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的人不斷向周圍看熱鬧的人陳述事實, 原本想要制止的醫院保安、善心人紛紛被勸阻, 甚至加入了討伐大軍。

王珊無力的抱住自己的頭, 一拳一腳打在她的身上。周圍人嗡嗡隆隆的議論聲化作了刀劍一下下切割著她的靈魂。她吶喊的聲音被打得變成慘叫：誰能來救救我呢？誰都可以……請求你們聽我說話，我是被誣陷的……

“哎呀你們一個個堵在門口, 別人還怎麽走？”一個透著不耐煩的上挑女聲, 破開翁亂的聲音傳到王珊的耳中。隨即打向王珊的拳頭消失了。

王珊小心翼翼的擡起頭, 就看到蛇精臉的高挑女人正捏著打人男人的拳頭。

唐姚隨意的抓著男人的手向旁邊一擲，男人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被中年夫婦扶住。

中年夫妻憤怒的嚷嚷：“你憑什麽打人？”;“你知道情況嗎就多管閑事！這個胖女人是個賤.貨, 她害死了我家明明。”

“眼見為實, 我可是長著眼睛。”唐姚的視線越過人群看向遠處陰影中的男人鬼魂, 收回視線看向地上的王珊，“竟然狠心對這麽美貌的姑娘動手, 還一群人打一個。真是讓人看不慣, 我看還是報警好了。”掏出手機，一副理性處理問題的遵紀守法好公民的樣子。

“警察？找什麽警察？！你個醜八怪眼睛有問題吧？自己整容失敗心裏扭曲就把醜鬼看成美女了吧？”男人推開中年夫妻, 對著其他人一招手就要來揍唐姚。

“聽聽你都在說些什麽。你不覺得很失禮嗎？”唐姚瞬間攥緊手中手機雙眼狠瞇，擡手按住男人的腦袋往下。

男人雙膝一軟砰的跪倒在地，腦門撞上了醫院大理石的地面，有裂縫順著撞擊出蔓延而開。

其他人嚇得停住步子不敢上前。中年夫婦被這種不要命的打法唬住了, 這群人本來就是他們花錢雇的, 花錢了嘛死活和自己無關，竟然還後退了幾步準備離開。

唐姚手按著男人又給自己磕了幾個頭，另一只手捂著嘴巴驚訝道：“對不起我收回之前的話, 知道冒犯了人就磕頭謝罪，真是……”

“姐！你在走得那麽快！”鄭子欣抓著橘貓的爪子擠進人群，而後驚訝的看著唐姚和跪著的男人，“這是……？”

“他冒犯了姐姐所以磕頭謝罪呢。真是非常有禮貌的人。”唐姚松開抓著男人頭頂的手。

鄭子欣眼珠看看周圍的人群，努力哈哈哈：“原來是這樣，真是有禮貌的人。不過就是有點損害公物。”

“什麽有禮貌？地上都磕出裂縫了！這種禮貌也太過頭了嗎？而且貓大爺都看到你抓著他的頭呢！”橘貓掙紮跳落在地上，掃視周圍靜默的圍觀群眾：“快走吧，趕時間不是嗎？”

“的確趕時間。”唐姚轉身向地上看傻了的王珊伸出手：“我拽你起來，現在還需要報警嗎？”

“喵嗷？”橘貓斜眼瞅唐姚：“報警抓你自己嗎？覺悟真高。”

“謝……謝謝你，就是可能你拽不動我。”王珊楞了下，趕緊擦擦手抓住唐姚的手，沒想到被輕飄飄拉了起來，“……那個，不用報警。很多次了……都不耐煩的。”

鄭子欣撿起拐杖遞給王珊：“給你。那你要回家嗎？要送你嗎？”

“不……我就住在醫院裏。這不是受傷了嗎。”王珊接過拐杖，再三道謝低著頭匆匆轉頭往病房區走去……

角落那只男鬼憤恨地瞪了唐姚他們一眼，隨即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急沖沖飄著跟上王珊。

醫院路上的人似乎都認識王珊，看到她神態就變得不自然，而後裝著不認識讓開路。等人走後湊在一起說著：“就是那個女的看見了沒？”，“……特別不要臉……呵呵看不出來吧。”

“我們走吧，別錯過了開庭時間。”唐姚蹙起眉頭收回視線，向地上的男人拋下一句：“損害公物記得賠償哦。真是禮貌的同時也要顧及公德嘛。”

