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姐也聞不慣這個味道，雖然前世今生她喝過很多次姜湯，但是每一次都是逼著一飲而盡。

看來今天不得不再逼自己一次。

她皺著眉頭接過碗。姜湯熬的很濃，裏面似乎參雜了一些補血補氣的中藥，這還真是下了血本的好東西。

秦小姐淡淡的笑了一下，眉頭不皺，頭一仰手一擡，整晚熱騰騰的姜湯就喝完了。

蕭雲卓離的遠，原來還想提醒太燙要不涼一點再喝，結果還沒開口就看見秦小姐跟喝水一樣把姜湯倒進肚子裏。

這是不燙不刺鼻嗎？

他來不及多想，對面已經出聲。

“你不怕嗆啊？”

蕭雲燕驚訝的嘴巴都合不上，上下仔細打量秦小姐。

“你還真夠狠的！”

秦小姐微微一笑，放下碗起身施禮。

“多謝，告辭。”

說完她不等蕭家兄妹三人反應過來，轉身離開包廂。

蕭雲菁連忙松開蕭雲燕的手起身，卻看見蕭雲卓比她更快一步沖出去。

“哥哥！”

蕭雲菁喊道，卻只能看見蕭雲卓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這！這是被勾了魂了嗎！”

她脫口而出，剛說完就捂住嘴。

蕭雲卓當然不是被勾了魂，他三步兩步追上秦小姐。

後者正準備下樓，硬生生的被逼停在樓梯口。

“我送送你。”

秦小姐沒有說話，定著眼靜靜的看著他。

蕭雲卓被看的有些發窘，回轉了心思以後伸手做請。

“我有事情順便要找你和寧小王爺商量。”

秦小姐看著蕭雲卓眼神覆雜，似乎是質疑又似乎是理解。最終她收回視線首先邁步，不去在意身後亦步亦趨跟著的人。

“秦小姐？”

阿杜看見蕭雲卓滿臉驚訝，尤其蕭雲卓沒帶一個隨侍。

之前秦小姐會去，是蕭雲菁找了蹩腳借口邀請，如今這個場面難免讓人腦補，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麽故事。

“走吧。”

秦小姐並不願意做多解釋，雖然她很明白阿杜想問想說的是什麽，但是對她來說蕭雲卓只不過是一個同行之人，除此之外什麽都不是。

阿杜應是跟上，有意無意的攔在秦小姐和蕭雲卓中間，硬生生逼得後者放慢腳步，和秦小姐之間拉開一個人的位置。

就算你想和人同行，也要看對方是否願意，也要看旁人是否願意。

蕭雲卓對於這樣的阻攔一笑了之，他也知道剛才這麽跟出來太沖動，但這是最好的時機也是最後的時機，他必須要把自己的計劃說出來。

剛才在臺下的時候，雖然時間更加充沛借口更加完美，但是那樣的氣氛下，他壓根沒有說話的時間和機會，畢竟秦小姐對他視而不見。

當然現在和視而不見也差不多，但是好歹對方剛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至少說明她還是在意他的存在，並不像表面那樣真的視若無睹。

一行三人來到剛才分開的地方，早就有侯在原地的侍衛上來施禮，順便把人往茶樓領。

秦小姐不置可否，雖然她已經喝了一肚子茶，但是既然蕭雲卓跟在身後，又提出要和寧長悠有事相商，那她不介意再去茶樓會一會聚一聚喝杯茶放下松。

長夜漫漫，這是她在豐城的最後一夜，這一夜既然註定無眠，那在這裏多浪費一些時間又何妨？

她擡步隨著侍衛朝著茶樓走去，遠遠的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口，身後跟著阿勤，四周隨意站著侍衛。

那個身影身穿銀白色的大氅，和旁人不一樣，他把大氅的帽子好好的戴在頭頂上，讓大氅完全發揮抵擋風寒的效果，給人提供全方位從頭到腳的保護。而且若是仔細看，還會發現大氅兜帽的邊緣，露出小小的硬物，那是一個昆侖奴的面具。

秦小姐看著這個身影笑的眉眼彎彎，這個笑不是浮於表面而是展露在內心，她開心的緊緊裹好披風，邁開腳步歡快的跑過去。

這個舉動讓阿杜和蕭雲卓震驚不已，蕭雲卓往前一步站到阿杜身邊，兩人對望一眼後，阿杜邁開腳步追上去，蕭雲卓則站在原地。

寧長悠站在茶樓門口，看見秦小姐帶著阿杜朝自己跑來。

雖然隔得有些距離，昏暗的燈光下他看不清秦小姐臉上的表情，但是從她的動作來看，他相信她一定是高興的。

這個笑容是他猜測的，卻深深的印在他的臉上，直到對方的面容越來越清晰的出現在面前，他臉上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

“你怎麽在外面等？不是說好在茶樓裏面嗎？”

