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慈,快點起來,該去打水了。”

天還蒙蒙亮著,孔慈的睡意正濃，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我要睡覺,心理上卻不得不提醒自己，如果不起來就要等著挨打受罰。

孔慈並不記得自己為什麽會到天下會成為一名粗使的婢女，白天和錢婆婆一起做些洗漿做飯的活計，其他的輪不到她去做。

但是天下會只有雄霸一個算是主子，旁邊有文醜醜服侍著,也不需要一個小丫頭做侍女。孔慈算是給雄霸那些下屬做大鍋飯的,任務量就有點重了。

天下會女子少得可憐，走到哪裏都能遇到一幫手持刀劍的人,孔慈多少是有害怕的。雖然不記得了，可夜裏睡著了，夢中總會出現一些熟悉又陌生的片段，這些片段曾經令孔慈疑惑過。只是想起的到底不多，除了將疑惑放在心底，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錢婆婆負責生火做飯，打水的事情就給了孔慈去辦。

踉踉蹌蹌的將打來的水倒進水缸裏，孔慈接過錢婆婆坐到竈後面開始燒火。

“小慈，你看看，這大早上的也沒收拾一下自己。頭發還是毛躁的，你不會是又把頭發剪了吧？女孩子要文靜一點才讓人喜歡。”

錢婆婆最看不慣的是孔慈總是嫌棄長頭發不容易打理，稍微長一點就要剪掉它。到現在孔慈的頭發也就才過肩不長，這跟錢婆婆見過的女孩一比，都可以去做尼姑了。

“我不過是個丫頭，在乎這個作甚麽。錢婆婆，這個火可以嗎？”

飯煮到一半，門外來了個紅衣打扮的半大小子，也不進來，只在廚房門外站著：“錢婆婆在嗎？”

孔慈扭著頭看了那人一眼，豎著耳朵聽他和錢婆婆說什麽，誰知他竟然說了孔慈的名字。孔慈一時楞了，想不明白怎麽會提到自己。

“孔慈，快去趕緊丟了手上的東西，跟我去見幫主。”

孔慈一個晃神，錢婆婆已經進來叫她了。

“婆婆，知道幫主為什麽叫我嗎？”

孔慈有點害怕，她就遠遠地瞧見過雄霸，並沒有近距離的看過他。而且，她曾經見過雄霸殺人，就那麽一下，人就四分五裂了。那是孔慈第一次見到血，夜裏連著做了好幾天的噩夢，所以她是對雄霸是存有恐懼之心的。

“這我哪知道，快點去吧。跟著這位小哥。”

錢婆婆將孔慈交到來人手上，自己又回去接著做飯了，她好像一點都不擔心孔，慈會被處理掉。不過，天下會每天死個把人也不是什麽新鮮事，孔慈想不明白自己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對，應該不會……死吧？

不過等她戰戰兢兢到了地方，看到一溜排的侍女，這才稍稍放了心。有這麽多人一塊，大概不是追究什麽的。放心了孔慈的理智才稍微回來一點，她一個小小丫頭，也不是天下會敵對的幫派中人，雄霸根本就沒見過她，根本沒理由殺她。

孔慈拍了拍胸口，感覺自己膽子實在太小了，事情還沒發生呢就在那裏怕三怕四的，這麽一想好像挺丟人的。

孔慈和幾個一樣大小的女孩站在那裏，雄霸沒有等來，卻是文醜醜頂著一張白粉刷多了的臉，手拿搖扇捏著蘭花指走了過來，在幾個人面前晃了兩圈，看到孔慈短的和男孩子一樣的頭發，奇怪問她：“你是個男孩子？”

孔慈見過文醜醜，他除了說話娘娘腔，平日看著還算是個溫和的人，所以孔慈回答他道：“不是，是頭發太長了，要費很多時間去打理，這樣做工的時間就短了。”

文醜醜搖著扇子笑的很滿意：“不錯不錯，咱們天下會就是要有你這樣的人。就選你吧。”

除了孔慈，還有幾個女孩子一塊被瞧中了，文醜醜將其餘的人遣下去，領著被選中的三個到了一處房間。

房間裏有三個男孩子，一個看著有十四五歲的樣子，剩下兩個十歲左右。小一些的兩個，一個看起來像木頭，坐在那裏並不看其他人。另一個躺在床上，眼睛閉著。

“聶風醒了沒有？”

大一些的那個孔慈聽說過，是雄霸前不久收的徒弟，名叫秦霜。小些的兩個卻沒見過。

“還沒醒，文總管，你這個是？”秦霜看著他領來的三個女孩子眼露疑惑，文醜醜給他解惑道：“這是幫主特意吩咐下來的，你們三個是幫主的親傳弟子，日常生活總是需要照顧的。所以我給你們挑了三個丫頭，你們看看自己喜歡哪個。”

秦霜看起來很好說話，眼神也不兇，長得也好，做他的丫頭自然是最好的。躺著的聶風披散著頭發，看起來就像個小女孩。

他們說著話的功夫，聶風已經醒了。

文醜醜對著聶風說了一通天下會的好話，讓他好好在天下會替幫主效勞。這樣看起來聶風和秦霜都是好說話的主子，只有步驚雲看起來不近人情，三個丫頭心裏都有點怵得慌，祈禱著不想做他的丫頭。