“就是的！沒公德心！記得好好賠償哦。”鄭子欣展開黑傘樂顛顛跟上。

“你們還能再不要臉一些嗎？”橘貓一跳，和趙秀麗他們一起貓進黑傘，一個摞一個的爬到鄭子欣後背上。鄭子欣嚎嚎叫著：“你們自己走不行嗎？”

案件的審理過程很順利，王強和校長也依法得到了判決。

幾日後，監獄。

趙秀麗和方方站在陰影中，不甘心的瞪著二人走進監獄的牢房，方方拽拽趙秀麗:“我們已經死了，他們為什麽不去死？”

趙秀麗攬住方方：“那些被他們傷害的人，一輩子活在陰影中……他們是不是表現好就要被釋放，然後開始全新的生活？”

“釋放？開啟全新的生活？還真是輕小的懲罰。”唐姚咧開嘴露出陰森的笑容，“一死解脫，怎麽能贖清他們犯下的罪？”對著趙秀麗和方方招招手。

兩人一楞，跟了上去。唐姚領著他們進入王強和校長的牢房——

王強和校長一進牢房。同寢的犯人們紛紛放下手中的東西，紛紛上前圍住二人，有人問：“你們是幹那種事兒進來的？”，“簡直是兩只畜生！很喜歡捅人是吧？我們也捅捅你們！”

一室的慘叫中，唐姚對臉色發青白的趙秀麗和方方說：“日後的每一天他們都會承受今日一樣的懲罰。

放心，我會一直看著他們。每當刑滿釋放的時候，我就從中作梗……我是說他們就會……莫名其妙犯下大錯導致加刑。

如此日日夜夜年年歲歲……在無盡無望的折磨中老去。”

唐姚掩唇笑了起來，“天理循環公道自在，便是如此了吧。”

“唐小姐/唐姐姐果然好有恒心。”趙秀麗、方方怕怕的對視一眼，隨後帶著解恨的愉悅，感激地望著唐姚，“謝謝你，我們要是有來生，一定要報答你。”

二人身影慢慢變得透明……為鬼而滯留人間的執念徹底消散。

“殺人殺死，送人到西。我既然管下此事，自然是有始有終。不過來世報恩就算了，今生事今生了。轉世就不再是你們。”唐姚放下手，依依惜別地瞧著二人，“聽說你們的親人要為你們舉辦葬禮。剩餘的時間好好看看他們吧。葬禮那天我和子欣……對了還有喵嗷會去送你們。”

“謝謝唐小姐/唐姐姐。”兩只鬼對著唐姚重重彎腰。

傍晚時分，鄭子欣家附近的超市。

唐姚雙眼瞪大地一排排研究貨架上的東西，有意思，這個有意思，那個也有意識，哎呀呀這個也有意思！一根棍子上面是個漏洞一樣的東西……幹什麽用的？

購物車中的橘貓一躍而起，一爪拍開唐姚的手：“你盯著馬桶塞子幹什麽？沒看到那邊都有人看你了嗎？！這個好！要這個！”爪子勾住玩具老鼠不撒開。

“姐你們在監獄幹什麽去了？怎麽不帶我和喵嗷一起呀？”鄭子欣推著購物，不斷把唐姚和橘貓扔到購物車中的東西擺回去，“說起來……二哈在醫院陪主人，趙老師方方回去陪家人……連學妹都帶著小可愛回老家過周末去了……突然有點冷清。”

“這個啊……子欣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唐姚帶著三人走到收銀臺，轉頭一看購物車中空無一物。橘貓爪子指指鄭子欣。唐姚擡頭看著鄭子欣。

“啊……這個呀。你看我也好了……就不要花那一家三口的錢了，說起來姐，明天你和我一起上街發小廣告掙錢吧。”鄭子欣真誠的看著她。

唐姚斜眼瞅著鄭子欣：“現在真是麻煩，我們那時候……我們妖怪村，缺錢了用石頭變一個就好……別說了我知道驗鈔機嘛。不過，一天幾小時變成實體太陽一照就消失的子欣，你真的確定自己能行？”

橘貓斜眼瞅著鄭子欣：“切，前陣子誰天天大魚大肉的？現在不好意思了？沒事好妖她臉皮厚她來。哎呦！”

