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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伯琊對上細堯。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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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孩子。”

聽著周旁幾人擔憂安慰的話語,清廉臉色沈沈,心中卻在咆哮:合著你們全在為小師妹擔憂,我家徒兒難道是大風刮來的不成?!

演武臺上,伯琊禮貌地拱手道:“小師叔,請。”

忘憂微微領首,釋放出青溪與赤燭,雙劍在手,她擺了一個漂亮的起勢,舞動間帶出行雲流水般順暢的光弧。

伯琊決定先守後攻,因此只是他的本命法寶虛浮在身邊,等待忘憂的動作。

忘憂不緊不慢地揮舞著劍,仿佛是要繪出什麽陣法一般,只是動作緩慢極了,連帶著周身的氣息也近乎於凝固。

底下觀戰的弟子們大多不耐煩起來,各自議論紛紛。

“這倒底是要做什麽啊?”

“從未見過舞劍這麽慢的……”

“難不成是在拖延時間?可比試中也不設時限的呀?”

“……”

伯琊倒是穩得住,頗有耐心地立在一旁。

忘憂慢吞吞地、慢吞吞,一開始仿佛還有些章法,到後面幹脆就是拿著她的法寶,這裏甩幾下,那裏揮幾下,左動動,右擺擺,就是不見有什麽招出來。

伯琊默默不動。

過了半響,忘憂終於收手,擡眼看向伯琊,格外平靜地道:“可以了,你出手吧。”

伯琊:“啊?”

小師叔,你到底做了什麽?什麽就可以了??

伯琊面上茫然的表情太明顯,忘憂回報了他一個無辜的眼神。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伯琊有些哭笑不得,只好馭起虛無牙,身影一閃,整個人已經消失在風中。

果然捕捉不到任何氣息。忘憂感受了一瞬,幹脆淡定地站在原地,演武臺上,站立不動的人變成了她。

不知在何方位的伯琊凝聚著手中的靈力,強橫的風刃朝忘憂揮出,他在心裏默默念道:對不住了小師叔,要結束了。

下一瞬,忘憂的身影虛晃了一下,伯琊的眼前驟然出現鋒銳的劍尖,雖有一往無前的沖勢,但依伯琊之速,完全躲得開。

風刃落地,堅硬的已承受了無數試煉的演武臺悶哼一聲,被切下來一塊。

劍勢落空,眨眼間,兩人的位置與之前已完全不同。

伯琊震驚地看向忘憂,她甩了下手中的劍,眼中毫無波瀾地看過來。

借風加速的伯琊,速度上幾乎達到了極速,同等級之間無人能及,就連高他一個境界的伯蟄也不如他。他那一擊必殺般的威力,都得益於他的速!

為什麽忘憂躲過去了?!還能給予反擊?!為什麽?!為什麽?!

“這……這……這?”清廉聲音變了一瞬,之後就將目光望向了南官。

南官眨著一雙清媚的眼,格外純良地與清廉對視。

沒錯!是他說的!

伯琊再快速也只是融合期,在南官眼裏根本不夠看,只能算蝸牛爬……於是他告訴他可愛的小徒兒,伯琊每次蓄力攻擊的那瞬,為了提升威力,他的速度會降下來不少,雖說只有一瞬,但唯有抓住了這一瞬,才能躲開他的攻擊。

沅卿與忘憂的陪練,最終目的只有一個。

為了能感受到風的瞬息萬變!

