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長大了。”

小胸脯都有起伏了，個頭也高了不少。

之後他像是才發現秘地震動不止，轉頭問星誅尊：“這又是發生了何事？”

星誅尊小小地翻了一個白眼：“問你家忘憂！”

忘憂一邊拍打著身上到處都有的灰塵，一邊說：“它可記仇了，我就是采了幾朵它養的花，就一直對我窮追不舍了。”

星誅尊在一旁皮笑肉不笑，語氣古怪地說：“呵，你師父當年也在秘地裏采了它養的花，也被追了許久。”

所以才說一脈相承呢，都看上了人家的花，都被追得到處逃竄。

忘憂嘿嘿一笑：“那想必您已經有了應對的經驗，那我就不在這裏礙您的事啦，多謝您的厚愛！告辭！”

說完禦劍就跑。

眼看著星誅尊臉上烏雲密布，山海快速地說：“忘憂怎麽能如此不負責任惹完事轉頭就跑呢？您放心我馬上去教育教育她。”

說完也立馬沒了影。

星誅尊站在原地連續深深地吸了幾口氣，開始反省自身。是不是他當年不大發慈悲救了三河，就不會發生後來一系列的事，是不是也就沒有了今天的這許多麻煩？

當年的三河……唉，不提也罷。

星誅尊默念著“算了算了一切皆是註定”，忽而又想，“註定”這個詞放在魔修身上，好像還有點違和啊？

不提他是如何解決了秘地動亂的，只說山海一口氣飛走，經過禦劍的忘憂時一手就拎走了，再經過斬神之地要上山時，另一只手又拎起了忘川的後衣領。

忘川好不容易靠兩條腿走下了山，又被山海拎回去了，直到劍斬崖頂才又腳踏實地，他顧不上其他，連忙抓著忘憂來回看了幾圈，嘴裏忙不疊地問：“怎麽樣了忘憂？你在秘地呆了這些年，可受了什麽傷？有沒有什麽大礙？看你都瘦了許多，定是吃了不少苦頭，不過也好，磨礪得越多，收獲也越多……”

他絮絮叨叨說了好一會，這才發現，忘憂已經長高了，站在他面前的少女亭亭玉立，如一朵花蕾正在徐徐綻放。

真是太不容易了！人都一百多出頭了，才從十來歲的模樣長成了十三歲左右的模樣，雖然修士到了一定境界可以長久駐顏，可這娃是實實在在的難以成長啊！

忘川久久地看著自己的妹妹，有些激動，也有些欣慰，哪知忘憂等著他的下文等了好一會，終於沒忍住地開口道：“我想清洗一下了。”

忘川臉色一僵，很快又滿臉微笑：“那你快去。”才說完又想起忘憂並未在此居住過，又連忙領著妹妹走了。

山海原本有話要問忘憂，誰料先是被忘川一通話搶了先，人也被帶走了，只好先按下不提了。

他已經感知到忘憂邁入了金丹後期，能在二三十年時間裏從金丹初突破到金丹後，忘憂的修煉速度還是一如既往地蹭蹭蹭往上漲，那也就說明塵墟谷秘地的環境對她來說也是一個極端，不知她的身體依靠萬象分衡丹還撐得住嗎？

千辛萬苦結了丹，後面還有個元嬰的坎等著呢。

等到忘憂再度出現在山海面前，她已經恢覆了一身清爽幹凈的模樣，看起來還是那麽的精致乖巧，惹人憐愛。

魔尊看到了她，淡淡地開口道：“你的天賦與三河相比還是差了些。”

忘憂微微一怔：“魔尊大人也知道家師之事？”

魔尊微微點頭：“聽萬裏說起過。”萬裏指的就是星誅尊。

“魔界之門開啟前，家師曾為天道一事來到魔界，求見魔尊大人您。”忘憂還記得魔尊說過，天道所受影響可能是上界的緣故，“要是天道出了大問題，我們這一方世界的修士豈非都無法飛升了？”

“事在人為。”魔尊並未因天道有可能出現的問題而變色，反而十分平淡，他道，“若此間修士只能一直被壓制，那萬萬年之後，此方世界將不再有靈氣。”

明明描述的是一個可怕的未來，魔尊大人的語氣好像是在說明天會下雨一樣隨意。

忘川也肅著臉，拱手道：“還望魔尊大人賜教。”