秦小姐的語氣難得的輕快，因為奔跑臉上浮現淡淡的紅暈，惹的她站穩以後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捂臉。

“太久沒跑了，難得跑一下竟然臉紅了。”

這個解釋大大方方，但是寧長悠卻是聽的心裏少一拍，隨即臉上的笑容再次放大。

“拿著，別感冒了。”

他將一直握在手中的手爐遞過去，手爐依然是那一只，阿勤在旁邊偷笑。

那日以後，寧長悠一直都只用這一只手爐。

“我剛讓人加滿了碳呢。”

阿勤再次偷笑捂嘴。

當然是剛加滿了碳的，一盞茶時間加一次呢，就怕涼了。

秦小姐歡喜的接過手爐，雙手護住縮回披風裏，過了一會又拿出來遞回去。

“你拿著，我不冷了。”

寧長悠含笑並不強求，自然的接過手爐握在手中，學著秦小姐的樣子縮在大氅裏。

蕭雲卓慢慢走過來，雖然被背影當著他看不清傳遞著什麽，但是雙方臉上洋溢的笑容卻是瞞不住人的。

他聽見秦小姐以他從未聽過的語氣詢問，寧長悠則一如既往好脾氣的回答。

“你站在這裏就為了給我送個手爐？”

“當然不是，我在裏面坐了一會覺得無聊，所以決定出來吹吹冷風。”

這一問一答很輕快自然，沒有一點敷衍虛假客套的成分。

“然後想著你去的時候沒帶手爐，所以讓阿勤一直熱著，站在這裏等你。”

他刻意忽略了一起等的人還有自己，只是含笑朝著秦小姐點頭。

“長卿準備的大氅果然一點都不冷，今晚這樣穿著剛剛好。”

秦小姐再次臉上帶笑，原本還想說些什麽，看見寧長悠的視線轉移到她的身邊，轉過頭看見蕭雲卓靜靜的站在身側。

她臉上的笑容瞬間改變，重新變回往日那樣淡淡的笑容，雖然看著非常得體，卻從骨子裏帶著點疏離。

蕭雲卓心中出乎意料的難受，有一股酸酸的感覺從心底泛起，像及了那天他知道秦小姐真正身份的時候，被人避如蛇蠍帶來的失落和難堪讓他心底再次難受。

“你有事？”

寧長悠笑容未變，和剛才一模一樣，顯然他隱藏情緒的能力不如秦小姐，又或者說他對蕭雲卓的避諱以及不喜不似秦小姐那樣濃，這個時候沒有因為他的出現影響心情。

“寧小王爺。”

蕭雲卓自嘲，暗自苦笑。

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他竟然開始在意不相幹的人對他的態度和表現，這樣的患得患失，實在不像是他的所為。

他回神，擡手施禮，看見寧長悠含笑難得對他點頭。

“你太多禮了，我不是那麽註重禮節的人。”

他抱拳的手停在空中頓了一下，隨即尷尬收回。

“以後你我之間無需那麽多禮，當然在外人面前除外。”

這個外人指的是誰他並沒有明說，事實上大部分人看到寧長悠都會尊稱寧小王爺並施禮，若是蕭雲卓不跟著照做，反而是失禮和逾越。

又或者說，大部分人都無法像秦小姐那樣，明知寧長悠的身份還在表現自如，與他真正相處如朋友。

蕭雲卓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轉到秦小姐的身上，這個在蕭家中住了八年的女子，到底哪來的勇氣做到這一點呢？

寧長悠不去註意他百轉千回的心思，順著他的視線望向站在一旁的秦小姐，後者正跟著阿勤往一旁走去。

“什麽事？”

他問道，打斷蕭雲卓的思路，逼著對方把註意力收回來。

蕭雲卓明顯能感覺到寧長悠語氣裏突然生出來的疏離。

這個疏離來的太快太突兀，等他再看向寧長悠的時候，發現對方臉上剛才的友好已經不見，恢覆往日的和熙和冷淡。

就如同秦小姐剛才一樣，兩個人的變臉都是在一瞬間。

他心中感嘆，來不及消化思索，準備先回答眼前的問題—說明自己的來意。

“寧小王爺，傳召的使者已經到城外。”

說到這裏他擡頭去看寧長悠的臉色，看見對方一如既往的平靜，就知道寧長菊猜的沒有錯。

“我想如果可以的話，還是讓秦小姐跟著我們蕭家一起進京吧。”

雖然寧長菊猜的沒有錯，但是他該說的話還是要說出口。當然他也知道這個決定或者選擇有多麽讓人意外。

果然他看見寧長悠的眉頭動了一下，隨即驚訝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秦小姐，再轉過頭看著他。

“你說什麽？”

“我說，我想請秦小姐在豐城再住半個月，到時候和我們蕭家一起上京，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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