現下看來,他的徒弟勉強還行。

忘憂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擡頭望了南官一眼。

南官接收到小徒弟的目光,不好公然大膽地用傳音,只好拿詢問的眼神看過去。誰知,忘憂就僅是瞧了他那麽一眼,又把頭轉了回去。

忘憂再度揮劍,這一次,光芒閃耀間,雀式重明陣再現,比及上次,陣成的速度快了不少。陣中充斥著濃厚的水火氣息,一道道黑與紅的靈力肆意飛竄,各自撕咬啃噬,叫囂著,沖撞著,混亂不堪。

陣法的範圍迅速擴大到整個演武臺,伯琊不可避免地陷入其中。陣內氣流不歇,對於風屬性的伯琊來說,想要避開自然輕而易舉,但不知為何,他感覺到了陣陣不適。

水火氣息太過濃郁,又極不相容,他再能閃避氣流的沖撞,卻逃不脫冰火兩重天的包圍。

同樣處於陣中的忘憂卻毫無感覺,她有些艱難地追尋著伯琊的行蹤,雙劍不停地揮斬,一次次地落空,發出刺耳的鳴聲,同時又誕生了更多的水火之氣。

旁人只能看到那雀式重明陣中,有愈來愈多的黑凰赤鳳,它們的嘶叫聲混雜在一起,盤旋在演武臺上空,久久不曾停歇。

猛然陣中青光大盛,一只只擬態的鳳凰被擋腰斬斷,呼吸之間,演武臺上變了主宰,風靈力占據上風,破空之聲相繼響起,空間仿佛被撕裂了一般,扭曲的風刃從四面八方朝忘憂高速切割而去!

清廉不著痕跡地笑了笑。

歸歷大驚,雙手無意識地握緊。這麽一擊落在忘憂身上,必然被重創啊!

說時遲那時快,忘憂猛然扔開青溪與赤燭雙劍,雙手結印,兩柄劍瞬間由實轉虛,直接化為交叉的十字巨盾,籠罩在忘憂的頭頂上。

兩股靈力……應該說三股不同的靈力剎那間就在演武臺上展開了對峙,風的靈力尖銳而強悍,水的靈力綿延而陰柔,火的靈力灼熱而猛烈。

一個融合初期,一個融合期巔峰,怎麽比起靈力深厚來了?又不是旗鼓相當!眼看著,忘憂是必輸無疑啊!

然而,伯琊的臉色卻逐漸難看起來。

他感受到的,哪是什麽才到融合初期的靈力?時間越長,他反而越有壓迫感!

歸歷看著臺上的情形,突然面露喜色,看向南官。後者微微一笑,道:“別忘了,這孩子是相克的雙靈根。”

舉凡靈根有兩屬性或以上者,必定要擇其中一種為主要靈根,其餘則為輔。相克雙靈根為何沒有?就是因為相克的兩者誰也不服誰,誰都想占據主導地位,各種爭戰之下,人體自然承受不了,爆體而亡。而只要第三種屬性出現進行壓制,相克的兩者一同為輔,便能使靈根融和。

主靈根需要更多靈力,輔靈根則不顯,且多靈根遠沒有單靈根那麽純粹,畢竟有輔靈根分走了一部分資質,降低了主靈根的潛能。

但忘憂不同,她有水火不容的雙靈根。在她的體內,雙靈根皆占了主位。為了讓雙靈根相互制約平衡,她需要雙倍的靈力,同時也能激發出雙倍的潛能。

如果不是天樞峰罕見人跡,靈力充裕只需供給南官與忘憂二人,大大滿足了忘憂進階的需求,她也沒辦法這麽快就達到了融合期。

若是換成別峰,那忘憂進階之時一定會變成奇觀。

別人需要的靈力都往她那邊跑了!

所以說,融合期的忘憂擁有的是雙倍的靈力,其龐大之度,就如伯琊的速度一般,同境界之內無人能及!

哪怕她才進階為融合期,哪怕人家只差一步跨入心動期!

演武臺上,那代表著水火靈力的黑紅二色緩緩蔓延,不緊不慢地朝青色風靈力壓迫而去,墨色漸重,猶如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夜,赤色愈濃,好似濃稠的血海,一步一步伸展,直至最後,將整座演武臺吞噬殆盡。

底下觀戰的弟子們這回早有準備,不約而同地後退遠離。

臺上,伯琊面對龐大的水火靈力,不得不調動全部的靈力,卻驟然發現,他不知何時已陷入到另一個不知名陣法中!