坐在一片冰冷中的魔尊不知為何輕輕嘆了一口氣，好半晌才開了口：“沒什麽好賜教的，且看你們自己。你們的劫難就將面臨，若趟過去了，軒轅氏還能繼續傳承下去，上界的種種，也容易面對得多了，若趟不過去，軒轅氏也就此滅絕了，還說什麽其他？”頓了頓，他又說道，“吾如今已與魔界融為一體，魔界之外的任何事情，都影響不了了，你們的路還需自己去闖，不必擔憂，也不必畏懼。”

忘川苦笑了一下，沒再說話了。

他二十多歲的時候在軒轅府中，只靠著一個渺茫的希冀吊命，那時有什麽可畏懼的？而後希冀成了真，他又好好地活下去了，一直一直活到如今，也增添了無數擔憂與畏懼了。

這麽多年下來，忘川何曾想過自己還能活得這麽久？（雖然一直用各種丹藥駐顏又延壽來著）於是活得越久，就越渴望活著。

所以他才越害怕過不去這個劫啊！

何以渡川，唯有忘川（六）

這廂忘川還在憂心忡忡，那廂忘憂已經幹脆利落地朝魔尊大人道謝，準備告辭啟程了。

魔尊大人微微頷首，冷傲地“嗯”了一聲，良久之後，又道：“往後若是得閑，再來也無妨。”

忘憂笑著應了。

忘川看著妹妹無憂無慮般的臉色，自嘲地笑了笑，到底是這些年來，在山海和忘憂的保護下活得□□逸了，才會如此畏手畏腳。

他垂著頭走在忘憂身後，與她一同離開宮殿，臉上神色看不清楚，內心的想法也讓人不得而知。

魔尊用密語傳音把山海給叫住了。眼見忘憂與忘川越走越遠直至看不見身影，山海這才轉身望向魔尊：“不知您還有何事？”

不知魔尊到底都說了些什麽，山海回到忘憂身邊時，神情還有些恍惚，忘川還在自我唾棄中並未註意到，只忘憂發現了，頗為奇怪，便問了一句：“山海怎麽了？”

山海回過神來，笑了一下，道：“沒什麽。我們準備準備離開魔界吧。”

忘憂點了點頭，問道：“那我們怎麽離開魔界？”

山海楞住了，這才想起怎麽離開魔界還是個問題。思來想去，最終他領著忘憂與忘川找上了星誅尊。

才解決完秘地動蕩的星誅尊“呵呵”冷笑了兩聲：“你們從哪進來的，就從哪出去。這還要問？”

山海立即道：“近十來年我一直壓制著自己的修為，原本打算回到修真界後再突破分神期……如果星誅尊不介意的話，我想借九九谷抗個雷劫……”

星誅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倒是越發陰險狡詐了！罷了，好人好事做到底，你們麻溜地跟我來！”

呵呵，刀子嘴豆腐心。

忘憂緊緊地跟在山海身邊，小聲問道：“你要突破了？”

山海：“……這不叫突破，這叫恢覆我以往的實力。”他沒倒黴地被鎮壓在軒轅氏大陣之前，可不就是分神期的境界麽。

身為軒轅氏後人，忘憂覺得有些理虧，於是不再說話了。

星誅尊領著兩人一妖尋到了一處界面漏洞，語氣聽起來很不耐煩地說：“就這吧，你們趟過去就行，速速走人，莫要再給我添麻煩。”

忘憂笑瞇瞇地說：“這些年多謝星誅尊的照顧了。”

星誅尊隨意地擺了擺手：“行了，客氣話不必再說，看在魔尊大人與三河的面子上罷了。走吧，若是還有機會，再來也無妨。”頓了頓，他強調道，“我是說來看看尊上！”

忘憂微笑表示明白。

眼見這仨相繼從漏洞中穿了過去，消失不見，星誅尊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般地道：“若他們能存活下來，尊上說不定也有解脫的機會了……”

這句話兩人一妖都未曾聽見。他們走進那個漏洞，像是在漆黑的甬道中飛速穿梭一般，皆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頭頂是一片陰沈沈的天空，數不清的黑霧在空氣中隨處亂蕩，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片鬼氣森森。

忘憂眨巴眨巴眼，就聽到身邊山海大大地松了一口氣，道：“我們回到混沌三州來了。”

