說的那樣好。

顧長卿沒有看藥方，他接著方太醫的話往下問。

“現在不好說，那什麽時候好說？”

方太醫為難。

“這只能以後看，畢竟女子身子弱，受寒後若是保養不好，以後在那方面怕是不太好。”

他倒不是不敢說，作為大夫有些事情說出來是責無旁貸，但是當著這兩個人的面，兩個外男的面，他還是將話說的隱晦。

顧長卿秒懂，轉頭去看寧長悠，瞅見他皺的越來越深的眉頭，就知道對方比他還早聽懂，當下也就不說話。

“方太醫，這是她之前在百花宴已經服下的藥方，你看看如何？”

方太醫接過藥方看了又看點頭。

“方子無誤，和我開的方子也不沖突。這個方子主要是防風寒，我的方子卻是為了調養。不相幹。”

顧長卿點頭，伸手將方子遞給秦小姐，坐在秦小姐身後的婢女連忙接過放在一旁。

秦小姐已經泡好茶，率先給顧長卿和寧長悠兩人一人遞了一杯，接著又遞了一杯給方太醫，隨後起身走開。

衛軒站在門口，秦小姐走到他的身邊低聲吩咐了幾句，接著就離開正廳。

衛軒連忙上前一步跟寧長悠低語。

“秦小姐說她先去換身衣服再來見客。”

這是借口，顧長卿和寧長悠一聽就知道。

她雖然落水，但換上的衣服卻是早備下帶來的，並不是旁人的衣服。而且她從來沒有更衣見客的習慣。

寧長悠知道她一定有什麽事，看見滿臉狐疑的方太醫，連忙伸手請他給自己把脈。

方太醫剛拿起案幾上的茶盞聞了一下，連忙走到寧長悠面前跪下。

“小王爺，您最近是不是睡的比以前好？”

寧長悠“嗯”了一聲沒有多說，感覺到顧長卿正憋著笑看他。

凝神的花露，每當夜深人靜，他總是忍不住拿出來用一會，就像那塊從秦小姐袖子上撕下來的袖片，、每日入睡之前，他總是忍不住要拿出來看一眼。

“從脈象上來看，和之前幾次差不多，不過看小王爺您的氣色，倒是比以上一次見面的時候好很多。”

寧長悠很高興，他收回手謝過，方太醫連說不敢，重新回到案幾面前奮筆疾書。

案幾邊上放著茶盞，若有似乎的茶香一直沖進他的鼻孔，讓他幾次分心看去。

“你的身體竟然比以前好了？這倒是個新奇事！”

顧長卿打趣說道。

寧長悠的身體應該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差，這些年來因為這個他沒少吃苦頭灌苦藥，即便如此時不時還是有夜不能寐的毛病。

“看來某些人的法子還是有些用的，倒也不是完全沒用啊！”

顧長卿繼續打趣。

聽到好消息的時候，不管是誰都是會高興一點。

寧長悠沒有在意，心裏既高興又心慌。

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他知道自己並不是方太醫說的那樣和以前差不多。

他明顯感覺，現在比以前不容易疲勞，就算偶爾吃睡不規律，也不至於要幾天才能緩過來。

這些應該都是他身體變好的征兆，但是為什麽從脈象上看不出來？

唯一的可能就是秦小姐做了手腳。

他上次病發秦小姐曾給他施針，事後又給他一堆像藥又不是藥的讓他帶身上，比如香囊，比如說香露。

大概就是這些東西，讓他的精神比以前要好喝多。

他迫不及待的想和秦小姐分享這個喜訊，擡頭看見方太醫又一次失神的看著案幾上的茶盞。

“方太醫？”

他喊道，一聲呼喚讓方太醫回過神，繼續寫方子。

方子其實很好寫，只是他一會一個出神，所以寫了半天沒寫完。

“好了，寧小王爺您看看。這個藥方和以前一樣，每三日一貼，喝上一個月，一個月以後我再來給您診脈，若是沒有問題，那接下來就不用再喝。”

寧長悠點頭謝過。

每年他進京後都會請方太醫先過來請脈，這一次因為事情耽擱，再加上疲憊感沒有以前那麽強烈，他也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多謝太醫。”

他再次說道，有些愧疚。

進京以後先見方太醫，這個習慣已經根深蒂固多年，沒想到今年輕輕松松就忘了。

“不過小王爺如今的身子，這個藥不服也沒有關系。只不過若是服用這個藥，可以強身固本，精神會比現在還要好。”

方太醫說完，終於迫不及待的端起茶盞。

這邊寧長悠被顧長卿拉著說話，說起白日的所見所聞。

左右不過是他在樹上因為登高望遠，所以看見旁人看不見的一些情況一些趣事。

比如說誰家的小姐又和人炫耀身上的衣服，誰家的小姐又表面和姐妹交好，背地裏卻不屑一顧。

這些八卦趣事是顧長卿最喜歡的，往年他選擇紮根在女人堆裏面去偷聽偷看來了解，今年選擇上樹去看，雖然聽不見都在說什麽，但是少了鶯鶯燕燕吵吵鬧鬧也是好事。

“我和你說，表面上這些官家小姐，那是從來沒有不合的，絕對沒有一個是像蕭雲燕那樣，把什麽東西都寫在臉上。”

“那你的周冉呢？她難道不是一個把愛恨都寫在臉上的人？”

顧長卿楞了一下，隨即說了一聲“那不一樣！”

“周冉太嬌縱了，還不講理。這些都不算，不但嬌縱不講理，還沒什麽能力。除了仗著身份耀武揚威，幾乎什麽都不會，還不如蕭雲燕呢。”

寧長悠對他這樣的論調笑而不語，由著他順著八卦一直說下去。

這邊方太醫心滿意足的把茶喝的幹幹凈凈，早就立在身邊等候的衛軒連忙上前再次為他滿上一杯。

放在以前，方太醫一般把完脈就走，今日是例外。

寧長悠沒多想，一邊看著顧長卿手舞足蹈，一邊往門口張望。

這只怕是為了避嫌吧。

他皺了皺眉頭，看著依然坐在原地的方太醫。、

方太醫沒有走的一部分原因，應該也是秦小姐沒有來，不請自來已經不妥當，現在不告而別就真的沒有什麽禮貌。

“去看看，你家小姐怎麽還沒有出來。”

顧長卿無奈幫他問出口。

這種壞事只能他做，若是要等寧長悠來開口，怕是真的很難等。

衛軒應聲退下，才到門口就看見秦小姐踏門而入。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

她說道，回到位置坐下。

主人生病，客人不能久留。

方太醫連忙說不會，然後直接提出告辭，走的時候沒有多回頭一眼。

顧長卿和寧長悠當然沒有跟著走，秦小姐只好坐在原地陪著，吩咐衛軒和阿勤一起送方太醫。

“你到底想試探什麽？”

顧長卿看著人影走遠，收起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

“這可不是你做事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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