剎那間,他震驚地感受到全身的靈力枯竭了一瞬,再擡頭時,黑與紅的靈力驟然收縮,忘憂的身影已然沖到了他眼皮底下,青溪與赤燭帶著磅礴靈力(相對而言的)攜雷霆之勢斬來!

電光火石之問,伯琊竭力馭使靈力化盾抵擋在身前,而他的本命法寶虛無牙早在他靈力枯竭的那瞬又被迫收了回去,再召出的話,已然來不及。

仿佛能聽到風破碎的聲音,忘憂的第二擊已經到來!

伯琊再擋,風盾再碎,又一擊,又一擋,又一碎。如此反覆了幾次,伯琊根本顧不上召喚本命法寶,只能被迫防禦。而每一次風盾破碎,伯琊身上總會留下那麽一道兩道細小的傷口,一縷縷水火靈力趁機就鉆了進去。

伯琊只覺得越來越胸悶頭乏,體內的靈力變得越發笨重難調動,使得他防禦起來也越發力不從心。

反覆幾次之後,忘憂的力度依然不減,伯琊終究防禦不及,再一擊之後,他連連後退數步,捂住胸口,滴滴鮮血透過指縫落了下來。

忘憂一個大轉身,飛起一腳,小小的身軀力氣倒是大,一下就將臉色蒼白的伯琊踹飛。

眾人看著演武臺上轉瞬間反轉的局面,一個個目瞪口呆,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她不是融合初期?怎麽竟打敗了伯琊?!

南官瞧著一旁那監管長老久久呆滯著,出聲提醒道:“本場比試結束了!”再不擊鼓,他的小徒弟可能會再補一劍或者一腳的。

那長老猛然回神,慌亂敲了一下鼓,提高聲音道:“本場比試結束,忘憂勝!”

南官朝著清廉高傲地擡了擡下巴。

看到沒有?這是我南官的弟子!你那小弟子也太菜了!

清廉臉色鐵青地看著演武臺上一挺直一佝僂的兩人,內心覆雜不已。他一直以為,伯琊對上忘憂,贏不在話下,他只擔憂伯蟄是否能戰勝沅姜,畢竟這二人自小起就互為對手,各自輸贏皆有。誰知!誰知!伯琊會輸給忘憂!

這也是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事。

南官面上十分得意,一雙眼睛卻緊緊地盯著忘憂。見她鎮定自若地沐浴在眾人驚嘆的目光中走下演武臺,不一會就到了他的面前,沈穩地喚了一聲:“師父。”

南官伸手探了探她的手腕,感受到她只是靈力使用過度,松了一口氣,便餵了她一顆回靈丹。

歸歷見狀,也放下心來。

何以長生,唯有往生(十二)

還記得忘憂剛上場時做過什麽麽?

她隨手舞劍,毫無章法,看起來胡亂一氣,實際上也是在布陣。

前面說過,南官什麽都會一點,雖明面上只是個劍修,但他私下也認識不少符修(應該說各路人馬皆有),對陣法也小有研究。忘憂初始所布之陣,便是南官自創陣法,人家取名為“終如止陣”。

此陣唯一的用途,就是令陣中對手靈力枯竭一段時間,布陣者修為越高,效果越明顯。以忘憂的能耐,能發揮出作用就很不錯了,哪怕只有一瞬呢,也能扭轉局勢。

就是發揮出作用的時間比較長了點。

而忘憂自創制衡劍法,亦是經過南官精心教導的,其中一招名為重演累牘(du),可連續不斷地揮出十次同等力度的劍斬,使伯琊招架不住的,便是這一招了。

所以說,拜何人為師,太重要了!!

這邊忘憂吃下回靈丹,那廂伯琊的傷已止住了血,他也僅僅只是受了皮外傷,內在靈力有些紊亂,其它還好,清廉真人也能松了一口氣,卻神色覆雜地看了忘憂一眼。

南官替忘憂理了理零亂的衣裳和包子頭,輕聲道:“下一場,忘憂可得看仔細了,他們中的一人,將是你最後一個對手。”

他預料到伯琊在忘憂這討不了什麽好,卻意外伯琊連贏都贏不了了,本沒有考慮過下場的南官慎重起來,就算對手比忘憂高出兩個境界,也不能不戰而敗的不是?