忘憂略有些不解，回到混沌三州為什麽會松口氣？

忘川好歹從自我唾棄中鉆了出來，看出了忘憂眼中的疑惑，解釋道：“你在秘地歷練的那幾年，星誅尊偶爾也會同我們說起酆都城，據說在魔界的某一處，有一條直達酆都的黃泉路，也不知真假虛實。但星誅尊常以酆都恐嚇我與山海，我們也是擔心他會一時使壞，將我們帶往酆都。”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忘川不擔心這個，就是山海不知為何對酆都避如蛇蠍。

忘憂“哦”了一聲。

山海轉過頭說道：“看這樣子，混沌三州越發不太平了，我們盡快離開此處，先找個僻靜的地再說。”

他有一種預感，分神期的雷劫馬上就要降臨了。

但世間總是事與願違的多，他們沒走多遠，原本隨處亂飄的黑霧當中的一團突然湊過來，露出一張慘白慘白的臉，看了他們一眼，驟然怪叫起來，尖銳的聲音穿透力十足，周遭所有黑霧的註意力都被吸引過來了。

山海低聲道：“不好，趕緊走！”伸手就去拉忘川。

數只鬼影相繼尖叫起來，前仆後繼地朝他們撲了過去，忘憂立即擡手，也不見她手中有劍，只是一揮手，無數劍光飛射而出。

被刺中的鬼影又是一陣慘叫，趁著尚未被包圍，兩人一妖抓緊了機會沖了出去。

天空中傳來了隱約的雷聲。

山海擡頭看了一眼，他頭頂上已經聚攏了好幾層烏雲，其中時不時閃爍著電光，偶爾伴還隨著一聲悶響。

雷劫到了。

分神期的雷劫可不是忘憂能夠抵抗的，他立即將忘川往忘憂那邊一丟，身形一變，呼吸間已變為一條巨龍，高高昂首，對著那層雷雲發出一聲厲嘯。

忘憂抱著忘川，被山海變身後帶起的一陣狂風刮得倒飛了出去，等她穩定了身體，第一道天雷已經對著山海來勢洶洶地劈了下去。

山海毫不畏懼地迎面而上，卻是好幾個躲閃不及的鬼影慘叫著被天雷劈得魂飛魄散了。

僥幸逃脫的鬼影立即明白不能呆在別人的劫雲下——更何況鬼修比人或者妖更畏懼天雷的威力，瞬間紛紛散開來，很快就跑得沒影了。

忘憂拉著忘川又離得遠了些。不是她不願與山海同甘共苦，而是她過去就是給山海增添負擔。

她瞅著那些鬼影一個個消失不見，不由得嘟囔了一句：“這些家夥不會是故意的吧？”

忘川扶了扶額：“我猜可能是碧落泉搞的鬼？他們對南官那麽記恨，那個時候又在曄曄谷看到我們與南官在一處，後面又鍥而不舍地追著我們跑，不可能沒記住我們。”

“有必要麽？”忘憂不解地問了一句，隨即哼哼道，“他們就是對付不了師父，就想著撿一些軟柿子捏，這又能體現出什麽能耐呢？”

忘川淺淺地笑了一下：“可能就是沒什麽能耐，所以才先著能怎麽彰顯能耐吧。”

那廂天雷一道接一道地劈下來，山海氣勢不減，一直高高仰著頭，就是他不斷擺晃的粗壯的尾巴已經將地面掃出了一個不淺的坑，周遭原本還有零星一兩棵樹來著，也已經被摧殘得只能在地上躺屍了。

眼看著那天雷越來越彪悍，越來越兇狠，忘川不由得為山海捏了一把汗。

他曾見識過忘憂的金丹雷劫，跟這次的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遠不及這分神雷劫的殘酷。

那天雷好像勢要把山海打入塵埃一樣，但山海偏偏不肯如它所願，反而越戰越勇。他身邊的土地一寸寸被劈焦，龍軀上卻漸漸燃起一層赤色的火焰，從零星點點開始，到包裹住巨龍全身。

那是天雷也打不滅的陰陽真火。

忘憂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又擡起了手，一層劍光圍住了她與忘川。

忘川楞了一下，往周圍看了一圈，什麽也沒看出來，他問：“是不是有人在窺探著這邊的情況？”

忘憂板著臉點了點頭。

想必就是碧落泉那幫特別愛記仇的小心眼，還是一幫修為高深的老家夥們。

忘川“呵”了一聲：“看來是想等雷劫過去，他們來撿漏了？只怕我們是杠不過這些家夥，忘憂，不如先想想有什麽退路。”

