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規定婢女代替主子出面的時候必須自報家門，青青也從來沒有直接或者間接的自稱是秦嫃嫃。

“你別跟我繞，”

顧長卿失笑擺手，態度溫和。

“你問問長悠，若不是有你指點，蕭雲卓能開口直接喊她秦小姐？當然，青青也姓秦。只是沒有你的授意，就青青這個脾氣，早就暴跳如雷說他認錯人。”

秦小姐仰天大笑，低頭以後連聲感慨。

“我沒有想到他那麽好騙，我只是讓青青不要去澄清，再加上你們的刻意引導，這攪局的工作就算是圓滿完成了。”

顧長卿的視線跟著秦小姐上上下下。

“所以你是故意讓我們當作幫兇咯？”

秦小姐歪著頭假裝無辜的看著他，還未開口聽見寧長悠接過話。

“這哪叫幫兇，這只是同謀而已。”

顧長卿呸了一聲，笑指著寧、秦兩人，刻意壓低聲音。

“所以你們兩個在什麽時候結成同盟了我竟然不知道？”

寧長悠笑吟吟的臉上擺手。

“好好好，你是幫兇我是同盟好不好？”

什麽我幫兇你同盟，這還不是一樣嗎？

顧長卿回想失笑，揮揮手不再糾結幫兇同盟的問題。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接下來究竟想怎麽辦？”

秦小姐身子輕輕往後做了一個伸展，睡在她腿上的青青“嗯”的發出一聲滿足的酣睡聲。

“我也沒想怎麽樣啊。”

秦小姐將滑落在一旁的披風往青青身上再拉攏了一把。

“既來之則安之吧，要不然還能怎麽辦呢？”

若是換成昨天的顧長卿，可能還會相信秦小姐是順勢而為之人。只是經過這一日一夜的相處，若他還是看不清她的為人和能力的話，那他就不是顧長卿了。

“我正經的問你呢，”

顧長卿臉上還是帶著笑，他朝寧長悠使了一個眼色，意思讓對方幫忙也勸勸，有些事情總該知道當事人的真正想法才能行動不是麽？

秦小姐看著一邊一個對著自己的男子，心裏百感交集欣慰不已。想起之前青青使詐讓寧長悠吃到金豆子，在場的人紛紛出來表示對自己的關心。

她覺得這幫人像極了當初自己相交的朋友，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最終也會紛紛走向分道揚鑣相見為敵的地步。

“這真的就是我目前的想法，”秦小姐誠懇的說道，“畢竟不確定的因素那麽多，有些事情若我要強行改變反而會適得其反，不如順勢而為。”

寧長悠聽到順勢而為這四個字不自覺的的皺眉，他想起之前顧長卿和他說起蕭雲卓的時候，也是用順勢而為這四個字總結的。沒想到兩個人雖然退了婚，但在看待問題的方法上卻是驚人的一致。

顧長卿顯然也是想到這一點，他略有深意的看了寧長悠一眼，並沒有再跟著這個話題展開去。

“明日再說吧。”秦小姐繼續說道，“明日我陪青青去買點東西，看看接下來你們幾方的會面結果是什麽樣子。”

幾方會面？噢，對，明天梁縣令說要在醉仙樓設宴來著。

寧長悠長嘆一口氣，今晚的會面雖然不算不歡而散，但是總體來說並不讓人愉快。這種客套的應酬是他最討厭的。

“哦，那個？我們不去！”顧長卿擺手，“那時候就是忽悠他們走。什麽勞什子的酒席，我們又不稀罕。”

寧長悠驚訝的看著顧長卿，你怎麽一而再再而三坑隊友？

“你也不用去，”顧長卿混不在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正你從頭到尾沒吭聲，你就當不知道就好了！”

寧長悠想著那時雖然沒有開口，但依然目送顧長卿將人如何連哄帶騙的趕出門。這個時候翻臉不認人，也就顧長卿能做的出來。

不過話說回來，區區一個縣令而已，不去也就不去了，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你這麽想就對了，”顧長卿說道，“反正我敢保證明天蕭雲卓也不會去。到時候全是一群鄉紳貴族，你要真去肯定把你無聊死。”

顧長卿最後這句話聲音有些大，眾人都將視線集中到他身上。

“蘇子苒，你說是不是呀？”

蘇璟習慣性的沈默讓人很容易忽視他的存在，但是多年以來習慣和他對著幹的顧長卿肯定記得，蘇璟是一次又一次如何壞了自己的好事。

“你說說，你和蕭雲卓大公子明天是約在什麽茶樓啊？”

秦小姐在顧長卿將註意力從自己身上轉移之後就低下頭繼續沈默.

