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宅子裏燈火通明，大部分下人都已經回家。

秦小姐不得不誇獎阿杜調教人很有一套，短短一個月時間就把下面的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這樣一來就算接下來她要去京城，這邊的宅子也不至於荒廢，下面的人也不至於亂來。

不過話說回來，這宅子裏本身也沒有多少值錢的東西。

秦小姐不是個喜歡折騰的人，對那些高雅文人的愛好不感興趣。

什麽書畫什麽器皿，對她來說還不如青青帶回來的風車可愛。

這時候的寧長悠就在一堆的玩具中艱難前進。

不過好在這樣的場面他已經見識過一次，事後青青在秦小姐的指導下學會收拾東西。

今天一定是某人等的無聊亂扔，最後鬧的阿懶沒辦法，才被一杯酒直接放倒扔到床上去。

阿懶氣呼呼的站在一旁，原本守家已經很慘，這會不僅留守還要照顧一個瘋丫頭，簡直是人生慘劇！

“辛苦阿懶！”

秦小姐含笑說道。

阿懶不吭聲，氣呼呼的轉身走開。

這一晚上受的罪不是一個謝可以抵消的，好歹也要讓他先好好睡一覺才行！

“他啊，是被我慣壞了！”

寧長悠由秦小姐陪著往院外走。

“我也準備好好調教調教他，要不是怕扔給阿杜不好，就讓他跟阿杜學一段時間。”

要是扔給阿杜，沒準會被訓練成第二個顧長卿！

阿杜身上雖然有顧長卿的影子但好歹在尊卑大事上分的清清楚楚，阿懶卻一直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隨便往那一扔長歪成什麽樣誰都不確定。

“所以這件事我還是從長計議吧。”

秦小姐跟著含笑點頭朝前走，阿杜匆匆從院外走進來。

“秦小姐，話我親自帶到了，蕭三小姐好像心情不很好，看著眼眶紅紅的，倒是沒哭。”

這句話的意思是剛哭過，但是見著的時候已經不哭了。

秦小姐點頭道謝，維持她的一貫禮貌，阿杜笑呵呵的退到一旁不說話，看著寧長悠好奇的提問。

“你給她帶的什麽話？之前她為什麽哭？”

秦小姐側過頭看了一眼對此幾乎一無所知的寧長悠，既無奈又感慨。

“她可不是因為我眼睛紅的。”

她再看了她一眼，話裏意味深長明顯。

“是因為你哭的。”

寧長悠傻眼，他可沒招人家惹人家，今天就幾乎沒和人家說過話，這哭怎麽還會是他的責任來著？

秦小姐不願意在深夜寒風中給他解釋情愛，更何況這種事情本身也要自己體會才更清楚。

不過就算是春日暖風茶房，她也實在做不出和人探討這個的事情。

情愛她經歷過的，但是卻是被動的一方。

她最多只能做好承受的那一個人，若是需要回應，不管是正面還是負面，她都只會一種，逃避!

她在原地停步伸手做請，寧長悠轉過頭才發現已經站在自己院子門口。

他明白這是秦小姐不願意再糾纏之前的話題，對此他倒沒什麽意見。

本來也就是隨口一問無心之言，既然人家有難言之隱自己又何必苦苦相逼？

畢竟明天就要走，就算再有瓜葛，也是到了京城以後。

到京城以後的蕭雲菁，和他的關系，就確實是沒有關系。

“好，那我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若是明日起的來，我們明日就走。”

這句話的意思是，若明日外面的傳言傳的太難聽，那我們等流言散了再走也不遲。

秦小姐難得的垂下眼瞼，掩去眼底的一絲哀痛，重新擡眸看向寧長悠的時候，眼裏已經只有清明之色。

“鬼神之說，我不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寧長悠楞了一下，來不及把玩這句話，聽見秦小姐繼續說下去。

“再難聽的謠言再難熬的處境我都過來了，這馬上就要解脫離開，我又怎麽會在這個時候退縮呢？”

說罷她攤開手掌，用手指劃過手心中的掌紋，隨即握緊拳頭朝前。

“還記得嗎？你的命由你自己，我的命也由我。你幫我握住我的命，我幫你擺脫你的病。”

這個熟悉的動作讓寧長悠再次楞了一下，回憶起之前死過一次的說法。

死過一次的人，還有什麽好怕的？連死都不怕的人，生活中又有什麽能夠把他打倒呢？

寧長悠失笑，他擔心了大半夜的擔心看來是多餘的。

雖然秦小姐剛才失控落淚，但是心底依然堅強，這一路回來他做的心理建設估計是多餘的。

“這一路上回來謝謝你，我看你那麽努力細心在說，實在不忍心打斷你。”

秦小姐看穿心思，率先施禮謝過。

“主要是我也沒想到你竟然是一個懂得安慰人的人。”