忘憂言簡意賅地道：“你想，我先杠著。”

忘川：“……行吧。”

這麽多年下來，他們收獲了不少好物件，還是有一定底蘊的，不然之前怎麽敢在九九谷裏鬧騰？但考慮到山海經歷分神雷劫之後指不定怎麽虛弱，少了最強悍的戰鬥力，自然要多謹慎小心，還要考慮好退路。

忘憂擡手，青溪與赤燭化作了無數流光飄浮在她周身，游蕩的黑影皆不敢靠近。另一邊，山海頭上的天雷愈發兇悍，從原本手指大小粗的雷擊已經變成了腰那麽粗，顏色白得發紫，又紫得開始發黑。

也不知劈了多久，山海始終高昂著頭顱對老天爺咆哮不止，隱藏在暗處的老家夥們蠢蠢欲動。

忘憂捏著手訣，積蓄著靈力，隨時預備著動手。

忘川攥緊了拳頭。

最後一道天雷劈了下來，山海長嘯著迎了上去，巨大的身軀騰空而起，只見紅影與天雷撞擊在一起，發出轟隆的巨響聲，一團刺眼的白光立馬爆發出來，一直陰沈沈沒什麽氣色的空間瞬時被照耀，白得讓人抓瞎。

白光閃耀了好一會才漸漸削弱下來，天邊霎時又被染成一片黑漆漆的色彩，氣勢洶洶地壓了過來。

忘憂當即抓住忘川的衣襟，使勁往山海所在的方向一摜，自己卻擡腳往黑雲那邊沖了過去，一邊沖一邊翻手就扔出一物。

原本小小的，散發著淡淡金光的東西驟然間大放光彩！

此刻，有如太陽降臨！

盡管忘憂把東西扔出去之後又飛一般地往回沖，但那太陽降臨，猛然間放大了無數倍，兇猛的威力還是強勢席卷而來，忘憂悶哼一聲，被打出老遠，哇的噴出一大口血來。

被迫直面這熾熱的金色太陽，黑雲團的威力頓時大大衰弱，天空中響起了一陣慘絕人寰、此起彼伏的鬼叫聲，那些個聲音，真是能繞梁三日而不絕，能叫人噩夢不止。

忘川被自家妹妹毫不客氣地丟了出去，整個人砸到了山海的龍軀上，暈頭轉向了好一會，下一刻又差點被那金色太陽亮瞎了眼。

他痛苦地捂著眼睛，心想：這真的是傷敵一千，自損一半的招數啊……不過這太陽真火用來對付鬼修或者魔修有事半功倍之效，可惜昴衍道君給的這一點，全用在這裏了。

山海雖然剛遭受了天雷的摧殘，但還是反應極快地一尾巴將忘憂卷了回來，立馬就準備遠離此地，但下一刻身形一僵，整條龍都動彈不得。

發生了什麽？！

忘憂此刻也是動彈不得，唯獨忘川尚能行動自如，他擡頭看了一眼上天，瞳孔驟然一縮，聲音顫抖不已：“那、那……那是什麽東西？！”

忘憂與山海無法擡頭，卻能感知到頭頂上，空間驟然劇烈波動，傳來一股不容抗拒的吸力，將兩人一妖的身體一點一點地吸了上去。

何以渡川，唯有忘川（七）

忘憂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天空蔚藍，純凈無瑕。

她慢吞吞地挺起上半身，發現自己身處莽莽原野之上，遠處山嶺起伏，叢林茂盛，偶爾有一群小黑點奔騰追逐，還能看到天邊細細的銀線閃現，大約是奔流的江河一類。

此間靈氣充沛無比，她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有源源不斷的靈氣湧入體內，整個人輕飄飄的，仿若置身於雲海之間，可以任意遨游。

此為何處？

忘憂急忙左右張望了一圈，在她身後十幾步外，一條紅色巨龍暈乎乎地癱在那裏，在它長長的身軀下，某個人影正費力地往外爬。

忘憂一下跳了起來，一邊跑出去一邊趕緊在識海裏呼叫：“山海！山海！山海！”

忘川搭著妹妹的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龍軀下爬出來，剛剛松了一口氣，下一刻，山海就睜開了眼，迅速化為人形。

忘川：“……”你可不可以早點清醒，我都快被壓扁了……

山海站在原野之上，望著四周發楞。

忘川喘了幾口氣才爬起來，一邊拍打著身上的灰塵，一邊問道：“我們這是被卷入哪個地方了？”