偏偏孔慈被分到了步驚雲的手下，戰戰兢兢猜想了半天，孔慈發現步驚雲也不是那麽嚇人，頂多不理人罷了，也就慢慢安下心來。

做步驚雲的丫頭比在廚房裏工作輕松多了，而且步驚雲很孤僻，就算孔慈偷懶他也沒計較過。這麽一來跟其他三個丫頭倒是有時間聚在一起多聊聊天。

“你們在做什麽？”

這天孔慈伺候步驚雲吃了早飯，等他離開去和幫主學武功，孔慈便收拾了臟衣服想拿到河邊去洗幹凈。順便去了其他兩個丫頭房裏，問問她們要不要一塊去。

伺候聶風的丫頭名叫小馨，不怎麽愛說話，人也生的靦腆。秦霜的丫頭楊柳是她們三個裏頭最大的，人也能幹。

“我們準備給少爺做一件衣服，小馨不會針線的活計，我正教她呢。孔慈，你會嗎？”

孔慈坐到她們身邊，將其中一件拿起來看了看，道：“我不會這個，怎麽想起做衣服來了。讓他們隨便下山了去市集上買一些就行了，幹嘛做這個？”

天下會有專門管後勤的，將需要的東西羅列在單子上一塊下山去采買。她們三個是伺候雄霸徒弟的，也好說話。需要什麽東西可以給人說一些，那些人是肯定會幫忙的。

孔慈在這方面是很偷懶的，楊柳卻道：“女孩子總要會一些針線，少爺一日日長高，衣服很快就不能穿了。還是自己做比較方便，而且可以換花樣做衣服的樣式。”

說著偷偷一笑，湊近了跟她們說道：“秦霜少爺長得那樣好看，穿的衣服也要配得上他才行。況且，他也沒把我當丫頭來看，不為他做點什麽我心裏頭過意不去。”

楊柳的臉是微紅的，小馨在她們裏頭年紀最小，看不懂楊柳的神情，孔慈卻看出來了。

“你喜歡秦霜少爺？”

“你胡說什麽，我不過是個丫頭，怎麽配得上霜少爺。”

楊柳趕緊否認，孔慈也覺得說這話沒趣，將衣服丟下說道：“我要先去河邊洗衣服，你們去不去？”

“誰讓你偷懶，我們的昨天已經洗過了。虧得雲少爺好說話，你這樣懶的丫頭，要是我早把你趕出去了。”

小馨笑嘻嘻的接孔慈的短，孔慈在她臉上掐了一把，道：“那也沒辦法，誰叫你不是少爺，所以我還是要在你眼皮底下偷懶，羨慕吧。”

“行啦，趕緊去把衣服洗完了過來，我還給你留了一塊好布料，你回頭替雲少爺量一量身高尺寸，我教你怎麽縫衣服。”

楊柳讓孔慈趕緊去幹活，三推兩推將她推出門去。

孔慈只好兜起一盆子衣服往河邊走去，她洗衣服的地方在小瀑布的下處，瀑布落下的地方步驚雲常在那裏排雲掌，經常來兩次瀑布爆炸。

孔慈已經習慣了每次洗衣服聽著爆炸水聲，蓋過了她捶打衣服的聲音。

將捶打幹凈的衣服擰幹凈放到水裏漂洗，孔慈擦了把臉上的汗，又看看自己，袖子已經被河水弄濕了。

孔慈的頭發仍舊是松松的在背後紮了一把，楊柳曾教過她怎麽把長頭發梳成繁瑣漂亮的發髻，只是孔慈嫌做這些太麻煩了，楊柳如果不來幫她的話，孔慈仍舊蓬著頭發不去打理。

洗衣服的時候頭發順勢倒在胸前，很是礙事。孔慈想著回去又要剪頭發了，將最後一件衣服擰幹凈放進盆子裏，孔慈這才扶著腰站起來。

看了遠處的步驚雲一眼，站在落勢極快的瀑布底下，整個人都淹沒在激起的白色浪花裏，孔慈想著被水淋的滋味，又看了一眼這才端著盆子往回走去。

晚上步驚雲回來，孔慈拿著軟尺進了步驚雲的房間。

步驚雲已經十四歲了，身高比他才來那會長了許多，臉上的冷氣也比幾年前更有氣勢了。

不過孔慈已經知道了他的脾氣，倒也不再怕他。

“雲少爺，你現在有空嗎？我想幫你量一下尺寸。”

說著孔慈展示了一下手裏的軟尺，笑著說道：“楊柳說要教我做衣服，我想著你這樣一天天長高，衣服很快就不能穿了，所以學了隨時可以幫你做新衣服。”

步驚雲繃著一張俊臉，看了她手裏的東西一眼，站著沒有動。

“要把手張開，我才好測量。”

孔慈看他不動，知道等他自己有意識怎麽做大概要等到天荒地老，只好自己上前，先將肩寬量了記下來，然後又扶著他的手舉起來。

從肩膀處順著下來一直握到他的指尖，孔慈感覺步驚雲的手指微微一動僵住了，擡頭看了他一眼，仍舊冷著一張臉，看不出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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