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之行的結果，就是領路太監追上他們，直接朝顧長卿磕頭作揖，請他放過自己好好的跟著去見高後。

顧長卿當然不肯，還是張皇後好言勸說才勉強同意，眾人當即紛紛朝高後的宮殿走去。

“我跟你們走一趟吧，到時候娘娘怪罪下來，我就說是我想見秦小姐，所以讓你把人帶過來見一見。”

從頭到尾被忽略的秦小姐派上了用場，她站在一旁對張皇後點了點頭，看見顧長卿轉頭看了她一眼，一句話就把辦法給否決了。

“那不行，本身這就是我的主意，怎麽好讓你幫我擔這個責。”

這句話看著是在為張皇後著想，實際上卻是怕秦小姐無意被牽扯進其中。

秦小姐心知肚明低下頭不說話，明白以她的地位現在還是閉口的好。這只不過是對方善意的試探，試探在某些人心裏她到底有多少地位。

“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這麽幹，她要怪就怪去！最好把我送出京城送的遠遠的，她眼不見心不煩，我也正好樂的逍遙自在！”

這句話就說的有些賭氣，身後的太監宮女大氣也不敢出，張皇後則也只好停下腳步不再往前走。

“在京城不也挺好嗎？”她說道，“每年跟著長悠哥哥回去住兩個月，住膩了就回來讓蘇璟哥哥陪著你在周邊走走，剩下的日子你還有那三兄弟陪著你，我的日子過的都沒你的舒坦。”

這倒是，作為皇後肯定不能到處走，皇宮再大又怎麽樣，始終是失去了自由。

但是怎麽能那麽比，一個是男人一個是女人，一個是顧長卿一個是皇後。

不過話說到這個份上，顧長卿也只好把還想說的話咽回去，嘆了口氣重新擡步。

這樣的顧長卿秦小姐倒是第一次見，雖然她理解他的苦和澀，但是一直以為在這樣環境下成長到這個年紀的人，已經學會把這種苦和澀放在心底深處，就算沒法化解也不輕易表達。

現在看來並不是，常人還都有常人的苦，顧長卿表面看著豁達，其實也只不過是沒遇見合適的人而已。也或者就是在這位張皇後，這位從小一起長大的張燕面前，他才會露出自己的這一面。

眾人說著話，你一言我一語的走到宣室門前，這一路秦小姐倒不算落單，經過剛才的試探，張皇後倒沒有再和一開始那樣忽略她，偶爾也會拉著她說幾句話。

顧長卿依然如常說話毫不顧忌，該說什麽就說什麽，各種外面的段子，逗得不論是主子還是宮女太監，皆是笑成一團。

這時門內一個男人的聲音傳出來，這個聲音讓原本保持笑容的張皇後臉色一僵，隨即立馬轉身就想走。

顧長卿想攔，還未開口，就聽見不遠處急匆匆趕過來的太監連連喊著“皇後娘娘”。

張燕只好僵硬的重新轉過身子，臉上卻已經不是剛才的笑容，而是變成一開始的模樣，眉眼間爬滿了淡淡的憂傷。

“曹公公，有事？”

“皇上說好久不見，讓我來請您。”

張燕的臉色更差，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顧長卿，但是顧長卿卻沒有看她，只是臉偏到一旁不說話。

秦小姐也跟著垂目不語，雖然她不清楚這其中發生過什麽，但是肯定和自己沒有關系。

張皇後在原地沈默了一會，最終還是點頭同意率先朝裏走去。

秦小姐緩步跟上，突然發現走在最前面的張燕看著形單影只，想來有些事情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麽簡單。

眾人拜見高後和皇上。

高後看見張燕很高興，招呼著直接到身邊坐好，而不是去一旁皇帝的身邊。

“怎麽？在路上碰見這混小子了？”

高後含笑問道。

張燕臉上勉強擠出笑容，聽著顧長卿在一邊直刷存在感。

“混小子？高後娘娘，我可不小了，我都二十了！放一般人家都該娶妻生子了！”

這句娶妻生子倒是激起高後的興趣。

“你有二十了？我怎麽看著你比十二歲的時候還混呢？還想著娶妻生子，等你先把這性子改了再說吧！”

顧長卿當然不是來求賜婚的，他隨時屁股後面跟著一個周冉躲都來不及，本身提起這一段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所以連掙紮反駁都沒有，直接把話題帶過去。

“是啊，我性子不好不能成親，那蕭雲卓性子夠好了，人家怎麽也跟多年的未婚妻退親了？”