遠處猛地傳來一聲長嘯，龐大的威壓翻山越海而來，傳到此處僅僅只剩下一點餘威，卻一下將兩人一妖掀翻，忘川頓時口鼻流血，腦海裏嗡嗡不止，當即暈了過去。

忘憂趴在地上，過了好半晌才覺得三魂七魄都回歸原位了，於是緩緩擡頭。

一個無法用任何語言來形容的巨大影子就從他們頭頂上刷的一下過去了，其速度之快，能讓人懷疑自己眼花。

但那剎那間天神壓頂一樣的感覺，無法作假。

忘憂轉頭看了一下不省人事的忘川，心情極度覆雜。他們這是到了哪個地方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算是妖族十聖或者魔尊，也沒有帶給他們如此之大的震撼力！

或者他們只是收斂著，比較平和。

忘憂正迷茫加震撼間無法自拔，忽聽山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了些詭異與興奮：“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此乃上古洪荒之期！”

忘憂一聽這話，腦子裏一片空白，整個人都僵硬住了，過了好一會，她聽到自己發出了平靜得十分詭異的聲音：“所以說我們為什麽會來到洪荒之期？我們是怎麽做到從原本的時代驟然跳躍到上古時期的？”

山海轉了個圈走到忘憂跟前——此刻忘憂還保持著四肢投地高高擡手的姿勢——山海蹲下來，將山河圖擺到忘憂的眼皮子底下，他使勁壓抑著情緒，盡量平淡地說：“你先看看這個。”

忘憂瞪大了眼看向山河圖所展示出來的畫面，沈默良久，幽幽地說：“抱歉，我看不懂這是什麽。”

山海：“……此間有清濁乾坤、五行混沌、六道輪回，沒有後來的後土、浮屠、混沌與太一。”他伸手在山河圖所展示出來的畫面上點了幾下，“而且此間沒有後來的六界，只有天界、地仙界、人間界，以及六道輪回，我們如今處於地仙界當中。”

忘憂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山河圖：“它在嗡鳴，這是激動的麽？”

山海微微點頭，目光延伸到遠處：“是啊，回到了它誕生之初，怎麽能不激動？”沈默良久，他低頭看向忘憂：“你要保持這個樣子到什麽時候？”

忘憂默默地趴了起來。

山海轉身去看忘川，不知他做了什麽，片刻之後，忘川也悠悠轉醒。

他醒來就道：“我們是不是入了仙道？”

魔尊大人不是說他們遲早都會進仙道嗎？這裏如此不同，是否就是仙道？

山海托著下巴道：“不排除這種可能。誰知道仙道裏有什麽？須得一步步去探索。”

“所以，仙道給我們展示了上古洪荒？這裏不是真的洪荒？”忘憂隨意遠眺了幾下，猛然間變了臉色，“我們先跑吧。”

剛剛那不知是什麽上古神獸還是何物飛了過去，如今遠處正有一大批妖獸氣勢洶洶地奔騰而來。

山海果斷拎起忘川與忘憂就跑。

他一邊著急騰雲駕霧，一邊飛快地說道：“剛剛飛過去的是一條龍！現在跑過來的是一群麒麟。這個時候，乃龍漢初劫之前，龍族、鳳族、麒麟相互爭鬥，還有無數先天大能沈湎於修煉不管事。三族之前的爭鬥，我們絕不能卷入其中！”

忘憂後知後覺地想，山河圖會告訴他這麽多嗎？還是山海自己回憶起了什麽？比如說他丟失的記憶覆蘇了？

山海一鼓作氣跑了一天一夜，這才停下來大口喘氣。好不容易平覆了下來，才道：“這始終不是真的上古洪荒，就算是真的，這個時代的種種爭鬥或是劫難，我們絕不能卷進去，否則，就是身死道隕的下場！”

忘憂問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麽？”

山海楞了一下，才明白忘憂話中之意，他嘆了一口氣，道：“只是一部分吧……龍族皆有傳承，我自然會知道一些。”

忘憂道：“那你給我們說說。”

