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就要做到，這是顧長卿的準則，也是秦小姐的準則。

當眾人在薄情館門前站定，身邊除了館裏裏的姑娘，已經沒有一個多餘的人敢在明處展現自己的好奇。

其實說薄情館青樓並不妥當，官方的說法是“舞坊”。

舞坊裏的姑娘都是賣藝不賣身，和青樓那些女子還是有本質上的差別。

當然差別並不大，畢竟大部分舞坊裏的姑娘，最後都是失身的下場。

範玉堂滿臉通紅，沒有平日裏爽朗。

姚夜蓉站在他的身邊，倒是大大方方的朝著眾人施禮。

“見過各位公子。”

她說道。

眾人紛紛回禮，這一回禮喜的範玉堂臉上更紅滿臉激動。

一般人面對像姚夜蓉這樣的女子總是滿臉不屑，大家剛才的反應是給範玉堂臉面，也是對姚夜蓉的尊重。

其實除了寧長悠、秦小姐和青青，姚夜蓉和剩下的人都是舊相識。

顧長卿四兄弟是薄情館的常客，平日裏為了給她撐場子，時不時來一回。

蘇璟則是例外，他和姚夜蓉相識是因為陳絳娥，原起居令陳達的獨女。陳達因為顧長卿偷竊起居註的事被迫自殺，陳絳娥則被沒入舞坊成為舞妓。

範玉堂搓著手，依次介紹，介紹到青青的時候突然卡殼，擡頭問了一句。

“青丫頭，你姓啥來著？”

秦青的憤怒已經發洩的差不多，這會帶著好奇看著姚夜蓉，發現對方比自己想象中要美艷清純以後，滿臉歡喜。

“我姓秦，叫秦青！”

面對好看美妙的東西，任何人的心情都會受影響好轉，這也是為什麽舞坊的女子必須天香國色的原因，也是顧長卿這幾個公子哥走到哪都引來旁人矚目的原因。

“姚姑娘，你長的真好看！”

這個稱呼一出，姚夜蓉臉上的笑容更加明顯，她再次對著青青施了一禮。

“青姑娘，您叫我姚娘子就好。”

像她這樣的女子，在沒有恢覆自由身前，只能被稱作娘子，這算是對她和尋常人家女子間的區別。

但青青是個不管不顧的，就像她喜歡混著叫寧長悠“小王爺”和“寧公子”，叫顧長卿“世子爺”和“顧公子”。稱呼對她來說只是稱呼，根本和對方的地位和身份沒有任何關系。

這一點秦小姐含笑望著青青，由著她天真無邪，顯然也沒有把姚夜蓉當成外人。

她上前一步，施禮點頭。

“姚姑娘。”

姚夜蓉的臉上瞬間掛滿淚珠。

青青那麽叫也許是不谙世事，但是秦小姐的這一強調意義可是非常。

“世事無常人有常，你守的住，範公子就能帶你出來。”

一句姑娘，一句公子，雖然不如小姐和公子更搭配，但也算給兩個人的地位做了認可。

顧長卿瞧見範玉堂也是一臉感動，覺得秦小姐若是接著再煽情下去，有些人要站在門口哭出來。

他當下搶白著，示意姚夜蓉把人往裏面引。

“姚娘子，我定的包廂在哪？我中飯都沒吃呢，餓死我了！”

姚夜蓉反應過來，一把將範玉堂推回到眾人之中，將眾人往裏引。

顧長卿走在最前面，順帶拖著青青往裏走，魏勇等人魚貫跟上，把寧長悠和秦小姐落在了最後。

“你真那麽想？”

寧長悠問道，雖然他也相信有志者事竟成，但是這件事情的難度系數太高，他懷疑這兩個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的年輕人，到底能不能堅持到那一步。

“人總是要有希望才好。”

秦小姐沒有正面回答，伸手做請。

寧長悠無奈的笑，看著穿著男裝就瀟灑翩翩的秦小姐，一舉一動裏面已經沒有往日的影子。

“你以前穿過男裝？”

問完覺得問的傻。

“沒穿過，”秦小姐笑道，“是不是看不出來？”

寧長悠點頭，她的舉手投足太過標準，既豪爽又張揚，看著是翩翩公子，和青青下馬車的時候，差點摔的狗啃泥完全不一樣。

“衣服穿的不習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

青青當時是那麽說的。

“你不會覺得不習慣嗎？”

顧長卿按照自己的習慣給她們找的男裝，緊身窄袖，滿身繁覆圖案，配上各種叮叮當當的配飾，用他的話說，這才是富貴的樣子！

“不會啊，很輕便。”

秦小姐說道，為此還揮了揮手。

“沒有寬大的袖子，動起來方便很多。”