下面臺上那兩個小兔崽子,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第二場比試開始,忘憂總算見識到伯蟄的本命法寶。甫一開始,伯蟄與沅姜便同時祭出了來,一個是一柄包裹著劈哩啪啦紫色雷電的寬長的劍,名為“秉更”,一個是閃爍著白金色光輝的□□——破淵。只是眨眼之間,雷電轟鳴,白光刺眼,兩人已纏鬥在一起。演武臺上時不時有餘雷或白光炸落出來,又殃及了一片無辜的圍觀弟子。

這兩人,之前的比試都不曾用上法寶,未曾見識過威力,這一但用出,連堅固的演武臺都承受不住,時不時崩壞掉一點。

約素忍不住感嘆道:“每回他二人都弄出這麽大動靜,看來結束之後,演武臺又得修繕一番了。”

元桑子笑道:“孩子們有強大的實力,演武臺壞了又何妨?”

那臺上兩人簡直就是在肉搏一般,僅僅只是在武器上包裹著一層靈力,槍劍交鋒,鏗鏘嗡鳴,餘力四濺。

忘憂目不轉睛地盯著,南官在一旁低聲解說道:“他二人,分別用的是庚子龍舌槍法與青玹九劍式,藏書閣中便有記錄。”

他所說藏書閣,是指天樞峰上的書樓。

青玹九劍式,乃青玹門最上乘劍法,只傳授於峰主弟子,據說是青玹門開山祖師所創,卻是在南官手中聞名於世(師父就是有這麽強悍),說是一共九劍式,卻蘊藏第十劍,且罕有人悟出這第十劍。至於南官是否可以,此事吾不知。

而庚子龍舌槍法,乃是元桑子為了激發出罕見庚金之體資質的沅姜,千辛萬苦從某遺世大能的洞府中尋來的、最適合沅姜的槍法。整個青玹門唯有沅姜一人習得,至於天樞峰為何會有此槍法記錄,這個南官知道。

忘憂卻看得眼花繚亂,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伯蟄與沅姜這兩人比試,你來我往一刻也不曾松懈,相比起來忘憂與伯琊那一場,像是小打小鬧,仿佛這一場才算是實力對決,爭奪勝負,戰況分外激烈。