山海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混沌之初，鴻蒙之始，父神誕生，父神開辟清濁乾坤，演變六道輪回，定後天五行。父神自混沌中孕育了先天諸神與諸魔，從五行中孕育了諸獸，他們各自繁衍強大，各種族之間展開殊死對決，隕神無數，隕魔無數，隕獸無數，他們決鬥的戰場留下了神、魔、獸死去後的無數怨念和殺氣，影響了天地，導致世界開始崩塌，於是父神出手，封印戰場，而父神，也因此遁去，不知所向。種族之中，損失慘重的神與魔暫時隱匿，專心於修煉，留下獸族在天地間一步步壯大，各獸之間又相互爭鬥，逐漸形成了統領鱗甲的龍族、統領飛禽的鳳族、統領走獸的麒麟族三足鼎立的局勢，三族之間又產生了種種矛盾，紛爭不休。我們如今所處，正是這個時候。

原本隱匿的神族與魔族又悄悄冒出了頭，魔祖欲成就殺戮之道，使計挑撥各獸族之間的關系，引發龍漢初劫。龍鳳麒麟三族死傷無數，諸多上古神獸消亡，為了避免滅絕，極少數的獸族留下自己的血脈，隱匿到了人間界中，如今妖族十聖，就是從那個時候僥幸留下來的血脈。

魔祖造孽，洪荒陷入腥風血雨之中，後又造成了上古墮獸的誕生，在世間大肆屠戮，生靈死傷無數。父神留下的五大初始神挺身而出，有一位便以此身為代價，殺死了上古墮獸，並將它們的殘魂封印。由於初始神出面，神魔之間又發生了爭鬥，最終以魔族落敗，魔祖被重創，遁去域外域而落幕，爾後，妖族與巫族開始崛起，神靈自由行走於天地間，六道輪回處誕生地獄，生成了酆都。

之後麽，天道又生量劫，巫妖又相互爭鬥，並將絕大部分神靈卷入其中，這一次被稱作神隕量劫，凡被卷入其中的神靈，盡皆身隕。有的神靈預知到了自己的下場，於是仿照獸族做法，在人間界留下自己的血脈，形成了一部分上古氏族。只是無數歲月之後，上古氏族都沒落得差不多了。”

“我知道了。”忘憂忽然板著臉說。

山海與忘川轉頭看她。

忘憂便說出自己的推測：“神靈忘川也被卷入了神隕量劫當中，身死之前在人間界留下了自己的後代，這就是軒轅氏的由來。”

“應是如此。”山海說。

“不過……”忘憂話鋒一轉，看著山海的眼睛道：“山海知道得挺多的，龍族的傳承，會提示這麽多嗎？而且我還感覺你有許多沒有說出來。”

忘川撐著臉蹲在一旁，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山海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你說的沒錯……我之前因為被困三百年的影響，一部分記憶一直想不起來，到了這裏，就清醒了。我的記憶裏不止有龍族的傳承，還有……”他頓了頓，道，“還有初始神的傳承。”

忘憂與忘川同時露出一個迷幻的表情。

仿佛幻聽了。

忘憂回過神來，感嘆道：“原來初始神也留了血脈下來啊！”

“這個……算得上是一個意外吧。”山海神情尷尬了一下，說，“那位應該是不小心留下一滴血，融入到了某條妖龍體內，所以才得到了初始神的小部分力量和記憶。你們還記得墮獸窮奇現世，它死咬著我不放的事嗎？”

忘憂與忘川點了點頭。

山海道：“我繼承的就是那位殺死墮獸，封印殘魂的初始神的力量與記憶，所以窮奇覆活了才如此記恨我。”

忘川問道：“那位初始神，是……燭九陰？”

有書記載：“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其瞑為晦，其視乃明，是燭九陰，是謂燭龍。”（出處應該是山海經）傳說它身長千裏，一眼決定黑夜白晝，呼吸間決定冬夏季節，還有一只本眼，一只陰眼。結合山海的陰陽眼與陰陽真火，忘川覺得他的力量應是傳承自燭陰之神。

果不其然，山海點了點頭。

“那麽……這個時候，燭陰之神還在吧？若是遇到他，會認出你來嗎？”忘川遲疑著說。

忘憂道：“喔，或者我們還需要考慮，若是遇上了神靈忘川，他會不會認出我們來？可是山海方才說，這個時期的一切爭鬥，我們都不能卷進去，要是被認出來，不想被波及也會被波及的吧？”