寧長悠笑了，想起在豐城那一日，秦小姐舞劍，若是換上這一身，怕是更加英氣逼人，令人過目難忘。

“若是當時穿的男裝，那我也就不是我了。”

秦小姐含笑，瞅見範玉堂氣急敗壞走過來，站到寧長悠和秦小姐面前，瞬間又是滿臉通紅。

“小王爺，秦小姐，就差你們了，走吧？”

兩人對視一眼，在門口確實站的有點久，四周窺探的眼神都多了很多。

“走吧？”

寧長悠說道，秦小姐點頭，再次伸手做請。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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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夜蓉舞跳的好，好到什麽程度呢，全京城的公子哥，都以能看過她的舞姿為榮。

原本這也不是什麽為難事，畢竟舞坊開在這裏，只要你出的起錢又等的住，總有一天會輪到你。

但是事情怎麽可能那麽簡單。

範玉堂在三年前對她一見鐘情，在那之後幾乎每日都來找她，倒不留宿，只是看她跳舞，這一看就是三年。

三年來他為她揮金如土，她也回報以誠，只要沒有他同意，誰來請跳舞都不幹。

“夜蓉和旁人不一樣。”

範玉堂說道。

“秦小姐你不知道，我遇見夜蓉不是在這裏。”

秦小姐不說話，用眼神示意往下說。

這段故事相信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這會是專門說給自己和青青聽。

“我第一次遇見夜蓉的時候，她正走在大街上。雖然她很漂亮，尋常男子都會多看幾眼，我承認當時我也多看了幾眼，所以我才能看見她買了很多饅頭，悄悄的走到街角，分給等在那邊的很多小乞丐。”

“等她走了以後，我悄悄跑去問那些小乞丐，才知道夜蓉她幾乎每天都會想辦法給他們找一些吃的，要不自己送過來，要不就找人送過來。”

秦小姐驚訝不已，一個人做好事並不難，難的是一直堅持不懈的做好事，尤其是這個人本身處於身不由己的環境當中，能堅持為別人著想，那更是難上加難。

顧長卿在這個時候接過話茬。

“但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姚娘子做這事若是被人發現會惹來閑言閑語，但小乞丐人數太多又大部分都是女孩子，就算我們想插手也幫不了多少。”

顧長卿剛說到這，範玉堂又迫不及待的把話頭接回去，看的出非常想自己來說這段故事，。

顧長卿無奈一笑，做出封口的動作表示絕不會再插嘴。

“後來三哥就提出把小乞丐們都送到庵堂去，畢竟女孩子家的，若是年紀大了以後還沒有好的出路，怕是最後的結局會不太好。”

年紀小的時候，走在街上若是刻意隱瞞，外人很難發現是女孩子。

但是年紀稍長一些，就無法通過衣服打扮來長期掩蓋女性的特征，畢竟像秦小姐這樣，扮起男裝來比女裝還帥的女人，還是比較少見的。

一旦身份暴露，最後很有可能的結局就是和姚夜蓉一樣被賣進勾欄院。

“估計還不如夜蓉呢，夜蓉是雖然是舞姬但也是官奴，她們若是被人賣的話，只能是私娼。”

說到這裏範玉堂不再繼續說下去，顯然姚夜蓉的身世是一個避諱，也許在座的很多人都清楚，但是不代表秦小姐也必須知道這段往事。

“秦小姐，我和你說這些的原因，是想問你，你覺得我和她之間有可能嗎？”

秦小姐沈默不語，她突然明白為什麽顧長卿和範玉堂要熱情邀約她來這個地方見這個人，而且是在她到京城以後的第二天，當整個京城對她來說還是一個謎團的時候，就想知道她的決定。

她在廳堂裏掃視一圈。

今天大家都是客，顧長卿習慣性的拉著寧長悠坐一起，賀修和魏勇則坐在一張案幾邊，範玉堂是單獨做的主桌，蘇璟則是遠遠的坐在角落，和大家格格不入。

這個布局看的出親疏，也看的出主客。

寧長悠是應了顧長卿的邀請，顧長卿會來是因為範玉堂是他的好兄弟，這裏面最讓人看不懂的應該是蘇璟。

蘇璟雖然來了，但是明顯人在心不在。他跟範玉堂的關系應該說不上好，顧長卿也不至於無聊到邀請他一同前來。

“蘇公子你是怎麽想的？”

秦小姐開口問道。

其實她的想法剛才就已經表明，這會她更想知道，看似局外人的蘇璟是怎麽看待。

蘇璟沒有說話，沒有給她面子。

秦小姐只好把話說下去。

“範公子，你知道你家想和蕭家聯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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