無須花招,只有硬搏。

她比不過他們中的任何一個。

與伯琊的那場,對方仿佛有所顧忌,加之伯琊因一開始速度被看破,疑慮之下卻誤用靈力來壓制忘憂,如若不然,忘憂就算能贏也很艱難。

贏了,是僥幸。但要面對心動期的對手,贏?忘憂暫時看不到半點可能。

沅姜終究還是棋差一著,落入下風,卻也是與伯蟄纏鬥了許久才敗下陣來。當他二人分出勝負時,演武臺已垮了大半。

可見這兩人戰況之激烈。

他們各自都受了不少的傷,被攙扶下去的時候,沅姜頗為自責地擡頭看了元桑子一眼。他還是仗著自己的庚金資質好,荒廢了不少功夫,所以才越來越比不過他師弟了。

元桑子心裏嘆了一口氣,朗聲宣布最後一輪比試,將於五日後舉行,地點換成了玉衡峰的上善臺。這其中的五日時間,主要是為了伯蟄的傷勢恢覆。

南官摸了摸忘憂的腦袋,牽著她的手回了天樞峰。

今日之後,整個青玹門的弟子都在議論紛紛。

不論怎麽說,忘憂的這一場大大出人意料,總算是打響了她作為三河真人親傳弟子的名號,那些因她稚嫩的外表而忽視小瞧她實力的想法,自此消失不見。

歸歷大清早便飛到了天樞峰頭上,此時的師徒兩人一個還在熟睡,另一個正盤腿坐在朝旭崖上吐息納氣,吸收著天地靈氣。

睡懶覺的自然是南官無疑。

歸歷不好打擾忘憂修煉,也沒那個膽子把南官叫醒,只好坐在小竹亭裏,時不時朝忘憂看過去,又巴望著不遠處屋舍的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入定修煉的依舊在入定修煉,那屋舍的門終於“吱呀”一聲打開,從裏頭走出一個如花似玉……啊不對,是一個芝蘭玉樹的美人來,美人伸了一個極好看的懶腰,對著外頭清新的空氣做深呼吸,遂轉身,進去,關門。

一連番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格外順暢,歸歷都來不及出聲以示存在。

他只好繼續眼巴巴瞧著那門。

又不知過了多久,朝旭崖上的忘憂睜開一雙圓溜溜濕漉漉的大眼睛,同樣深呼吸了一口氣,站起身往屋舍那邊走去。

走到半路,她突然呆了一下,轉頭看了歸歷一眼,拱著小手道:“歸歷師兄。”

歸歷心喜,總算看到俺了!

結果忘憂話音剛落,屋舍的門唰地一下開了,南官皺著眉一臉嫌棄地道:“什麽?你小師兄怎的又來了?”

咋天天往他天樞峰跑?以前也不見有這般勤快!

歸歷淚目,他從前不著家啊……

南官才不管他怎麽想,把小徒兒牽回屋,才對著歸歷招了招手,問道:“你今日來所為何事?”要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別怪本尊趕人!

歸歷神奇地聽懂了南官的未盡之語,趕忙上前去,快速地說道:“我也是擔心小師妹與伯蟄的比試,遂過來瞧瞧有沒有我能幫上忙的。”

“沒有!”南官分外幹脆。

“還有還有!”歸歷提高聲音道:“宗門大比結束,屆時會舉辦收徒儀式,掌門師兄叫我問師叔,雖說您已收師妹為徒,但是否需要補辦儀式!”

“需要!”南官依舊很利落,他擺手道:“你可以走了。”

歸歷卻變戲法似的提出一壺酒,憨憨地笑:“棲月師妹用菖(chang)青果釀的酒昨日成了,我特意去討了一壺帶過來。”

門邊邊上瞬間冒出了一顆小腦袋。

歸歷終於心滿意足地留下來。別看他師叔南官長得一副俊美無儔不沾紅塵的模樣,其實他下廚的手藝乃青玹門一絕!

用過膳,歸歷還是被南官揮一揮衣袖送走了。

看著小徒弟抱著酒壺不肯撒爪的模樣,南官嘆了一口氣,垂頭淳淳善……教導道:“乖徒兒,你不能見到酒就把什麽都忘了,萬一給你酒的人不懷好意呢?”

乖徒兒咂巴著嘴,歪頭看他。

南官深深嘆息,這傻孩子。

天樞峰上一派平和,而天權峰上,清廉氣紅了臉,死死忍著不去掀桌,一臉平淡的伯蟄挺直身軀站在他面前,目光中透著堅定。

“伯蟄!”清廉緩了一口氣,語氣嚴厲,“你肯上進,這是好事,但!你即將結丹,此時去往禁地歷練,於你修行不利!此事延遲再議!”

伯蟄雙眼直視著他,執著地道:“宗門大比結束,徒兒便要去!”

“結丹有多重要,你莫非不清楚!難道你真要為了這一時,使自己的大道境界不穩?!結丹之時,一旦出些差池,你往後的境界就再難往上!為師這是為了你好!”清廉勃然大怒,狠狠拍桌,只一掌,那由某種堅固玉石雕成的小桌就化為粉末。

伯蟄依舊用他那沒幾分起伏的聲調說:“我晚去一天,沅卿便多一分危險。”

“掌門都允許她入禁地,你還操個什麽心!”清廉苦口婆心地勸道:“沅卿也是心動期修為了,知道該如何保護自己!你若真的放心不下,結丹之後再入禁地,豈不多一份保障?”其實他還想說,大道之人,怎能被兒女情長所絆?但他二人的親事乃清廉先提議的,這話一出口,未免太打臉。

“徒兒有預感,必須盡早趕去。”伯蟄仿佛把這些話都當成了耳旁風,幹脆利落地拱手道:“徒兒去練劍了。”說完便拔腿便走。

清廉氣得忍不住吹胡子瞪眼,想拍桌洩憤,桌子又早就粉碎了。他氣極了在屋中來回走了圈,忍不住罵道:“臭小子!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師父!”