“真是，最近不知道為什麽手總是被什麽奇怪的引力吸住。之前醫院也是。心裏有些怕怕的。”唐姚收回敲擊橘貓頭頂的手，掏出錢包打開，發現裏面只剩下一些交通卡：“還……真沒錢了，只剩下一堆交通卡。子欣你明天就去發廣告吧。不過是怕太陽變成實體時間短嘛，都是可以克服的。姐姐相信你。”

“哪裏有那麽奇怪的引力？我看就是你自己想打吧？”橘貓炸毛，湊到錢包上看：“哈哈笑死貓大爺了。什麽交通卡，那是銀.行.卡裏面有特別多的錢。你施展一個法術，問問密碼。”

“姐咱們也是有原則的！”鄭子欣一把搶過唐姚手中屬於鄭家三口的錢包，“雖然我現在是發不了小廣告，但是……但是大半夜可以去買點小卡子之類的東西！”

“銀.行.卡……？”唐姚不在狀態地瞪著那幾張眼熟的卡片突然想起似曾相識……努力調整表情，擡起頭眼神介於抓狂和呆滯之間：“這玩意兒是不是有密碼什麽的，比如六個六？”

“好妖你快搶回來呀！裏面是錢！能買一屋子的玩具老鼠！”橘貓撲向鄭子欣，兩個人糾纏起來。

鄭子欣：“我半夜賣東西養姐姐和你！”

橘貓：“半夜賣東西！你以為是鬼市嗎？對啊！你就是鬼呢！”

“你個胖橘貓……姐他欺負我，打他！”

唐姚陷入魔怔：“我的銀.行.卡……很多錢……”

收銀員見沒人交款早已躲開，和旁邊的人嘮嗑：“你們聽說老板要結婚了嗎？說起來老板好像是從外地來的，說也不知道他以前幹什麽的。這回是對面五金鋪子老板娘給介紹的對象。”

“是嘛？那挺好的！正好沖沖喜，去去鬼氣。”

“什麽鬼氣？別胡說八道了……至少你別說出來。老板就住在樓上的。”

“……可是最近真的很嚇人，莫名其妙鍋碗瓢盆挪位，我還感覺有人偷偷掐我……最可怕的是前幾天，莫名奇怪丟了一堆牛肉羊肉香菇……火鍋料。還有一張紙條，最近不好意思用別人的錢，等日後不再當鬼就發小廣告掙錢還回來。別笑真的是憑空冒出來的！”

唐姚正後悔恨不得時間倒流，就聽到收銀員他們的最後一段話，她眼珠轉轉：熟悉的前兩天牛肉羊肉……？熟悉的發小廣告。

唐姚戳戳和橘貓揪成一團的鄭子欣肩膀：“子欣你能先給我解釋一下，超市裏莫名失蹤的火鍋用料和小紙條，再和我說有原則的事兒嗎？”

“那個不是……那會不能變成人，覺得這樣比較合情合理！自然而然什麽的。”鄭子欣臉上掛彩頭發變成雞窩，手還在薅橘貓尾巴。

“這算哪門子的合情合理？是自然而然的嚇人吧！我看，你就是想白拿東西不掏錢！”橘貓抽回尾巴跳到唐姚身上。

鄭子欣推開橘貓：“姐你想啊，飄啊飄的食材，一個個打碼交錢，多嚇人！”

唐姚伸手接住橘貓：“算了，既然子欣堅持我們就回去，等半夜子欣去賣小卡子好啦。”

三人雙手空空的剛離開超市。超市門口的搖搖車自己搖晃起來：“媽媽的媽媽是姥姥，爸爸的爸爸是爺爺……”

響亮的聲音中，一個女童的笑聲似有若無。

超市員工奇怪的出來拍拍搖搖車：“怎麽又壞了？嘶……誰掐我？”伸手摸著小腿肚子，整個人有些發抖。

窗簾緊拉的鄭子欣家。唐姚和橘貓攤在沙發上。

鄭子欣興致勃勃的：“一會我們就去批發東西，然後半夜出去賣怎麽樣？”

“好。”唐姚趴在那裏搗鼓手機，搜索美女兩個字，而後一堆圖片出來了……這回她不敢隨便信了。而是對照字典一個個的字看，研究……

橘貓專註舔後背的毛：“加油。”