謝過以後打趣就直接跟上。

寧長悠啞然失笑，笑而無奈。

還真是……

“我哪裏有很會安慰人，這是第一次。”

之前的人生裏，總是別人安慰他，安慰他身體會好的，安慰他病會好的。

他的朋友不多，也沒有需要他安慰的人，所以他雖然看似溫柔善解人意，可最多只是合格的傾聽者，寬慰的事從未做過。

這也是為什麽他今天說的口幹舌燥，看見秦小姐沒反應也不敢問的原因。

他怕問了以後情況變的更糟糕，卻又似等待誇獎的孩子，希翼長輩給出肯定的回答。

這下“長輩”真的給出了肯定的回答，他高興之餘卻發現這個回答太過肯定。

“好了好了。”

秦小姐突然笑了起來，伸手推他。

“快回去睡覺吧，再不睡覺明天起不來的是你。”

寧長悠沒有想到秦小姐會突然動手，被推了一下有些楞神，身旁扶著的阿勤連忙低聲喊了句“主子”，他才反應過來。

“那我走了，你也早點睡。”

他慌張的說道，沒等秦小姐回答，三步並作兩步逃似走開。

秦小姐無奈的搖頭，轉身往回走，看見阿杜正站在一邊偷笑。

“阿杜你不去睡覺嗎？”

她和阿杜私下關系不錯，事實上她和所有人私下的關系都不錯，但和阿杜又特別一些。

“秦小姐，要不你先去洗漱，我先把青丫頭這些東西收拾好，等你洗漱好估計我這就收拾的差不多了，直接搬上馬車？”

阿杜收正笑容跟在後面亦步亦趨，說出來的話雖然真心誠意，但是話裏的笑意卻出賣了他。

秦小姐轉頭白了他一眼，繼續邁步不停。

“說罷，還有什麽事？”

阿杜知道瞞不過，不過他就沒打算瞞。

“我把話帶到的時候，蕭三小姐的臉色瞬間就變了。不僅如此，我還看見她手中的帕子是濕的，說明剛剛大哭過一場。”

秦小姐的腳步未停，邊走邊說。

“就這？這也正常，我也覺得她今天會哭。”

阿杜自動忽略了秦小姐的後半句話，接著前半句往下說。

“但是我發現蕭二小姐和那個人卻玩的不錯，我趕到的時候馬車裏的笑聲震的隔條街都能聽見。”

秦小姐停下腳步看過去。

三個人，一個在哭，兩個在笑，無外乎兩種可能。一種，兩個笑的人在笑話哭的人，另一種，兩個笑的人不知道那個人在哭。

這明顯是屬於後者，這也說明了一個問題。

那兩個人的關系很好，好到分不出心思來關心馬車裏的第三者。

“他們很熟？”

秦小姐重新邁步。

“據我所知不算很熟，雖然那個人在蕭家住了快一個月，但他最多也就和蕭大公子有交往。其他人幾乎從不上客院去，就算去了也見不到人。”

秦小姐“哦”了一聲繼續往前走，站在滿屋子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前，親自蹲下身子一件一件撿起來。

阿杜也連忙跟著蹲下，拉過一旁的小木箱，把東西一件一件往裏扔。

“這就是你覺得好笑的地方？”

“嗯，而且我攔下來以後，蕭家二小姐並沒有下車，是蕭家三小姐自己下車的。”

秦小姐“嗯”了一聲。

“畢竟整件事和蕭雲燕沒關系，大半夜的不下來吹冷風也正常。”

要說別人的話正常，但對象是蕭雲燕的話就有點意外。

“她已經不是原來的蕭雲燕。”

秦小姐的聲音拉的悠長。

“看來不僅是我們覺得青青的脾氣不好，還有人覺得蕭雲燕的脾氣也不好。”

這兩個原本不該放一起說的人放在一起說，阿杜稍微一回味就品出不對勁。

蕭雲燕多次和秦小姐發生沖突，有一部分是青青的原因，比如說在行腳店把水倒人家頭上，也有一部分是蕭雲燕的原因，比如多次把人攔在半路上。

這種事情發生了一次兩次算是巧合，次數多了難免讓人想解決。

解鈴還需系鈴人，從雙方肇事者的源頭身上找毛病，永遠都不會是錯誤的做法。

所以青青現在由秦小姐和寧長悠拘著，他在邊上攔著，蕭雲燕怕是交給那個人管著，畢竟蕭家的其他人要麽就是管不住要麽就是沒空管。

“我看倒也不全是，弄不好蕭雲卓是個糊塗的，怕是根本不知道這中間有這麽一回事。”

阿杜張大嘴看著秦小姐，後者已經將最後一件小玩意扔進木箱裏。

他連忙關上箱子，摸出一個小鎖鎖上，把鑰匙交給秦小姐。

“看來蕭雲卓比我想象中要糊塗很多。”

秦小姐邊接過鑰匙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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