要不是還有宗門大比在等著,他定把這臭小子揍得十天半月動彈不得!

伯琊躲得遠遠的,盡量不在師尊與師兄面前展示存在感。他清楚師兄定會為了沅卿踏入禁地,卻意外於師兄如此急迫,連最重要的結丹都顧不得了,莫非……沅卿師姐在禁地中出事了?那掌門也會有反應才對啊!如若不然,那又是為何?

誰也不知伯蟄的心思,但直到宗門大比最終時,他都沒個好臉色。

清廉真人亦然。

由於秦鏡臺的演武場已損壞待修,因此才換到了玉衡峰的上善臺。因是最後一輪,卻幾乎沒有懸念,但臺下還是有烏泱泱的一大群弟子,對著臺上的兩人,目光炯炯。

一個可是弟子中金丹期下第一人,另一個又是青玹門太上長老的唯一弟子,無論哪個,都讓各弟子們羨慕不已。

此時眾弟子看忘憂的眼神,已無最初的探究和好笑,只剩下了驚嘆和炙熱的目光。至於最開始的那個被忘憂一腳踹下去的弟子,早已成了眾人茶餘飯後的笑談了。

何以長生,唯有往生(十三)

伯蟄看著面前完全沒有長大的小小的孩子,暗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他原以為最終是與師弟對決,還曾想過要如何如何借機教育師弟一把(親師兄弟的吧),可惜到頭來完全沒這個機會。

伯蟄是個很高傲的人,雖然他尊敬各位峰主,恭讓大師兄沅孟,但對於其他弟子,他幾乎都沒怎麽放在心上過,當然沅卿與伯琊不一般了,但即使是擁有罕見庚金之體的沅姜,不也經常被他打敗麽?

但眼前這個小孩子,修為比他低,輩分卻比他高,該拿一個什麽態度來對待呢?

伯蟄穩了穩神,繃著一張臉朝忘憂拱手道:“小師叔,得罪了。”

對方很無所謂地給他回了一禮。

隨著預示開始的擊鼓聲響起,伯蟄手中瞬間凝聚出一個紫光的小球,呼吸之間便增大數倍,其中雷電之力四處游竄,下一瞬已在忘憂眼前。

忘憂險之又險地避過,卻不知何時,已被十數個大小威力相等的雷電之球包圍。

這一上來就如此強勢,不少弟子為忘憂而揪心。伯蟄的雷電威力眾目共睹,忘憂能躲得了這一招嗎?

上善臺上相繼落下了一大片雷電,忘憂渾身包裹著火靈力,飛速閃避,手上不停地揮出一片片水幕,試圖導走雷電。

這邊雷鳴還未停歇,緊接著又一波雷擊從頭頂上劈下來。

這樣的攻擊力度,完全不是伯琊能比。雷屬性,可是所有靈根之中最譽為最強殺傷力的啊!何況渡劫之時便是要承受雷劈,雷電之力天然對萬物存在強大的威懾!

忘憂咬牙挺過幾波攻擊,頭發淩亂,衣裳破裂,整個人狼狽不少。說起來她也曾與心動期的沅卿交手過,卻不是如今這個樣子。

不愧是心動期大圓滿的伯蟄麽。

終於,忘憂揮舞著青溪與赤燭二劍,沖出雷擊範圍,一躍而起朝還站在原地不動的伯蟄斬去,卻聽得當的一聲,一把寬大的劍攔住了她的雙劍。

忘憂咬了咬嘴唇,青玹九劍式麽,她也會啊!