一句話把話題引到秦小姐身上，眼睛還跟著望了一眼。

眾人的目光也跟著不自覺帶過去，高後像是才發現站在一旁一言未發的秦小姐一般，吩咐上前。

秦小姐低著頭穩穩施禮，動作標準神態鎮定。

高後滿意點頭，讓她擡頭端詳一番。

“確實長的不錯，難怪當初蕭衍選了你做蕭雲卓的未婚妻。”

娶妻娶賢納妾納色，高後這一句話直接把秦小姐當初的身份由妻定為了妾，最後卻還落了個被休的下場。

在場的人臉色不好看，張燕擔憂的看了一眼秦小姐，又擔憂的看了一眼顧長卿，果然發現後者眼底已經有了怒氣。

她正準備說些什麽打圓場，卻聽見有人率先開口。

“母後您這話說的，蕭衍當初看中的肯定是秦小姐的才貌雙全，怎麽會又只是美貌？”

這話一出口，張燕再去看顧長卿，怒氣果然消去幾分，看來是那才貌雙全兩個字起的效果，心下又是歡喜又是無奈，轉頭去看秦小姐，秦小姐卻依舊如剛才一般波瀾不驚。

她心中嘆氣，是不是才貌雙全先不說，但是這份膽識卻是常人所不能比。

被人評議的秦小姐倒是真不在意，反正比這種更難聽的話她也聽過，她更清楚面前的高後，當年的牙尖嘴利可是比現在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猶豫著擡頭看去，卻發現正好高後也在看她，兩人四目相對之間，彼此似乎都從目光中發現一些不尋常的東西。

“你就是秦嫃嫃？”

高後突然問道，話語裏帶著新奇和質疑，這個問題惹的顧長卿奇怪，轉頭朝著左右看看，發現邊上的人和他是一個狀態。

“母後您這話說的，人都跟你面前站著了，您說她是不是秦嫃嫃？”

人是你派人親自去豐城接的，現在進宮還是顧長卿親自送的，你說人不是秦嫃嫃，那能是誰？誰敢冒著天夏大不韙送個假冒的秦嫃嫃來？

接連兩次開口幫腔，皇上算是給足了顧長卿面子。

高後不再繼續糾結這句話這個人，含笑對秦小姐點頭。

“我聽蘇璟說你善劍舞，女孩子家善於跳舞的多，善於舞劍的少，聽說你還借了長悠的青竹笛當作劍，這樣的膽識和身份真是不一般。”

當日元宵劍舞早就傳入京城，就算沒有蘇璟說，高後也早晚會知道。顧長卿和蘇璟一合計，幹脆由著蘇璟率先一步將事情說出來，免得別人在背後添油加醋。

“青竹笛怎麽了？現在是我的笛子！”

寧長悠的聲音突然傳進來，這下子倒是惹的殿內眾人議論聲起，顧長卿更是眼睛一亮，直接朝著寧長悠就沖過去。

秦小姐也轉過身子，正好看見寧長悠靈活的躲過顧長卿的擁抱，但是又寬容的由著他攬著肩膀往前走。

“沒輕沒重！”

高後率先評價了一句，待寧長悠上前施禮見過以後，命人賜坐。

“我還以為你路上舟車勞頓，總是要明天才能來看我。”

寧長悠坐下，看著宮女給自己上了茶水和糕點，才擡起頭對著高後含笑。

“我原來是那麽想的，但最近要見你的人那麽多，我怕到時候撞到了一起，反而不能好好說話。”

什麽見的人太多撞到一起不能好好說話，都是說辭，說到底不過是不想見那個不願意見的人而已。

高皇後抿嘴而笑，寧長悠的到來讓氣氛緩和，顧長卿又恢覆嬉皮笑臉的模樣。

“你們兩個也真是……”

高後拿手指了指差不多被顧長卿粘在身上的人。

“不就小時候互相看不順眼，至於那麽深仇大恨記那麽多年麽？”

果然接下來的對話，直接把話題轉移出去。

一般來說顧長卿和寧長悠同時出場的時候，宮外肯定是顧長卿的主場，宮內就是寧長悠的主場。

這不，他再開口的時候，身邊就是各種歡聲笑語不停。

秦小姐獨自端坐，顧長卿因為寧長悠的到來離開，這邊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擡頭看，寧長悠察覺後偷偷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

秦小姐明白寧長悠是擔心她，為了快點進宮怕連早飯也沒顧得上。這樣就能理解為什麽他剛才看了眼面前的糕點。

兩人之間的交流沒有逃過高後的眼睛，她決定重新把話題轉回去。

“長悠，你的青竹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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