鄭子欣有些失落：“你們怎麽都蔫巴巴的？不興奮嗎？要用自己的雙手掙錢了呀！那種又滿足又豪氣萬丈的感覺！”

唐姚和橘貓同時看她，轉回頭，喪喪的說：“興……奮……豪……氣……”

這時，門口傳來熟悉狗叫聲，唐姚三人一下精神起來，“蠢狗！”，“蠢狗怎麽來了？”，“歡歡！你不陪你的主人嗎？”

“汪有重要事情拜托你們汪！”哈士奇奔進房間，一口咬住唐姚的鞋子，咬著咬著開始玩瘋！

“蠢狗不會是主人有了新狗，跑來哭訴的吧？早就說人類靠不住。”橘貓嫌棄的看著咬著唐姚鞋子搖頭晃腦撕扯的哈士奇：“好妖你怎麽不踹飛他！”

“其實咬著咬著也就習慣了。就像是鞋上原有的裝飾品一樣自然。”唐姚彎腰摸了摸哈士奇的額頭，“你的執念已經消失，按理說已經魂歸地府。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不會是舍不得姐姐吧？”

“你是認真的嗎？誰想要這種裝飾品在鞋子上！而且它怎麽會舍不得你？他沒準都分不清我和你的區別。”橘貓瞅著那麽大個的哈士奇，不情願的說：“這種蠢狗只會舍不得自己的主人。”

“二哈這麽可愛。”鄭子欣伸手抓著二哈爪子：“的確有人喜歡在鞋子上裝飾毛茸茸的小動物。”

橘貓被氣得看著她，睜眼說瞎話：“是呀。不過是用布制作的。都是這麽大一只……不對！是越大越好。特別萌。”

唐姚一副受教了的樣子：“原來是這樣。”

橘貓瞪大眼睛很無語：不是！你不是當真了吧？！

“你不會以為我當真了吧？真是天真的小胖貓。”唐姚驚訝的看著橘貓。

橘貓差點氣爆。

唐姚低頭手指點著哈士奇的鼻子：“蠢狗，你到底有什麽事？”

“汪其實是從下面上來的。現在就要去投胎了。汪求了好久，牙齒都酸了。”哈士奇認真想了想，搖著尾巴說：“下輩子還作汪！你能幫汪還和人類老頭一起生活嗎？”

不等唐姚說話，橘貓就蹦起來給了哈士奇一爪子：“蠢狗！說你蠢你還真蠢嗎？來世還做狗？還有求人牙齒怎麽會變酸，你不會是在地府拆遷被再次貶為畜生道當蠢狗吧？！”

傻呵呵的哈士奇沈默了，“竟然被肥貓猜中了。汪救了人可以當人……但這兩天老頭一直念著汪……汪就故意咬東西搞拆遷……”，他扭捏的補充：“真是故意的。”

“什麽故意的？我看你就是壓抑不住本性！還臉紅？被說中了吧。”橘貓打斷，“真是的！人類是最無情而健忘的動物……你……你走了，他會立刻忘了你，然後擁有新的寵物的！”

“好了喵嗷，知道你是好心替他不值。”唐姚手按住還要發怒的橘貓：“木已成舟，我們就幫他達成心願好了。總之相識一場，隨手為之而已。”

“誰要管這只蠢狗。”橘貓哼了一聲，扭開頭：“還有，我才沒有同意喵嗷這種愚蠢的名字。”尾巴尖小浮動的搖動，顯示心情極為愉悅。

“汪謝謝你們！那汪就去變小汪去啦！拜拜……”哈士奇對著眾人說著，變淡消失在了空氣中。

鄭子欣剛要提出去夜市批發發卡，就看到唐姚臉上和善的笑容收斂，變作了意味深長的妖媚的笑容。橘貓也雙耳立起，貓眼瞳孔變作豎瞳，尾巴的貓炸開，一副警覺的樣子。

唐姚坐直身子翹起腿，眼睛瞥向門外：“來者是客。既然來了，怎麽不進門呢？”

門外靜了靜，一個男人慢吞吞走了進來，他身上黑氣四溢，赤紅的眼中眼神閃爍：“我……打擾了你們了。”

鄭子欣意外地指著男人：“你……是醫院那天那個、那個鬼？！”

作者有話要說： 字數爆表！兩更的字數yoo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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