然而忘憂入門才幾年?青玹九劍式才練了幾年?遠不及伯蟄數十來年的功力,十來個來回後,她已處於下風。

忘憂咬唇不肯敗退,幹脆釋放出全身靈力輔佐提升自身攻擊速率,而伯蟄的狀況卻一直很穩定,整個人都沒什麽變化。

畢竟對手只是忘憂。

上善臺上,一冷一熱,已成兩個極端,而伯蟄卻渾然不知一般,眼中只有他的劍。

“這……”歸歷有些擔憂地握了握拳。

兩人你來我往間還在繼續,忘憂的劍招已逐漸不再是青玹九劍式的招數了,左手的青溪,右手的赤燭,兩劍軌跡已截然不同,且每一個動作之下,都蘊含著飽滿的靈力。

她的靈力倒底是有多濃厚啊,尋常人到這個程度就已支撐不下了!而她的靈力還在釋放之中!

猛然間,天空中降下巨大的雷刃,直挺挺劈了下來,與此同時,一道灼熱的火球沖天而起,兩者沖撞到一起,其中渾厚的靈力瞬間爆開,那樣的震撼力,使得整座上善臺都在顫抖不休。

火球眼看著就要支撐不住,一道水槍迅速地頂了上去。

旁觀者皆忍不住為忘憂捏了一把汗。

臺上兩人手中的劍卻一刻也不曾停歇,且明顯的,伯蟄段數更高。

半空中雷電與水火對峙,隱隱約約往下壓去,忘憂劍法終究不敵伯蟄,不慎被伯蟄打掉了手中劍,再一擊襲來,忘憂只能調動靈力去擋,可她靈力又多半用於抵擋雷刃上了。

一個小身影從上善臺上倒飛而出,與此同時,雷刃終於狠狠壓下來,劈落在上善臺。忘憂原本就在倒飛的身體受到餘力波及,已完全控制不住身形。

紅影一晃,南官已抱住忘憂穩穩地落了下來,懷中小人兒猛地噴出一口鮮血,緊鎖著眉頭,眼皮耷拉著,顯得弱小又無力。

南官出手太快,就連元桑子也沒能反應過來,只是在南官動作之間,忘憂已出上善臺的範圍,算是輸了,因此南官也並非插手弟子比試。

清廉乍然見南官動了,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趕緊閃身到了南官面前,急忙道:“師叔……”

南官擡手止住了清廉要說的話,微微扯了一下嘴角,說:“既然勝負已分,本座便先帶徒兒下去了。”

元桑子正擔心這兩個大老爺們會起沖突,聞言暗自松了一口氣,搶在清廉面前開口道:“師叔請便。”又揚聲對大眾宣布道:“此次宗門大比,最終勝出者為天權峰伯蟄!”

南官的身影一晃神就消失不見,清廉轉身看了一眼伯蟄,朝他微微點了點頭。

這廂玉衡峰上,伯蟄因勝出而獲獎無數,那邊南官抱著忘憂回到了天樞峰。忘憂只覺得掌門還在說什麽請便,下一刻,她已被南官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上。

她看到南官蹙眉,輕聲問道:“可有哪裏地方不舒服?”

忘憂其實受了不小的內傷,但她本人卻沒有多少疼痛感。所以她只是微微搖頭,說:“有點乏力了。”

南官替她擦拭掉臉上血跡,又給她換了一身幹凈的衣裳,對她溫柔微笑:“好好歇息,醒來就沒什麽事了。”

忘憂乖乖點了下頭,又有些懊惱地道:“師父,徒兒輸了……”

“無妨。”南官淺笑,“你最重要。”

“師父……”忘憂意識逐漸困倦起來,卻還是努力堅持著說:“師父衣裳上……沾到血了……”

“沒事。”南官毫不在意地道,“等下再換。”