和面前的這群人相比，她覺得自己像是多活了幾十年的長輩，雖然身體年齡看著嬌小，心中卻經常生出不和小孩計較的心思。

但是這個時候她卻也突然想看看，蘇璟到底會不會當初承認，又或者會不會說出想法和理由？

蘇璟繼續沈默著不說話，如同老僧入定般一動不動。這是他的殺手鐧之一，視而不見充耳不聞，逼的對方有勁不知道往哪使。

顧長卿最恨的也是他這一點，每次都能被激的怒火中燒，恨不得拉著人出去打一架才洩氣。

其實這個反應確實是挺不禮貌。不過若是顧長卿清楚蘇璟年少時的經歷就會明白，在那樣環境下生活過的人，尋常的一些打擊試探對他來說根本沒有用。

那時候蘇璟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每說一句話都再三思考，秦籍曾經將架在油鍋上要烤了他，就為了試探他的身份。結果是高後無動於衷他視死如歸。

秦籍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只好命人放了他。也正是因為這件事，他才正式得到了高後的信任，在之後的日子陪伴於高後左右。

但是據說蘇璟之後再也沒有提過，甚至連高後試探的時候也一點都想不起來。太醫都說是因為那時候年紀太小，陡然受到驚嚇所以記不起，高後也就漸漸沒有再放在心上。

其實秦小姐知道，並不是蘇璟忘了這件事情，而是因為有人跟他說過，若是想好好的活下去，有些事情必須忘掉。這個人，恰恰就是上輩子的自己。

對於這段淵源，她一開始只是不想看著一個那麽小的孩子誤入歧途，只不過沒想到讓他日後成為了高後身邊最寵信的人之一，而今又因為機緣巧合幫助了自己。

什麽是造化弄人，這大概就是造化弄人。若不是當初惻隱之心，或許就不會有今日自己能夠安然生活的處境。

所以偶爾行善還是有好處的。

“所以偶爾還是要說說真話，做做實事的。”

顧長卿已經消了火臉上重新帶笑，即使他不能逼的蘇璟暴跳如雷，但是也有的是辦法把戲演下去。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昨晚和今日的安排我都知道！”

蘇璟依舊一副你在說什麽我不知道的表情，施施然的坐在座位上一言不發。

“秦小姐，明日中午，書苑茶樓，可否一聚？”

顧長卿問道。

蘇璟嘴角抽了一下，隨即恢覆到古井無波的狀態。顧長卿這算什麽？和自己叫板嗎？自己約不到的人，他故意要約給自己嗎？

果然秦小姐點頭答應輕聲說好。

顧長卿很滿意，他俯過身用手輕輕的在青青臉上拍了幾下。

“唉，大小姐，別睡了。起床了！”

青青正睡的歡喜直眨巴嘴，就感覺一只大手在自己臉上蹭來蹭去，眼都不睜直接反手一個巴掌。

顧長卿眼疾手快跳到一旁，一嗓子就吼開了。

“哎呦，好兇的小丫頭！玉堂啊，她可比你家夜蓉兇多了！”

範玉堂正在一旁打著瞌睡，聽見“夜蓉”一個暴起，“夜蓉來了？夜蓉在哪裏？”

魏勇一擡手把人按回原地。

“讓他也別睡了，像什麽樣子！都回屋去睡！”

在前院正廳會客的地方睡覺，這確實沒什麽樣子。

吵鬧成這樣，就算想要沈迷在美夢中不醒過來的青青也不得不睜開雙眼，狠狠的瞪向顧長卿。

看來這小丫頭雖然有時候表現的呆了一些，反應倒是挺快的，只要稍加培養也能做一個好婢女。

“都回去睡覺了，這都幾點了，還賴在這裏不肯走！”

顧長卿率先起身開始轟人，這次的手段就比之前轟走梁縣令要直接很多了。

他從阿杜那接過馬鞭，大步邁到廊下狠狠的一鞭抽了下去。

因為顧長卿時常突發奇出去玩，阿杜和跟在魏勇身邊的隨侍，馬鞭都是隨身帶的。原來是拿來趕馬的，現在倒變成趕人了。

“趕緊的，都給我回屋睡覺去！明天還要早起呢！”

#####青青假裝秦小姐會持續很久，引出來後面一長串戲。現在看也許看不出秦小姐這麽做的目的，也看的出秦小姐不願意解釋，但是在事後，當秦小姐和寧長悠坦誠相待的時候，會主動告知自己的想法和這麽做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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