“若是這樣……我們輕則永遠留在這裏，重則身死道隕？”忘川看向山海。

山海沈思。

過了許久，他道：“此處，應當是仙道。我們不可能就因為一場雷劫或是一團太陽真火就被打回洪荒時代，有魔尊所言在前，我覺得，應當是上界那幫人急於神祭，用了手段將我們引入仙道，若是如此，那幫子鬼修應是受人驅使才出現在那裏。我以為，仙道裏這一切，或許是真實演變，或許是黃粱一夢，我們身處局中，又在局外，為了避免意外，最好是只當個旁觀者。不說我們如今的實力在那些先天大能面前完全不夠看，就算能有點什麽影響，那也是惹禍上身，還是多加謹慎罷。”

忘川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方才那一陣餘波，還是會影響到我們，若我們身處風暴漩渦當中，當真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忘憂也點了點頭，說：“那麽現在，我們計劃下一步怎麽走。”

何以渡川，唯有忘川（八）

光耀大地，山河奔騰，萬物囂張，有鳳從九霄而下，一身五彩，頭頂七霞，渾身上下，流光絢爛，她展開雙翼，太陽在她身後灼灼發光，襯得她如同神祗降臨。

此鳳施施然落了下來，高昂著頭顱睥睨天下，保持著這傲視群雄的姿勢好一會，才伸著長長的優美的脖頸仰天長鳴了一聲，叫到一半，聲音戛然而止，一只同樣閃耀著五彩波光的麒麟跳了出來，一爪子將她打入泥濘的塵埃中，同時自他口中發出了雷鳴般的呼嘯聲，他正朝這天下展示自己的雄風。

他抖了抖一身毛發，雄赳赳氣昂昂地邁開大步，走了沒多遠，半空中就猛地垂下來一條粗壯的大尾巴，大力一掃，那只麒麟就被甩出去老遠，砸落在遠處一個小丘上，暈頭轉向地半天起不來身。

大尾巴又收了上去，雲層中露出一個龐大的身軀來，這一位也是全身都金光閃閃，閃到將半邊天空都照耀成了金黃色，好像一塊前所未有的巨大金元寶。他好像自己也覺得太過於亮眼，渾身抖了抖，金光瞬間收縮了回去，只留下一層淡淡的覆蓋在身軀上，波光粼粼的好看極了。這條金龍從鼻孔裏輕輕哼了一聲，地面上的叢林就歪扭著往一邊倒去，他對那只麒麟不屑一顧，只擺了擺自己的尾巴，而對那只花哨不已卻不堪一擊的鳳凰連個餘光都沒給，悠哉悠哉地揚長而去。

那麒麟好半天才爬起來，使勁晃了晃腦袋，謹慎地看了一眼金龍遠去的背影，眼見人家並無回頭的打算，立馬就撒開四蹄狂奔……跑了。

過了許久，美麗花哨的鳳凰才費力地從泥濘中拔出自己的腦袋，轉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身軀，光潔靚麗的羽毛此時沾滿了泥土和汙漬，她似乎不敢置信地僵在原地，呆呆地看著自己，然後又抖了抖翅膀，幾滴泥水從翅膀上滑下來，留下一道道的汙痕……

鳳凰崩潰大哭！

她可能才開始見世面，可能之前一直都處於長輩們的無限寵溺與關愛之中，可能之前從未遭受如此待遇，可能以前一直都是她在欺淩弱小而對自己的弱小不知……總之，如今的慘狀乃鳳生中前所未有，大大傷害了高傲的小鳳凰的心。

小鳳凰從嚎啕大哭到抽抽搭搭我見猶憐並沒有用到多少長時間，因為又有一只美艷的鳳凰從雲中落下來，更大更美更加令人著迷。她落到小鳳凰身邊，發出婉轉動聽的聲音，像是母親溫聲的呵護與疼愛，撫慰了小鳳凰一顆七零八碎的心，最後還把小鳳凰駝在背上帶走，毫不在意她一身的泥濘。

等到這裏恢覆了寂靜，目睹了方才這一系列事件的山海與忘憂忘川才從藏身處小心地冒出了三顆腦袋。山海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了一圈，微微松口氣，翻手將山河圖所制造出來的結界收了回去，自己率先走出了藏身處。

忘憂忘川像才學會走路的幼獸一樣緊緊跟在“母獸”山海的身後，緊張兮兮地打量著四周。

才來到此處幾天，他們就經歷了十來起“神仙打架事件”，要不是山海有個神器傍身，好歹能遮掩一下氣息，他們就能被這群囂張的家夥們秒了。

這是一個弱肉強食更加顯著的時代，兇狠、血腥、殘暴、目中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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