忘憂昏睡前,南官還保持著那溫柔繾綣的模樣。等到他確定小徒弟已入睡,臉色瞬間一變,神情變換莫測,最終定格為目無表情的樣子。

上善臺曲終人散,只留下幾位峰主與他們的親傳弟子。

元桑子首先讚道:“伯蟄師侄還是一如既往的出眾,實力越發進益了,相比之下,你二師兄倒是沒什麽長進了。”說完還看了一眼沅姜。

沅姜撓了撓後腦勺,縮了縮脖子。

伯蟄一臉淡定地拱手道:“掌門師伯過譽了,二師兄也是極好的。”頓了頓,他又開口道:“師伯,伯蟄願意——”

清廉猛然用力地咳嗽了一聲,說道:“掌門師兄,聽聞歸歷師弟要收紀寧為弟子,就在幾日之後?”

伯蟄被師父打斷了話頭,沈默了下去。

元桑子不著痕跡地看了伯蟄一眼,點頭道:“不錯,小師弟也該收徒了。另外,師叔那邊也要補一補儀式。”

說到南官與忘憂……

清廉:“……既然如此,師弟先去瞧瞧小師妹的情況。”

出了玉衡峰的範圍,清廉才咬牙對跟在他身後一直不出聲的伯蟄道:“為師會讓你如願的!但不是現在!收徒儀式之後再去!”

伯蟄眼神閃了閃,應了一聲。

天樞峰,是清廉最不願去的地方。蓋因他年少懵懂時,在這座山峰上,不知吃了南官多少虧!後來兩人互相看不順眼,經常互相計較,大概就有昔年的緣故罷。

見清廉與伯蟄師徒二人前來,南官面帶微笑地道:“真是稀客稀客,清廉真人遠道而來,有失遠迎。”

這話說得陰陽怪氣的,有挖諷嘲弄之嫌。

清廉那濃眉狠狠地擰了擰,只道:“忘憂師妹情況如何了?”

“她沒什麽大事。”南官忽然想到了什麽,作一臉恍然大悟狀,“你不會以為本座會替她找場子,拿你徒弟出氣罷?放心,本座不是那種人。”他笑得格外明媚,“本座從不替自己徒弟做主張。”

伯蟄眼睜睜看著自家師父濃眉擰了三四擰,連忙道:“師叔祖,伯蟄可否能進去看看小師叔。”

“可以啊,別吵醒了她就行。”南宮擺了擺手。

伯蟄應了一聲,遂擡腳往屋裏走。

外頭清廉默默運氣,深呼吸了一下,勉強笑道:“小師妹如今已有能耐,假以時日必成大氣候……”他一口氣說了長長的一串好話,最後才道:“今日比試之事,實在是……”

南官似笑非笑道:“輸了就是輸了,沒什麽好說的,你若不是來炫耀你徒弟拿了魁首的話,便可以閉嘴了。”

清廉:“……”

伯蟄輕手輕腳地掀開門簾,著實被屋裏的情形震住了。

枯葉逢春聚靈玉!世間罕有!眼下被砌成了一座寬大的床!有市無價的蘊魂星珠!眼下有七顆飄浮在床頂上!千年份的沙海之藤,眼下爬滿了一整面墻!只有鬼森才有的白蓮金蠶!現在它蠶絲做成了床簾,裏外掛了三層!

玉為聚靈,珠為養魂,藤長生氣,蠶吐精氣,這樣的布局,連將死之人都能被拉回人世!養傷的絕妙之處啊!

伯蟄呆楞楞地看了一眼睡在玉床上呼吸均勻的忘憂,良久才回過神來。

不愧是青玹門一絕的三河真人哪!這麽大手筆,一人頂兩三個門派了!

如此,還怕忘憂傷勢不好嗎?

伯蟄從屋裏走出來時,還有點呆楞的模樣,南官見狀,笑著問道:“怎麽樣了?”

伯蟄沈默良久,有些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來:“……不愧是師叔祖!”

不遠處的清廉重重地哼了一聲。伯蟄茫然,他進屋的這段時間裏,這兩位之前是又發生了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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